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琅琊文庫 10.15 撲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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滄月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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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29)

樓主發表於: 2006-10-16 07: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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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15 撲火

[撲火]

他一直認為他身上有一種燄,一種讓他目眩神迷的燄

即使在他們未深入了解彼此時,即使在最後發現他們之間從未真正了解過對方時

他依仍只對那在金褐中竄燃起的燄深深迷戀著,從無怨悔,至死不休

宛若,飛蛾撲火……….

/

靜靜的看著結界慢慢密合,直至隔絕了擁有他童年回憶的那地方

他的眼,平靜的映著幽離幻迷的結界,未曾離開

「後悔了嗎?」身後的嗓音輕輕響起,有著些微試探
「從未。」簡短的回答著,他看向宛若深潭的雙眸「你呢?也不後悔?」

聽者朗笑著,深邃的雙眸燃著肆狂的燄

平靜的直視著他的眸
他知道,那燄的名字被稱為………野心

「不管我有無叛逃,那地方早已非是我能容身之處」望向遠方,他伸手緊緊握住,俊顏上的微笑更加傲狂睥睨「我要的世界,是更遼闊寬廣,然後慢慢的全都收攏於掌心………」

看著他神采飛揚的模樣,他不禁垂下眼簾,不再追隨他的眸
只因他的眼裡早已不再有他的身影…….

「紫荊衣,你真的不後悔?」回首看見他落落寡歡的模樣,金鎏影頓時笑容盡歛
「嗯。」

「其實我只是不服眾人處處以蒼為首,才想在外證明己身能力。但我從未希望你也隨我叛門……」

他知道,紫荊衣並沒有如他一般的野心勃勃,甚至是心如止水
所以他告知他想叛門後,得到的回答竟是『我隨你走!!』時
他承認,他徹底怔住了……

抬起頭,看向幽深如井的眸
他知道,那人永遠不會知曉,”思念”是多麼折騰人的情絲

「無所謂。」輕聲說著,看著修眸又只映著他的湛藍,一抹笑意情不自禁地躍上唇畔「那地方,我早就待膩了……」

所以,才想隨你到天涯海角…………

/

之後,他們改名換姓

他說,”尹”有”管理”之意,所以他想改名為”尹秋君”
他說,”昭穆”乃古時宗廟次序,始祖居中,雙數世代居左為”昭”,單數世代居右為”穆”,所以他想易名為”昭穆尊”

「怎如此多愁傷感了?怎只管萬物即枯的秋而不管姹紫千紅的春?!」

他笑,卻沒有正面回答
「你想稱眾人之尊的念頭不也是令人無法苟同?!」

那人一愕,隨即朗笑了起來

其實他們都相同,只是想將願望寄託在自己的新名上罷了

只是,秋天的意義對他來說其實是顏色,似楓的色彩,燄的顏色
而他真正想掌握管理的是,燄火之心……

雖然自己都甚為滿意,但對彼此的新名總是無法認同
但無論如何,他們已經走上了人生另一段路,一條不歸的道路

而後,他們便結識了莎羅曼

/

他們之間的情分還能持續多久,他不想作無謂的推想

他只願時間,靜止剎那永恆……

*

月色清冷地流瀉一地銀芒,在他們身上都籠上一層霧朦銀亮
坐在草地上,他們背倚著背觀看著滿天燦爛的星空

「莎羅曼慢來了……」抬頭看著異常清亮的星子,他輕聲道

莎羅曼說今晚是看星辰的好時機,想讓他們也略懂得一些天象循環輪迴之理

但其實他一點都不在乎他天命為何,也不想預見未來命運
因為人並不是為了映證命運才如此辛苦求存

但他能看透卻不代表他能破除迷執…….

「你認為莎羅曼漂亮嗎?」舒服的倚著後邊,卻突然聽得他一聲輕問

昭穆尊的話中總有三分試探語氣,總讓人認為不被信任
但伴他走過如此久遠的歲月,他早慣了……

「髮色再淡些就會是個舉世無雙的美人!!」輕搖羽扇,他輕描淡寫
「如我同般髮色?」

又是試探!!
不悅地蹙緊了眉頭,他選擇沉默

「尹秋君?!」
「我希望你我之間的對話能有多一點肯定語氣。」
儘管他不斷說服自己那人是信任他的,但不停的試探卻讓他無法感受到他的信任
他想要的,只是多一點的安心

對於他的要求那人有點訝異,但隨即笑了
突如其來的起身,讓尹秋君頓失了依靠

望向他,他眸中只有不解
卻只見昭穆尊掬起他一綹染上月芒的湛藍髮絲,微笑道
「如果她頭髮是湛藍色,那我必定娶她。」

他愕然看著他,映入他眼簾的是昭穆尊令人無法猜透的微笑

怔在那半响,他終於緩緩吐出一句
「那莎羅曼一定會逃婚!!」

「…………………」

看見平時辯才無礙的昭穆尊無言在當場,他笑得淚都掉了出來

他一直沒有告訴他
那天滿天星輝柔映在那俊顏上,讓他的微笑有著少見真實的溫柔多情

還有,他的淚,不是因為無法克制的笑意………

/

他們一直在等待時機,正確來說,是昭穆尊一直在等待

他其實有半途而廢的想法,只是江湖這種地方,易入難離

況且,他總是不忍心
不忍心讓他一人孤獨的走在這染血的路上……

*

「等一切結束後,你願意回歸六極天橋嗎?」

微微一怔,他黯下了雙眸

要準備開始了嗎?
終於要在武林掀起一波波驚濤駭浪……

「未知的事情,我從不先做預設。」輕搖著羽扇,卻失去了以往的從容瀟灑,就如同他現在的微笑…..

一旦開始,什麼承諾都只是虛假,”未來”更是遙不可及
因為總在瞬間,生死即兩隔

這個道理,是昭穆尊親口告訴他的,因為他說他無法給他任何承諾……

「我現在終於知道,你為何也不相信所謂的天命說。」突然將他摟入懷中,低沉的嗓聲中有著笑音「怎麼?”未來”跟你有仇嗎?怎那麼討厭它?」

身子不由得一顫,為著他的舉動,為著他的話

“你會死在你最親近的人手中”
測出來的天命,他拒絕接受相信,但他總隱隱感到不安……

「若真有天命,我寧願死在女人手上!!」靜默半响,他突然開口

聽者一愕,回神後是更加地緊擁
「我可不准,你的命誰都不能取!!」

那…………你呢?

苦澀的笑容浮掠上唇角,他輕聲卻極為清晰的緩緩道

「但至少,她對我是有真心。」

/

忘了是什麼時候開始,他們之間經常意見相左

這時的武林已經被他們弄得紛擾不堪,一如昭穆尊當時的初衷
但他們之間卻漸行漸遠,名義上的知己,實際上的陌客

是誰先開始拉開距離的,他忘了,而他也早已疲憊的不想再追近……

*

「在想什麼?」突然被人自身後擁住,他不用回頭也知曉是誰

他能清楚地聽得到他心跳,甚至能感受到
只是現在,他卻再也無法感受到他真正的心了……

「說出你來找我的目的。」自他懷中掙脫開,他冷淡簡短地說道

失去心的懷抱,早已無法再給人任何溫暖
而他現在,也已不需要他的溫暖

似乎對於他的冷淡習以為常,昭穆尊沒有任何訝異,只是微笑道
「我知道現在有個好時機可以除掉兩個人!!」

「誰?」察覺到他的微笑有著一絲詭譎,他蹙起眉問道

「日月才子!!」

看著他那因野心而太過燦爛的微笑,他徹底震懾住

他從未想過,昭穆尊竟敢想殺掉武林正道中備受倚賴的那兩人
不,就因他們太過重要,所以各個新崛起的派門都會想除掉他們

但,機會總是渺茫…….

「殺他們並非易事,你需要另外一個能幫你的人!」沉吟片刻,他終於緩緩開口
「所以我正在思考人選……」剛剛的喜悅早已消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皺的死緊的眉頭

「就吾吧!!」看見他眉頭深鎖的模樣,他沒有多加考慮便脫口而出

他不想讓他煩惱,但或許…他更不想親耳聽見這殘忍的答案……

他沒料到那人聽後竟堅決地搖了搖頭,拒絕了他
這反應倒讓他訝住了,他本以為他會欣喜若狂

「怎麼,找我不是為了殺人?」臉上泛著微笑,卻盡是嘲諷
「我知道我已要你為我做不少極為危險之事,但我從未想拿你的生命開玩笑!!」語聲忽頓,他背向他負手遙望遠處「至少,這次我不願你參與……」

怔怔看著他的背影,一抹酸澀卻不禁湧上眼眶

這話……好熟悉………

「我早已為你涉險不少次,還差這次?」依仍是諷刺的微笑,但心中卻有某處正在崩塌.瓦解,只因那人的一句話……

「尹秋君……」轉身看向他,總是深不可測的眸中竟出現了罕見的憂慮

「無所謂。平淡乏味的生活,我早過膩了!!」脫口而出的回答,卻讓他再次怔住

好熟悉,熟悉得讓他胸口悶塞的難以喘氣………

「……………….」
緩緩走向他,昭穆尊的表情十分複雜

抬頭望向他,金褐色的眸竟意外清晰的倒映著自己的身影
在那瞬間,他終於想起所謂的熟悉乃因那日叛離的情景

只是,那時輕笑的他早已忘記真正的笑容是如何
曾幾何時,他的笑容只有冷眼淡世,漠冷疏離

就如同,如今的他們,早已無法像當初一樣
餘下的,只有陌生的疏離感…………

「……………尹秋君,你懷疑我的真心嗎?」伸手想撫上他的臉,卻被他給躲閃過

垂下頭,他不願回答

「尹秋君………」

「莫再說了,想除掉日月才子的人選除了我之外,你已無其他人選!!」語聲忽頓,他背向他黯下了雙眸,用著沉重的語調緩緩說著

「我只望你,莫為了你的野心把你的真心也出賣了……」

/

爭吵及誤解在他們之間重複輪番上演,沒有一段感情能真正捱過這種折騰

心的距離,已經遠到他連看都看不到了

但他未曾想過,他們會走到今天這一步……

*

『絕對不會。』

耳邊還迴響著他望他別把真心出賣的回答,但如今穿胸而過的痛卻真真實實的嘲諷著他天真的信任

他從未想過昭穆尊竟會選擇建築在利益上的廉價友情,而將他們之間的生死交情親手摧毀!!

淒涼抹上唇角,他踉蹌地倒退了數步

他難道還不懂嗎?他難道還不知道嗎?
他早已把心給了他,再也要不回來了

就算天下人叛盡他,他也絕不會背叛他啊!!

看著面無表情的冷漠俊顏,酸澀湧進眼眶,他卻無法流下淚來

「好友,你未曾真正了解過我啊……」

絕望地將雲龍斬自身體拔出,瞬間便在空中劃出一抹淒豔弧度
用盡最後的力氣,他一手毀了斷極懸橋

看著橋化為碎凌的殘塊,他終於不支向後倒下

『等一切結束後,你願意回歸六極天橋嗎?』

金鎏影,你看得出我此舉的真正用意嗎?

我的答案是如此肯定,但你為何不再給我機會回答…………..

緩緩闔上眼,卻只聽得自己的身體重擊塵土,還有微弱的心碎聲響………..

*

直到那湛藍身影倒落塵埃發出聲響,他才回過神來

沒有勝利的微笑,也沒有撕心裂肺的悲吼
他只是靜靜的抱起他的屍身往懸崖走去

踩著緩慢的腳步,垂歛著眸,他想起了以前的情景

『等一切結束後,你願意回歸六極天橋嗎?』
當時的他是黯著雙眸給了一個不像回答的回答

他知道,尹秋君永遠不會懂他問題的真正用意

他其實不願他自立門戶,獨當一面當個橋主
江湖這地方,太有能力的人往往越先遭禍

但他已失衡的野心卻一再讓他違背了自己的心意
讓拔萃的他,幫助自己不斷地擴張欲望

「好友,你也未曾了解過我呀!!」
緊抱著失了溫的身軀,本似嘆息的話語卻是無法饒恕的心痛
「我為了野心,已縱容自己讓你與我完成太多違背道義的事,你可知道我已恨我自己恨至入骨了!!你知道嗎...你知道嗎...........」

將失溫的身軀輕放在地,撫著尹秋君蒼白的面頰,一抹苦澀勾起他唇角弧度

「我知道,殺你是我一廂情願的想法,但我已不願再讓你陪我走在這一條路上。至少如此,你不用再擔心我,你也無須再擔心你的身分曝光。就讓我負起叛門弒友的罪孽,讓天下武林正道追殺圍剿我一人就好,就讓我在午夜夢迴時,讓我一人承載思念就好……..」

伸手撫向尹秋君的傷口,餘溫的鮮血卻炙痛了他的手,微笑依仍,卻更加苦澀

「你還聽得到嗎,尹秋君?你別忘了我是兇手,所以在我死時,你一定要用你冰冷的雙手,親手將我拖入地獄,將你的怨恨復仇在我這兇手身上,將…….」

話還未說完,身後便被一陣冰寒忽然擁住

「這些於事無補的可怖告白不知是哪個幸運兒能得到呢。」

身後的嗓音哽咽笑道,雙臂已加緊收攏,似要將他也化入那冰冷的魂內

「昭穆尊,我不會原諒你。但是我實在無法克制對金鎏影的思念,想念未曾被野心蒙蔽的純淨雙眸,想念他不含心機的笑容,想念他曾經以真心說他愛我………」

「…………..」
聽到身後的嗓聲染上悲音,他不禁也黯下了雙眸,撫上了蒼白透明的手

「我知道,此去一別,你心中將會無我的存在,至死都不會再回憶。」闔上雙眸,他的嗓音卻只有平靜「但我只想要你記得,若真的在黃泉底下你又遇見我,莫忘了,你我只是昔日的金鎏影以及紫荊衣……」

「紫荊衣…….」低喚著,卻發覺那蒼白的手正快速淡去透明

「還有…...」

突然感到冰寒自身後消失,昭穆尊心驚轉身
卻只見身影漸淡的他,微笑交代著

「莫忘了,我,會一直在地獄等你……」

語聲剛落,湛藍身影剎那消失無蹤

「荊衣,紫荊衣,你回來呀,你回來呀!!」立於懸崖邊,昭穆尊似瘋了嘶吼叫喊「你不回來我將會真的忘了你,我將會真的忘了你呀!!」

他自己心裡明白,這不僅僅是想要激他再次出來的話語
殘忍的是,被野心吞噬的他是會真忘了他,忘了往事,忘了回憶…...

一陣驚悸竄升背脊,更加瘋狂的叫喊聲卻是像嘲諷他的可笑般幽幽迴盪著

頹喪無力的跌坐在尹秋君身旁,他這才發覺他已聲嘶力竭

望著已冰冷的他,昭穆尊忽然放聲狂笑

直到一股鹹澀入口,他才止住了淒狂的笑聲

微顫地撫向自己的臉龐,他輕觸著第一次在他臉上滑過的冰涼

看向面前冰冷的湛藍屍身,他不禁又泛上一抹微笑
但那冰冷液體卻越滑越多,再也無法遏止停歇

剎那間,他才明白,儘管日後他會忘了所有過往昔憶,思念卻會永遠附蝕於他的心,在他放下警覺時,狠狠絞他個痛心徹肺

而『思念』,並非他所想般如此容易承載.........

【完】

這是一篇舊文,相隔了一個月後又將它重新寫過
許多想法變了,文筆也有些微改變

其實某雪並不討厭昭穆尊,因為私心滿喜歡他的外型,當然不包括他的行事作風啦!

但寫這文,不是為了平反
而是想他們之間不應是叛及背叛,而是重重誤解
而他們之間的悲戀,是因昭穆尊野心失衡所致

雖然沒有特愛這一對,但總對他們感到特別的有怨念呀Q 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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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15 撲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