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金光論壇九脈峰 09.20 |梁莫| 随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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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angri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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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主發表於: 2021-09-21 03: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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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20 |梁莫| 随行

Summary: 一个人回魔世太危险了，带上这个吧

    梁皇无忌携鬼玺回魔世，莫前尘随他一起。

    彼时梁皇无忌方与忆无心告别，闭上眼转过身试图断绝不舍的念想，寂静中他听见小姑娘的啜泣，又细又碎、分明努力压抑声音却依旧从指缝中露出。他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再睁眼时，莫前尘就站在他的身前。

    “她会没事。”莫前尘望着无心离去的方向，颇有感慨道：“叹悲欢带她回来时她还那么小，整天哭，见着人就抓着手指不放……现在都是个大姑娘了。”懂得离开是定局，能做的只有让他们不再担心。

    梁皇无忌应了一声，端详面前人许久，稳了稳声音：“你不走吗？”

    莫前尘闻言抬眼看他，目光里带着一丝不悦，梁皇无忌与他相处太久，自然轻易分辨出缘由是担忧。“我意已决，别再劝了。”

    梁皇无忌动了动嘴，但莫前尘目光坚定如磐石，态度不容置喙，他斟酌再三，还是压下那些劝告，无数话语由一声叹息传递。莫前尘见他妥协，自顾自点点头，像了却一番心事，忽地轻松下不少。梁皇无忌见他一直绷着的肩膀此刻微微塌下，淡紫色的发丝随他的动作滑落到背后，不似记忆中干净柔顺。他注视其中纠起打结的小小几团，没有碰。

    “这里本来是灵界最深处，”莫前尘脚踩昔日滋养万物的土地，往前迈出一步：“一道结界，”再走一步，“又一道……然后。”他于魔世入口前站定：“这一道，是灵尊与你我一同催力设下。”

    “如今佛国镇压，这些术法大概也用不上了。”莫前尘说着，神色落寞。梁皇无忌不知如何安慰他，或者说，安慰于他们而言已失去意义。他知道莫前尘现在脑海中在想什么：灵界缥缈如仙境，内中山石林木、洞穴清溪，世间灵气汇聚，岁寒三友在严冬恣意生长，梁皇无忌曾在魔世典籍中寻得其名号样貌，在魔世绝迹的松竹梅如此欣欣向荣，常让他有些恍惚。梅花的花瓣上攒了薄薄一层雪，白压艳红美得意境张扬。爱灵灵和忆无心在庭院中玩雪，小孩子跑得急，没人记得披上袄子，叹悲欢单臂搭着两件追在身后，爱灵灵猛跑着扑进他怀里，树上雪花抖落坠在她头上。莫前尘把小孩揪去穿衣服，看似无奈实则宠溺地叹了一口气：灵灵这样恃宠骄纵，长大后该怎么办……

    梁皇无忌的手搭在师弟的肩膀上。那时他想一切都很好，都会很好，爱灵灵会遇到值得托付一生的人，而无心也定能寻得自己身世……没有什么值得担心的。

    他对莫前尘这样说。

    修罗国度第三十五任帝尊上任颁布的第一道命令便是：终止侵略，休养生息。

    修罗国度上下为之哗然：前帝尊帝鬼雄韬伟略却战死中原，而昔日叛徒竟有颜面回来，还登帝尊之位？依照修罗国度理念，残兵败将应战死沙场以身殉国，却被伊持鬼玺一号令，骄傲全无地回乡，甚至再无夺回尊严的可能性……即位之初便有数次内部暴动，梁皇无忌多数靠鬼玺的权威压服。他在魔世毫无信誉可言，他自己清楚。

    民心不向他，朝臣不服他。梁皇无忌孤立无援。无法，他短暂地召回镇守沉沦海的公子开明——本想着策君在身边献策也可分担，但修罗国度毕竟在中原损耗极大，国力走向衰微，沉沦海彼端定虎视眈眈；三尊如今少了荡神灭，策君亲自坐镇实有必要——公子开明风尘仆仆赶回都城，一进大殿便双手拍击，单薄的掌声回荡在空荡的殿内，生出些许悚意。

    “邪神将啊不现在应该叫你梁皇无忌还是帝尊呢总之好久不见啊——”

    “策君。”

    他与公子开明共事多年，两人交情不算很深，却也有最基础的信任，如今算是“己方”——两人目标相似：一人要以修罗国度为盾、一人要维护魔世局面和平，利益相符，并无冲突。三言两语交谈中便定下之后国策，公子开明交代几句，诸如有人来抢鬼玺就打反正他们也打不动你云云，将要离开时又玩笑般开口：“前帝尊的左右就回来一只，不知好还是坏。这么一想帝尊也算前帝尊的遗体——说着玩的说着玩的！走之前再提醒一句……”

    公子开明微微停顿，目光凛冽扫向王椅之后，“带一个不应存在的人回魔世……其中风险，你善自斟酌。”

    梁皇无忌知道他喜怒无常，而冷下来时叫人不得不敬畏三分，不自觉地往后靠靠，遮不住什么。

    公子开明走后，莫前尘从王椅后绕出来，心有戚戚也不愿落下风，抿着嘴唇评价道：“这就是你的策君？好吵。”

    梁皇无忌点头，疲惫地捏捏鼻梁：“嗯。”

    不服者众，挑战者自然也不在少数。梁皇无忌每日处理政事，面对七先锋旧部的质疑还要想方设法应对几处动乱的苗头，手边事情还未处理完，就闻殿外护卫魔兵连连惨叫。莫前尘于是很重地叹一声气，拿走梁皇无忌手中未处理完的奏书，推了一把他的肩膀。初来魔世时他视这些挑战者为危机，更实在不解夺权方式竟如此简单粗暴，又好像每个来者都有实打实的信心与人生中最重要的理由。经历几次后他才明白这些人并非全部为了权力，一些为自己信念中“正确”的修罗国度，也有甚者只是为亲友报仇泄怨。一切落到梁皇无忌身上，挑战者总有正义凛然的理由，他便是忘恩负义的罪人。

    梁皇无忌见莫前尘神情愤怒，而手中的奏书被捏出分明的指印。他从王椅上站起，一手背后，另一手抚过莫前尘的小臂。

    莫前尘担心，但口头上永远是“凭大师兄的术法，有谁能胜你？”说着，在关键时刻时紧张得掐手指。梁皇无忌不攻只守，凭体力和灵力他却有信心，鬼玺保于胸膛之内纹丝不动，像在天下间最安全的堡垒。九宫天火壁，梁皇无忌想着，略微有些分神。那一次灵界大战，莫前尘……

    “大师兄！”

    莫前尘的声音将他的注意拉至当下。梁皇无忌瞥见他淡紫色头发上的一丝红，忽然觉得此刻站在这里无理无由，而还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他做，他心下微乱，手上却是加倍施术，对手很快支撑不住认输。梁皇无忌不杀他，他不杀所有挑战者，却未曾有人说他仁厚。他命手下将人带走，走向莫前尘，拉住他的手便往回走。

   “大师兄？”莫前尘被他拽着踉跄几步，提高音量喊了一声。梁皇无忌回头他抢先问：“你刚刚在想什么？”

    梁皇无忌沉默了。他此刻的确结结实实地攥着莫前尘的手，温暖的。他刚刚在想什么？想莫前尘为何在这里，为何不在别处，想是否一路走来有哪个决策做错，岔路口走出却不知回头……

    温软的触感落在眉心，是莫前尘踮起脚伸手拂去他眉间的沟壑。梁皇无忌一愣，下意识认为手摆错位置：莫前尘好像更可能掐他的脸，而不是……

    “我知道你总是什么事都一个人担。”莫前尘说，语气平静，没有往日的责怪也没有安慰之意，他在陈述事实：“我不想这样，所以才随你一起。”

    梁皇无忌垂下眼，随即握住那只停留在脸颊的手。

    过了一些时日，修罗国度局势总算稳定，对内他竭尽心力维稳，终于不见挑战者也不再闻某处起义；也对外有公子开明，沉沦海状况良好，暂时不会有变故。梁皇无忌坐在王椅上，大殿空无一人，今日政事也已完毕。莫前尘……不知去哪里了，他很会隐藏自己的气息，偶尔会离开大殿去都城各处看看，不然也太过无聊。

    梁皇无忌于是坐在椅子上假寐，一手抵着下巴，重量却没压在指节上。他眼闭着，感知也不甚敏锐，魔世与人界在脑中混杂如太极阴阳不再分界线，并非熟睡，也不算清醒。……但却能清晰地感知殿内另一人，不通过眼睛或任何五感，他就是知道：莫前尘一路悄无声息地越过守卫魔兵，紫色的衣袍随他步子如海浪翻涌。莫前尘走到高大狰狞的王椅前，踏上台阶微微栖身，端详似是休憩中的修罗国度帝尊、他的大师兄。

    “他们不服你，你也无所事事。”莫前尘轻声说，像是自言自语：“与其这样，不如回灵界。”

    梁皇无忌只睁开眼，看着他，再闭上时眉间兀地增添血痛苦。

    “可是你死了，”梁皇无忌说。“我没有地方可去。”

    梁皇无忌有时想，他的确不该带莫前尘回魔世，如果当初能铁下心拒绝，莫前尘当会比现在更好。

    他松口，非是为莫前尘着想，那颗魔心一颤，瞬间私心胜过大义。莫前尘就站在他眼前，头发是淡紫色，衣袍上没有血，细眉挑起的神态与以前一模一样，他开口，声音偏高但并不纤细：大师兄，你真要回去？……他便无法说出拦阻的话。莫前尘伸手拉他，却见他神态痛苦，莫名想起一些话：大怒大恨、狂喜狂悲，魔就是魔……可他分明未曾听过这些，尤其出自梁皇无忌之口。

    元邪皇再临，统领畸眼族从内部攻破修罗国度，他败得很快。与策君兵分两路，莫前尘随他及一小支愿意追随帝尊的部队向沉沦海彼端求援。凶岳疆朝在海岸筑起防御线，梁皇无忌踏上领地的下一秒便有暗箭飞来。他远远地听见应龙师的声音：如果能拿下鬼玺，投降必定更有诚意。

    后来的事他有点记不清了，只记得是莫前尘拉着他跑，在无穷无尽的荒芜大地上没有方向没有去路。那最后一支算不上部队的部队被他就地遣散，别无他法，只希望他们能自保，现在回修罗国度投靠元邪皇或许还有一条生路……他想着，思绪逐渐模糊，莫前尘将他摇醒。

    “现在去魍魉栈道，”莫前尘语气惊慌。梁皇无忌慢慢地想，他记忆中还没见过这样失态的二师弟，“……或者去找史艳文！还有那个暗盟……”

    “莫前尘。”他低声唤道。莫前尘听了他这一声，忽然万分平静，好像方才惊慌失措的是另一个莫前尘。他的头发有一些打结，若顺着淡紫色的发丝往上看，发根被血染得粉红，淡紫色的外袍上大片大片的血斑，沉得能将人压沉。梁皇无忌在此刻又想：他不该带莫前尘回魔世，不然他此刻应该在一处神仙似的所在逍遥，而非以死相陪一个魔同行。

    “……大师兄……”

   梁皇无忌有些听不清。他靠在墙边，眼睛再次阖上了。魔世偏僻一隅，不知何时会被人找到。稍微缓了一会儿，才有些许精力处理莫前尘说的话。……倒是非常耳熟，可那是他在九宫天火壁内，最后一次与莫前尘见面是决定分头行动之时，事态紧急，他们都没有心思多说话。现在却是一个好机会。

    “莫前尘？”他唤道

    没有回应。

    声音消散在寂静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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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20 |梁莫| 随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