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琅琊文庫 07.31 【主泰逢】繁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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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行

琉璃仙境掃地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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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556)

樓主發表於: 2009-07-31 23: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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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31 【主泰逢】繁花

管理提醒︰本帖被晏雪從布布文學移動到本區(2009-09-04)

　　
　　【主泰逢】繁花

　　他偶然經過了一個開滿不知名花朵的小丘。
　　
　　白的、紫的、紅的、黃的、藍的……小小的花朵隨心所欲地開在長短不一的荒草中，花瓣全都刷上了層柔暈，將本該艷麗的色彩調得淺淡，綻放得溫和可愛，遺世獨立，靜靜地在荒野角落增添著世間一幅景致。

　　無須灌溉、無須培養、無須人探問。只等他這一偶然的駐足。

　　他不由自主彎身輕輕觸摸那柔細的花瓣，指腹摩娑間，他緩緩慢慢的有些忘記了自己原本路過這裡的目的是什麼。

　　他要做什麼、要去哪裡呢……

　　黃昏的秋風輕輕拂過他面頰，像抹暖和的、薰人的脣吻。

　　
　　＊＊＊

　　「大哥！」

　　肩膀上突如其來被拍了一下，他轉過頭，身後驀然站著帶上一絲不悅表情的小妹，一襲輕盈綠衫染著朦朧暮光，彷彿伸手一碰，便能觸摸到秋日黃昏殘存的溫暖。他眨眨眼，像是從恍惚回到了現實。

　　「…小妹。」他微笑著喚了一聲。

　　「大哥，你還玩……再不快趕路我們真的要遲到了。」蘇苓簡直想撫額嘆氣，她的大哥實在是越活越任性，正事全不做，就愛吃喝玩樂。

　　「耶，小妹，」熟練地揚起玩世不恭的嘴角弧線，他彎身摘了朵粉紫色的小花，輕輕綴上妹妹髮間。「大哥是看這裡的花細緻可愛，想摘一朵送給妳呀。嗯嗯、嗯嗯，果然是相得益彰，我小妹若稱第二，還有誰敢誇口第一？」

　　手指撐著下頷，他搖頭晃腦的一陣作勢打量，口裡嘖嘖有聲。原本還有一點微惱的蘇苓也被他逗得臉頰騰起淡薄紅暈，笑也不是、氣也不是。

　　「大哥你就愛胡言亂語。」

　　「有嗎？我的小妹難道不是天底下最愛使性子的姑娘？」

　　他裝模作樣的面露驚訝，惹得自家小妹聞言又惱，纖蔥十指握起拳頭往他身上捶了一下，逕自轉身離開。淺綠衣角倏地揚起一泓青翠弧線，負氣而去的款款身影，在他眼底盡成了十足小女兒的撒嬌姿態。

　　「哼，我不想理你了。」

　　「……唉，作兄長的總是要多忍讓忍讓家中的寶貝啊。」他掩著唇畔竊笑，搖搖頭跟了上去。

　　身影即將隱沒在崎嶇的鄉野小徑時，他不由自主地回頭望了望那處開滿不知名花朵的小丘，在夕陽斜暉下，靜靜散發著柔和的淡彩光暈。

　　美得像是鄉愁。

　　他微微彎了嘴角。

　　
　　＊＊＊

　　
　　當他一路哄著小妹趕到忠義寨時，已是夜幕低垂，懸掛著滿天碎銀般的璀燦星子，後院地上排排攤著數十罈酒，開了封的正被拿在手上，忠義寨眾人喝得起勁，胡說瞎話一片鬧騰。

　　他用腳尖挑起一個空酒罈夾在腋下，橫生插進這陣歡樂：「好啊，我還沒到你們就開始偷喝我的酒──」

　　話語方出，怨無敵一干人等皆跳了起來，紛紛衝過來圍上他們，又驚又喜的大聲呼喝。

　　「是泰逢啊！你終於來了！我們等你們等很久誒，這段時間你們是又玩到哪裡去了？」

　　「本來我們也想等你到了再開始，可是安仔說遲到的人不罰他就算了，還等他幹嘛？哈哈哈…」

　　「蘇苓姑娘，好久不見，妳還是一樣漂亮啊。等會兒要不要欣賞一下我們楓狂櫻癡的最新力作？」

　　眼尖地瞥見小妹額上熟悉的一滴冷汗，他用身子擠開眾人，順手唰唰唰地奪過三罈酒，爽颯地止住眼前貌似有沒完沒了趨勢的比手畫腳。

　　「好啦好啦好啦，話這麼多，反正夜還長得很，我先自罰三罈比較實在。」一說完自顧自的仰頭便乾了，幾個眨眼間地上又滾落了三個空罈子，眾人爆出一片歡呼和鼓掌聲，蘇苓一臉無可奈何，卻也抿唇淺淺的笑了。

　　他瀟灑地用袖子一抹唇，拉著蘇苓越過眾人任他們繼續歡鬧，逕自來到一直坐在後面不動如山的兩人面前。一人藍白衣裳，年輕俊秀，滿臉盡是「這次要闖什麼禍好」的鬼靈精怪；另一人淡褐粗布衣袍，頹廢滄桑，沉默寡言的飲著他的酒、砌著他的牆。

　　自從他們的腳步一踏進此處，這兩人便已察覺出他們的到來，雖未起身相迎，但望過來的視線卻未有片刻稍轉。他扯出一笑，好像離得再遠、分別再久，有些事情依然還是那麼熟悉。他坐了下來，抓起一罈酒舉到身前像是問候，然後仰頭又飲了一大口，稍稍緩下胸口間自然而然溢滿的喜悅，才開始天南地北的閒話家常。

　　「算你聰明，知道我一定不會放過你，懂得為你的大遲到先自罰。不過，嘖嘖嘖，罰你喝酒根本是順勢稱了你這個酒鬼的意啊。不行，這樣實在是太便宜你了……」遊子安兩指捏著酒杯，微微晃著腦袋說道。思索還有什麼其它懲罰的表情忒是認真。

　　「都是大哥愛分心，每次在路上看見有什麼好吃好玩的都要拉著我停下來，活像個被禁足過久的頑童。連遲到了也不會不好意思，一來就先冤枉別人偷他的酒喝。唉……」蘇苓搖搖頭，拿她的親兄長簡直沒了辦法。

　　他聽著兩人一前一後的數落，伸出食指輕點小妹額頭：「哎，還好醉仔不會跟著妳們一搭一唱，不然我真是要被唸死了。」他朝著醉仔擠眉弄眼，醉仔停下灌酒的動作，緩緩吐了一句。

　　「她們在關心你。」

　　「哈，不愧是我的好兄弟醉仔。」遊子安痛快地用酒杯去碰醉仔的酒罈子，得意洋洋得像個贏了遊戲的孩童。「泰逢，連醉仔都這麼說，你服氣了嗎？」

　　「其實大哥骨子裡喜歡被唸吧，你就愛熱鬧，有人在你耳邊嘮嘮叨叨你才高興呢。」蘇苓下了結論。

　　他只是笑，咕嚕咕嚕地又喝乾了一罈酒。再拍開一罈。

　　習習涼風在夜晚裡徐徐吹拂，飄散著迷人酒香，讓相聚的愉快氣氛不飲已而酣然。他們說說笑笑，時不時的互相鬥嘴，渾然不覺時間之流逝。

　　在忠義寨眾人攤倒大半的時候，後院裡飄進了一陣幽幽淡淡的香味。一沁進他的毛孔，他便立刻感覺得出是花香。他愣了愣，記憶如潮水湧上心頭，往後院入口處望過去，一條黑紗身影不知何時已站在那裡。他回頭看了看醉仔三人，仍是自在地說著閒話，蘇苓見他還在發呆，輕聲喚他：「大哥，你自己約了朋友來，怎麼還不過去招呼人家？」

　　他站起身，走了過去，到百里黃泉面前時，自然得彷彿就該如此的熟悉感覺又浮了上來。他笑，帶上一如當年死纏活纏跟著對方裝熟的那份無賴，真摯地一把攬過他肩頭，拖著他席地而坐、又要開啟下一輪的酒局。

　　他清楚百里黃泉應該還沒辦法習慣直接加入他和小妹一干朋友的圈子，才會特意等到大部分人差不多都喝掛了的深夜時分才來赴約；所以他打算先把他灌個五六分醉，再趁他酒意濃厚得忘了警戒時拐他一同過去與大家認識認識。

　　小妹說得沒錯，他就愛熱鬧。和朋友開開心心在一起，酒才喝得出人生難得滋味。

　　「來來來，百里，為你任何理由也搪塞不過去的超大遲到先罰個三杯…噢不、三罈吧。」

　　
　　＊＊＊

　　「安仔，妳這次怎麼又扮成男的來了？」

　　夜沉沉，後院裡東倒西歪躺了一片，喝空的酒甕到處都是，只餘下此起彼落的鼾聲。他仰躺著，由下往上倒望著此刻斂去了飛揚佻達、顯得沉靜的遊子安，也是他唯一愛著的女人，薩安。雖然曾經互許心意，但那段稱兄道弟、一起冒險的日子始終教人難以忘懷，他還是習慣喚她一聲安仔。

　　頭頂上方的那雙藍眸回望他時很清澈，微揚的細長眉毛、微翹的唇角，像是永遠寫著自信、和不懼天高地厚的勇敢。

　　「少俠的裝扮輕鬆自在，比較適合我。也省得一路上還要跟色狼打架、浪費時間。」

　　「哈，色狼遇上妳，那真是他的報應到了……但妳好像還在暗指我太過拖拖拉拉、沒有時間觀念喔？」

　　「我光明正大講，可有哪裡冤屈了你這個紅毛？」薩安拉拉他胸前結成髮辮的紅髮，「說吧，想好了要領什麼懲罰了沒？」

　　「我覺得我現在就在受罰了……安仔，妳覺得我們兩個交換一下姿勢怎麼樣？」

　　薩安伸手扯了兩下他的臉頰，又拍拍自己的大腿，「讓你有機會躺在本少俠的腿上，你還不滿足嗎？」

　　「很滿足，滿足到我覺得再不做點什麼實在是有失男性的尊嚴……」他作勢欲起身，卻被一把穩穩壓住。

　　「別動，泰逢。這樣的機會，並不太多。」她的聲音突然顯得很平和，透著一絲溫柔，還有一點原本藏得好好的眷戀。

　　他輕輕握住薩安覆在自己額上的手，「安仔，在域外，妳過得好嗎？」

　　她笑了起來，「既然選擇離開你，如果我過得不好，我會覺得對不起你。」

　　手指間傳來交握緊扣的力道，他也笑了起來。偏首間眼角模模糊糊望見了醉仔醉倒在地上的身影，只是他睡的不是泥土地，而是一方繡著繁複花紋的銀亮錦布，專屬於某個最厭惡汙穢的人。他再望過去，小妹在樹下倚著不知何時來的釋雲生睡著了，一向揣在懷裡的風笛，被握在了釋雲生的掌心裡。

　　……百里黃泉呢？……啊，對了。在他差點得逞把他灌醉得不知東南西北之前，他便努力穩著顛顛倒倒的身子起身告辭，說是不放心徹夜不歸……

　　他滿足地牽起微笑，覺得不知不覺間，他好像、也醉了。像摔進了一泓溫暖的包覆著他的水裡，神智晃蕩著、舒適的飄飄搖搖。他努力的想看清楚眼前的景象，在眸心裡映入了薩安的藍眸。

　　「…很奇怪，安仔，怎麼這次妳沒醉，卻好像是我先醉了？……」

　　「……因為我偷天換日，把酒偷偷倒掉了啊。」薩安的聲音帶著笑意、更柔了。

　　他笑了聲，「妳真浪費………安仔，等下我要是不小心睡著、要記得把我叫醒……」

　　「你就睡啊。叫醒你做什麼？」

　　「哈，因為那樣、就太浪費啦……」
　　
　　水波溫柔的款擺，輕輕涮過他的眼簾，他眨了眨眼，再眨了眨眼，最終渾然不覺自己是睜著眼睛、還是閉著眼睛。夜靄似的黑暗中像有微光，熒熒暖亮，他不知道他是否究竟真的看見，還是只是做了個夢。

　　但他覺得他碰著了。

　　
　　＊＊＊
　

　　

　　頰畔的脣吻依然輕輕。
　　
　　他彎身站在秋日的開滿了不知名花朵的小丘上緊閉雙眼握緊了指間的粉紫小花，像在頃刻之間做了個夢。

　　遺世獨立，無人知曉。

　　

　　（完）

　　＊
　　某天在家附近牽狗時，看見了甘蔗田裡開著細細的不知名小花，
　　突然想寫相關的一篇給泰逢和百里黃泉。
　　擱著之後，又在最近想了起來，然後變成了現在的模樣。

　　因為是夢，所以記憶可以在想像中接軌、已經離開的人可以回來，
　　穿越時間與空間，只是一種圓滿。

　　給泰逢。雖然我戲都還沒看到。

[ 此帖被雁行在2009-08-02 14:39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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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樓發表於: 2009-08-01 00: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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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大哥又想到苏姑娘。希望有更多的文写这对兄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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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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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20)

2樓發表於: 2009-08-01 01: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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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泰逢而言，重要的人都漸漸離去或逝去，現在的自己，既不能回識界也無法在人界找到屬於自己的棲身之地，宛若一場夢，等自己回首時才發現只獨留自己一人。

朋友和家人幾乎在一夕之間消逝，現在的自己、往後的自己該走的是怎樣的道路，自己一個人又該如何帶著過往活下去？即使就此隱退，相信也無法再有幸福的感覺。

送花~

驀然回首，那人已在燈火闌珊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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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O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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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05)

3樓發表於: 2009-08-01 01:22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很美很夢幻很溫馨~~~~~又帶著點淡淡的感傷～
泰逢想守住的不過一方小小的天地～有家人、愛人、朋友共同歡笑相聚的地方～
卻似乎是遙不可及…只能在夢中構築、眷戀這美夢不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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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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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556)

4樓發表於: 2009-08-02 14:24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謝謝大錢、宣~、ＱＯＯ、Cagalli、阿碎、linss、阿燈的小花。

pennypenny：

即使沒有文特地寫他們，
我想他們也會在喜歡他們的戲迷心裡被溫習吧。

宣~：
我覺得泰逢是堅強的，雖然很多人離開了，
但是曾經存在過的喜悅不會抹滅，儘管傷痛也是，還有隨之而來漫漫無依的孤獨
但我想他還是會好好的活下去，這樣對他深愛的人才是一種寬慰吧。

ＱＯＯ：
雖然是短暫得彷彿是幻覺的夢，
但和這些人的過往卻又真實得宛如剛剛發生於昨日…
寫這篇或許只是想表達泰逢心中對圓滿的想像，也或許是我的想像
但也衷心祝福他平安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