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金光論壇九脈峰 09.23 【温剑】蝴蝶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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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akur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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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27)

樓主發表於: 2023-09-23 18: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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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23 【温剑】蝴蝶雪

剑无极决定归隐。

因为这事太过突如其来，甚至还没人真正相信，他却像早已做齐了准备，拿上收拾好的行李，翌日天还蒙蒙亮就离开了还珠楼。

“我还以为他是说笑。”凤蝶拿起他放在桌上，安安静静躺着的剑穗，喃喃不知是向谁说道。

那是她和蝶舞亲手做的剑穗，做了一对，一人一个。

一个系在逆刃上，一个绑在无双上。

说是为了纪念这两个人终于开始‘和平相处’，搞点小玩意儿添些趣。剑无极一边吵吵闹闹，叫嚷着“花里胡哨的只会影响我出剑的速度啦！”，一边还是乖乖任着凤蝶给他系上。

温皇淡定多了，眯着眼惬意躺着，悠然一句“只有三流剑者，才会受这样影响。”气得剑无极当场想破坏掉被打了三百顿才建立起来的《不准打架条约》。

“算了，不和你扯。”他哼一声转头，“小爷不和你这种花里胡哨的家伙计较。”

现在这花里胡哨的玩意儿，被放回石桌上，透着说不出的茕然孤独。

“主人，要找他吗？”

神蛊温皇覆手盖上书，合眼小憩，不作回答。

一路按捺心中隐痛的剑无极终于落了脚，这偏僻小村，应该没人认得他，也没人会来了。

紧闭房门，背靠在门上紧紧抵住，下一秒，才捂住嘴不听使唤地咳嗽起来。越咳，心口越痛，里面缠绕千回，生根发芽的茎脉将他囚困得快要窒息。

摊开手，几枚蓝色花朵躺在手心。

这已经是他第三次吐花。

他去温皇那什么都有的书架上翻了个遍，也只查到这大约是叫作「花吐症」，会得这病的缘由更是荒诞不经，不是蛊不是毒甚至不能算什么病。

而是，单相思。

他还顺便查了，原来那花叫作「蓝雪」。

那是他第一次吐出蓝色花瓣的时候，避开了所有人做的事。

起初只觉得这病怪异，更怕传染拖累别人，搞清楚怎么回事以后，他的心反而静下了。书里给了他一半答案，却无论如何也找不到根治的方法。翻到最后一页，赫然写着“花茎入心，入肺，堵塞心室，心碎绝息，无药可医。必死。”

「必死」

他看着这两个字良久，然后开始着手收拾行李。

不过两三日时间，第二次吐出的花朵已经比上次多了很多，甚至有些整朵的花，艰难地从他咽喉里挤出，带着喉管上细微伤口的血迹，给那沉默的蓝色上添几点鲜红。

等不到第三次，他就走了。

一定要死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剑无极想。

绝不要他知道我相思，也不要他知道我死了。

小小的房间点上一盏孤灯，他独坐在床上，对着自己心口猛地揍了一拳。停不下里面的纠缠，只有一阵引他深深皱眉的痛。

逆刃安静置在桌上。

就快死了，剑再也用不到，剑穗，自然也不需要了。

他平躺在硬板床上，走得匆促，来得随便，这房间里几乎什么都没有。他连搭盖的被子也找不到一床，只好将双手负在胸前，和衣而眠。

一闭眼，就出现神蛊温皇的脸。

“废物。”

“不过如此。”

“终究是蠢货。”

即便到这时候，想起来的也全是他那无休止的嫌弃。印象里，他对自己说过最温柔的一句话，是“不差”两个字。

剩下是不知多少次的嫌自己命太长了，疑惑自己怎么还没死。

现在好了，遂他愿了。

“就便宜你一次。”剑无极揽紧泛上几分寒意的身体，“以后烦不了你了。”

神蛊温皇眼皮一跳。

凤蝶把剑无极的剑穗收进盒里，放在他房间的桌上。这一枚已经取下来，孤单关在冰冷小匣中，无双上那一枚他却还没摘下。

凤蝶今日再一次问他，要去找剑无极吗。他再一次不回答。

剑无极走得太干脆，也太干净，只一夜之隔，这里好似已经没有他一点痕迹。她们去收拾他的房间，却发现他已经收拾得几乎一尘不染。连一点温度也不留，一点他曾住过的回忆也难寻。

连她们也觉得奇怪，温皇怎会不知？

温皇这几日话格外少。旁人不敢多问，只等他自己定夺。

梳洗，焚香，静坐。夜深了，他拉开抽屉，睨一眼里面的小盒，又关上。

剑无极已经呕出血来。

花长到深处，根茎枝叶连心连脉，每次剧烈咳嗽，都似从心上剜下一块来。他知道，这病大约已很重了。

蓝雪落了一地。

剧痛后他再用好久恢复呼吸和薄弱的心跳，慢慢蹲下身去，一片一片，一朵一朵拾起。很美的小花，他从没想过这样美丽的东西会和死亡扯上关系。

大限将至。

他也从没想过这个词会以这样的方式降临。

最后一次见他是什么场景？

那天好像呛了两声就被他用核桃从背后暗算，自己头上还起了个小包来着。

和他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什么？

是他一脸轻蔑地说“蠢而不自知，悲哀。”

是自己最后一次顶嘴说“关你屁事，要你管。”

或是，那日五更，自己离开山门时远远对他房间默默念的那句。

“我走了。”

罗衾不耐五更寒。

陋室孤灯，果然湿夜难眠。

这村子败落得不要说人，好像连个鬼都没有，剑无极在这里待了好几天，真有些与世隔绝的感觉了。

他的病日渐加重，除了不得不出门买些食物，他也一直将自己关在房里。他甚至没有去买上一床被子，他总觉得，大概要不了多久，就都用不到了。

不知再过了几天，他今天吐的花差点将他的气管完全堵塞，他将手指伸进喉咙去抠，把花瓣扯得支离破碎，和着血呕出一大滩才勉强捱过。

他已经连收拾残局的力气也没有，侧着身子重重倒在地上，仿佛感觉自己身上已经快长出根茎，看不见的藤蔓从心里蔓延出来将他缠得死死，勒紧他的身体，锁上他的咽喉。静得过分的夜里，他又冷又痛，蜷缩着，躺在蓝雪身边。

不是今夜，就是明夜吧。

剑无极想。

门往里推开碰在他身体上的时候，他快要不知是昏迷还是睡着的意识再次被惊醒。迟疑着睁开眼睛，想勉力支撑起身体，首先映入眼帘的是身旁一大片的花朵残骸。

他被这幕忽地吓了一跳。

从前每次都会及时将花收捡了，唯一一次连收拾的精神也没有，没想到恍惚看见竟会觉得这画面如此妖异骇人，直击心底。

这都是自己心里涌出来的吗？

来不及惊诧，门外也感觉到了这点阻力，下一秒，破旧的木门被彻底破坏，往外飞出好几丈去，剑无极身后当即成了一大片空洞。

神蛊温皇站在那里，阴沉地睇看着他。

剑无极刚撑起一半的身体被倏地掠起，转瞬几乎被绑架着按在了硬木床板上。

“这就是你说的归隐？”

神蛊温皇扯着他的领口，凝看着他嘴角已经干涸凝固的血迹。

剑无极嗓子里仍发着痛，那些柔软花瓣给他暴力划下了不少细细伤口。现在每说一个字，都扯出一阵刺痛。

“你怎么会来？”

他非常慌，地上的花他还没有打扫，而现在显然已经被温皇全看尽眼底。除了保持最后的这点倔强，他已经什么都不剩。

温皇的脸暗成一片阴影，在剑无极脸上投下巨大沉寂，“你动过我的东西，以为我会不知？”

剑无极心里猛然明白，是那些书。他知道自己翻过了。

“剑无极，你在想什么。”

温皇扯着领口的手往上移去他咽喉，轻轻慢慢地扼住。

剑无极眼神上下看一眼他的脸，沉了心道：“难道碰了你几本书，也值得你追到这里来？神蛊温皇你也未免心眼太小...”

喉上的力道加重一分，他立刻陷入吐不出下一个字的痛苦。

“你以为能瞒过我？”

“瞒你什么...”他艰难地开口，“就算我是有什么状况，难道不能自己安静等死？”

他偏偏脑袋避避温皇的脸，被那双眼静看着，他总觉得下一秒自己就会被完全看穿，连仅有的体面也没了。

然而早已没了。

“你以为你有找死的资格？”

从破门进来开始，温皇一直对他用着几近命令和威胁的问句，听得剑无极越发不爽，难道要死了还要被他治得这样不堪？

豁出一切破罐破摔的心绪支配下，他短暂获得反抗温皇的勇气。

伸手上颈掰着他的手，虽然扳不动，但也就这样对立牵制着。

“你是太闲了？还是又犯病？这么无聊找不到事做可以去换个人折腾，小爷现在没心情跟你拉扯。”

平素说惯的欠揍顶嘴配上他现在低沉喑哑的声音，产生微妙的混合，像将死之人尽力甩出最后的自尊，发出一点推敲也禁不住的挑衅。

他说‘没心情跟你拉扯’已经是给自己留了极大的面子。事实上就算他有心情，也没跳起来和他吵架打架的劲了。

这具强装强硬的躯壳下面只剩不堪一击的脆弱，神蛊温皇怎会连这点也看不出来。至少现在手下颈脉上的跳动有多微弱，每一下他都清晰感知。

他的手松了一松，剑无极及时呼出一口气。

但他的身体并未离开，沉默良久以后，转去捏住了剑无极手腕。

“算我服了你，你就不能放过我吗？”剑无极真正不想现在这副样子再被他多看一眼，要不然也不至于跑到这么远的地方来等死。

神蛊温皇不答，只是俯身靠近，停在他眉眼上方，将将看得清的距离。

“剑无极，你想与我同死吗。”

剑无极躲避的目光猛地转回，一瞬间无声地猛烈碰上。惊愕失语地看着温皇眼里的幽深，他微张了嘴巴，厘不清他的意思。

“你说什么...”

正正对视着，他才仔细看清，温皇的眉好像一直轻微地拧着，带着微妙的沉痛。

“你怎么了？”

他又问，现在他真正感到不妙了。

神蛊温皇稍稍退开一分距离，捏在手腕上的手指不可察觉地微动，眉皱得愈深。一阖眼再张开的瞬息，张开的唇角落下一片花瓣来，轻轻停在剑无极喉间。

剑无极大惊失色，“你...！”

被巨大惊骇扼断的话语散在尴尬未明的夜，破坏的大门一直涌着寒风，吹得他一身冰冷。

好久，他的唇似已被冻得麻木，缓缓张口，带着控制不住的微抖，满眼皆是惊惧和不可置信。

“这是...什么...”

神蛊温皇的余光瞥去地上被风吹得凌乱的花瓣，再移回来，口吐冰霜。

“你应该很清楚才对。”

剑无极愕然语塞。

不可能，不可能的，他可是神蛊温皇，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他下意识挣了挣手腕，却被压制得更紧，被夺去所有挣扎余地，连脑中的空气也几乎被汲取干净，他能做的只剩下诚实向他发问。

“你怎么会...”

“你不是从书上查到了。”

他查到的是相思。

难道神蛊温皇也会相思？

思绪胡乱飘闪，组织不起一点合理的思考，又过片刻，剑无极再问，“你是因为谁...？”

手腕上的手往前游移，撑开他的手掌，带着温度的手指扣进他的指缝中。

剑无极心跳狂乱，隐约的一点预感没有一点勇气敢去坐实，甚至不敢相信自己正与温皇十指相扣。

“你以为，我为何会来找你？”

“你别乱来！”剑无极慌中带乱，“你肯定搞错了，怎么可能会是我...”

他顿一顿，咬牙续道：“我也，不是因为你。”

“是吗？”

温皇并不放手，反将他攥得更紧。

“剑无极，你可知道这病如何能治？”

剑无极摇头。据他所知，并不能治。

不然他也不会一点尝试也不做就偷偷跑了，除了怕被温皇洞悉心事，也怕无药可医的事实被一再揭露，反复煎熬，不如痛快远走，平静等死来的安稳。

他不知道，不代表温皇不知道。

温度从唇上渡进全身的时候，剑无极像被人从冻结的冰湖里打捞起来，抛弃了湿重刺骨的衣衫，落进能融化自己僵硬躯体的怀抱。

他像冷到麻木的人终于恢复全部的知觉，无论从身从心都拒绝不了这一吻。

也许是因为他的心痛在一点点消退，也许因为他从不敢想能触上那片淡薄嘴唇。

也许因为神蛊温皇的吻，本来就不可能容他拒绝。

温皇侧脸覆在他面上，不轻不重，一开一合地吻着。上下唇相连的缝隙中，是剑无极屏不住也吐不出的呼吸，和温皇慢慢试探，步步紧逼的舌尖。

逐渐放弃呆滞，被他不由带动回应的唇舌仍不敢置信，他会有如此缠绵的一面。

这是强势而温柔，绵长无尽的一个吻。

直到一吻毕了，剑无极的脸都因呼吸不畅而微微泛红，他仍没有完全回神，眼中惊异无法完全消退，怔怔看着温皇染上自己唾液的唇角不知如何是好。

手上传来一点感觉，他才有了些实感，知道自己的手被温皇握得更紧。

“剑无极。”

温皇低声唤他，比起他的一览无遗，温皇始终神色不明，语气无定。剑无极无法确定，这声轻唤里到底带不带一丝的柔情。

“下次若再想死，不用跑这么远。”

剑无极闭起眼睛，准备听他习以为常的骂。

“你的生死，只许向我来讨。”

没有意想中的嫌弃，剑无极再睁开眼睛。

只有不再是解药的，单纯的下一吻倾降下来。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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