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03.03 《海邊小館》(for談慕柳，吞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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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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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主發表於: 2010-03-03 05: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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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03 《海邊小館》(for談慕柳，吞宵)

※ 內含燕羽、螣赦。

《海邊小館》(for談慕柳，吞宵)

　　睡到夜半，感覺到身邊一陣輕微的騷動，身旁的那個人小心翼翼的起身，似乎是不想擾醒他，卻不知道他已經在顫動的那一瞬間清醒過來。
　　宵微微睜開眼，偷瞇著看。
　　吞佛起身扶著額頭，修白的手掌蓋住了眼睛，輕促的喘息著。

　　又做惡夢了？

　　宵不喜歡看到吞佛這樣子的時候。
　　這個時候的吞佛好像很脆弱、很難過，跟他平時的樣子完全不相同，但每當宵問起他究竟做了甚麼樣的夢，他也只是笑著搖頭：『不知道呢。全忘了。』
　　宵看著那雙琉金色的眼眸，知道他不是在說謊。

　　什麼樣的夢，即使忘了內容也還是感覺到沉重和悲傷呢？

　　……那一定是自己無法想像的吧。
　　這樣的念頭一起，就覺得吞佛突然離自己有些遙遠。

　　宵爬起身來，從後面默默的抱住吞佛，腦袋靠到他肩膀上。

　　不要離開……絕對不要離開我噢。

　　「吵醒你了？」吞佛轉過臉來，溫柔的笑著，有些歉意的拍拍他的手。

　　宵抱緊他，沉默。
　　只想這樣牢牢的抱緊，不要放手。

□

　　宵與吞佛相識相戀的過程可以說是很有童話色彩的。
　　兩年前，宵與姥無艷在海灘上散步的時候，撿到了被海浪沖上岸、昏迷不醒的吞佛。
　　吞佛在醫院裡清醒之後，除了名字之外完全不記得關於自己的任何事情，姥無艷從他身上也只找出一隻已經被海水浸泡毀損的手機、一張銀行卡、一隻鋼筆。
　　後來發現，那張銀行卡是在一個中立國匿名開戶的，密碼就寫在卡上，除此之外，姥無艷也查不出關於他的任何資料了。

　　銀行卡裡有一筆不小的金額，省著點花，也差不多足夠吞佛小半輩子不愁吃穿了。
　　他們用那筆錢的其中一部分在海邊開了家小餐館，吞佛雖然不記得自己的身分，但包括廚藝在內，許多技能卻樣樣精通。
　　吞佛似乎偏愛下廚，剛好宵也正在夢想著自己開一間小店，兩人就順理成章的決定了此事。
　　姥無艷原本就愁著怎麼樣讓宵自立生活又不會出問題，現在有吞佛一起，兩個人總算有個照應，她也放心許多，於是按照早先就計畫好的，專心到隔壁城市的大學去攻讀碩士課程。

　　宵很喜歡在半開放式的小館裡來回忙碌的感覺，人言笑語、海風夾著陽光的味道從外面吹拂而入，然後每次一回頭，吞佛總是在吧台的那一側默默的忙著，偶爾對上他的眼神，淡淡一笑。
　　鹹鹹的海風，燦爛的陽光，他的微笑。
　　宵打從心裡喜歡吞佛、喜歡這樣充實的生活。

□

　　這天是非假日，海邊人潮銳減，一大早，宵和吞佛就出來給小餐館掛上休假的小板子。
　　「早安，今天不營業啊？」住在附近的幾名主婦正好推著孩子經過，笑著向他們招呼。
　　吞佛只是安靜的點頭回應，旁邊的宵開朗而有朝氣的說：「早！我們今天要去城裡逛逛，晚上才會開門。」
　　「玩得愉快啊！晚上再來你們這裡喝一杯！」主婦們笑著，漸行漸遠。

　　目送著一群人離去，吞佛輕輕牽起宵的手：「走吧。」
　　「嗯。」用力的一笑，宵緊緊的回握住他的手。

　　今天他們要跟燕歸人和羽人去新開幕的商城，宵雖然覺得興奮，但也有點擔心，因為燕歸人好像不太喜歡吞佛，其實羽人要約的時候，宵本來想著是不是婉拒會比較好，但羽人難得拜託他，說是想幫這個周末生日的燕歸人挑禮物，要宵替他出主意、還要順便讓吞佛絆住燕歸人。
　　宵徵求了吞佛的意見，正在翻閱研究新食譜的吞佛很隨意的就點頭同意了。
　　到了約定的地點，羽人已經在那裡等待一會的樣子，卻不見燕歸人。
　　「燕子去買點喝的。」羽人解釋，然後把宵拉到一旁，低聲問：「你告訴吞佛了嗎？」
　　「說了。」宵點點頭，他沒有什麼事情是會瞞著吞佛的。
　　「那個……對他有點不好意思。」羽人苦笑：「燕子好像對吞佛不是很信任。」
　　「吞佛說沒關係，他不介意。」宵說著，回頭去對吞佛笑了一笑。
　　羽人有點羞澀的向他道謝，吞佛淡淡的告訴他，等一下可以藉口忘了東西，約好在哪裡等待之後就二話不說的離開，剩下的他來處理就好。
　　「真的可以嗎？」羽人還是有些擔心：「要是燕子懷疑起來怎麼辦？我不想讓你還替我說謊。」
　　吞佛略略勾起微笑：「他不信任我，自然不會開口問我，放心吧。」

　　宵覺得吞佛真是好聰明，不管什麼樣的狀況他都預料得到，他不能理解為什麼燕歸人不信任吞佛，吞佛明明就很可靠又什麼都會，不管他有什麼問題，吞佛都能替他解答。
　　「吞佛，那你呢？有什麼想要的東西嗎？」宵拉著吞佛的手問。
　　吞佛低頭看看他：「我又沒生日。」
　　「沒關係呀！這樣我每天都可以送你生日禮物！」宵天真無邪的宣告著。
　　「呵。」吞佛一笑，彎下去在他耳邊輕輕說了幾個字，宵瞬間紅了小臉蛋。
　　「不、不是那種啦……」宵支支吾吾的揮揮手，抓著他的衣袖在他手臂上用指頭戳啊戳，嘟嚷著：「吞佛你從來都不買什麼，宵想要給你買東西嘛！」
　　「那就……」吞佛稍微想了一想，又趴在他耳邊說了些什麼。
　　宵眨眨眼睛，緋紅的小臉有點吃驚：「那個嗎？那個真的可以用？不會痛嗎？」
　　「聽說很舒服。」吞佛壞笑著，小聲對他說：「你願意嘗試的話就買吧。」

　　燕歸人回來之後，他們一路說說笑笑的往商城內前進，邊走邊看了幾家有趣的店。
　　走到半路，羽人似乎是看到目標的店面了，低聲跟宵兩人討論了幾句，轉過來對著燕歸人說：「呃，燕子，我們好像忘了拿東西……馬、馬上回來，你跟吞佛在這裡等一下！」說完，也不等燕歸人反應過來，匆匆忙忙的就拉著宵，兩個人一起跑掉了。
　　「啊？」燕歸人愣在原地，然後轉頭看看面無表情的吞佛，不知為何心裡撲通撲通直跳，好像有哪裡不對勁卻又問不出口，最後皺著眉頭瞄了眼什麼反應也沒有的吞佛，自己去一邊長椅上坐著了。
　　吞佛自顧自的左右張望一下，到對面的小攤買了兩個冰淇淋，走到燕歸人面前，默默的遞了一個給他。
　　「謝謝……」傻傻的接過，燕歸人頗感莫名其妙，看著吞佛在長椅另一端坐下來舔食著冰淇淋，他只覺得這個人真是難以理解，來歷不明、講話又玄過來玄過去，讓人覺得很不能放心。
　　咬了幾口，吞佛面不改色的提醒他：「再不吃會溶掉噢。」目光卻還是直視前方。
　　燕歸人趕緊低頭囫圇的咬了幾口，才嚥下去，臉皮就是一抽，瞪著手上的冰淇淋。
　　辣、辣的？這什麼詭異的口味？
　　彷彿什麼也不知道似的，吞佛悠悠哉哉的吃掉自己手裡的草莓鮮奶冰淇淋，拿出濕紙巾仔細擦拭著手指，漫不經心的說：「我還是想不起自己的事情。」
　　聽到他突兀的開口，燕歸人不由得抬頭轉過去望著他。
　　「不過那倒也不重要，只要一直前進下去，所謂的『回憶』自然就會產生了。」站起身來，吞佛回頭對他一笑：「你說是不是？」
　　燕歸人還沒來得及說什麼，吞佛已經跨出去：「我在附近逛逛。」
　　「……喂！」燕歸人喊住他。
　　吞佛停下腳步，側身回來。
　　「這是什麼鬼口味？」燕歸人舉著手上的冰淇淋大聲問。
　　「麻婆豆腐。」吞佛勾起唇角，晃走。

　　「可惡，這小子一定是故意整我的……」
　　好不容易解決那個怪異口味的麻婆豆腐冰淇淋，燕歸人滿肚子不舒服，去廁所洗手又漱了口才覺得好些，走出來四處看看，吞佛不曉得晃到哪裡去了。
　　燕歸人嘖了聲，吞佛這傢伙方向感極差，要不是記憶力不錯，那可真的完全是個路痴了，雖然只說在附近逛逛，但他還真擔心這傢伙不辨東西的就越走越遠去，於是沿路尋找起他的身影。
　　好不容易眼角餘光掃到了那個紅髮白衣的身影，他連忙回過去一看，卻發現吞佛垂著頭雙眼緊閉，似乎失去意識的被一名戴著鴨舌帽的青年拖上車。
　　「喂！」直覺不對，燕歸人衝了過去。
　　但青年手腳十分俐落，車門一關，飛快就開走了，燕歸人追在後面狂奔了一段，直到再也追不上了才無奈的停下來直喘，那台車沒有車牌，他只好記下外型跟顏色，然後趕緊和宵以及羽人聯繫。

□

　　清醒的時候，眼前一片黑花花的，他眨了幾下眼，才發現眼前被矇上了黑布，手腳也被反綁著。
　　這莫非是綁架？他想著，覺得很新鮮。

　　「醒了？不虧是死心機，那樣的藥效才讓你昏迷這麼一點時間。」身旁的一個聲音說到。
　　「……你認識我？」吞佛感覺自己似乎是在車內，但車輛並沒有在開動，聽那個人話中的語氣，顯然是以前認識他的。
　　「哼！誰要認識你啊！」
　　嗯，是個心口不一、死要面子的人。吞佛心裡想著，又問：「為什麼要綁架我？」
　　「本大爺高興！」

　　簡直不可理喻。
　　雖然如此，吞佛卻覺得這個回答在意料之中，果然自己以前應該也跟他很熟稔吧？

　　沒多久，他聽到自己的手機響起，那是他後來跟宵一起買的手機，依照聲音的位置，看來是已經被對方搜去了。
　　「哈，你的小朋友打電話來了。」那人說著，接通了電話。
　　「喂喂？嘿，小朋友！沒錯，你的寶貝情人在我手上。」靠過來，按下擴音鍵：「跟他說句話吧死心機！」
　　「……宵？」他遲疑的開口。
　　『吞佛？你有沒有怎樣？』宵慌張的聲音傳來，聽得讓人心疼。
　　很快的又把手機拿離開，那人繼續愉快的說：「他現在是沒怎樣，不過你如果希望他平安無事回去的話，就照我的話作，把鋼筆和手機拿到我說的地方……」
　　『鋼筆和手機？為什麼你要那個？為什麼你不自己去買？』
　　宵連珠炮似的問題轟炸讓那人有點呆滯無言的樣子，吞佛無聲一嘆，發出聲音：「……宵，他說的是你和姥無艷撿到我時，在我身上發現的那支鋼筆和手機。」
　　『咦？』宵這才反應過來。
　　那人嘖了聲，乾澀的接著說：「好啦！小朋友，你最好動作快，本大爺閒時間不多，一個小時以後還沒把東西拿來，你以後就別想見到他囉！」

　　掛掉通話之後，那人打開車門透透氣，看來完全不擔心有人經過或者被吞佛逃走。
　　吞佛心想，自己大概已經被帶出城外了，是個不會有人經過的偏僻地方。
　　很奇妙的是，他內心好像一點也不擔心對方會傷害自己，他想自己以前也許很信賴這個人。
　　然後他聞到了菸味。

　　「來根菸嗎？」那個人問，聲音含糊，正叼著菸。
　　他搖頭：「不抽。」
　　「哼，連菸都戒了嗎？」那人不屑的語氣中有著淡不可聞的苦澀與落寞。
　　「……我以前抽菸？」他試探的問，原來自己以前抽菸嗎？真是意外，他這段時間從來也沒想抽過，絲毫沒有突然戒菸後該有的反應。
　　那人一笑：「哈，抽的可凶了。」
　　「噢？」他想起宵說過的一件事。
　　「噢啥？你這什麼意思？」那人湊近過來，菸味在他鼻尖前繚繞，隱約很熟悉。
　　「……宵說，好像不開心的人才會常抽菸。」吞佛倒是很異常老實的回答他。
　　「……」那人沉默了好片刻，抽身離開，轉向車門外，焦躁的喃喃自語從車外模糊的傳來：「哼！囉嗦死了……」

□

　　來到指定的地點，打開置物櫃，把鋼筆和舊手機放進去，宵迫不及待的就打了電話過去問：「東西放好了，吞佛人呢？」
　　『置物櫃裡有張地圖，照著地圖去找吧！』對方發出了張狂又幸災樂禍的笑聲：『動作可得快點，不然本大爺可不知道他會不會被滅頂，哈哈哈！』
　　為吞佛的安危感到擔憂，宵氣憤的渾身發抖：「你、你為什麼要這樣做？」
　　那人一愣，抓狂似的咆嘯到：『幹什麼你們都問一樣問題啊？吵死了！本大爺爽不行噢！』

　　看著被切斷的手機通話，宵瞠目結舌，他不能理解，為什麼對方比自己還要生氣呢？吞佛做了什麼惹他生氣的事情嗎？吞佛不會有事吧？
　　「宵，快出發吧！」羽人仔細看了看地圖，發現路途並不算近，趕緊催促他。
　　「嗯。」

　　依照地圖上所指示的地點來到城外，眼前出現的幾口直徑寬闊的大型儲水井，宵跳下車，飛奔過去一口一口的往下探望，天色已經有些昏暗，他很擔心，深怕自己不小心看漏了。
　　不過吞佛那一身白衣以及紅髮十分醒目，宵很快就找到了他，連忙回頭喊著在另外兩邊搜尋的羽人和燕歸人：「在這裡！吞佛！」後面那句是往下喊的。
　　「宵……」聽到了他的聲音，雙眼被黑布矇著的吞佛抬起頭來。
　　「你還好嗎？」宵一邊緊張的問著，一邊沿著井邊的水泥牆尋找下去的路徑。
　　井邊有一道嵌在牆上的鐵梯，吞佛就是被困在下端的鐵管邊，不知是被什麼給鎖著，井水已經漫過了他的胸口，宵想都沒想就要翻身爬下去。
　　燕歸人趕來拉住他：「等等，我下去。」
　　「燕歸人？」
　　脫下外套，燕歸人像拎小雞似的把宵從水泥欄上抓下來，說到：「我力氣比較大，我下去幫他脫困。」水都已經超過了吞佛胸前，這小傢伙下去還不就要滅頂？
　　「嗯，謝謝你。」被羽人接了過去放到地上，宵不忘道謝。

　　下了井，燕歸人才發現井水冰冷的凍骨，匆匆在水下摸黑解開了吞佛身上的束縛，正要催促他先上去，卻看他抬頭望著鐵梯猶豫片刻，伸手嘗試的握了握鐵管。
　　「怎麼了？」燕歸人詢問到。
　　「有點使不上力……」口氣仍然是那樣平靜。
　　燕歸人聽了，一把按住他的手，發現他的體溫幾乎和旁邊的鐵管一樣酷寒，皺了皺眉頭，二話不說的轉過身，喊他：「上來！」
　　「嗯？」吞佛一頓。
　　「我背你上去。」燕歸人堅定的說，不容置疑的命令他：「快上來。」

　　看到吞佛讓燕歸人給背了上來，宵又慌了起來，上前扶他下地：「吞佛，你受傷了？」
　　吞佛搖搖頭，安撫似的對他笑了笑：「沒事，只是手腳有點麻木。」
　　「放心吧，宵，可能是在井水裡泡太久所以稍微受凍，替他暖和一下就會好了。」燕歸人說著，從羽人手中接過自己的外套，轉過去披到吞佛身上。
　　「……嗯。」宵牽起吞佛的雙手摩娑著，努力的試圖溫暖他。
　　吞佛看著他認真的模樣，嘴邊一抹微笑擴散開來：「抱歉，讓你們擔心了。」

□

　　宵他們並不知道，四人在儲水井邊的一舉一動，都被遠遠坐在車裡的螣邪郎拿著望遠鏡給監看著，見到吞佛脫困，螣邪郎才放下望遠鏡，嘖了聲：「動作真慢……」
　　在他的車後座，不知什麼時候坐進來一個黑髮男人，握著一杯熱咖啡，輕輕說到：「既然放不下心，又為什麼要把他丟在那裡面？」
　　「你管我！」對於黑髮男人的出現毫無訝異，螣邪郎彆扭的趴在方向盤上，低聲嘟嚷著：「哼！本大爺要他也嚐嚐被拋下的滋味！」
　　黑髮男人啜了口咖啡，淡淡的下結論：「螣邪……你好像妒婦……」忌妒好友幸福，真低級。
　　「你說什麼！混蛋鯨魚！」螣邪郎暴跳如雷的轉過頭。
　　無視於螣邪郎惡狠狠的目光，黥武一臉若無其事的拿起手機：「對了，剛才赦生打電話來，他等一下就會到。」
　　「什麼？該死……臭鯨魚你這個叛徒！」螣邪郎一心驚，手忙腳亂的打開車門跳出去就想逃命。

　　「螣、邪、郎！」一台哈雷從馬路上暴衝過來，一個甩尾煞在車前，掀起團團沙塵飛揚，淡棕色長髮的少年躍下車來，隨手扔掉安全帽，血紅的眼睛瞪著他。
　　螣邪郎戰戰兢兢的後退數步：「小弟……嗚噢！糟了，是殺體人格……」冷汗直冒。
　　赦生一把揪住他衣領，將他硬生生頂到車前蓋上，發出了一陣巨響。
　　「我不是說過要你不准去騷擾吞佛的嗎！」赦生咬牙狠聲問到。
　　「我沒有騷擾……痛！小弟呀輕點……」螣邪郎當然是死命狡辯，卻也不敢對赦生回手。
　　「是啊，你沒有騷擾他，你只是欺負他。」黥武捧著熱咖啡吸嚕吸嚕，趴在車窗邊看戲，繼續冷靜的火上加油。
　　「死鯨魚你閉嘴……啊啊啊！小弟別扯我耳朵呀！已經很尖了！」

□

　　他們四個人原本是一個小團隊。
　　年紀最長的黥武負責情報處理以及統籌策劃，螣邪通常是檯面上的主力行動者，吞佛則擅於臥底行動和情報蒐集，年紀最小的赦生多半是支援與潛行。
　　他們合作很多年了，彼此之間相當有默契，交情也都不錯。
　　赦生一直記得，四個人在一起的那段時光裡，吞佛總是很有耐心的指導他、甚至在任務時暗中守護他，相較於螣邪郎那種放任式母獅子教育法，赦生當然更感佩吞佛。
　　對於赦生來說，雖然螣邪郎才是他的親生兄長，但其實吞佛更像自己的哥哥。

　　那一次他們四人在一場暴風雨中從船上跳海逃生，他和黥武、螣邪分別在不同的地方自行游上岸或者獲救，到約定的地點碰面時，獨獨不見吞佛前來會合，於是擔心的四處尋找打聽，最後終於在這個濱海城市找到了他的下落，卻發現他已經喪失了關於自身的記憶。
　　他們原本打算視情況想辦法把吞佛帶回來，但黥武去了一趟那間海邊小餐館回來之後，突然就開口對他們說，決定放棄帶回吞佛。
　　一開始，赦生很不能諒解黥武的決定，黥武怎麼能就這樣放棄吞佛？那是他們最重要的夥伴、最親密的朋友，就算吞佛失去一切記憶，他們也應該要把他帶回來，再想辦法治療他。
　　螣邪則還是那副什麼都無所謂的模樣，撇撇嘴，說既然黥武決定了，那就這樣吧。
　　赦生很生氣，跟他們冷戰了幾天。

　　幾天之後，也許是估摸著赦生的氣消一些了，黥武私下找到他，給了他那家餐館的地址。
　　『去看看他吧。』黥武只是那樣說到。

　　赦生來到小餐館外，半開放式的小餐館在假日裡很熱鬧，沙灘上遊玩的人們似乎很喜歡這間餐館，尤其是女人們，無論是白髮斑駁的還是青春洋溢的，總是會笑鬧著那名娃娃臉的純真大男孩，或者試圖到吧檯邊和俊逸豔美的吞佛搭話。
　　赦生站在外面看了許久，覺得在那裡的那個吞佛似乎有點陌生。
　　然後等到吞佛和那個娃娃臉男孩對上眼的時候，赦生才反應過來，心頭一涼。

　　他笑了？

　　吞佛的嘴邊總是勾著一絲淡淡的笑容，尤其在對著那個大男孩時，笑容又變得更加柔和。
　　赦生就這樣站在外面默默的看著，直到眼睛被淚水模糊到再也看不清楚，才轉身往回走，強迫自己的腳步遠離那間小餐館。
　　他不敢踏進去小餐館裡，他害怕自己會忍不住出聲呼喊吞佛，害怕自己會破壞小餐館裡的和平與溫暖。

　　逃離了那個海灘，他來到一個無人的沙岸邊，對著大海痛哭一場。
　　他傷心難過，因為他知道自己再也沒辦法把吞佛找回來了，不是不能，而是不願。

　　四個人在一起的那幾年，他從來也沒看吞佛那樣溫暖的笑過。
　　吞佛很少笑，即使有，也是那種若即若離的淡漠微笑，或者是冷酷無情的邪笑，每次吞佛笑的時候，螣邪就會說，又有人要倒大霉了……，彷彿那不是笑，而是一種標示。

　　直到今天，赦生才意會到，吞佛從來也沒有真心笑過。

　　螣邪不知道什麼時候尋了來，悄悄出現在他身後，把一張大外套蓋在他頭上。
　　『你很想帶他回來？』螣邪低沉的聲音問他，然後說：『我可以再去跟黥武說去，他應該會聽我……』
　　『不要。』赦生悶在外套下，用力的搖搖頭，制止螣邪。
　　『不要再去找他了，螣邪，答應我，不要再去打擾吞佛現在的生活了。』
　　螣邪沒說話，只是攬著他拍了拍。
　　『他過得很好……』赦生抽咽的聲音說。

　　吞佛終於有了發自內心的笑容。
　　只是，他會很想念過去四個人在一起的那段日子。

　　『傻小弟。』螣邪隔著外套抱住他，垂下眼，低聲說：『就算沒有他，本大爺也可以讓你過得很好。』

□

　　在一大捲紙上拼命抄寫著，螣邪郎抬起手還用力的甩了甩，咬牙切齒的抱怨：「手會痠死……可惡……憑什麼本大爺要這樣做啊？」
　　「哼！」抱著紙盒從旁邊走過去的赦生冷冷的一聲。
　　「你……！本大爺是在替你出氣耶！」螣邪郎揮舞著拳頭。
　　「少來，我有什麼氣好出？」恢復沙啞低沉的聲線，已經不是殺體人格的赦生仍是慍怒，螣邪郎這樣突兀闖入了已經成為一介普通人的吞佛的生活中，那自己之前的忍讓與退出又算什麼？如果意外讓吞佛重新捲入過往的風波中怎麼辦？他相信黥武和自己都不願意看到那間平和溫馨的小餐館被染上黑暗或血腥。
　　氣憤著小弟不能理解自己為他抱不平的心情，直線條的螣邪郎脫口而出：「你不是喜歡死心機嗎？他丟著你去愛別人你一點都不生氣？」
　　「你……」赦生第一時間傻眼，緊接著脹紅了清秀的臉蛋，把紙盒放到桌上，一拳痛毆過去：「螣邪郎你大笨蛋！」然後奪門而出。

　　出乎意料的一拳把螣邪郎從椅子上擊倒在地，爬起來時只看到赦生怒極而去的背影，捂著臉頰目瞪口呆：「搞、搞什麼呀？」
　　「你才搞什麼咧？赦生的心意你居然完全沒察覺出來？」已經趴在樓梯上旁觀好一陣的黥武嘆了一口氣，斜了狼狽的螣邪郎一眼。
　　「啊？」螣邪郎仍是摸不著頭緒的回看他。
　　黥武搖搖頭，螣邪郎真是神經線粗的可以了，還是說關心則亂呢？
　　「他喜歡的人不是吞佛。」還是直接了當點明吧。
　　「不是死心機？可他不是成天老愛跟那死心機膩在一塊嗎？」
　　「你真是夠愚蠢的了螣邪……赦生會常常跟吞佛私下聊，是因為吞佛是第一個發現到他心意的人。」說了老半天，眼看螣邪郎還是一臉小白，黥武的眼角忍不住抽搐著，莫怪乎之前吞佛一講起此事就神情訕訕，想來是對於完全不敢主動表達情意的弟弟和被兄友弟恭沖昏頭的笨蛋哥哥感到相當無力吧？
　　深吸一口，吐出：「他喜歡的人是你，蠢蛋螣邪。」
　　「……欸？」哥哥大驚，燥紅從脖子爬上臉頰耳根。
　　「欸你個頭！你如果也愛他的話就快給我追過去！」黥武終於受不了，把手上那隻原本要拿去處理掉的毀損手機用力砸到螣邪郎頭上。

　　看著另一道奪門而出的身影，黥武再度長嘆一聲，行動不便的腿腳一瘸一瘸的下了樓，仰頭躺倒在沙發上，獨自望著空蕩的房子。
　　「剩我孤家寡人了呀……」心頭真酸真鬱卒，他是不是也該找個人來愛了？

□

　　因為在冰冷的井水中待了太久，吞佛回來之後就病倒了，小餐館自然也沒辦法開業，宵寸步不離的守在他身邊，好像生怕他再度丟失。
　　「沒事的，只是小感冒。」看著宵彷彿一隻被拋棄過的小狗般，可憐汪汪的睜著大眼趴在床邊，吞佛忍不住失笑，摸摸他的小腦袋安慰著。
　　「可是你還在發燒。」宵扁著嘴，悶悶不樂。吞佛已經燒了兩天，雖然今天體溫已經下降了不少，但臉色還是明顯比平時要憔悴些。
　　「那表示體內的抗體正在運作，是好事。」吞佛很有耐性的解釋，緩解他的憂慮。
　　「我還是好怕……」握著他的手，宵閉著眼把額頭貼到兩人交握的手上，喃喃著：「你不會再離開我了吧？」他一直很害怕，害怕吞佛的『過去』會來把吞佛從他身邊帶走。
　　用另一隻手過去緩緩的梳著他的黛黑髮絲，吞佛輕柔的說：「傻宵，已經沒事了。」
　　「嗯。」宵低低一吭，然後就那樣趴在他的手掌下，享受著他溫柔的撫觸。
　　「吞佛，如果有一天你想起過去……」他猶豫著啟齒。
　　「我還是會留在這裡，留在你身邊。」吞佛沒有其它動作，卻淡然而堅定的說：「宵，這裡就是我的歸宿。」

　　病情稍微轉好之後，吞佛和宵一起打理起好幾天沒營業的小餐館，陽光與海風絲毫不變的從沙灘上溜進小餐館中，海鷗的聲音從遠一些的港灣邊傳來。
　　打開矮門，正要出去澆花的宵，突然發現臺階上有一只紙盒。
　　撿起來一看，上面寫了吞佛的名字，宵轉過身去呼喊著正在擦拭著吧檯的吞佛：「吞佛，有你的包裹……你有訂包裹？」
　　吞佛停下動作，大病初癒的他還是比較容易疲累，喘口氣，他搖搖頭：「沒有啊？」
　　「我可以打開來看嗎？」宵搖晃了幾下紙盒，發出喀咚喀咚的聲音，裡面的東西似乎很輕小。
　　「開吧。」一邊說著，吞佛放下抹布一邊走了出來。

　　紙盒並沒有黏得很死，宵輕輕撥弄了幾下就開了，掀開盒蓋，他睜圓了眼睛，驚呼：「這是……那隻鋼筆！為什麼又送回來了？」
　　正好走來的吞佛，看到紙盒裡有一個紙捲，奇怪的拿起來，攤開來望了眼：「唔？」
　　「吞佛，那是什麼？裡面寫什麼？」剛從驚訝不解中回神的宵，馬上轉過來問。
　　吞佛鬆開手，紙捲順勢從他手中滑落到地上，滾出了密密麻麻寫滿字的長長紙條。
　　「一萬遍對不起……」他怔怔說完，覺得好笑的緩緩彎起唇角。

　　啊，字好醜。

（完）

※　事後小劇場：

　　也許是覺得吞佛會被綁架自己需要負一半責任，燕歸人在吞佛還病著的那幾天，常常和羽人來探視他們，顯然完全忘了那天羽人和宵的怪異舉動，當然也不記得周末是自己的生日。
　　羽人借著機會，繼續和宵及吞佛一起偷偷私下策畫著周末的小派對。

　　「是說……宵，你那天買的到底是什麼？」在吞佛因為疲倦而又睡下之後，羽人紅著臉偷偷拉著宵問到。
　　宵想了想，才記起：「啊！你說吞佛想要的那個嗎？」
　　「呃嗯……」羽人實在很想叫他小聲點，畢竟是那麼害羞的東西，宵也太開放了吧？
　　「是按摩棒啊！那個真的很舒服噢！」渾然不覺的宵興奮的說。○ｖ○
　　「咦欸欸？」很、很舒服嗎？這麼臉不紅氣不喘的說出來了？羽人僵住。
　　「我去拿來給你看。」宵說著，轉身就跑回房。
　　「這、這就不用了……」那種東西給我看？太羞人啦！＞／／／／＜

　　等到宵拿出來的時候，羽人倒抽一口涼氣。
　　「好大……」這麼大的東西？真的可以嗎？不是會很痛嗎？羽人惶惶不安的望著宵。
　　宵天真無邪的舉起手上的東西，展示著：「你看，這個可以在我們一起洗澡的時候互相按摩背部，很舒服噢！疲勞都跑光光了！」\\^O^//
　　「這、這樣啊……真是好東西啊……」羽人覺得好囧好無力。TvT
　　「可不是嘛！吞佛也很喜歡呢！」宵依舊沉浸在喜悅當中。○ｖ○
　　燕子……怎麼辦？我的思想汙穢了，我是淫蕩的小白文了啦。羽人深深自我厭惡著。Orz

（完……＝３＝）

※
這本來是元宵節賀文才對...Orz
不過我最近手感整個不順到極點，
老是沒法好好寫出腦袋裡設定好的東西...
友人說我是寫春色的時候太放縱了，現在一時收斂不回來～(樂極生悲？)TvT
於是該在元宵節前完成的東西拖到現在......(慕柳呀對不起～～)

是說這篇一寫完，眼看又快一萬字了...
我果然是暴字數狂人TvT"

[ 此帖被洗翼在2010-03-15 19:40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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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刊：
✤ 異度鏢局六《塵囂》連載中

既刊：
異度鏢局前傳《昔年》
異度鏢局一《莫測》
異度鏢局二《捨生》
異度鏢局三《無間》
異度鏢局四《天道》
異度鏢局五《冬青》
《魔龍崖上異度村》
《沉河砂》

噗浪：寂靜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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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ero74196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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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5)

1樓發表於: 2010-03-03 20:25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洗翼大人，你、你…最後那個按摩棒真的是讓我好害羞啊

可憐的螣邪郎ＸＤＤＤ

鯨（喂）、咳…黥武，不要羨慕阿，你也可以的（可以什麼？）

PS.我的目光好像都被最後一段的小劇場給吸引走了？ＸＤＤ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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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32)

2樓發表於: 2010-03-04 23:12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很有意思又非常充足的文章
不單單只是描繪兩個人的戀愛而已，而是細心描寫了一個有背景的故事
就算繼續寫續篇，拿來作為一個新故事的起頭也行

故事在營造感情之餘，也加入了一些懸疑推理的要素
沒有通篇都在談情說愛，節奏明快乾淨俐落
但是在情節方面又細心的加入了一些腳色情感的描寫
像是螣邪郎在綁架吞佛後，他們在車子對話的那段關於抽菸的小插曲
以及赦生從海邊小屋回來後，螣邪郎安慰他的舉動

情節設定生動，角色也有血有肉
這是一篇活的故事！

望帝春心托杜鵑，
佳人錦瑟怨華年。
詩家總愛西崑體，
獨恨無人作鄭箋。

Why not (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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蔚影千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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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70)

3樓發表於: 2010-03-04 23:50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呵呵呵~看完作者的文還蠻開心的~
吞佛對宵笑的時候~
真讓我覺得既溫暖又溫馨耶~~
不過宵的單純和直接有時還真令人害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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蕃薯

應該會慢慢有空~~所以我要慢慢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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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82)

4樓發表於: 2010-03-06 01:00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螣邪郎阿~
既然不放心又把人丟下去~
真是被你打敗了~
呵呵~~一萬遍對不起阿~~
恩~~還蠻有誠意的~~
哈哈哈~~~按摩棒~~
羽人~~對上宵~別想太多啦~~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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談慕柳

暫時停止填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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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567)

5樓發表於: 2010-03-15 16:15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抱歉這麼晚才看到阿洗的贈文～　ＴＡＴ
慕柳絕對不是故意的　Ｑ口Ｑ

很可愛的文章（心）
而且比慕柳想像中的還要長長長長長　））　）））（無限循環）

算是平靜生活之中的小插曲，看到了幸福的吞宵，就連快爆炸的情緒都能倏然解脫ˊｖˋ
很喜歡他們之間的互動，小小的動作裡面，包含了相互關懷的溫馨
無論是宵對吞佛的擁抱，還是羽人對燕子的小心意
當然，還有最寶的螣赦兄弟ＸＤ（螣邪郎是大笨蛋）

慕柳認為，這個故事是架構在相互關心的基礎之上所產生的
先是宵寶救了阿吞　→　再來是鯨魚發現阿吞的生活比之前快樂於是要眾人放棄　→　不甘心的赦生拿著鯨魚給他的地址　→　羽人要替燕子過生日　→　宵寶陪同羽人，阿吞掩護（啥？）　→　笨蛋螣邪為了赦生的愛情綁架阿吞　→　燕子放下心結（？）連同宵寶羽人救阿吞　→　鯨魚開導笨蛋螣邪　→　阿吞收到了一封很醜的道歉信

一環扣著一環的關心，足夠溫暖寒冬使人備覺感動
感謝阿洗的贈文～
慕柳這邊就不客氣的收下了ＸＤ～

以上ˇ
被開頭做惡夢驚醒的阿吞給煞到ＸＤＤＤＤＤ～
超性感的（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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