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12.02 《墨邃》贈之以芍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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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veston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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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90)

樓主發表於: 2020-12-02 08: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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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02 《墨邃》贈之以芍藥

    三月春風拂弱柳，長堤一吹如錦織，履屨於河岸，極目一望，溱洧兩河交纏相會，河水渙渙，冰融水奔湧，長風吹得伊人衣袖振振，金菱與明黃袍紋隨風而蕩，美盛難言，時人曾言聖司身如玉樹，並非虛言。

  身旁有熙熙攘攘的人群行於道中，多是年輕的士人與女子，穿著鮮明豔麗的衣裳，舉止親暱，毫無儒士的矜持與惺惺作態，琳瑯佩玉叮噹作響，金釵玉冠襯上桃顏，仰頭一望便是如瀑的春櫻，萬傾綠波映花影，雖與心中風乎舞雩的圖景相比多了一絲靡艷，倒也是一個稱人心意的暮春三月。

  此身恐在夢中，墨傾池心道。

不論是在德風古道，或是在外遊歷的日子，他從未見過這樣的春日。他隨著人群行於堤上，不曉前因，亦不知往何處去，前有蘇子游赤壁而夢道士，疑其為白鶴，此中真意究竟為何，或許但且觀之。

  男男女女伊其相謔，笑語晏晏，情態曖昧，時不時便聽得歌吟往來，搭配上眼前芳菲四月之景，墨傾池心中已有猜測，大抵是為春社。春社時節，百家官民舉酒設宴，祭祀以祈求豐年，然於商周之祭，男女於春社交合相會，袖藏蘭草，暗探紅花，彼此相贈以談情，而今儒門夫子於課堂談此習俗，不過拈拈鬍鬚，不置可否。

  墨傾池忍俊不住勾了勾嘴角，只因思及某一瀟灑風流之友人曾於課堂上為知曉此事而相難於夫子的光景，彼時亦是青色之春，另一友人琉璃似的眼眸所藏的戲謔，哪怕是身在夢中也能於浮光掠影中一窺。

  江湖夜雨，偶而思念友人而有夢，似乎亦是人之常情，然自己從來少夢，心中雖也掛懷卻不執著，因此而入夢，倒是有了些多餘的感懷了。

  所思之時，已隨人群而至一小林，墨傾池舉目一瞧，彼水之方，有一桑樹蓊鬱繁茂，長餘數尺，桑樹之下有一人，褐衣麟冠，正遙望著他，似是早已等待自己許久。

  僅僅一眼，足夠墨傾池如* 蘇子般於夢中驚寐。

  哪怕* 遠如遼西，也不過是一夢的距離，* 生死兩隔，但盼夢中執手相見，若有尋不著的人，大約也能在夢裡尋到吧。

  原來如此。

  墨傾池者行步而至，卻在尚距一清淺之溪時停下了腳步，不過咫尺，卻宛若漢廣，兩人默默相望，相近卻不相親，煙雨孤燈長相思，穹頂望月空相憶，可嘆夢魂已過關山難，仍有吋心隔重山，清冷通透之人如伊，哪怕是夢裡，亦守在應為當為之距。

故人顏色如故，一雙眼眸最為真誠，舊時於煙雨寄亭時，墨傾池看多了邃無端執傘於亭門石階上等待自己歸來的身影，如今桃花人面交相映，他才發現原來自己早於薄霧煙雨中，已把人記得如此清晰。

  桑影隨風曳，樹下之人已不見蹤跡，只聞水聲潺潺，流水濺透白靴，邃無端蹇裳而涉溱水，褐衣被水波染深，迤邐於水面，但見此景，墨傾池尚未細思，身形已動，三月春水仍寒，滲於己身而未覺，白袍龍紋逐水流，徒留君子身狼狽，他伸手抓住溪中另一人的臂膀，只恐其又失去了身影，力道未控，褐衣之人便踉踉蹌蹌跌至他懷中，俯仰之間，不過鼻息之距，濕衣互染相貼，卻不冰冷，只因底下滾滾而流的血肉，邃無端仰面，眼有哀色，喚道，〝聖司。〞

墨傾池一時恍然，草木未懂傷懷，至純之人不解情折，離別但約十年之時他未曾見無端流露過一絲悵惘，彼時不過慶幸他尚不理解人世波折，因而對任何再會都心信可期，而今究是自己心有所繫而夢至，感時花兒亦濺淚，對坐木偶也見其愛恨喜悲，連夢中的幻影也沾染了自己心埋的憾恨。

  邃無端的手合於他的掌心之中，額抵於他的肩側，但聽聞無端喃喃自語言道，〝此所謂世間第三種奇法。〞後首埋於墨傾池衣襟之中，熱淚流淌於他的脖頸，〝吾此身恐在夢中。〞

  一語好似鳴鐘驚醒山鳥，點醒心有所縛之人，夢耶，夢耶，因何而夢？深意為何？抵不過三月春江，紅花逐水，所念之人正在眼前。

  河畔淺溪之央，兩道身影緊相擁，褐髮落白衣，金菱響麟冠，少者緊抓明黃錦衣，皺褶曲迴如彼思，唇至額落探鼻尖，熱頰相依偎，貼過頸膚鎖骨，金菱落白髮披，冠解褐髮長相隨，掌撫玉面，無語額相抵，拇指畫褐鬢，終是唇齒相依，難分難解，衣帶入水飄零遠，拂盡蔓草與白露，但見有一紅花從凌亂衣袖中滑落。

華之金芍藥，將離贈與君。

春社煙花綻未歇，但見叢叢蔓草掩雙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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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經．鄭風．溱洧》
溱與洧，方渙渙兮。
士與女，方秉蕳兮。
女曰觀乎？士曰既且。且往觀乎？
洧之外，洵訏於且樂。
維士與女，伊其相謔，贈之以勺藥。
溱與洧，瀏其清矣。
士與女，殷其盈矣。
女曰觀乎？士曰既且。
且往觀乎？洧之外，洵訏於且樂。
維士與女，伊其將謔，贈之以勺藥。

下篇是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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