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金光論壇九脈峰 04.04 【棹霄|西江横棹×霁寒霄】更吹落（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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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20)

樓主發表於: 2021-04-04 20: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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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04 【棹霄|西江横棹×霁寒霄】更吹落（完）

他们偶尔会在床上聊起当年同在修真院时的事，通常是在情事之后。

不过实在没什么新鲜的，每次霁寒霄挑起话头，最终都是以西江横棹的一句“说完了早点睡”结束。霁寒霄睡在里侧，他撑着头看翻身背对他的西江横棹，裸露的背上只搭了个被边，对这话题还有些意犹未尽。熄了灯的屋里只有一点从漏风的窗缝里照进来的光亮，霁寒霄又出神了一会，慢吞吞地缩回被子里，与西江横棹肌肤相贴。西江横棹摸索着分了些被子过去，仍然推不开身边这块冰，他叹口气，闭着眼睛翻过了身。

“明早想着给我留碗粥。”霁寒霄总是这样。他住得远，去剑宗看顾完霁云后便要顺路来几趟，半夜三更门也不敲地推门而入。之后的事，在两人经年累月地磨合下已经轻车熟路。
西江本平稳的呼吸声一顿，从喉咙里挤出个“嗯”。

霁寒霄起时已是天光大亮，他听了听院子里的动静，而后开了窗户披着衣服去了厨房，掀开锅盖果然看见笼屉上有只盛着粥的缺口碗。戚寒雨的娘去世后，西江家里的三副碗筷只剩两人用，霁寒霄舀了一匙粥送进嘴，想些有的没的，按着西风横笑的性子，留着没人用的那副在橱柜里落灰也绝不会拿出来再给别人用。所以这破碗是谁的？戚寒雨的？还是西风横笑的？上次用的是不是也是这只碗？没印象了。

粥吃的还剩个碗底时外面传来脚步声。霁寒霄把衣服系好，碗搁在一边，又过了几息的功夫，听见千金少的声音。
“师兄在吗？我买了酒！”
霁寒霄从屋内开了门：“他不在家，我等了他好一阵了。”

千金少站在门外一愣：“霁寒霄？”
霁寒霄看他肩上扛着的啸穹，刀锋上那一道豁口大剌剌地露在外面：“我有事找他。”
千金少眨眨眼：“哦。”霁寒霄让出门口让人进了屋，看他熟门熟路地把酒坛放到床下，等他忙完了才问：“西风横笑要什么时候回来？”
千金少直起身子时看到桌上没吃完的粥，迟疑道：“早饭都没吃完，师兄怕是有什么急事出门……”
“哦，”霁寒霄看着自己的剩饭暗自冷笑，顺着他意思道：“那我改日再来，告辞。”
“多谢你来看师兄。”

霁寒霄出了门，余光瞧见千金少在屋里吸了吸鼻子，心道，还真是狗鼻子。

霁寒霄不知道也不关心西江横棹出门是去做什么，正如同西江横棹对他也从不上心。他甚至不记得西江横棹是什么时候变成现在这样的，离开修真院后他们多年没再见过，直到道域内战。他被人一刀伤了眼睛倒在地上不知多久，全身力气都用来忍耐这撕心裂肺的痛，有人在他身边停下时，他甚至无法握住剑自卫。
“霁寒霄？”他听见有人喊他的名字。
霁寒霄费力睁开完好的一只眼睛，想透过黏在眼皮上的血痂辨认来人：“谁？”
站着的人沉默了片刻，又道：“我扶你找地方疗伤。”
正值四宗混战，连剑宗内部都分作数个阵营，除了自己无人可信，哪来的好心过路人。霁寒霄暗自攒劲想起身，嘴上不饶人：“光明正大捡尾刀？”
来人忍无可忍把他甩上肩膀：“都快死了嘴还这么厉害。”
霁寒霄腰上挨了一刀，被人这么背在背后，伤口的血更是流个不停，痛得他昏都昏不过去。初时他还有力气咬着牙骂人，到后来失血太多，冷得他直往这人露在外的脖子上贴。又走过一程，仿佛弥留之际灵光乍现，霁寒霄虚得只出个气音：“西风横笑？”
背他的人脚步一停：“嗯。”
“你还没死呢？”
“这个名字已经死了。”
“什么乱七八糟的……”霁寒霄松懈下来，含糊着骂了句脏话，头抵在背上越垂越低，“我右腹有伤……你换个姿势……”

那是霁寒霄第一次在西江横棹家里醒来，临走前他叫西风横笑好好修修这破屋烂瓦。后来他听说西江横棹在这间破屋子里娶了妻，又有了孩子，几年后妻子去世，与贺淑恰巧葬在了同一座山。某年祭拜后霁寒霄尾随着西江横棹回了家，他抢了西江横棹的酒，借着酒劲莫名其妙地扯着人滚上了床，再醒来时发现屋子还是这么难遮风雨。

霁寒霄回了他同样一贫如洗的家，家中空荡，只有他和云儿两人的东西。他给自己倒了碗茶，忽然想到，这么多年他还不知道西风横笑亡妻的姓名。转念又嗤笑道，他凭什么要知道，西风横笑也未必知道贺淑。

重开天元抡魁的消息已传的寻常人家都知晓，霁寒霄看望霁云更勤也更久，没多余功夫再去江边小屋，而西江横棹一贯不主动搭理霁寒霄，是以两人重新搅在一起已是两个月后。

做的时候西江横棹总是要捂住霁寒霄的嘴，说怕让寒雨听见，霁寒霄叫不出声，无处宣泄的快感全数变成了西江手上的齿痕。这会儿云雨初歇，霁寒霄拍开西江横棹的手急喘，西江横棹借着微弱月光一看，虎口被咬的破了皮，想起明早去收渔还要手上使力，他轻手轻脚地起身去找药。西江横棹坐在桌边擦药膏，忍不住低斥：“你属狗的？”
这么多年，每次开始前西江横棹都一脸不情不愿，可每次结束霁寒霄都要暗骂西风横笑人老了还剩一身蛮劲。霁寒霄不敢闹出大动静，在被窝里踹被子泄恨：“每回都操得这么凶，你是狗？”
西江抹完药回床上，把霁寒霄往床里推了推，不愠不火：“我俩本就同岁。”
霁寒霄气得又要在被子里踢他，被西江横棹两腿一错一钳动弹不得。霁寒霄压着声音冲他吼：“操完了就打？西风横笑，你怎么还学会了翻脸不认人。”
西江横棹松开腿，叹了口气，还是那句：“早点睡吧。”

霁寒霄却不想睡，随便扯了个话题问西江横棹：“这节骨眼上了，你儿子练武还这么不紧不慢？”
“刀宗的名额轮不到他。”
“那你就一直由着千金少教他武艺？你那师弟可比你差远了。”
“我教不了他什么。”西江横棹沉默了片刻，语气平静地回答，“我只求寒雨能跟着千金少安稳长大。”
霁寒霄想起上回遇见千金少时他那没处使的热心劲，讽道：“可你那个师弟好像脑子不太灵光。”
“他是个良善好人，你别招惹他。”
“嘁，谁稀罕作弄他。”
“上次你来时对他说了什么？他那阵子总跟我提起你。”
“什么特别的也没有，我总得找个理由走吧？”
“你下次早些起，别总让人遇上。”西江横棹皱起眉，“千金少还好，不能让寒雨瞧见了。”
“他跟云儿年纪相仿，这档子事还不懂？”
“你懂个……”西江横棹话说到一半，猛然伸手又捂了霁寒霄的嘴。霁寒霄侧耳去听，是戚寒雨在隔壁屋翻了个身，床吱呀作响。
待戚寒雨呼吸平稳，西江横棹在霁寒霄动怒之前就收回了手，半阖了眼一副准备入睡模样：“少说两句，睡觉吧。”
“别忘了给我留粥。”

他们这次睡前没有谈起那些陈年往事，霁寒霄却梦到了。

修真院里称得上天才的只西风横笑一人。霁寒霄入修真院前自视甚高，在修真院里却总要被西风横笑强压一头。他恨得咬牙切齿，明里暗里没少去找茬，天元抡魁前更是变本加厉。

那会儿西风横笑意气风发得很，叼着根草叶躺在树枝上睨树下的霁寒霄：“昨天不是刚打完，又来讨打？”
霁寒霄拿剑柄反复敲树干：“我昨夜熄灯后偷溜出去新练成了一招，今天挨打的是你。”
“巧了，我看你溜了以后也出来继续练武了。”西风横笑一跃而下逼退霁寒霄，扛起啸穹问：“去哪？老地方？”
“那地方人太多了，我在剑宗新发现了个偏僻花园，我们以后去那。”
“直接跑出修真院？你也太放肆了。”西风横笑咂了咂舌，“还不赶紧带路。”

不想两人刚翻上院墙，就看见霁寒霄再三保证没人的花园里有一幼儿，正躺在半开海棠旁打盹。两人离得远，打眼看去只觉那小孩怕是站起来还没有剑高。霁寒霄火气上来，愤愤想跳进园内把人撵走，被西风横笑一把拦住。
“又不非这里不可，吵他干嘛。”西风横笑瞧院里地上扔了把剑，示意霁寒霄，“估计是练累了剑歇会”
霁寒霄还是不大乐意：“我可不记得剑宗有这么小的孩子。”
“剑宗那么大，仆从家的小孩你未必认识。”
“下人的孩子哪有功夫练剑，别是什么来路不明的人。”霁寒霄讥讽道，“待天元抡魁后有空了，我去问问宗主。”
西风横笑已经跳下院墙：“我看院子是从外落的锁，小孩只能呆在花园里，怕是有什么苦衷。”
“我问清楚以后告诉你一声行了吧？”霁寒霄跟上他的脚步，“就你爱管闲事。”

霁寒霄一觉醒来，看见西江横棹正坐在桌前喝酒。
“你不去打渔？”霁寒霄奇道。西江横棹家的餐桌上常年除了鱼什么都没有，他这个人又是宁可把偶尔多打的鱼养在门前也拉不下脸去市场卖了换钱的死要面子。霁寒霄昨夜来时看见鱼篓是空的，他若不去打渔，恐怕今天连最后一道菜也要没了。
“最近在忙别的事。”西江横棹没说是他出门前临时改了主意。比起这些细枝末节，犹豫数天后做下的决定在眼下更为重要。
“忙着把家里最后这点钱换酒？”
“我有正事与你说。你还记得无常元帅吗？”西江横棹摩挲着碗沿，没理霁寒霄的冷言冷语。他本应该有更合适的人选，但铁枫零与他说起时，西江横棹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霁寒霄。
谈不上什么情分，勉强算是太过习惯后的下意识。

“记得，怎么了？天亮了拿我练习睡前故事？”霁寒霄前半夜在兀自生气，后半夜倦极才迷迷糊糊睡过去，眼下精力充沛，非要把昨夜淤着的火发出来才肯罢休。
“无常元帅还活着，我前些日子见到他了。”
“你终于疯了。”霁寒霄冷笑道。或许年少时幻想过传说可能是真的，但二十年前道域内战，无常元帅若是真实存在，把他捡走的就不该是西江横棹。

“无常元帅想要推动道域制度变革，修真院也好天元抡魁也好，早该改了。”西江横棹把碗搁回桌上，“我也希望道域有些好变化。”
“多伟大的情操，西风横笑，你怎么不推了张道陵的像自己去做那个受香火的圣人？”
“不会再有天之道，也不会再有霁寒霄。”西江横棹看着霁寒霄的眼睛说道。

“天之道？”这名字在霁寒霄嘴里走一圈，刚才那点隔夜的怒气骤然一停，他想起那个囫囵的梦，而后卷起的是经年不曾消磨的怨恨，“这世上本就不该有天之道，又怎会再有天之道？”

他们终其一生都逃不脱天元抡魁，西风横笑死在当日，霁寒霄自那日后活成了天之道的影子。西江横棹看着霁寒霄的眼睛，不明白这么多年过去，他为什么还是能恨得拼尽全力。
“你恨他这么多年，有什么用？”
“你呢？你老了，恨不动了，就以为自己释怀了吗？你若真再不挂碍，西风横笑，你养儿子会是这个态度？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自己做了窝囊废还叫儿子跟着自己一起窝囊。何况我看他的心性实在强你许多，怎可能成为第二个西江横棹。”
“霁云天资高你许多，你便希望霁云变成第二个天之道？”

霁寒霄猛地抬起头瞪他，西江横棹不想多说，甚至话刚出口后便后悔了。霁寒霄此人简直麻烦至极，从小到大最擅长的就是强词夺理和无理取闹，在修真院那会西风横笑话也不多，但会三言两语撩拨霁寒霄生气再看人拿树泄愤，现在却一点也不想多费口舌。西江横棹话题一转：“道域内战时我救了个小姑娘，她近日找上我，与我说了无常元帅这些打算。”
“你当年是救了多少人……别告诉我你就是无常元帅。”

西江横棹干咳一声：“……至少现在确实是。无常元帅不是一个人。”
“看出来了，是个酒鬼。”霁寒霄随口回怼道。他在电光石火间就已经确定了自己的选择，好像这么多年就在等一个契机，而眼下这个机会终于找上门来了。霁寒霄甚至懒得问更多，他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迷乱中想起霁云，勉强按耐住心情，思考半晌对西江横棹又问：“哪怕这是最后一届，我也要云儿赢得天元抡魁，这是我的条件，无常元帅肯答应吗？”
“我做不了主。”西江横棹话说的谨慎，“何况这一切都还只是个计划，要达成目的并非一朝一夕的事。”
“那我入伙的条件呢？天底下哪会有白拿好名声的便宜送上门。”
“这未必会有什么好名声，”西江横棹道，“指不定还会身败名裂，而我知道你我最不怕的就是身败名裂。”

他们两个早被道域抛弃的人，如今在道域无人在意的院子里三言两语定下了颠覆道域的事。霁寒霄想笑痴人说梦，却好像这么多年头遭从浑浑噩噩中醒来。

“你带我去见最初的那个无常元帅，我要先亲眼见到他再说。”
西江横棹看他眼中神采，仿佛看见当年那个在树下叫嚣的恣肆少年。往来再无故人，晃眼他二人竟已相识半生，前路无妨再生硬地并肩多行过一段。西风横笑饮尽碗中残酒，起身道：“我答应你，走吧。”

愚人节造谣慢了一步，变成清明节造孽。感觉不会再写拉郎了，所以很多之前记的东扯西扯的梗都胡乱塞在了一起。其实不是个很开心的故事，但是确实看起来很谐。 A;VjMfoB
不想更谐但是写都写了的原结尾↓

“急个屁！”聊了半天，霁寒霄还只穿着内衫靠坐在床上，他一拍床板，“饿死了，有粥没有？”

“早上给寒雨多盛了些，没剩了。”西江横棹听他腹鸣，又道，“那姑娘还说，无常元帅一直有天之道的消息。”

“现在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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