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05.06 【双桥】终夜不眠谁与共（首楼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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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黎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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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主發表於: 2023-05-06 23: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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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06 【双桥】终夜不眠谁与共（首楼完）

　　紫荆衣，男，三十岁，单身，性取向不明，服装设计师。
　　若把眼前此人的信息简化到最简单的那部分，那大概就是如此。
　　紫荆衣其人，性格古怪，嘴上又极其喜好不饶人，但意外的在业内人缘颇好。得亏他们整个行业不需要每天跑公司，不然大概他还有一件事需要苦恼，就是公司的内勤姐姐们极其爱好给他介绍对象，从男到女皆有，当然，都被紫荆衣冷漠推拒了。
　　一切终结于两天前，紫荆衣抱着个团子来公司，给新人交代项目事宜。
　　“老师这这这......是您儿子？”这是瞠目结舌的太慈心，他本来帮着紫荆衣在带这批新人，此刻紫荆衣在场自然当起了背景板。太慈心看了看被紫荆衣随手放在不知道哪个人的工位上的小孩，欲言又止。
　　紫荆衣白了他一眼，却又蹙了蹙眉，带着几分恶意地开口：“对，是我儿子。”
　　却见那金发的小娃娃奶声奶气地开口：“你明明昨天让我喊你哥哥来着！”
　　“那又如何？”紫荆衣挑了挑眉，低下头看着那漂亮的小孩，随手掐了掐他的脸，“我改变主意了，来，金鎏影，喊声爹。”
　　一旁本来看着小孩子觉得可爱的太慈心突然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这个名字自己不可能不熟悉，金鎏影同紫荆衣的恩恩怨怨爱恨情仇——说不清呀，当然就算借他一百个胆子，此刻太慈心也不敢问出口。
　　何况此时此刻，紫荆衣听到边上的动静，转过头来，戏谑的眼神里就差写着你有什么意见吗这几个大字。
　　“嗯咳。”在紫荆衣手下呆了多年的太慈心倒也学聪明了，此刻迅速地随便抓了一个新人交代事情，离紫荆衣远了好几米。
　　此刻人散开了，那金小团子才小心翼翼地拉了拉紫荆衣的袖子，小小声地说：“一定要喊吗，我不想喊。”
　　“哈哈哈哈哈哈，随便你，我不想逼着你。”紫荆衣自然是看出来了，变小到五岁的金鎏影大概和那时候自己小时候认识的那一个基本一模一样。
　　很早熟，会审时度势，但到底还是个小孩儿。
　　至于为什么紫荆衣自己会带着这么个团子在身边，他自己也想不通。他已经和金鎏影分手快十年了，但在路上看到变成那么小一只的金鎏影的时候，他还是出于人道主义，把人捡了回去。
　　紫荆衣戏谑自己像被猫碰瓷了，其实只是看着干干净净漂漂亮亮又一脸严肃的小孩坐在公园长椅上出神，觉得好玩顺手想摸一把，这位说自己是金鎏影的小朋友却请求自己能不能带自己回家。
　　那又为何不是金鎏影的儿子呢——得知此事之后，墨尘音如此问。
　　“直觉。”独属于紫荆衣对于金鎏影的直觉，纵使分开这么多年也一样，“金鎏影不会自恋到给儿子取一模一样的名字的，他的取名水平大概会叫金傲天这种吧。”
　　——而且，这个相似程度，绝对不是遗传学能解释的，紫荆衣笃定，眼前的如果不是金鎏影本尊，那只可能是克隆的了。
　　克隆的也好玩啊，紫荆衣是这么和墨尘音说的。
　　小小一只的金鎏影和紫荆衣模糊不清的幼年记忆中的差不多，在办公室也不吵不闹，给他递了一本书就坐在那边安安静静地看，还是来给男朋友送饭的断雁西风多看了一眼小孩子手里的《Adobe after effects CC 2019经典教程》，惊呼着给换了一本儿童绘本。小姑娘是幼师专业的学生，看不得这些。
　　“可是那是......”燕归人的话被凭空截断，紫荆衣笑着说你女朋友考教资需要教具的话这个可以借她用。
　　“这个”自然指小金鎏影。
　　燕归人是边上高校的学生，假期过来实习积累经验的，专业领域而言并非紫荆衣的同行，也和紫荆衣不以师生相称，不过他倒是挺喜欢这个有天赋的小孩的，也顺手教了他不少东西。
　　“好意我心领了，但是真的不用。”燕归人审时度势，带着女朋友去用餐区吃饭，远离八卦旋涡中心。
　　紫荆衣走到金鎏影身边，瞄了一眼人家小女朋友赠予的绘本，真心觉得这对于金鎏影来说太过幼稚。毕竟他记得金鎏影还没上小学的时候就能背道德经了。
　　果不其然，金鎏影只是摆出了一副安静乖巧看书的姿态，AE教程和儿童绘本并没有什么区别，紫荆衣过来之后，他并不明显地绷直了脊背，但还是被紫荆衣察觉到了。
　　“走吧，吃饭去。”紫荆衣拍了拍小孩子的脑袋，把人领去吃饭。他有自己带饭到公司的习惯，刚才顺便支使了太慈心去加热了便当摆在了空餐桌上。
　　金鎏影吃饭的样子很规矩，也不挑食，就算放了他不喜欢吃的葱，也会皱着眉头一口一口吃掉。
　　紫荆衣告诉他可以把不喜欢吃的东西剩下的时候那张带点婴儿肥的脸上写满了震惊和不可思议，犹豫再三之后，小金鎏影开口：“挑食不好，不健康，你也不要挑食。”
　　紫荆衣差点笑出声，他眨眨眼睛对着小孩说道：“在这里我说了算，连挑食这点任性权利都不会行使的小孩，会被坏蛋狐狸抓走吃掉。”
　　显然金鎏影就算只有五岁也不会被紫荆衣的胡说八道唬住，他咽下最后一口饭，把碗筷摆整齐后才再次开口说话：“所以你是坏蛋狐狸吗？”
　　“你要这么想的话，我也可以是哦。”
　　金鎏影脸上露出了不符合五岁小孩但是很符合五岁的金鎏影的严肃表情：“好吧，是我要求和你回家的，如果真的被吃掉了也是我的宿命。”
　　“那你说说看，你为什么想着这么要求呀？”紫荆衣生出了几分探求真相的心思出来，关于金鎏影突然变小孩还恰好被他捡到这一件，很不科学但很神秘学的事情。
　　“我不知道，按道理来说，如果我是走丢的小孩我应该找警察帮我找到家，如果我没有家，我不应该干干净净坐在椅子上。”显然金鎏影自己也很苦恼，“有一个声音告诉我，我要坐在那边等人，我等的大概就是你吧？”
　　听着愈发神秘学了，紫荆衣没有否认也没有肯定这个疑问，而是给一个人发了一条消息。
　　“晚上来我家吃饭，有事。”
　　对方回复飞快：“好耶我要吃佛跳墙东坡肉蟹黄拌面干烧鱼翅辣子鸡丁还有糯米鸡球，还要红茶冰淇淋。”
　　紫荆衣的回复也言简意赅：“做梦。”
　　下午三点半，紫荆衣宣布自己翘班早退，领着金鎏影去超市买了一些菜之后回了家。此番紫荆衣再次感慨，金鎏影那样进超市就乖乖跟着走还帮忙推车，也不会要自己喜欢的零食玩具的小孩真是人间奇葩。
　　受邀来访者一进门发出了和太慈心类似的惊叹：“紫荆衣，几个月没见，你怎么多了个儿子？”
　　“对对对，背着你们偷偷去生的，还氪金一键催熟了。”紫荆衣同来者胡说八道，“墨尘音，要不你也去搞个玩玩？
　　“哈，前段时间帮忙照顾远亲家的两个小姑娘就够闹腾了，搞个玩玩就不了吧，想玩小孩这不直接上你这儿就可以了？”墨尘音一边也半开玩笑着回敬紫荆衣的话语，也不把自己当客人，径自走进了餐厅，摸了摸听他们二人对话的孩子的脑袋。
　　小小一只的金鎏影皱着眉头听着二人的胡言乱语，又望向了向他伸出手的墨尘音，最终什么也没说。
　　“哟，看不出来啊墨尘音，你还挺有小孩缘。”
　　墨尘音只是笑，看着自己方才摸过小孩子脑袋的掌心，飞快转移话题：“我点的菜呢？”
　　话音未落，他便拽着紫荆衣走进了厨房。
　　“说吧，看出什么了。”紫荆衣直白地切入了主题。
　　“先前和你在网上讨论的那些玩笑话作废，”墨尘音压低了声音，“具体情况的话，我需要时间去测算，总之那孩子甚至不能算一个完整的魂魄。”
　　“知道了，洗手吃饭吧。”紫荆衣听完，表情也没什么变化。
　　等紫荆衣支使着墨尘音把菜端出来的时候，小小的金鎏影听见紫荆衣喊他吃饭，乖乖的洗完手落座。
　　紫荆衣的家里当然不会有儿童座椅，这么大的孩子坐在成人的椅子上最多堪堪露个脑袋。
　　见此，紫荆衣毫不掩饰笑意，挥挥手指挥墨尘音把菜搬去茶几上，换作在沙发上吃饭。
　　菜色还算丰富，但显然，紫荆衣完全无视了墨尘音的点菜。
　　尤其是金黄酥脆的烤乳鸽，每一块形状都很完美的糖醋排骨，切成薄片的桂花糯米糖藕，还有玉米甜汤，怎么都是小孩子会喜欢的口味。
　　在场唯一目前能算成小孩的那位，很遗憾，也看不出来喜欢还是不喜欢这样的口味，不过倒也没有像中午那样皱着眉头。
　　紫荆衣看着好玩，时不时夹一块随便什么菜给他，他竟然也都会一一吃掉。
　　和投喂小动物似的，还是不挑食的那一种。
　　吃完饭，紫荆衣很顺手地就这么喊墨尘音去收拾碗筷了，同时从冰箱里拿出事先冷藏的红茶和超市现买的冰淇淋准备敷衍墨尘音。当然，也给了小金鎏影一杯。
　　金鎏影咬着勺子似乎在纠结犹豫什么，这坏习惯看起来并不像是这种乖小孩会有的，但紫荆衣倒了解他：至少是这一点微不足道的细节。金鎏影一直有这种习惯，一紧张就会顺嘴咬点什么小东西。勺子，吸管，笔杆，甚至是自己的嘴角或者舌尖。
　　紫荆衣忽然想起多年前的某个瞬间，那时候他掰过金鎏影的脑袋，看到那张漂亮脸蛋表情异常难看，指腹擦过对方的嘴角，果不其然带走一抹有血腥味道的鲜红。
　　这时候收拾完厨房启动洗碗机的墨尘音也过来了，金鎏影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开口问道：“你可以解决我现在的问题，对吗？”
　　早熟又直白的执拗语气让墨尘音也是一怔：“我只能说，我会尽力而为。”
　　这边一大一小看着都很认真，那边处在事件中心的紫荆衣却又为两人添了一杯冰淇淋。
　　“我大概还需要你的生辰八字，可以告诉我吗？”墨尘音接过紫荆衣递来的冰淇淋，对金鎏影道。
　　“抱歉，我想不起来，我……”
　　没等金鎏影说完下半句话，紫荆衣直接打断了他，精准报出了墨尘音所需要的信息。
　　……
　　墨尘音起身告辞的时候也一点也不客气地连吃带拿，紫荆衣白了他一眼，随他去了。
　　楼道里，墨尘音垂着眼，昏黄的灯光打在他的睫毛上在鼻尖落下一小片阴影。
　　“我有的几种猜测，我相信你也能想到，万一上升到社会事件，我会去麻烦一下赭杉。”
　　“哟呵，哪还能有什么社会事件啊，不过么，直觉告诉我还真要有劳他大驾的时候。”
　　紫荆衣转身回屋，果然看到金鎏影沉着脸。
　　这人不管几岁都这副模样。
　　“怎么，是觉得自己要死掉了？”
　　“没有。”
　　“哈，反正你照着你心里能想到的最坏结果去考虑吧，怎么想都可以，但那也是以后，现在就开开心心去玩，什么是今朝有酒今朝醉，这就是。”
　　这么离奇的话对于一个五岁的孩子来说实在是太过深奥，可惜五岁的金鎏影也不会提出这种疑问，只是努力记下去消化掉这些过量的信息。
“那你会帮我吗？”金鎏影的语气和先前对墨尘音的类似，执着又害怕。
即使是紫荆衣也是一怔，但他不是墨尘音，他很快露出一个恶劣笑容，伸出手捏了捏小孩子的脸：“你猜？”
　　墨尘音发来消息的时候已经是两日后了。
　　“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想听哪一个？”
　　“你还有精神和我开玩笑，看来坏消息也没有很折你的寿。”
　　“我是在帮你窥探天机哎，紫荆衣，你有没有良心。”墨尘音发了一个小猫谴责的表情包。
　　“当然没有，第一天认识我？”
　　“首先我需要和你确认最后一件事，十年前，你和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真厉害，什么不该问就专挑什么问。”紫荆衣冷笑。
　　那天晚上，雨水在路灯下连成了密线。
　　实在是太晚了，路上打着伞的行人也就只有那一个，他捏扁了手上空了的易拉罐，随意地一抛，易拉罐砸进了垃圾桶中，碰撞的声音惊起几只檐下避雨的野鸟。
　　快入秋的雨夜穿着短袖还是会有一点点的冷，行人将伞靠得离自己近了些挡住北风，余光看着地面凹凸不平坑坑洼洼的地方，浅浅那一汪积水反射着路灯闪烁的光。
“我说，就到此为止吧。”行人吐出的几个字变成电流传到电话那一端。然后他挂断了电话，切断了对方的质问。
当然紫荆衣的描述并不会如此详尽。
　　“……再然后他意图报复未果，我胸口缝了十几针，他也没有太好过，之后我们彻底闹掰，完全断了联系。”紫荆衣三言两语概况了当时的情况。
　　“……”墨尘音突然觉得这确实是他不应该听的。
　　“你应该也猜得到一点，那个孩子并不是怨灵，灵体不可能这么稳定，那只有可能是人本身的魂魄的其中一块。”
　　“而且，我这两天翻阅古书查到，单独一块魂魄从脱离人体，到形成完整有意识能被触碰到独立个体，刚好需要十年。”
　　“人的魂魄缺了一块会有多危险，我想应该不必多言。”
　　紫荆衣无言看着墨尘音的对话框，最终打出了这些个字：“他都开口寻求帮助了，多稀奇多难得啊。”
　　墨尘音的下一个消息气泡却是通知。
　　“我和赭杉一会儿就到，你在家吧？”
　　“不在，翘班带小孩玩呢。”
　　墨尘音发了一个“？”
　　也只是在小区附近的公园里喂放生池里的鱼而已。
　　……
　　紫荆衣坐在赭杉军车后座，看着身边小小一只的金鎏影，又看看驾驶座的赭杉军，突然笑出了声。
　　要是金鎏影现在有记忆，一定会觉得丢人。
　　“所以你俩可以解释一下要做什么了吗。”
　　“一会去的地方在保护区，不开我的车进不去。”
　　“那我应该谢谢你的徇私枉法咯？”
　　“应该的。”
　　“……哈。”
　　见二人火药味一如往常的重了起来，墨尘音笑眯眯地熟练打断：“命星摇摇欲坠，却是引往极西处，泽水困卦，湖泽无水，大凶之卦，但也是一种提示。”
　　“金鎏影的魂魄，可能就迷惘徘徊于此。”
　　“肉身找寻就不是什么问题了，我拜托了绯羽怨姬，让她帮忙查询近期符合特征和姓名在ICU的病患。”赭杉军补充了一句。
　　紫荆衣没接话，边上的金鎏影倒是开口了：“谢谢。”
　　……
　　诡龄长生殿。
　　这就是墨尘音说的极西之地。
　　位于文化遗址保护区域之中，因为各种因素完全没有被旅游开发过，因此也禁止闲杂人等入内。
　　车在进入保护区之后也只能停在指定区域，接下来只能靠步行。
　　未被开发的区域杂草丛生，只能从树丛硬生生辟出一条路来，他们一行还有一个孩子，实在是很不方便，好在这孩子实在乖巧，不吵不闹，迈着小短腿努力跟着三个成年人的步伐。
　　寻着地图的指引，终于是在黄昏时分走到了墨尘音测算出来的地点附近。
　　紫荆衣注意到跟在他身边一直不吵闹也不喊累的孩子突然攥紧了自己的衣角，表情变得特别难看。
　　“看来是这儿没错了。”紫荆衣顺手抱起身边的小孩，径自钻进洞窟。
　　洞窟蜿蜒绵长，透着一股瞎子都看得出来的不安气息，这时候不管是墨尘音的测算还是赭杉军手里的地图，都不如一个外表是孩子的一块魂魄好用。
　　金鎏影死死抓着紫荆衣的衣服，小小声的告诉紫荆衣他直觉里的方向。
　　最终，他们站在了洞窟最深处，已经枯竭的水池前。
　　“紫荆衣……尹秋君……你还是来找我了。”
　　熟悉的声音回响在洞窟之中，很难判断方位，即使有电筒的照明，也看不到任何，可紫荆衣分明感觉到了身前的诡异阴风。
“好友啊，你却还带着这些不该带的人，这叫我如何信你？”那声音忽然近了，近得似在紫荆衣的耳边呢喃低语。
正当紫荆衣准备和其搭话转移注意力，让墨尘音想办法捕捉之时，那声音又变得远了。
　　“墨尘音，还有，赭杉军，所以你一直知道他们没死是吗，紫荆衣？”
不给紫荆衣接话的机会，那熟悉的声音这回在左耳边温和诱劝：“跟我回去吧，好友。”
说反了吧？紫荆衣刚想下意识吐槽。
　　“不，背叛者没有资格跟我回去，尹秋君，你去死吧。”
　　“你之天命，在吾掌心。”
　　“紫荆衣，紫荆衣。”
那熟悉的声音在空旷的地方回响，随着阴风忽左忽右。
虽然听不懂“金鎏影”在说什么，但阴森的只言片语之中，紫荆衣竟也有玩笑心思：“看起来，我们前世的纠葛比现在更乱七八糟啊。”
那声音或许是听懂了紫荆衣的话语，忽然停止了。
“紫荆衣！”墨尘音的提醒未落，离得更近的赭杉军反应更快，直接把人拽了过来。
紫荆衣原本站着的地方生生出现了一道被气劲划出的深坑。
而此时，紫荆衣怀中的小小金鎏影已经痛苦地捂住脑袋濒临崩溃。
他脑内此刻爆炸的信息量和疼痛已经远超一个五岁孩子的承受能力。
这几日的记忆，或许是原本的自己和紫荆衣吵架闹掰的记忆，更多的则是零散的像是故事的片段，或许是他的，又好像不曾在记忆中出现的故事。属于金鎏影和紫荆衣的，昭穆尊和紫荆衣的故事。
模糊不清的意识间，金鎏影看见了两个紫荆衣。
一个紫荆衣穿着像个古人，滚上烫银的绣花衣袖，和头上插满的尖锐配饰，一看就是他的审美。另一个则是他这两日更熟悉的紫荆衣，穿着很有个性的现代装扮，一头蓝色卷发垂在肩头。
“古人”紫荆衣摇着扇子笑得戏谑，垂着眼睛低头瞥他：“金鎏影，你现在可是武林罪人，还敢来我面前？我现在同苍合作，马上就喊他来诛杀你，玄宗叛徒。”
五岁的金鎏影记忆中并没有“苍”这个名字，但他的表情不受控制地狰狞，厌恶瞬间写满了那双金色眼睛。
果真如此，紫荆衣，你就是想背叛我求得安宁！
那不如我先杀了你。
不受他自己控制的意念涌入脑海，金鎏影头痛欲裂，捂住脑袋想要驱赶这些思绪，但恨意依旧爬满了整张脸。
他能感受到另一个紫荆衣拥住他的温度，却被脑中自己的声音告知这是禁锢和束缚。
紫荆衣抚过那张狰狞的脸，即使是他也不由得叹气：“怎么说？”
墨尘音看了一眼一旁似是在和不再言语的“金鎏影”周旋搏斗的赭杉军，尽可能简明扼要：“金鎏影或许是因为前世和此地有纠葛，魂魄受磁场影响到了这里，和前世残留的怨念纠缠。这里阴气过重，以及让他自己残留的怨念影响，他现在离魂飞魄散只一步之遥。
“还有，现在的他只是在传递怨气的意志，并没有什么自己的理智可言。”赭杉军抽空回头补充解释了一句。
　　“那么墨尘音，你不会忍心眼睁睁看着朋友去死吧，如果你束手无策，不会和我说明这么多。”紫荆衣忽然笑了。
　　“这，百分百成功不赌博的方法，只有以活人为媒介，就是要看你……”
　　紫荆衣飞快打断了墨尘音的话：“你只需要说怎么做，赭杉军没法挡那烦人的家伙太久吧？我们速战速决。”
　　“以活人躯身作引，凝聚快要消散的魂魄，代价是，从此共生共命，为引者身死，他就会死，反之亦然。”墨尘音也知道他们没有太多的时间，只得简明扼要告知，“你确定的话我立刻施术，只是你后半辈子没有后悔的余地、”
“他的怨气基本只针对紫荆衣，换个人作引几乎没有可能凝成。”赭杉军道，“否则，若紫荆衣不愿意的话，我可以帮忙。”
“选择权在你，或者我们现在回去，陪着五岁的那一块金鎏影度过最后的时间，也可以让他不至于魂飞魄散，顺利轮回。”墨尘音语气彻底认真起来。
　　紫荆衣却笑吟吟地彻底放松下来：“好啊，金鎏影，你想找回你的一切吗，你想活着吗？”
　　紧紧攥着紫荆衣的衣袖的小金鎏影，几乎被影响得只剩求生本能运作，微不可察地小声说了一句当然。
“你看，我们尊重当事人意见。”
金鎏影看见背叛他的紫荆衣笑嘻嘻地吐出来一口鲜血，又“咔嚓”一声掰断了自己的脖子，捧着还在滴血的脑袋问道：“好友是想要这个吗？和我走吧，我就再也不会背叛你，你想要的也都会给你。”
金鎏影迟疑地往前走了半步，却被身后另一个紫荆衣拉住了。
他说：“和我回家吧，金鎏影。”
……
“化天地阴阳·转定一乾坤……”随着墨尘音平稳又冷静的声音念出，阴风消散了。
　　——
　　被转入普通病房的金鎏影一睁眼就看到他亲爱的前男友坐在窗边吃着不知道什么零食。
　　“醒了啊，这会儿不喊哥哥了？”
　　那些似梦非梦的记忆回炉，金鎏影没有接过紫荆衣的调戏话语。
　　“所以你还是爱我的，对吧。”
　　他只是执拗地得出了这个不需要当事人回答的结论。

頂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