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12.20 [漠御] 一个·鬼·故事（涉及罗黄，首楼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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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5)

樓主發表於: 2019-12-20 20: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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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20 [漠御] 一个·鬼·故事（涉及罗黄，首楼完）

1.如标题，套了电影鬼魅浮生(A Ghost Story) 的paro，所以可能会和电影彼此剧透 Ha@'%<gFe
2.现代背景片段灭文，恋爱脑ooc的速食狗血 CuR\JKdRo
3.涉及一点罗黄，除此之外都与原作一致 YxlV2hcX;
\acJ9N
以上都ok的话，请继续 fB:9:NX
$]%;u: Sa
[* 原作 *]   霹雳震寰宇之刀龙传说 T,@.RF
[* 配对 *]   漠刀绝尘/御不凡；罗喉/黄泉

1.
    漠刀绝尘和御不凡搬进来时，鬼正扒着他们家的阳台，百无聊赖往下看。他俩是发小，中间搬家失散十几年，大学里又见面，毕业后找到了同一个城市的工作，于是顺理成章地，租房也租在一起。
    行李比人先到，都堆在快递仓库里。租的面包车开到小区门口，保安说什么也不让外来车辆进门；御不凡站在那儿跟人掰扯的时候，漠刀绝尘已经扛着两个箱子，从车上下来了。御不凡把他按在原地，跑到物业办公室去，借了两辆四轮小拖车，两个人一人一辆，这才把东西拉到楼下。
    对门邻居是个眯眯眼的年轻人，名叫黄泉，正好抱着篮球出门；御不凡自来熟，很快跟他搭上了话。黄泉说他家里还有个老头、和一个小姑娘，当时御不凡推己及人，还以为他说的是他爸和他妹。
    这边房型是两室两厅一卫，因为在顶层的缘故，楼上附带一个露天的小花园。御不凡含蓄地表达了对邻居生活空间的担忧，黄泉愣了一下，打哈哈说平时小姑娘住校。他越讲越离谱，御不凡识趣地没有追问，送了一小袋巧克力，放邻居下楼。漠刀绝尘搬着一箱东西爬楼梯，御不凡瞄了一眼，发现是自己那一箱书，抬手要接，漠刀绝尘闪开了，说：“你搬不动。”
    御不凡气得跺脚：“你这个人……”又忙忙追上去给他开门。鬼坐在他们家的客厅里，靠着承重墙，心想：这两个人可真是年轻。

2.
    天下封刀集团团建破冰，御不凡醉得昏天黑地，被漠刀绝尘半扶半揽拖回家。漠刀绝尘人是真的好，五讲四美三热爱，对朋友任劳任怨没得挑。他哄着御不凡坐在沙发上给人脱鞋，去卫生间拿个拖把的工夫又被缠上了。御不凡从背后搂着他，像只大号八爪鱼，毛茸茸的脑袋在他脖颈窝里磨磨蹭蹭。
    漠刀绝尘拍拍他的脸颊，说：“去坐着。”御不凡说：“我不。”漠刀绝尘拿他没办法，叹口气把人背起来，就着这个姿势拿起拖把往玄关去。
    “绝尘，”御不凡在漠刀绝尘背上，笑眯眯地玩他的头发，“你今天好可爱。”漠刀绝尘把他往上托了托，面无表情地问：“因为今天又是我拖地？”御不凡低头，整张脸埋在他散开的卷发里猛吸一口：“怎样都好可爱。”
    御不凡不肯从他背上下来，漠刀绝尘只好背着人在客厅里漫无目的地转圈。他跟御不凡打商量：“去洗漱？”御不凡跟他耍赖：“一起洗。”漠刀绝尘说：“那洗洗脸就睡吧。”御不凡再次耍赖：“我要去你屋睡。像我这么爱干净的人，才不想弄一床酒味……”
    漠刀绝尘沉默片刻，说：“好。”
    他把御不凡在自己的卧室里安顿好，起身打算去沙发凑合一晚。御不凡却不知怎么突然睁眼，拉着他非要他睡自己边上。等御不凡睡熟了，他才轻手轻脚地起身，在黑暗中坐了一会儿，给人把被子拉好，自己上了阁楼。
    阳台上被御不凡摆满了花盆，俨然一个小花园的模样。漠刀绝尘从铁茉莉底下翻出半包烟，磕出一根，想想又塞回去，只站在那里吹风。

3.
    重新遇上御不凡那会儿，漠刀绝尘抽烟很凶。养父患了重病，在垂死之际向他吐露了此生最大的秘密——其实他并不是他的养父，而是他养父的兄弟；他杀死双胞胎兄长后顶替了兄长的身份，整整二十年。
    迎着漠风浑浊的、行将熄灭的目光，漠刀绝尘把掌心压在他枯瘦的手背上，说：“你是我的父亲，我会永远记得这一点。”
    在这件事之后，接着又是另一件事：葬礼结束后，养父那边的亲戚们不认他，嫌他刑克六亲，带骨灰回乡入祖祠时，也不肯让他同去。养父的老家在山里，下火车后要坐一段大巴、再坐人力车。漠刀绝尘是私自跟着回的，不欲与他们见面冲突，于是准备坐下一班大巴——可他没能坐成。山上突降滚石，亲戚们坐的那班车翻下悬崖，整条道路封锁起来，在进行营救和抢修。
    事情的结果是，漠刀绝尘留下来，翘掉期末考试办完了所有的后事。之后他补考、重修，依旧如从前生活，只是在独自一人时开始抽烟。这么过了两年多，大四的时候，他在一次宣讲会上重新遇到了御不凡。
    御不凡忍无可忍，遂自作主张，说着“像我这么懂得养生的人，怎么可以对朋友不爱惜身体的举动袖手旁观”把他的烟全数没收，一天只给发五支——接着是三支、一支、两天一支。有这么一个精力旺盛的朋友的确是件好事。御不凡整天黏着他做这做那转移注意力，漠刀绝尘的烟也就慢慢戒了。
    话说回来，从他这么准确熟练地翻花盆就可见，其实他早知道御不凡都把他的烟藏在哪。鬼观察他半天，遗憾地得出结论：原来他们俩对彼此都有意思，但没成情侣。
    它转身下楼，蒙在白被单底下的脑袋晃了晃，不慎碰倒一把铲子。

4.
    周六中午，御不凡睡醒回笼觉，套上短袖短裤踩着拖鞋一边打呵欠一边上阳台浇花，发现隔壁阳台站着个人，看姿势像是在思考人生。
    御不凡揉了揉眼睛。隔壁的阳台还是那个熟悉的阳台——去年小妹来这边旅游，他们仨在阳台上烤肉吃，玉秋风还吐槽说他们家阳台是空中花园、隔壁则是屋顶菜棚；两家中间的围栏还是那道熟悉的围栏——有一回绝尘出差，他出门忘带钥匙，幸好黄泉在家，让他从阳台翻了回去。
    阳台上的人也还是那位熟悉的……天都总裁。
    世上最尴尬的事情莫过于此。
    昨天这时候天下封刀和天都的代表团还在会议室里扯皮，人人都穿着西装三件套，端的是人模狗样。御不凡火力全开把天都那个名叫冷吹血的策划怼得灰头土脸，坐下之后矜持地朝首座点头致意，分别收获了刀主席赞赏的目光和罗老板高深莫测的眼神。
    是的，就是现在这种眼神。
    御不凡尴尬地笑了两声：“罗总，巧啊。”
    他打完招呼低头一瞅，心下就是一沉：他发现罗总也光脚踩着拖鞋。果然，罗总冲他点点头：“不巧，这是我家。”
    “噢……噢，之前没见过您，”御不凡没话找话，“但听黄泉提起过，您还有个女儿是吧？”
    罗喉说：“是侄女。”
    御不凡：“挺好的，我家也有个小妹。”
    罗喉：“哈。”
    社交任务完成，御不凡提起喷壶就要开溜。他道了再会，刚转过去三十度，听见罗喉在后面慢悠悠说：“不要中午浇花，不好。”
    “好，谢谢，我以后注意……”御不凡忍不住往隔壁菜园里瞄了一眼，“罗总对养花也有心得？”
    拿着两束蒜苗一叠生菜下楼的时候，御不凡的精神仍然是恍惚的。
    但他和漠刀绝尘一致觉得，邻居家种的安心菜，是真的好吃。

5.
    说来挺让鬼过意不去的，漠刀绝尘和御不凡闹别扭了——起因是漠刀绝尘提议换个地方住，御不凡问他为什么，他又说不出来。
    御不凡就怪无奈地跟他说：“绝尘啊，你要知道，不是所有人都像你那样有钱的。”他说到这儿又有点憋不住笑，“还有皇位要继承。”
    漠刀绝尘低声辩解：“我没有。”
    御不凡踮起脚揉揉他的头顶，嘴里说着“乖啦乖啦”，返回厨房给香菇改花刀。漠刀绝尘走到厨房门口看他，倏然回头，视线与鬼对上。御不凡问他怎么了，他苦大仇深地皱着眉，说：“什么也没有。”
    电磁炉已经插好，御不凡端着寿喜锅出来，说：“你最近有一点敏感哦。”他在围裙上擦了擦手，掏出漠刀绝尘的手机对着漠刀绝尘的脸拍了一张，裁剪特效加字一气呵成，用漠刀绝尘的账号发到漠刀绝尘的家族群里：警觉.jpg。
    漠刀绝尘刚认回来的大哥立刻发了个祝福语为“哈哈哈哈哈哈哈”的红包。
    哦，前阵子漠刀绝尘被天降巨饼砸中了：一黑一白两个人找上他，自称是他亲哥的助理，要来接幼年时失散的弟弟回家。
    漠刀绝尘稀里糊涂地跟着去做了鉴定，他那走特殊签证跑来苦境找弟弟的大堂哥就坦诚道，其实他们一家是外国皇室，大堂哥本人是皇太子；如果漠刀绝尘愿意跟着回去，就能当上第三顺位继承人。
    醉饮黄龙叹了口气：“其实应该是第四顺位，但中间存在一点小问题……回家时再慢慢说。”
    漠刀绝尘在互联网上和同为继承人的三哥五弟通视频打了招呼，表示回去认认亲可以，改国籍派保镖什么的还是免了；他觉得保持现状挺好的。
    总之，诗意天城第三顺位继承人在苦境的日常生活还是要继续，而自从知道这件事之后，御不凡就再也没能放过这个笑料。
    搬家的争议也就这么被轻轻带了过去，直到这一年的十二月二十日，御不凡在上班时间回了趟家。他神情忧悒，匆匆收拾了几件衣服并洗漱用品，带着公文包和行李箱迈出大门，再也没有回来。

6.
    鬼知道都发生了什么——鬼真的知道。
    十二月初，天下封刀与天都达成合作，刀无极和罗喉一同出国，与灭境妖世浮屠商谈协议，同行人员包括御不凡的父亲玉刀爵。
    十二月十八日，会议现场发生枪击事件。罗喉背后中枪，被送往医院，抢救四小时后宣告重伤不治，玉刀爵等十数人伤情不明，刀无极与助理炎龙一同失联。
    十九日，灭境恐怖组织“邪灵”声明对此次袭击与劫持负责，并要求天下封刀配合对方行动，作为交换人质安全的条件。
    二十日，在维和警察的护送下，御不凡自愿代表天下封刀前去灭境，与邪灵进行接触和谈判。
    二十二日，谈判暂告一段落，御不凡接到从父亲手机打来的电话，匆忙赶往医院。而在那家“医院”里等着他的是炎炽凤羽、炎龙和刀无极。
    十二月七日，诗意天城五皇子啸日猋召开发布会，宣布与苦境著名音乐家小飞天玉倾欢的婚讯，并声明放弃继承权。
    十二月十二日，诗意天城三皇子笑剑钝遭遇火宅佛狱刺杀，至今情况未明。知情人称，在三皇子身上，发现了长期慢性中毒的症状。
    十二月十七日，诗意天城皇太子失踪超过四十八小时，此消息被全面封锁，有权知晓的只有寥寥几人。作为眼下排位最靠前的、尚有行动能力的皇室继承人，漠刀绝尘是其中之一。
    十二月二十二日，漠刀绝尘收到了一条彩信。看到附件照片后，他立刻取消了回归诗意天城的行程，与玉秋风一起前往灭境。
    十二月三十日，御不凡再睁眼时，发现自己空荡荡一个身子，兜头盖脸地披着床单——已经成了鬼。他没有前往彼岸。他选择永远留在他们的公寓里，看着漠刀绝尘。

7.
    漠刀绝尘在吃蛋糕。
    十二月十七日，御不凡开车到四公里外，买齐了烘焙所需的材料。他计划做一个有史以来最最好吃的草莓奶油慕斯蛋糕，这样等到漠刀绝尘回去诗意天城，再想起这次仓促的分别，脑海中就会自动浮现蛋糕的甜味和草莓的清香。
    他并没有做成这个蛋糕。十二月二十日，坐在开往机场的车上，御不凡抱着遗憾，打开外卖软件，在公寓附近的连锁西点店里，预订了一块小蛋糕。
    这块蛋糕在他们家的冷藏室里放了两个星期，已经不成样子。漠刀绝尘站在冰箱边上捧着盒子吃。他手臂上的石膏和身上的绷带还未拆，动起来僵直又艰难，腰和脖颈吃力地弯着。他慢吞吞地咀嚼、吞咽，眉头纠结得活像正遭受什么酷刑；他的眼泪不断从下巴滴落，渗进奶油里。
    御不凡在厨房里。他把碗橱打开一条缝隙，观察里面的碗碟。在他充满纠结的注目下，一个瓷碟摇摇欲坠，滑向碗橱边缘——
    漠刀绝尘接起来电，对电话那一边叫了一声：“大哥。”不知醉饮黄龙都说了什么，他短而坚决地“不”了一声。电话那头又说了几句，之后大概是换了人，因为漠刀绝尘轻声招呼道：“天刀。啸日猋。”
    电视开着，新闻频道正在全面放送天下封刀前老板的犯罪事实。刀无极走了外交途径回诗意天城受审，可能要拖到年后开庭。漠刀绝尘看完了那条新闻，半晌对那边说：“我还好。”
    鬼默默叹气。瓷碟悄无声息地挪了回去，柜门把自己关上了。御不凡坐在漠刀绝尘面前，说：“我在这里啊。”想了想，又劝道：“回诗意天城，也挺好的。”
    他说：“绝尘啊，其实，我一直挺……喜欢你的。想跟你谈恋爱那种喜欢。”
    可是他发不出声音。

8.
    隔壁的菜园荒了，他们家的花儿倒是活得好好的——刚入冬时，他们就把不耐寒的花都挪到了屋里，漠刀绝尘一星期浇一次水。
    阳台上已经什么都没有了，但有时候他还是会上去，坐在光秃秃的空花盆中间，对着手机翻看自己和御不凡的聊天记录。他挪开一个花盆，怔了一会儿，又把烟和花盆原样放回去。他游魂似的穿着拖鞋下楼，大约是去买烟。
    御不凡被留在阳台上，和对面披着花床单的鬼面面相觑。
    “咳，”御不凡打破沉默，“是罗总？你这个花床单……还挺时髦的。”
    罗喉问他：“什么花？”
    他们没有声音，但可以交流。御不凡精神一振：“图案是月亮和兔子，粉色的……诶，这是叫柄图是吧？您侄女也喜欢？”
    花床单晃了晃：“随便买的。”
    御不凡又问：“能不能麻烦罗总帮我看一眼，我是什么花色？”
    罗喉说：“白的。”
    鬼照不了镜子，他这才知道自己是一副什么尊容。御不凡失望地“啊”了一声，自我安慰道：“白的好，白的经典。”
    黄泉好像有点疯了。夜里御不凡从绝尘的房间出来，爬到阳台吹风，总能看到他站在那里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和罗喉说话。
    其实罗喉就在他旁边，会答应他的。
    黄泉说：“你别指望我会照管你的菜。”说完抬脚就往旁边奄奄一息的卷心菜上踩。
    罗喉说：“你的鞋底踩脏了。”
    黄泉说：“也别指望我会照管你侄女。”
    罗喉指出：“今天下午，你还给她打了一小时视频电话。”
    黄泉满不在乎地抹了把脸：“反正我们也没关系……”
    罗喉耐心纠正：“是伴侣。”
    “……有什么关系啊，”严冬的冷风里，黄泉捂着脸发出一串沙哑的笑声，“没凭没据，千里迢迢跑过去，连医院都进不去的关系。”
    一人一鬼无言地站在阳台上。不知过了几多时间，罗喉说：“鞋底踩脏了，记得要擦。”

9.
    一月份的第十九天，漠刀绝尘接到一个电话后，开始收拾行李。御不凡有这样一种预感：他不会再回来——因为这一天的晚上，他把冰箱里剩下的饺子全都煮了。
    饺子当然是御不凡包的，一半是青椒猪肉一半是虾仁三鲜，是为了迎接冬至。他去灭境之前，给漠刀绝尘发了消息，一是提醒他签收蛋糕，二就是告诉他饺子冻在冷冻室，如果冬至时自己还回不来，要他记得煮了吃。
    结果冬至那天他俩都还在灭境，谁也没吃成。
    漠刀绝尘翻聊天记录的时候想起了这一回事。他打开冰箱门，里面有冻的肉、成袋的芝士碎和螺旋意面、半块拆了封的黄油……最醒目的地方摆着整整齐齐一帘饺子，个个肚大可爱。
    漠刀绝尘手撑着冰箱门发抖。他顶着冷气站了半天，小心翼翼夹出一只饺子，放在小锅里煮熟，也不蘸调料，慢慢地吃了。
    他每次都只煮一个，御不凡替他算了算，按这种吃法，大约可以一直吃到除夕。饺子孤零零在奶锅里旋转，御不凡笑说，“你啊你啊，这是打算让它c位出道吗”——笑着笑着想起来这会儿没人看得到自己，于是蹲下来，把整张脸埋进白床单里。
    漠刀绝尘打包的时候，御不凡就在旁边转圈圈，看他行李箱还空出一半，异想天开地说：“要不然，把我的书也带几本走吧。不少都不再版了……如果被当成废品收走，也太浪费了。”
    不知是不是冥冥有灵，漠刀绝尘真的起身去了另一间卧室。他出来的时候抱了三本书、一包衣物和常年被御不凡丢床上的长毛狗抱枕。御不凡凑过去看书名，气得满地打滚，“你你你你这是什么选书品味啊……”漠刀绝尘精准挑中了他全书架上最难看的三本——一本是三流悬疑、一本是烂尾科幻、一本是坑爹武侠。
    一个星期之后，醉饮黄龙家的黑白双煞带着搬家公司来，带走了属于他们俩的所有东西，连阳台和冰箱都没放过。

10.
    第二个春天快要结束时，黄泉最后一次上了阳台。
    “我要走了，”对着满阳台龟裂的栽培土和枯干的菜苔，他这么说，“换个地方发展。今晚的飞机。房子车子过户给君曼睩了。我不稀罕你的东西。”
    印着月亮和兔子的花床单动了动，罗喉说：“好。”
    黄泉说：“我讨厌死这里了。”
    罗喉“哦？”了一声，听他抱怨说，“热死了。还干。一刮风满天都是土。要不是……谁乐意……”
    黄泉说：“我要回月族去，再也不回来。”
    罗喉饶有兴致地看着他。
    黄泉低着头，沉默了一会儿，低声说：“我要带走计都。”
    计都是他们家养的橘猫，今年五岁，小名叫萝卜。好娇气一猫，会自己开门，喜欢钻缝、喜欢蹭人的脚、尤其喜欢在楼道里乱窜，光是去年一年，御不凡和漠刀绝尘就帮着逮过七八次。
    它总在家门口等罗喉。
    黄泉忽然抬手拢成喇叭，对着天空喊：“罗喉！”
    他放声喊道：“混账！我恨你！恨你！恨你一辈子！永远不会原谅你！”
    罗喉大笑，非常欣慰似的，对他说：“甚好。”
    花床单塌下一个角。御不凡急得大叫：“罗总！你等等！让我也喊一声你再走——”
    一个哲学问题是，森林里倒下一棵树，如果无人目睹，那么这棵树是否发出了声响？像他这么怕寂寞的……鬼，朝天大喊怎么可以没有听众——
    罗喉疑惑地转了过来。
    御不凡对着楼下小马路的车流，学着黄泉大喊：“漠刀绝尘是大呆瓜啊啊啊啊啊！”
    罗喉好像低低地笑了一声。花床单彻底塌下去，渐渐消失了。
    这之后不知过了多久，楼房被推倒、更新、轰炸、衰朽。旧的世界在战火中死去，新的文明自远古重启……御不凡时而游荡、时而放空，终于到了那么一天，他扒着阳台往下看，看见自己与绝尘拉着一对平板车，从小区门口走来。春日和煦的阳光浇在他们头顶与脸颊上，那么年轻、那么鲜亮。
    沉睡了不知多少年的记忆瞬间涌来，他想，原来他是在等……这样一对人。

+1.
    刚重逢的时候，他总觉得漠刀绝尘有一些沉重的、不愿对他言说的心事，于是他做什么都拉着对方，希望滴水穿石，能让这块石头开口。
    那阵子漠刀绝尘常常拒绝他，每次都说：我宁愿独处。
    他理直气壮说：可我乐意和你在一起呀。如果不和你一起，我就要无聊到死掉了。绝尘这么温柔体贴讲义气，当然要迁就朋友了对吧？
    他们彻夜喝酒，漠刀绝尘点起一支烟，说：你最好远离我。我是个不祥之人，在我的身边，只有悲剧。
    他“噗”地乐了，抬手在发小面前摇了两下：像我这么了解你的人，都不知道你居然这么迷信……老封建啦。
    漠刀绝尘只是看着他。他难以招架这视线，低头抿了口酒，说：邵子曾经设立元会运世的历法学说，把天地间最大的周期定为十二万九千六百年。你要迷信，不如去信这个。
    漠刀绝尘问：何解？
    他笑着说：这就是说，十二万九千六百年后，当今世上的一切或许都将不存……就像是昼夜更替，地球被打回孕育生命的初始，一切都从头来过。
    漠刀绝尘垂眼看着指间烟雾：从头来过，有何意义。
    哎，那你觉得活着本身有意义吗？意义有意义吗？他说，你要这么想——说不定就存在这么一个周期，十二万九千六百年后，世上还会有一个我、还会有一个你。或许在那个轮回，你曾经失去的一切，都没有离开。
    漠刀绝尘说：你在安慰我。
    耶？他愣了一下，这么明显吗？
    漠刀绝尘说：很拙劣。
    他无奈摊手：那麻烦你行行好，告诉我要怎么安慰你才比较有效？
    漠刀绝尘指着酒杯，说：饮吧。
    ……
    十二万九千六百年后，十二月二十日，御不凡目送从前的自己匆匆收拾了行李、最后一次离开家门。他知晓轮回即将结束。
    御不凡环顾四周，这间公寓里处处都是过往的影子，影子交织成令人窒息的网，使活着的人也宛如过往记忆的幽灵。他想绝尘不应该永远留在这里、对着聊天记录揣摩死者的心思。他想他得留下点什么，哪怕只言片语也好，他——
    他想起上一个轮回里，被漠刀绝尘拿走那三本书。

+2.
    当年武侠小说正流行，学校门口有个盗版书摊，专门卖这些薄薄的、内容劲爆的影印本。御不凡趁午休溜出去看书，被负责值周的漠刀绝尘瞄见了。漠刀绝尘铁面无私地给他扣了分，又把他看到一半的书买了下来。那书就是《傲世苍宇（上）》。
    这本小册子在他们班上来回传阅，终于惨遭没收；多年后御不凡偶然在旧书网上看到这书的下册，怀着圆一个少时遗憾的心情买下……被反转结局喂了好大一口屎。
    十一岁那年，由于父亲工作调动，他们全家要搬去南方。两座城市相隔太远，他隐约有了今后再难相见的预感，从书架千挑万选出一本《夔心》，在扉页写了赠言和签名，送给绝尘作为纪念——绝尘是块木头，他明示暗示那么多次，还是连同学录都没让他填……哦，绝尘好像根本没买过同学录。
    他们搬过来的时候，他在绝尘的行李中看到了它。那时他已经不记得这回事了，还跟对方取笑了一通结局天降陨石的神展开。漠刀绝尘盯着他看了半天，什么也没说，转头把这本书塞到了他的书架里。
    最后是《沧海平疑案》。在宣讲会上重逢那一周的周末，御不凡用“两张票凑满减”当借口拉漠刀绝尘出门逛街。他们看完喜剧片出来，漠刀绝尘一副完成任务的样子，说要回去，御不凡连忙找借口留人，叫他“等等等等陪我去买本书”。漠刀绝尘说，你之前没说要买书。御不凡说这你就不懂了，像我这么有仪式感的人，在遇到想要纪念的事情时，就会想买本书……漠刀绝尘问他纪念什么，他就大笑起来，说纪念今天我很开心啊，你这个没有生活情趣的呆瓜。
    毕竟多年未见，尽管御不凡努力表现得熟稔，但对方变化太大，他心中总会有几分茫然。御不凡进了书店，生怕漠刀绝尘会不耐烦，只瞧着封面顺眼，就随便拿了那本《沧海平》。
    现在这三本书都躺在他的书架上，在昏暗的角落里，随着他的心意而微微战栗着。御不凡慢慢把它们抽出来，任由它们向下掉落。他想，绝尘会明白吗？绝尘会懂得吧。绝尘的记性一向比自己要好，他们之间发生过的事情，绝尘总是会记得……
    那本《夔心》的书脊磕在地板上，两片枯黄的树叶书签掉出来，扉页向上翻开。在消失之前，御不凡看到年幼自己的字迹，在那书页上写，“千万不要忘记我哦。”

+3.
    轮回的尽头是哪里？
    罗喉走的时候，他曾经考虑过这个问题，但自始至终都没能想明白；现在，意识到自己已经启程，他仍然不知方向。
    眼前忽亮忽暗，久违的疲惫感找上门来。某种极度沉重的东西压制着他，使他无法离开实体；另一些东西则在强制他呼吸。御不凡默默地积攒力气，想从这难熬的状况中把自己拔出来……而黑暗中渐渐有了人的声音。
    “今天想听什么？《沧海平》，还是《夔心》？”
    ……哈，怎么又是这几本文化垃圾？
    他的心声无法传达。说话的人自顾自翻开《沧海平疑案》读了起来，念书如念经，简直要把他当场超度过去。
    听到那倒霉侦探东奔西跑调查证据，其实都是在给幕后黑手洗冤时，御不凡终于忍无可忍，拼尽全力抬手一挥：“劳驾，别……”
    有那么一秒钟他睁开了眼睛，但眼皮很快又黏在一起。他喘着气，发觉自己只是动了动手指，也并没能发出叹息以外的声音。
    坐在床边念书的人稍作停顿，好像早已非常习惯这流程了似的，轻声问：“想换一本听？”于是把倒霉侦探轻轻放过，转而读起了努力科研比不上天降正义的故事。书页规律地哗哗响动着，读书的声音稳而冷淡、少有起伏，像是组装精密的钟表；那是漠刀绝尘的声音。
    御不凡既认出这声音，就不肯再向黑暗中沉陷下去，而是竭力抵挡着睡意的侵袭，继续朝外界发出信号。漠刀绝尘注意到这信号，将书扣在一边，掌心覆上他的手指。
    他顺着那温度的迁移感知到自己的手。漠刀绝尘调慢点滴的流速，认真征询他的意见：“不想听书的话，我吹叶子你听？”
    在对方干燥、温暖的手心里，御不凡指尖抬了抬。他眯着眼睛，于朦胧的视野中找到了自己世界的永恒支点。
    他用气息发声说：“好。”漠刀绝尘闻声回头，见他眉目舒展、呼吸器的面罩上呵出白雾。

+4.
    御不凡得以脱离机器、自由呼吸之后的第一件事，是叫绝尘过来。
    漠刀绝尘坐在床边，不解其意，说：“我在？”御不凡让他凑过来点，他依言往前，御不凡又说：“再近点。”漠刀绝尘低头看了一眼椅子和床的相对位置，说：“不能再近了。”
    ……这家伙是木头做的吗？御不凡自暴自弃，“那，你，附耳过来。”
    漠刀绝尘把头发拨到一边，乖乖照办。与此同时，御不凡背后发力、向前一扑——往他脸上啾了一个戳。
    漠刀绝尘愣了一下，条件反射地按住升降钮，把病床放平了。
    跟着床头一道被放倒的御不凡：“你……你是木头做的吗！”
    漠刀绝尘：“……不是。”他慢慢地眨了几次眼，俯身下去，把吻落在御不凡的额头、眼睛，接着沿鼻梁往下，让嘴唇贴上嘴唇。
    御不凡能感觉到他在发抖，如同身体里酝酿着初生的气旋、等待拍岸的海浪、濒临爆发的火山；他们相贴的脸颊之间，有不断漫开的水迹。但他的吻轻柔又克制，即便是落在一捧新雪上，也不会使其改变形状。御不凡在他唇珠上轻轻咬了一口，说：“要抱一下。”下一秒就被他连人带被子圈进怀里。
    “砰”地一声，病房门突然打开又关上。门外玉秋风拼命把玉刀爵往回推：“爸爸爸爸爸爸爸那什么我突然想起来有东西忘在车上了——”
    门里，御不凡靠着枕头，一头雾水：“我爸不是都知道了吗……她跑什么？”
    “不知。”漠刀绝尘把床头重新摇高，随手帮他整了整衣领和刘海：“我去叫他们来。”
    “唔，”御不凡舔舔嘴唇，“像我这么体贴的人……总之你还是过会儿再去吧。”

+5.
    出院那天，天朗气清、风和日丽。御不凡舒展筋骨，感慨丛生：“清时难屡得，嘉会不可常……天地无终极，人命若朝霜。古人诚不我欺。不到阎罗——”
    漠刀绝尘打断他：“别乱讲。”
    “耶，我是说真的，”御不凡歪头，“说起来你可能很难相信，当时我变成阿飘回到家，还看见你把冰箱里——”
    “你不会。”漠刀绝尘眉心拧得死紧，拳头攥了一攥，突然把他抱了起来。御不凡象征性挣扎几下，伸手搂住他的脖子，夸张地哀叹道：“唉呀唉呀，青天白日，两个大男人揽在一起，这这这成何体统啊。”
    “……”
    “我们这个姿势，你又不讲话，在路人看来，真的紧诡异。”
    “……”
    “很像绑架。”
    “……”
    “喂。绝——尘——”
    漠刀绝尘一声不吭，把他妥妥帖帖塞进车后座。
    玉秋风坐在副驾，咔嚓咔嚓嚼着薯片，凉嗖嗖说：“哟，吵架啦。”
    “咳，当然没有。”御不凡断然否决，“我与绝尘情投意合，怎可能吵架呢？”
    漠刀绝尘发动汽车，目视前方道：“嗯。”
    御不凡凑过去，把脸贴在驾驶位的椅背上：“说起来，你怎么就选了那几本书啊？是不是因为……刚好都丢在地板上？”
    漠刀绝尘从后视镜看他一眼，并不回答。
    御不凡又问：“说起来，你知晓黄泉的近况吗？”
    漠刀绝尘说：“回老家了。”
    “……啊。”
    “天都正准备跟他打官司。”
    “啊？”御不凡大惊，“为何？”
    “猫。”
    “……哈？”

+6.
    漠刀绝尘说，“罗喉的意思是，他再不出现，就——”
    “等等，你说罗喉？”
    “嗯。”
    “死的活的？”
    “……活的。”
    御不凡睁大眼睛：“他明明就——”
    “你看了当时的新闻？”漠刀绝尘说，“他怀疑天都有内鬼，假死清理门户。”
    御不凡说：“哦……”他心道，我倒是没看新闻，但我看到他的魂了……“所以罗喉的意思是什么？”
    “他再不出现，就法庭见。”
    “哎哎？怎么就……为什么啊？”
    “猫。”
    “……为何我觉得这个对话有点耳熟。”
    漠刀绝尘嘴角极轻地扬了扬：“嗯。”
    “所以，猫到底怎么了？”
    “法庭见，争猫的抚养权。”
    “……哦。行吧。有钱人真会玩。”御不凡问，“你真没吃那个过期蛋糕？”
    漠刀绝尘移开视线：“你还欠我一个。”
    “啊？什么，蛋糕吗？”
    “嗯。”
    “想不到你居然也会惦记甜食……”御不凡往后一躺，“那是祝你前程远大的散伙饭。现在我全家都被你哥搞来诗意天城了，蛋糕嘛当然就——”
    漠刀绝尘平平淡淡地说：“你买的那些东西，都放在新家里。”他说：“位置都没变。”
    御不凡：“……那当然是，要换一种口味来做啦。”
    车驶出停车场时，漠刀绝尘忽然说：“去年年初，诗意天城通过了同婚法案。”
    “哎？平权大胜利！”御不凡感叹道，“不愧是四魌界之光……”
    “虽然我很想说我现在不在你们随意，”玉秋风恨铁不成钢道，“但大哥你……你是块木头吗？”

+7.
    没生渭水：我靠
    没生渭水：我窒息了
    没生渭水：你都想象不到
    Icarus：你还好吗
    Icarus：发生了什么
    没生渭水：就，我不是跟你港过我哥和他男朋友的琼瑶剧情吗
    Icarus：嗯啊，痴情男子不离不弃守护植物人三年终于获得男朋友
    Icarus：所以是有后续了吗
    没生渭水：嗯……
    没生渭水：今天我哥出院
    没生渭水：然后M哥突然跟他说，我们现在落籍的地方可以同婚了
    没生渭水：就41天城，前年开始推的法案嘛
    Icarus：[小熊猫哇.jpg]
    Icarus：那不是很好吗
    没生渭水：就，对吧
    没生渭水：然后你猜我哥说啥
    Icarus：我猜猜啊
    Icarus：莫非你哥说他还想再自由几年？
    没生渭水：不是
    没生渭水：（棒读语气）我哥说，哇，平权大胜利，41天城不愧是47之光……
    Icarus：……………………………………
    没生渭水：是吧
    Icarus：[欲言又止.jpg]
    没生渭水：我现在都担心他是不是脑子睡坏了
    Icarus：所以，然后M怎么说
    没生渭水：M啥也没说
    没生渭水：现在我哥为了稀释尴尬开始讲冷笑话
    没生渭水：三年陈酿的冷笑话
    没生渭水：[累了.jpg]
    Icarus：……抱抱你
    Icarus：[猫猫抱抱.gif]
    没生渭水：对了
    没生渭水：话说你那个大爷最近怎么样
    没生渭水：还在直男追妻吗
    Icarus：嗯……出了点小状况，好在被我用聪明才智解决了
    没生渭水：（递话筒
    Icarus：是这样的
    Icarus：那天我跟家里打电话，大伯他突然问我有没有谈朋友的想法或者计划
    没生渭水：？？？他？
    Icarus：我其实蛮惊讶的，因为他一向不是关心这种事的人
    Icarus：就算是之前出事故后性情大变，也不至于拖到现在才变
    没生渭水：我恶意揣测
    没生渭水：他是不是想套你现任男友的信息然后收拾对方
    Icarus：嗯……应该不至于
    Icarus：不过是也没关系，反正我也没打算再谈恋爱了
    Icarus：单身挺好的
    没生渭水：[猫猫抱抱.gif]
    Icarus：也不单是因为无心啦……也是自己想专心做史料
    Icarus：虽然我还是很想念他
    Icarus：非常想他

+8.
    没生渭水：哎
    没生渭水：他是……真的太可惜了
    没生渭水：[抱.jpg]
    没生渭水：抱抱……单身就是挺好的，无拘无束
    Icarus：对嘛
    Icarus：所以我跟他讲，我可见的二十年内没有这个想法
    Icarus：要结婚就和工作结婚
    没生渭水：和工作结婚可还行
    Icarus：结果我大伯突然问我……
    没生渭水：问你啥
    Icarus：……问我不想结婚的话，要不要考虑跟他对象扯个证
    Icarus：[满头问号.jpg]
    没生渭水：？？？？？？？
    没生渭水：这行为也太迷惑了吧
    Icarus：[青蛙摇头.gif]
    没生渭水：不是，你跟他对象扯证？为啥啊？？图啥啊？？？
    没生渭水：等等这算是形婚吗？？
    Icarus：应该只是想把那谁弄到我们家户口本上
    Icarus：吧。
    没生渭水：恕我直言，他想上户口怎么不直接收养他对象啊
    Icarus：噗
    没生渭水：勿要牵连我心爱的君太太
    Icarus：然后我跟他说算了算了，我纤纤弱质一少女，跑八百米从未及格过，那谁我真消受不起
    没生渭水：哈哈哈哈哈哈哈
    没生渭水：是真的消受不起
    Icarus：我个人觉得他就是想要个凭证，因为那谁就是为了这事跑的
    没生渭水：……因为没上户口本？
    Icarus：不是啦
    Icarus：是当年大伯出事的时候，是在国外，是他带着我和阿牛办签证去的医院
    Icarus：结果去了之后发现外面荷枪实弹的。我进去之后发现他没跟进来，说不是亲属，不让进
    Icarus：他脾气挺暴的嘛……一方面担心我，一方面想着无论如何也进来看一眼，就跟治安官动手了
    没生渭水：。我隐约猜到结局了
    Icarus：嗯……蹲了几天看守所，留了案底，遣返了
    Icarus：然后当时我大伯状况其实也……不怎么好，因为涉及公司机密，很多人都在等我和他的反应，我其实是被保护起来然后限制了通讯
    Icarus：加上大伯最后口信是别告诉他，就完全没有人和他说这件事……
    没生渭水：好惨（
    Icarus：对嘛，等到大伯能主事的时候他已经万念俱灰地跑了（并没有万念俱灰）
    没生渭水：然后就是迷惑追妻行为大赏（
    Icarus：对的。
    Icarus：于是我共大伯讲，世上允许同性扯证的地方那么多，你们想要结婚证的话，为虾米不去环球旅行顺便集个邮呢？
    没生渭水：[激烈鼓掌.gif]
    Icarus：所以我觉得，我们很可能快要有机会面姬了
    没生渭水：！！！！！

+9.
    不知是不是夏天到了的缘故，近来几天，玉秋风一直躁动不安。
    她先是一反常态地对连衣裙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接着又临时抱佛脚，跟红牌解语霜儿一起研究化妆。那天四个姑娘一起出门被御不凡瞧见，他当即掏出手机给小妹发了张图——图片内容是，博美堆里混进一只英俊的金毛。
    两分钟后玉秋风问他：“你有意见？”后面跟着个铁锤敲脑壳的表情。御不凡连忙回复说“哪敢哪敢，我瞧着好得很”，扭头就扑到绝尘怀里笑成一条煮熟河虾。
    玉刀爵在他身后咳嗽了一声，说风儿是不是有情况了，我这做父亲的不好明问，你这做大哥的还不赶紧关心一下。御不凡摆手说没有的事，是她要见网友……
    “嗯？”玉刀爵顿生警觉，“什么网友？”
    “呃，其实就是朋友啦，”御不凡说，“现在的网友不像法制节目里说得那么可怕……照片我看过，挺文静一姑娘。”
    漠刀绝尘说：“是罗喉的侄女。”
    玉刀爵“噢”了一声，拍拍俩人的肩膀，放心地走了。
    “哎？哎？哎？”御不凡说，“绝尘你说那位君姑娘是罗总的侄女？天都小公主？”
    漠刀绝尘点头。
    “这么巧……你怎么知道的？”
    “黄泉打了招呼。”
    “……那你咋不告诉我。”
    漠刀绝尘说，“是你没问。”
    御不凡从怀里掏出一把折扇，作势要敲他脑壳，没舍得下手。
    第二天是星期三，御不凡生无可恋地被漠刀绝尘拎到健身房训练自由搏击，没成想看见玉秋风也在，在撸铁。
    御不凡眼前一亮：“举铁有什么意思，小妹快来，绝尘哥哥教你打架。”
    玉秋风做完最后一个硬拉、扔下杠铃：“不了，省电，告辞。”
    “对了，”御不凡没话找话，“你那朋友是哪天找你玩？要不要我们去……”
    “你话太多了。”漠刀绝尘说，“去热身。”
    玉秋风目睹兄长怂状，心中狂笑，朝他扯鬼脸做口型道：“加油！”遂踩着幸灾乐祸的步伐去后面冲凉。
    等她换了衣服吹干头发出来，就看御不凡瘫在垫子上耍赖。漠刀绝尘正蹲在边上问他：“还是说你比较想带保镖出门？”
    御不凡可怜兮兮地张开胳膊：“绝尘，抱。”
    漠刀绝尘认命地伸手要抱他……然后熟练地卸去力道，被他拽倒在垫子上。
    玉秋风掩面而走，听着自己那厚脸皮的大哥在后头单方面宣布：“这招算我赢——”

+10.
    Icarus：咳
    Icarus：秋风？
    Icarus：是你吧，我看到你在看手机了
    没生渭水：嘤
    没生渭水：费尽心机准备的软妹装
    没生渭水：没能用上
    没生渭水：[狗子点烟.jpg]
    Icarus：秋风是帅气的女孩子呀，这个风格我喜欢的！
    Icarus：[拍拍.jpg]
    没生渭水：太太超美哇呜呜呜呜呜
    没生渭水：多亏有你在才治愈了我今天受到的震撼（
    Icarus：[猫猫抱抱.gif]
    Icarus：说到震撼……讲真，要不是这么多年听你讲过来，单凭我自己是完全想象不到……
    没生渭水：就，震撼我全家
    没生渭水：我彻底懵圈
    Icarus：原来总是一脸不爽的诗意天城四殿下其实是这么……铁汉柔情的一个人吗
    没生渭水：罗喉是你大爷？罗喉是个骚操作傻直男？？在你大爷这种骚操作傻直男的带领下，天都竟然屹立不倒二十年都没破产？？？
    饭桌上，御不凡发挥一人三化的话痨技术，使尽十成功力，不让邻里（携家属）聚餐滑向冷场深渊。话题渐渐被扯到万事万物的轮回和森林里无声倒下的树，罗喉单手支颐，闲闲“哦？”了一声，漠刀绝尘突然起身打断话题，给所有人添了一轮热茶。
    饭桌下，君曼睩与玉秋风对视一眼，看到对方眼中满满的吐槽欲，各自低头打字、运指如飞。黄泉踢了踢君曼睩的凳子。罗喉夹了一筷菱角搁在他碗里，“你就让她玩吧。”
    聚餐之后，罗喉和黄泉的下一个行程是进山。他们来之前做足功课，知道今明两天能看到诗意天城数年一度的双日泪星，已经雇好了私人陪游；君曼睩老早就和玉秋风一块儿订了晚上的剧票，打算在附近逛街喝茶看展览，把这个下午消磨掉。
    漠刀绝尘和御不凡把她俩送到美术馆，约好夜里来接的时间，就开车往回走。御不凡把副驾驶的椅背往后放倒，茫然望着棚顶。他叹气似的吟道：“我思天地灵长之气，十二万九千六百年，然后运穷劫尽荡而为灰——我知道这种事很难使人相信，但……”
    “不要说。”漠刀绝尘说，“我知道。”
    御不凡听懂他的意思，就笑：“你啊——”
    前面刚好是一个红灯。漠刀绝尘踩下刹车，从旁边储物箱里拉出毯子，给他盖在身上。倒计时从E0跳到了D9，御不凡说，“原来诗意天城的红灯倒计时也不是十六进制。”
    “……嗯。”
    租来的跑车上，黄泉收到了一条新消息。
    夜雨寄北：[暗中观察.jpg]
    无间：？
    夜雨寄北：你家的相处模式，好像祖孙三代啊
    夜雨寄北：好的我说完了
    黄泉随手发了个句号过去，瞄了边上闭目养神的罗喉一眼，嗤道：“老年人。”
    “嗯？”
    “放在从前，我跟你铁定是死仇。”黄泉说，“相杀、无可解、不死不休。”
    罗喉好脾气地应他：“嗯。”
    “是和谐社会救了你。”
    “……哈。”
    云彩朝下沉去，天幕由靛蓝过渡为朦胧、泛着紫气的橘色；远处山脊上，太阳正悄悄隐匿，夕照在嶙峋的峰谷勾勒出一脉流金。车沿盘山公路向上开，车载CD里放着一首老歌，女歌手的声音如暮色温柔地奔涌，唱的是昨日重现。黄泉侧头望着窗外。他左手托着下巴，右手则慢慢地朝罗喉挪过去，搭住了对方的手。
    亦不知学仙能久视，亦不知托佛能轮回。
    信寿夭，吾何以外；请享此见在，不乐胡为哉？

*
end

* 惊不惊喜，刺不刺激（都是因为现代AU太可爱了……写了个开头就万分心碎不忍下手了（对不起提供paro的电影
* 曼睩的id伊卡洛斯，是在隐晦地纪念无心
  最后一节里引的诗都是沈周的悯日歌
* 一元129600年是一个历法上的数字计算，类比的话就像一小时六十分，一分钟六十秒，所以60是一个周期这样子（当然要复杂得多）。邵子认为一元内的事情是可知的，而一元以外的世界会发生较大的变化，无法进行推演。这一切和世界重演或轮回没有半毛钱关系，不要被文中的强行瞎掰误导了m(_ _)m

頂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