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金光論壇九脈峰 01.24 [轉載]【網恨-十日談系列】‧第二日 (更新至1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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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邪

人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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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05)

樓主發表於: 2012-01-24 00:47

只看樓主 | 小中大

01.24 [轉載]【網恨-十日談系列】‧第二日 (更新至1F)

管理提醒︰本帖被芳容從金光論壇移動到本區(2012-10-10)

經作者同意，轉載自微博sherytan-大萝巷鱼干。

**轉載證明(QQ紀錄，已去QQ號)**
玉邪下午 10:09:19:是說俺也很想借轉魚干的文(抹臉)
sherytan 下午 10:09:24:十日谈么
sherytan 下午 10:09:35:转呗

**閱前注意**

因本文是以老劇設定，而非黑白龍狼傳之定義設定，所以角色個性行為上可能會與新劇有所差異，請同好觀看前斟酌是否能接受。

【十日谈‧第一日】

——「请你听我祈祷。」
——「这是故事翻开的第一页。」
——「远不是故事的结束。」

他们的目的地是巴伐利亚的奥格斯堡。

那个地方一直是罗马教廷的地盘，所以需要格外小心。也难怪那个叛逃出残废城的家伙会选择流亡此地，据说整个巴伐利亚一直固执地跟随罗马教廷，认为自己是天主的忠实仆人。连那位教父在地下进行的传教活动也屡屡受阻——毕竟罗马教廷早已无数次公开声明卡特里派是宗教异端。

——好吧，这些对自己来说算不上什么恼人的问题。南宫恨懒得去想。

虽然那个烦人的恶魔未经自己同意就擅自利用魔力空间跳跃到这里，但除了有点头晕外，似乎并没有什么不适出现。
只是在自己看来，那个可恶的家伙不过是只顾着自己、想索取某些“特殊代价”罢了。
他恶狠狠地回头瞪了那个恶魔一眼，却只得到那家伙令人为之气结的回应——无所谓地耸耸肩，没有眼白的红色眼睛甚至能看出他那有些嘲讽的意味。
……南宫恨真想结结实实地冲他那白绿相间的脸上一拳揍过去。

初夏的奥格斯堡，气温还算舒适。
作为奥古斯都时代开始兴建的城市，这个地方始终就是个贸易集散地。由于城区处于一个比较浅的谷底的缘故，这个地方的夏季并不是十分的炎热。当风越过阿尔卑斯山脉吹过来的时候，天空晴朗，视野非常的远。
时间还早——或者说恶魔们使用的行进方式真的过于快速便利，现在的时间恐怕连正午时分都没有过。
自己的特征过于突出明显，那半边黑半边正常的脸孔恐怕早已在这附近乃至罗马教廷里出了名，想要独自找到歇脚的地方实在是太困难。
思考那么多干什么，不如见招拆招。不管怎样，天主总会给他指明一个答案的。

于是在奥格斯堡的城郊，南宫恨随便找了个歇脚的地方——他心里开始抱怨如果坐马车来的话，至少现在就不用坐在这硌人的石头上了。
他拖着下巴看着远处的阿尔卑斯山，琥珀色的眸子眯了起来。初夏的熏风吹在脸上，发丝轻轻抚过脸颊，微微的有些痒。
暖和的风总是会引得人思绪连篇——此时此刻，他似乎在想某些事情。
远处柔软的白色炊烟从烟囱中冒出，随后逐渐升上天空、消失在那片纯色的蔚蓝里。比起寻常人，他的视野出奇的好，在这种干燥晴朗的天气里就好像猎鹰一般。他能够依稀瞥见远处矮房里，出入忙碌的妇人们穿着鲜艳质朴的衣裙。镶着金边的乳白色头巾绕过纤细的长颈，这让她们的笑容若隐若现。
比起市中心的教士与富商，这些普通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每日向天主真诚地祷告——不管她们与自己信奉的是不是同一位主——等待外出忙碌的丈夫归家的同时也祈求今年能够有个好收成。
——是啊，普通人。与自己不同的“寻常人”。
他托着下巴默默看着这些寻常人，阳光穿过林子的缝隙、在他身上落下了斑驳的光点。黄绿色的树叶落在他的头顶，他没有在意。
右脚脚尖随着思绪点地，黑色的左手无意识摸着自己颈上的银色十字架。柔软的皮肤挤压着那泛着光芒的金属，想得太出神——以至于直到那个恶魔凑得非常之近才察觉不对。

微凉的手一把将对方不停揉捏十字架的手指握在手心，那秘银铸成的十字架被交叠的手掌包裹在其中。手指根部相互摩挲，网中人眯起红色的眼睛，毫不在意这行为有多么的意味深长——比起他来，身为恶魔的自己显然要暖和许多——这家伙，即使太阳晒过了，那双手比起自己的还是更加冷的彻底。
“在想什么？”
“………………没什么。”
“哦？这微妙的停顿又是如何？”
“………………………………”
微微挑起上扬的眉毛，南宫恨难得沉默了几秒钟。想把手抽回来，但那只布有薄茧的手实在太暖和了，贪恋温暖的他只好放弃了这个想法。

“……话说，我想问你一个问题。这个问题我想了很久很久了。”
“想问什么？”
“你要对你那撒旦的王发誓，你要如实回答，绝无谎言。”
“好吧……尊敬的主人，我对地狱的王发誓。更何况我们恶魔从不说谎。说吧，你想问什么？”
“…………身为一个恶魔，你这样直接接触十字架真的没有问题？居然不惧怕主的光辉？”
话语一出，看着南宫恨微微皱眉的表情，恶魔难得微微愣了一下。他近乎难以置信地盯着眼前这个人类青年半黑半白的脸。
顿时万籁俱静，只有风吹过树叶缝隙的声音。随后网中人的嘴角微微上挑——看起来他很想忍耐住笑意。但很显然，网中人他彻底失败了。
于是网中人只好放开对方的手，蹲到树荫角落里扶着树根肩抖。

“喂喂！你笑什么！”
“对不起……让我在旁边笑一会儿……哈哈哈哈……你简直太一本正经了……”

◇◇◇◇◇◇◇◇◇◇◇◇◇◇◇◇◇◇◇

——「悲凉的空气环绕在上空。」
——「当你闭上眼睛，就可以碰触到死亡。」

午间祈祷的钟声已经远远响起，午餐却还没有一点着落。从昨晚到现在只进食了少许黑面包，所以此时此刻，人类青年的胃袋开始酸水翻腾、发出些微的抗议声。
直接冲进城区里寻找食物显然不可能，这么做岂不是惊动目标、坐等被抓？
——所以他只好打发自己“奴役”的恶魔去解决吃饭问题。

于是南宫恨再一次陷入容易让人沉思犯困的独处状态。

一个人独处的时候，总是会想很多。
他闭上眼睛，继续刚才被那只该死的恶魔打断的思绪。
即使闭上双眼，其他感官依旧保持着敏锐。他能够听见风吹动树叶的沙沙声、远处女人们的欢笑声、以及山羊时不时发出的咩叫声。空气中弥漫着草叶的清香，以及阳光照在自己衣服上散发出的干燥气息。而闭上眼睛，便隔绝了周围的一切景色。颜色被剔除、形状被模糊，眼睑成了幕布，一幕幕片段如同走马灯般回放着。

他的思绪回到了九年前那个冰冷的冬日。
那个时候他还是个少年，个子比起现在要矮上不少。因为食物短缺造成的营养不良，少年时代的他简直瘦得要命。
——唯独没有变的，就是那双冰冷且无机质的眼睛。

人们常说，孩童总是懵懂无知的。
——不，或许应该说……正因为是孩童，所以某些时候看到的东西，比起成人双眼所看到的要更加冷漠且毫无感情。

直到现在，他依旧无法理解那是一种什么感觉。
——那么美丽的母亲，为什么要如此丑陋地死去呢？

母亲被那个自己称呼为“父亲”的男人以十个金币的低廉价格出卖给教会，随后以“淫乱的异教徒”这样的罪名被送上了刑场——理由仅仅是因为半黑半白的自己长得与他截然不同罢了。
但南宫恨知道，这只不过是那个男人的借口罢了——整日酗酒无度的父亲为了钱，当然连出卖自己妻儿、诬告罪名的事情都做得出。之后还能问心无愧地对上帝起誓，说自己为清除异教徒的事业做出了贡献。随后便欣喜若狂地数着金币奔赴酒馆与妓院去了。
那个人疯癫一样反复数着金币的样子，恐怕他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曾经那么美丽的女人，赤身露体绑在木桩上。那天气温很低，天空似乎飘着细小的雪花。
被乱石打到奄奄一息，绑着白色长蜡烛的手臂被强迫做出祈祷赎罪的样子。火烫的蜡油流到胸口，随后又因为低温而迅速凝结。
最后在一众责骂声中，被送上了火刑架。

当时的他听从母亲最后的安排，独自一人在黑森林里度过了好几夜才得以生存。而此时的他戴着黑色的兜帽、披着破旧的斗篷，沉默地看着火刑架上发生的一切。
谁也看不出他的样子——理所当然的，也看不出他的表情。
少年时代的模糊记忆就好像残片一样，即使努力回忆也无法记清。他的记忆只停留在卫兵扯下自己兜帽、之后交织在脸上惊愕惶恐的表情，以及教父血红色的外袍。
随后的记忆，就好像出了什么问题一样彻底断了线。他尝试着，再次试图回忆起什么，但是残留下来的却已然是被教父收留、住在残废城之后的事了。

就好像那段记忆是别人的一般，而他只是陌生地看着自己记忆的墓碑。

南宫恨缓缓睁开眼睛，百无聊赖地咬着刚摘下的草叶。青色的汁液扩散在口腔内，散发出带点苦涩的清香味道。
今天仿佛是什么人家结婚的日子，远远可以瞥见聚集的人群。姑娘们穿着艳丽的裙装舞蹈着，六弦琴与曲柄琵琶交织出好听的乐曲。从烟囱里冒出柔软且带有烟熏香气的炊烟，带有香料燃烧味的空气勾搭的他有些饿了。
“…………那个家伙，为什么这么磨蹭。果然不该让一只恶魔去解决吃饭问题吗。”
终于等得有些不耐烦，他一口吐掉嘴里咬着的青草叶。随后起身，拍拍裤子上的褶皱。刚想利用契约寻找网中人去向的时候，远远瞥见一个有着浅亚麻色发丝的高挑男人走了过来，手里还提着一个篮子。

——这人是谁啊。
这是南宫恨脑子里冒出的第一个想法。这人看起来有些面熟，但自己又的确确信自己从来没见过此人。难道是附近搞结婚庆典的基督徒？
不管怎样，巴伐利亚是教廷掌管的势力范围，所以残废城的一切活动必须在地下隐秘进行。自己的个人特征又这么的突出明显，万一被什么闲杂人等捅到奥格斯堡的主教那里实在是不好收拾。
只见那人走得越来越近了。浅亚麻色的长发，红锈色的瞳孔，高耸鼻梁勾勒出深刻的轮廓。最具特色的当属他的皮肤——病态且毫无血色的苍白。
简直就像残废城里那些天生白发红眼的病人一般，唯独的区别就是他可以毫无顾忌的在阳光下大步行走。
那人终于慢悠悠地走了过来，提着个藤条编织成的野餐篮子，上面还盖着蓝底白条的粗麻餐布。

“……………………”
“………………………………”
“……………………………………
“………………………………………………”

他与那人对视了足足五分钟，谁也不打算抢先发话的样子。就在南宫恨思索要不要一掌把这人拍晕再说的时候，只见那个陌生人先将藤条篮子放在地上——随后捧腹大笑。

“………………啊！该死的，居然是你这家伙吗！”
“……哈哈哈……你、你果然还是没认出来吗……明明气息那么好认…………”
“——你变成这个鬼样子谁认得出啊！”
“……拜托，不是有恶魔烙印吗……对不起，让我再笑一会儿……”
直到那人笑出声，南宫恨才认出他是谁——黑暗从那人的脚下逐渐浮起、仿佛拥有生命般地将他的身型彻底包裹。
随后浮现而出的，则是原本样子的网中人。

恢复原本身型的网中人直接蹲下身，捂着肚子继续捧腹大笑。在额头爆了青筋也无法阻止这家伙之后，南宫恨放弃了言语，直接走过去踢了恶魔一脚，随后低低咒骂着一把夺过藤条篮子。
掀开粗麻餐布，一股羊奶奶酪的醇香气息扑鼻而来，刚出炉的黑麦面包则带着微微烫手的温度。

“你从哪里搞到这些的？那群举行婚礼的人那里吗？”
“恩。”
“我不相信你能乞讨到如此美妙的食物——快点从实招来你是怎么威逼利诱的，这是主人的命令，你不可不遵从。”
“威逼利诱？别说的这么难听，我亲爱的主人——我只不过对那对新人施以了小小祝福而已。”
“祝福？恶魔的祝福？别开玩笑了，那对新人是虔诚的基督徒吧，信奉天主的他们怎么会接受你这恶魔的祝福。”
“不想听听看吗？”

网中人的嘴角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他看着自己年轻的主人以不可置信的眼神盯着自己，并且恶狠狠地在黑麦面包上咬了一口。

“好吧，快说。”
“我只不过对那对新人说了几句恭维话，他们就热情地拉我进去招待。我解释我的小主人——好吧，是年轻的主人——旅途劳累需要饮食，他们就去准备了。随后我拉过那新郎，对他悄悄说了几句……他就被我蛊惑，把用来祝神的葡萄酒都私下分给了我。”
“不要隐瞒重点……你到底说了什么？”
从篮子里拉出装有葡萄酒的锡壶，将那红色的、代表圣血的液体倒在杯子里。南宫恨作势刚要吞下喉咙，只听到那只恶魔用十分低沉的、带有蛊惑性的嗓音说道——

“——我只不过教给他一些床笫之欢的诀窍而已，顺便祝愿他新婚之夜过的热辣似火。”
……南宫恨顿时把嘴里的葡萄酒喷了出来。

如果可以的话，他真想把这只恶魔就地掐死在这里——尤其是在听到他接下来的话之后。

“你刚才在想些什么？”
“什么想什么。”
“我亲爱的主人，不要忘记你们卡特里派的戒律之一就是不说谎言。”
“你这个恶魔现在居然用戒律来要求主人了吗………………”
“不不不，只是我们恶魔从不说谎。作为公平对等的契约关系，我想您也该如此才是。”
显然，挖苦讽刺并不能让南宫恨彻底开口。多次旁敲侧击尝试无效之后，网中人放弃直接询问他。
好像略微遗憾地耸了耸肩——这是南宫恨最后看到的景象——网中人的身型仿佛在自己视野中消失了。随后自己的视线由平视转为仰视，蔚蓝的天幕充满了自己的虹膜。
映入眼帘的，则是网中人那微微发亮的红色魔眼。
不知道什么时候，那家伙居然用了瞬移。
他就这样突然把南宫恨摁在柔软的草丛里，尽管此时此刻这位少主的嘴角还留着面包渣。
非人的恶魔力气大的惊人。气不过又没办法，最后也只能像条死鱼一样彻底躺平，眼球看着天空。

“你刚才在想过去的事情，对么。”
“…………………………”
“不说就是承认了。”
“…………切。”
眼珠看着蓝色衬底的流云，似乎能够看到那东西缓缓移动的变化样子。手指无意识地拨弄着草叶，随后被抓住，指腹微微摩擦着。
网中人沉默了一小会儿，突然说出意味不明的话语——
“……你还是一样的傲慢，一点没变。”
“…………恩？”
因为这句充满疑问的话语回头，却也因此近距离对上网中人的脸，额头碰着额头。

“别忘了……我知道你的名字。” 那个恶魔这样说着，越凑越近了。
“——南宫恨。” 听到那低沉嗓音在耳边吐露出这三个字的时候，他还是瞬间僵硬了。
这个恶魔极少直呼自己的名字——因为呼名具有魔力，无论对谁都具有约束作用。
他就这么看着，任由那红色的魔眼在自己的视野中放大——
“——你难道忘记了我曾经说过的话吗？南宫恨……一个恶魔知道你的名字的话，会一直纠缠、直到把你拖进地狱才会彻底罢休。”

那只带着薄茧的大手探进衣服，摸了摸对方腰线的位置。
——那是恶魔烙印的所在地。

随后这个恶魔俯下身体，用自己比较喜欢的方式让他闭嘴——在他说出更多关于主的话语之前。

【十日谈‧第一日 END】

[ 此帖被玉邪在2012-01-24 00:59重新編輯 ]

青陽：可以向我下手，盡量來沒關係。

───節錄自霹靂狂刀第四十一集...///

道主的家
合修會

頂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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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樓發表於: 2012-01-24 00:57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十日谈‧第二日】

——「在世界上没有任何一种恐怖」
——「超过这冰冻太阳的寒冷残酷」
——「和这像太古混沌似的茫茫黑夜」
摘自《恶之花‧我从深处求告》

黑白郎君南宫恨刚刚打败了第二代网中人‧红蜘蛛，胜利归来。
战斗刚结束不久，浑身上下那种微热的兴奋气息还尚未散去。手摇阴阳扇，他的目光锁定不远处的幽灵马车。
——某个答应替他照看马车的盲眼怪人，似乎并不在的样子。

或许是昨晚劳顿过度，怕是休息了吧。出门在外，他和这个怪人一向是把幽灵马车当成是移动客栈使用。
眉头一挑，眼神中带了点戏谑。残废城的大少爷为了享受掀掉怪人被窝的刺激感，立刻大步流星地向马车所在处走去。

头戴珍珠冠的残废城少主冷不防掀开马车门帘，习惯性哈哈大笑了一番。嚣张话语随即脱口而出——
“喂！怪人，起床了——恩……等一下！你……！”
——却没能完全地说出口。
那个眼睛缠绕着绷带的盲眼“怪人”一如既往的沉默，坐在马车里微低着头。
似乎在想什么事情，又或许只是习惯性发呆而已。
那怪异的、带有蓝绿色泽的皮肤使得他几乎要完全被吞没在马车的暗影里了。

一切似乎都还跟往常一样，什么都没有变。
——当然，前提是必须选择性忽略某些状况才可以。

比如此时此刻，南宫恨发现——自己居然能透过怪人半透明化的身体，看到马车内部的另一边。

“——恩？怪人，你快给我出来！”
一把将阴阳扇丢到一旁，南宫恨急忙对着那块黑暗伸出手。
他想拉住怪人的手、把他从马车里直接拖出来——却发现自己的手径直穿了过去。

“——这是怎么回事？！”
“……………………”
“回答我。”
“……………………”
“………………说话！”
“…………我没多少时间了，有必要说话的……是你。”
“黑白郎君不允许你……就这样——你的手！”
“——在消失。”
“………………”
“所以，你要说的就是这个么？”
“………………谢谢。……”
“………………‘再见’。”

“………………骗子。”

怪人……不，确切地讲应该是第十八代网中人，听到这句话却没能来得及露出什么遗憾的表情。
——或许应该说什么都没有。
他连一句回应的话语都没说，就这样消失在了虚空中。

随后时间线被修正，因果律回归正轨。
世界规则将异物存在过的一切痕迹彻底抹消。
而南宫少爷的记忆也瞬间被更正成——

——「自始至终都没有这个怪人存在过」。

◇◇◇◇◇◇◇◇◇◇◇◇◇◇◇◇◇◇◇

他在黑暗中安然地睡眠。
不管在哪里都好，已经没有关系了。他这样想着。
意识接近停滞，沉睡者不愿再次睁开眼睛。在下次旅途开启之前，他渴望获得安息。
——尽管那时间短暂得就如指缝流逝的空气。
网中人觉得自己做了一个梦。
他似乎梦到许久许久之前的过去——或者说许久许久之后的未来，在混元珠里，和他背靠着背。
——他以为魔是不会做梦的。
然而，在开始了这场似是而非的时空旅行之后，他总是在做梦。

然后他开始回忆起第十八次旅行中发生的林林总总。
他发觉自己这第十八次轮回经历的状况特别多，大概是因为他自己的第十八条命欠了黑白郎君太多太多的关系。

而这一次，他也始终没能来得及对他说出那句话。

他闭着眼睛，嘴唇一张一合，仿佛窒息般反复开口。
却还是没有说。
心里总是自我催眠，或许下次，或许下下次，或许那个时候，就能说出口了。
尽管他知道，自己离开之后，有关他存在的一切痕迹都会被抹消。
历史被修正，记忆被抚平。
南宫恨不会再记得自己。

手指抚上眼睛，那上面受到的可怖伤疤已然消失殆尽。
视力恢复，他与之前那个“南宫恨”发生一切从此彻底一笔勾销。
——因为世界规则已经将他残留的任何痕迹抹消得干干净净。
唯独保留给他的，就只有干涩枯萎的记忆。

他叹息般地呼出一口气，像是把生命从每一个细胞之中彻底挤压出来，如此沉重的呼吸。
——或许下一次，对他来说也不过是场虚假的梦境。

◇◇◇◇◇◇◇◇◇◇◇◇◇◇◇◇◇◇◇

——「想逃出爬虫群栖之处」
——「寻求光明、寻求钥匙」
——「在徒劳的摸索之中」
——「中魔术的一个不幸者」

——「在地底湿气冲鼻难闻的」
——「深渊之旁、没有灯光」
——「走下一座没有扶手的」
——「永劫阶梯的一个亡魂」
摘自《恶之花‧不可补救者》

第十八代网中人再一次在长春楼的后院醒了过来。
依旧是严冬，依旧是在同一个地点。天空飘着零星的雪花，落到他身上竟一时没能化开。
就连时间都与过去几次一样，分秒不差。
下午的长春楼，太阳快要落山。阴沉的天空渐渐暗淡了下去，气温也变得越来越低。
他躺在地上，白色的发丝带着冰渣，反而不觉得那有多寒冷。

他并没有立刻睁开眼睛，因为未来会发生什么早已了然于心。
这已经是第几次轮回往复了呢？网中人默默地在心里数了数。

哦，已经是第十八次了啊。他想。

果不其然。没过几分钟，属于魔域战将的敏锐听力捕捉到什么细小的响声。
那是人类踏足在雪地之上的声音。
并不沉重，显然属于练武之人。然而从频率判断，来者并非成人，而是少年。
不过网中人并没有就此睁开眼睛。
——或者说，他连抬一抬眼皮都懒得动。

“…………喂，还没死么？醒醒。”

无数次轮回交织在同一个点，即使没睁开眼睛，网中人也知道那是谁。
对方的好奇心越来越浓，踢打的力道也越来越重。
齿轮已经开始运转，而他无法抵抗，无法阻止。不能原地踏步，只能依势而行。
所以他只好与过去十七次轮回所经历的一样，以同样的姿势从雪地里爬起身，跟着那个头戴珍珠冠、有着半黑半白发色的小少爷离开。
南宫恨满脸好奇地盯着自己捡到的怪人，却发现他自始至终没说一句话，只是沉默地与自己并肩走着。
年少的残废城少主还不能明白，这个人脸上挂着的是不会执着、不会心痛的麻木神情。

天色渐渐暗淡了下去，黑暗降临大地，长春楼内灯火通明。
一切安静得犹如暗夜的呼吸。

而在他们两人离去之后，厚厚的积雪上留下了一大一小两串脚印。

◇◇◇◇◇◇◇◇◇◇◇◇◇◇◇◇◇◇◇

——「冷酷无情的真相最后终于被揭开」
——「我毫不足怪地死去了，可怕的曙光」
——「将我的身体覆盖——怎么！不过是这样！」
——「帷幕已经被揭起，我却依然在盼望」
摘自《恶之花‧怪人之梦》

其实对于网中人来讲，这种境况可以说是无限接近于悲哀了。
不知道发生了何种情况。在第十九代的自己被彻底炼化殆尽之时，意识与魂魄却化为第十八代的模样重新回到许久过去的某个时间点。
——早到甚至是自己真正以第二代之身与黑白郎君南宫恨相遇之前。

时间和空间如同琴弦，被某个规则随意拨弄着。
发出的音节是如此单调暗哑，循环往复。直到最后啪的一声，发出断裂的声音。
已经不知道多少次在同一时间、同一地点、在同样的雪天遇到那位少爷了。
重复相同的动作，遇到相同的人或事。
一次又一次，面对那张熟悉的脸上露出疑惑而陌生的表情。

从一开始的期待慢慢消磨成无奈，到最后网中人甚至已经无法感受到自己的情绪了。

不……或许应该这样说。
——魔，真的拥有所谓的“情绪”吗？
相遇的次数多了，多到连他自己的灵魂都感觉到厌烦。
除了抱有那烂熟到几乎可以无误复述出来的记忆之外，他似乎什么都没有。

——一无所有。

每日起床。用餐。跟着小少爷驾着幽灵马车东奔西跑。
随从、保镖、车夫、打杂，大事小事无事不做。
初春微寒的空气。
沉睡了十三年的蝉在夏末发出扰人的轰鸣。
金黄的落叶掉在头顶，网中人顺手拂去，丝毫不去想到底已经过了多少年头。
随后树叶埋入泥土，腐烂变质，覆上冬日的白雪。网中人与南宫恨的鞋子踏在上面，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他就这样，放任自己百无聊赖地过着每一天。
无所谓生，无所谓死，连自己存在的理由都变得那么的毫无必要了。

其实从第一次在长春楼后院里醒来的时候……那个冬天，他全都想起来了。
从第一代到第十九代，与黑白郎君南宫恨相纠缠的所有记忆。
网中人觉得这轮回或许包含了十九代的自己反反复复的某些念头。
他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遇到他、发生什么事、遇到什么样的是是非非——或许就在不远的将来。
而那时，也将是旅途的终点。

日子如同倒计时一样地过着。
对网中人来讲，与其说是心情平静，倒不如说是心如死水。
从许久以前的怀有期待，到现在已经被磨得对任何事物提不起兴趣。
这也难怪，论谁无数次重复同一件事，都会感到厌烦——更何况是好几辈子的。
他简直不用动脑子就能猜出下一秒将会发生什么，无数次重复同样的轨迹就像是无间地狱。

网中人发现，即使是轮回往复、遭遇同样的轨迹，那也不过是一个极大的概念而已。
举个例子来讲，比如某一天南宫少爷要出行，期间一定会被某些人阻拦，南宫少爷也一定会好勇斗狠出手斗殴。但若说真遇上谁和谁，这是不确定的。
在大的框架之下，微小的细节总是不断变动着。

但总归还是逃不出早已编织好的局。

直到某次——或者说再一次“遵从记忆”、为了保护那个少爷受了伤，网中人发现自己竟然没有任何感觉，连疼都不觉得。
他知道这并不是因为什么功体的原因。
——而是此时此刻他才明白，原来自己的五感也快被这没头没尾的循环消磨得失去功用了。

只是上一次轮回时受的伤，不过是骨折而已。
——而这一次，夺走的是他的眼睛。

这真是场无聊的游戏啊，他想。

◇◇◇◇◇◇◇◇◇◇◇◇◇◇◇◇◇◇◇

——「我有时感觉到我在大量流血」
——「仿佛一道涌泉有节奏地啜泣」
——「我听到血在哗啦哗啦地长流」
——「可是摸来摸去，却摸不到伤口」
摘自《恶之花‧血泉》

于是可以说是异常不幸的，网中人这次伤到的是他的眼睛。
摔下悬崖匍匐在地，好像蝼蚁一样狼狈不堪。他摸索着勉强爬起来，稍微咳嗽了几声。
喉间溢出浓腻的腥甜，胸口有些疼痛，怕是伤到肋骨了。
眼前除了黑暗还是黑暗，他叹了口气，却没有想过找什么东西包扎自己。
只是就地坐下，随便让自己倚靠在什么地方。反正摸黑也没有办法找到回去的路。

——突然觉得有些疲惫了。

人在黑暗中总是会想很多。
这对于一个逐渐习得人类感情的魔来说，算不上什么好事情。
因为是魔，无法理解感情，就无法与人类相容。
因为是魔，一旦理解了感情，也就理解了什么才是真正令人恐惧的事情。
或许……也正因为是魔，就别妄想能够得到某些理所当然的东西。

黑暗就好像幕布将他的意识包裹起来，逐渐蚕食入骨。
然后大脑中某个不可碰触的区域就这样破碎开来，裂成一块块尖锐的玻璃。
身为魔域战将，为战而生，为战而死。
战斗，死亡。随后重生，再次战斗，再次死亡。
单调乏味的生命中不断重复的就只有这一件事情。

然而为何而战？
对他来说，这的确是个值得思索的问题。

他突然意识到一件事。
——原来自己从来没能拥有过属于自己的任何一件东西。

于是他开始回想这一段段不断轮回往复的日子。
与过去的蜕变重生不同——或许应该说是完全相反，如今的他好像被困在了某个特定的时间点。
并不是说记忆抹消、重新开始下辈子，而是抱有所有记忆、一次又一次地循环往复。
因为记忆没有被清洗，所以才一遍遍地、慢慢地“被度过人生”。
他就跟一盘坏掉的录像带一样，时间一到，立刻就会回到起点再来一遍。

一次次的在同一时间、同一地点、以相同的方式遇到同一个人。
一次次地看着那张熟悉的脸上露出疑惑的表情。
一次次经历同样的事情。

一次次地听到他说——“你是谁”。

所以，最终还是什么都褪色了。
淡而无味形同嚼蜡。

或许这次就可以体会到每当自己蜕变重生的时候，那家伙的痛苦了。他想。
这大概是债，要他一笔笔亲自还清的债。
而在录像带倒带到第十八次的时候，他终于在黑暗中想明白了这一点。
无尽轮回，在所有命运线上不断纠葛徘徊。
没有出路的迷宫，一次又一次重蹈覆辙。
直到消亡，都无解。

等到一分一秒都一丝不苟地偿还了，他才领悟——原来真正的安息便是一切记忆和存在都被这天道所分解，再不复存在。

——原来是要原原本本地如数偿还么？
想到这里，网中人居然笑了。
他捂着双眼，暗红色的血液从伤口破皮而出，然后顺着掌缝蜿蜒而下。

原来如此。
魔的血液，果然没有一点温度。

“……我果然是欠你的……欠你这个天下第一傻瓜的……哈哈哈……”

“——喂！你、你……怎么样……你的眼睛！……”
纵然无法目视，也能感觉到那个少年匆忙的脚步声。
随后冰冷的表皮接触到了属于人类的温度。
触觉感到那个少年正努力扒开自己捂着眼睛的冰冷大手，似乎想要查看伤势。
听觉则向他传输了对方焦急的喘息。
嗅觉细胞间浸满了属于魔的血臭味。

他突然感觉到这个人的眼神，甚至是表情。
那是即使无法目视，也能够感觉到的某种情绪——

——不能理解你的自言自语。
——不能理解你为何要笑。

想到这里，网中人笑的更大声了。
他突然一把抓住小少爷的肩膀，似乎想要说什么。
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只有那暗红色的液体带着属于魔的气息顺着脸廓滑落，冷的刺骨。

◇◇◇◇◇◇◇◇◇◇◇◇◇◇◇◇◇◇◇

——「他们的眼睛失去神圣的光辉」
——「老是仰面朝天，如向远方凝望」
摘自《恶之花‧盲人们》

夜色已深。
万物皆以陷入沉睡，四周寂静无声，朦胧的月光似乎是南宫恨唯一可以凭借的光源。
时间已经是初秋，夜晚的风微微有些寒凉。
只穿一件单衣的少年忍不住将自己身上的衣服裹得更紧一些。

——那个怪人的眼睛受了重伤。虽经过包扎医治，但视力怕是保不住了。
残废城的大夫这样说着。

庭院的草叶柔软地趴俯在地，青白的月光穿过漆木的回廊。
那片红色的朱槿被风吹得微微摇曳。
南宫恨无意识放慢前进的脚步，回头看向那片红色。
红得像血。
一如那个怪人已然不复存在的眼睛。

他一点也不想回想起自己扒开那人捂着眼睛的手时看到的景象。
然而即便如此，这个怪人还是那样哈哈笑着，好像根本不觉得疼。
他突然忆起那个人狂笑时候的样子。
冷漠。颓然。麻木。嘲讽。
毫无感情。
这让南宫恨想到他刚刚捡到这个怪人时候的事。
那个时候的他比现在还要幼小，所以不能理解当时那人脸上的表情。
——那是毫无执着也毫无心痛的麻木神情。
明明沉默，与今日的狂笑无限背离，却又无限接近。

一股风夹带着草叶气息吹了起来，沙沙声如同低语盘旋着升上夜空。
那些朱槿摇曳得更加厉害了。

南宫恨估摸着那个怪人睡着了，于是摸黑摸进那人的房间。
果不其然，看到这人死尸一样没一点儿活气。
睡着了就像死了一样，出门了就像丢掉了一样，再次遇到就好像捡到了一样。
怪人，让人不省心的怪人。

只是想要看一眼，就只看一眼而已，他这样想着。
于是蹑手蹑脚地压低身形迈进屋内，正当他反身要把门关上的时候，那个怪人果然还是发话了。

“大半夜的，少爷您到我这里来有何贵干？”
“我来看看我的随从，难道还不可以？”
“………………”
“……话说，你一直没告诉过本少爷——你的真名究竟是什么？”
“……少爷您何必问我这种人的名，听了也只不过徒增困扰罢了。叫我‘怪人’足矣。”

——因为他只是个幻梦泡影，不需要用来让人呼唤与铭记的名字。

之后就再也没说什么，网中人仰面躺平发着呆。
即使南宫恨走到他床前，他也没有在意。
——当然，如果无视身上被窝被掀开的瞬间、以及之后压到自己身上、属于人类的温暖触感的话。
“……少爷，您这是干什么。”
“别吵。晚上很冷，本少爷又穿得这么少。”
“…………您可真是。………………”
即使自己消沉如此，网中人也突然有了吐槽的冲动。
这让他想起许多许多年后，那个驾着马车四处闯荡、哈哈大笑说着“别人的失败就是我的快乐”的青年南宫恨。
来自魔域的前战将顿时觉得时间真是一帖打磨人的良药、以及人心真是一种奇妙至极的东西。

……其实南宫恨只是因为站着太冷，才突然做出如此决定。
只是钻进网中人的被窝后，他就彻底后悔了。
这个怪人体温本来就低，被子又只是随随便便地往身上一盖，就算有点暖和气儿也都从角落缝隙漏出去了。
为了取暖，所以贴得很近，同时还在被窝里滚来拱去。
……只是这样的话，实在是让网中人觉得有些困扰。
“少爷，您能不能消停一些？作为重伤员的随从我还需要休息。”
“谁叫你的被窝那么冷？整个人都冷的跟个冰块儿似的。”
“……少爷，您当我是给您暖床的吗？”
“残废城不养无用之人，残者不废。就算暖床又有何不可？”

……看来这少爷完全不知道自己说出多么富有歧义的话。
网中人顿时觉得自己身为魔域一员，修养真好。

“少爷您很冷？”
“恩。”
“真的很冷？”
“哎呀你废话这么多干什么！”
“那么少爷，既然被子不暖，我可以让你的人暖起来。”
“恩？什么方法？……喂！……”
南宫恨只觉得视野之中天地翻转，转瞬之间自己就被这个怪人牢牢压制住。
下意识想到的第一个动作的确是拳打脚踢——因为幼年被大石压住的缘故，他极度讨厌被人压在下面。
其实他也稍微猜出来对方这么做的目的，到底他也已经十七岁了，在残废城和外面也不是什么都没见识过。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又觉得可以信任这个怪人——虽然是本能的、完全没来由的信任。

“少爷，我有骗过你吗？”
“………………”
当那人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南宫恨想要反驳却发现自己竟然无法反驳。
所以嚣张如残废城少主，也只好沉默。

黑暗的视野中，外面的月光是唯一的光源。光线落在屋内一角，所以刚好能够看清。
他看到网中人面对着自己，眼睛绑着绷带。距离从来没有挨得如此之近，甚至能够感觉到对方的呼吸。
这个怪人，连呼吸都是冷的啊，他这样想着。
白色之上晕染着暗红色的斑点，绷带末端顺着耳后蜿蜒至脖颈，与那头白发交织在一起。
于是，南宫恨下意识做出了某个动作。

——他微微抬起上身，轻轻摸了摸那个怪人包裹着绷带的眼睛。

南宫恨感到那个让人不省心的怪人瞬间变得有些僵硬。
之后便是他的气息在他眼前化开，染血的绷带磨蹭着自己眼间的皮肤——和人类的血液味道有些微妙的不同，锈味的腥甜中带有一丝苦涩，如毒一般从伤口里缓慢地渗出来。
但……却不让人觉得厌恶。
冰冷的指腹与掌心，带有薄茧的粗糙。
顺着脊骨滑下，缓慢的动作甚至可以让他想象出那尖锐的指甲在自己的皮肤上刮出的细微白痕……

◇◇◇◇◇◇◇◇◇◇◇◇◇◇◇◇◇◇◇

——我有骗过你吗。

因为眼睛看不到了，所以可以违心的说谎——连同这句话在内，全部都是谎言。
即使把真相说出来，也只不过无可奈何、徒增困扰罢了。
尽管是善意的。
这一点，网中人简直再清楚不过了。
所以此时此刻，网中人庆幸自己终生不见光明——至少是这辈子。

◇◇◇◇◇◇◇◇◇◇◇◇◇◇◇◇◇◇◇

——「时间一刻不停地老在吞噬着我」
——「仿佛大雪覆没一个冻僵的尸首」
摘自《恶之花‧虚无的滋味》

转眼间，南宫恨已经二十出头。
网中人也已早早习惯了黑暗中的生活，目前来说适应得还不错。
这一次，这位四处驾着幽灵马车打架挑战的大少爷似乎选定了某个目标，对方好像还很强力的样子。
——网中人当然知道那是谁。

“——拥有蜕变大法的奇人吗？哈哈哈哈黑白郎君马上就要以你的失败为快乐啦！”

那个人摇着阴阳扇、一边嚣张大笑一边走过来。
听到他说出的那句话，一贯没什么表情的网中人突然笑了笑。
突然觉得有些遗憾，这一次的他再也看不到南宫恨此时此刻的表情了。
永远的。

随后转过身，打点幽灵马车去了。

◇◇◇◇◇◇◇◇◇◇◇◇◇◇◇◇◇◇◇

回忆到这里，思维突然断了线。
有什么推力挤压着自己，强迫他短时间内停止思考。
网中人觉得眼前的黑暗就像幕布一样，被什么人一把扯掉。
紧接着感受到的，就是环绕全身的冰冷，以及雪花飘落皮肤的触感。

——第十九次轮回，再一次回到这里。

同样的时间、同样的地点。
随后再次，遇到同样的人。

再一次，重新开始。

“…………喂，还没死么？醒醒。”
同样的脚步，同样的嗓音。
同样的，即使没睁开眼睛，他也知道那是谁。

于是他再一次的，以同样的动作在雪地里爬起身，跟着那个头戴珍珠冠、有着半黑半白发色的小少爷离开。
残废城少主依旧一脸好奇地看着他，他也依旧自始至终一言不发，沉默地与这个少年并肩走着。
天色就如过去一样，渐渐暗淡了下去。

——而这次，网中人的身后，却没有留下任何脚印。

【十日谈‧第二日 END】

青陽：可以向我下手，盡量來沒關係。

───節錄自霹靂狂刀第四十一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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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atalieu08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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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645)

2樓發表於: 2012-01-24 20:49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Re:01.24 [轉載]【網恨-十日談系列】‧第二日 (更新至1F)

好好看……那些間在其中的詩句讓人尤其深刻，我上網查過，原來是法國詩人作的啊O.O
整篇文也流逸著很淡的陰暗，看了不會讓人悲傷，我卻覺得心裡是麻木地穿了個大洞，
黑暗，灰沉，覺得世界的一切也再不價值得目光的注視……orz
不知道網中人這次會有甚麼新的轉變呢？好期待！
我很喜歡這種夾著紅與黑灰的文調，看上去不單吸引還會上癮XD
謝謝花邪的轉載，送小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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