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文學創作耽美文學 09.15 替身一~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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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雪梧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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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

樓主發表於: 2006-09-15 19:22

只看樓主 | 小中大

09.15 替身一~七

作者的話：基本上這一篇我會把看成限制級，多半是因為內容太過禁忌血腥，跟熱情無關，如果想看超尺度床戲的話，那可能就要失望囉～～在下的功力還不到那種地步（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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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叫你們狗還算客氣，你們是一群追隨著金錢香味的獵犬，被一隻肥頭大耳、貪婪不知節制的人頭豬所篆養的狗；聽著主人的命令辦事，一群猛獻殷勤、只懂從窮人身上掠奪金錢的狗－－而『你』－－是這群狗的首領．．．，能不能告訴我，你們之中是用什麼標準來選出頭頭呢？！而你這頭頭．．．又有哪裡跟那群狗不一樣呢？」

　　手中金杯微傾，杯中玉液盡潑灑出來彷若一飛泉湧瀑，而瓊漿成流，緩緩流至一全身罩著黑色斗篷、帶著黑笠的神秘人腳下。神秘人對於眼前這位青年皇族的嘲諷絲毫不應，只管用他沙啞的嗓音開口：「請說出您的委託．．．」

　　「哎呀呀～～～連談天的機會也不給，看來你們那主人還有點豬腦嘛！起碼知道有很多人想要你們這群狗．．．」

　　「如無吩咐，就此告辭。」

　　神秘人的聲音平板得連一點感情的波動也無，但這也更加引發他接收這群神秘組織的慾望。

　　雖然嘴上叫他們狗，但他何嘗不想也用狗來奪得那可以跟他口中的肥豬一樣的財富；不只是想要擴張自己的財富，他想侵奪的目標應是更加遠大，而這群狗絕對可以替他鋪排一條康莊大道．．．現在的問題只有一個，那就是如何將這群狗拉離豬的身邊來到他的手下，以恩情借來的工具畢竟有時效性，他想要的是會跟在他身邊一輩子的忠心的狗。

　　從太師椅上站起來，他走到神秘人的身邊，聞到神秘人身上那股特有的血腥金錢的味道，他湊近神秘人耳邊，嘰嘰咕咕地說了些話，便大笑地又坐回太師椅上。

　　「怎樣？做得到嗎？！不行的話就算了。」

　　眼中盡是挑釁，他知道神秘人不會、也不能拒絕，但只要神秘人做到這件事，那麼不用等他們離開那土財主，土財主自然會捨棄他們這群銜來金塊的狗。

　　看不見神秘人的表情，他只聽見神秘人回話給他：「沒有問題．．．等候好消息吧．．．」

　　說罷神秘人頭也不回地揚長而去。這時候一直隨侍在旁的兩位手下，再也忍不住一肚子牢騷，開始勸諫自己的主子。

　　「小王爺，何必要跟這種人扯上關係呢？！有什麼天大的事情，就算是要我們粉身碎骨，我們也會為小王爺辦妥的！！」

　　「青天說的是，小王爺您是不是不信任咱們的能力，不願意將事情交給咱們辦，要交給此般鄉野之人．．．」

　　「呵呵～～」他冷笑了兩聲：「你們怎能跟那種狗相比呢？！」

　　充滿智慧的雙眼看著那兩個逾矩的下人，兩人被看得心虛了，又聽見主子的說法，心裡一陣甜，也不再作聲，卻不知他的意思是他兩人連那隻狗也比不上。

　　是啊！看見本在神秘人腳下的那灘酒像是被隔開一樣，化成一道圓弧，他就能肯定這群狗一定辦得成；相較之下，他身邊的人就像是排遣無聊的玩具，玩到乏味又不能換，而且一點用處也沒有，不能為他分擔煩惱。

　　自懷中掏出一張請帖，將帖子貼近臉龐輕輕搧動，帖子上一股檀香味刺得他的鼻子一陣癢，他吩咐兩位手下：「備車！我好去赴皇上的宴．．．」

　　看著手下離去的背影，室中只剩他一人，他憂鬱的臉難得地露出笑容，一種終於找到新玩具的燦爛微笑，低聲喃道：「遊戲已經啟動，接下來就看我怎麼玩了，就看你玩不玩得過我．．．我不會再輸．．．」

　　空盪的房裡似乎還遺留著當初某人的尖銳笑聲，只是這一回，他要那人再也笑不出來，今回仰頭大笑的人將會是他－－靈信王．武巍望。

#1 替身（一）

　　「小王爺．．．馬車準備好了。」
　　當下人一踏進房門，看見主人臉上的笑容，無不嚇了一大跳。主子有多久沒如此爽朗笑過了呀？！好像從他們在這座宅院服侍他的七年前開始，他們就沒看過這喜怒無常的主子一絲正常的笑容；如今看見主子的笑容，除了奇怪之外，那些下人們也知道有好事正在醞釀中，準備降在他們這不幸的主子身上。
　　「怎麼了嗎？？」

　　見到下人看呆的臉，武巍望也明白自己笑得太張揚了，不免收起久違的笑容，扳起一張臉來。下人一回神卻又提起他最忌諱的事情：「馬車備好了，那夫人那裡．．．」

　　「用不著知會她！！讓她好好睡一覺吧！」

　　一手阻斷下人的疑惑，他頭也不回的邁開步伐向正門走去。

　　什麼夫人？！沒有愛情、沒有同情、沒有感情的婚姻，在他另一間寢室的妻子不過是另一個陌生人罷了。他絕不承認那個女人是他武巍望的正室，那個女人甚至連偏房也算不上，呵～～那女人對他武巍望說來到底算是什麼呢？

　　武巍望低哼了兩聲：「很快的，妳跟我就可以一同脫離這座關了我們七年的監獄了。」

　　走到正門口，一輛用金銀鑲嵌的華美馬車停在面前等候著他，一位僕人開啟用翠玉裝飾的車門，用手扶武巍望踏上黑檀木製的階梯上車。武巍望坐在用上等絲綢剪裁製成的坐墊上吩咐道。

　　「我今晚是不會回來睡了，有什麼問題擱到明天我回來再處理，不准你們去煩夫人！！炩岩，我們可以出發了。」

　　手握韁繩的男子一臉疲倦，一邊打著呵欠一邊撥弄著雜亂的頭髮，一頭略帶淺紅色的長髮可以說是有多亂就有多亂，將一輛這麼高級的馬車予他駕駛，感覺真是不襯，也覺得武巍望似乎不懂門面，怎派這麼一個男子來為他駕馭車騎？

　　但箇中奧妙只有武巍望與炩岩懂，對武巍望來說，炩岩是他唯一相信的人，也是他最後的摯友。

　　「駕！！」

　　輕描淡寫地一喝，手中韁繩一甩，兩匹白馬便像瘋了似的開始狂奔，揚起一片沙塵，瞬間就看不見車廂，站在門口的僕人們也一直都想不透，這人不管趕不趕時間駕車都這麼恐怖，只要車子稍微不夠堅固就很容易解體，王爺怎能對這種酷刑甘之如飴，完全不考慮更換一個比較安全的駕駛呢？！

　　在往皇宮的路上，武巍望打開車廂的門，像隻靈敏的猿猴攀到駕駛座，硬是在炩岩的位子擠了個空位出來坐穩。

　　「小望，坐在這裡你會受傷的！！」

　　「得了吧！我看你是怕我會搶你的酒吧！！酒拿來，我還想保住小命呢！」

　　「嘖！！」

　　炩岩乖乖的將懷中未喝完的酒壺掏了出來，放在武巍望的手上，武巍望接過酒後，一邊嘮嘮叨叨地念著：「真是的，跟你說過多少次：駕車時不能喝酒！！你又想闖到哪戶人家去啦？！上一次連人帶馬車一起衝到池子裡還沒學到教訓嗎？？咕嚕～～哈～～好酒！」

　　武巍望一口氣將酒壺中剩餘的酒給飲乾。

　　只看炩岩慘叫一聲：「啊～～我的酒！！」

　　「別囉唆！到皇宮後我自會請皇上賞你一罈香醇美酒，現在你給我專心駕車吧！！」

　　武巍望在炩岩的面前不須無謂的偽裝，非常自然地流露出他頑童般的淘氣與爽朗笑容，但炩岩卻笑不出來，正經地對他說：「叫自己的兄長不必特別用皇上這個字眼吧？！小望你不覺得這樣有點悲傷嗎？？我是一個外人卻能這麼親暱地叫你小望，你那個皇帝哥哥連叫你一聲弟弟也不曾，皇室的兄弟非得這麼悲哀嗎，小望？？」

　　「啊～～其實也還好啦！我也沒叫過他哥哥啊！我一直都叫他皇兄．．．一直都是，只是有個老女人逼我一定要稱呼他為皇上，我才會這樣叫的啊！」

　　「哈哈哈～～～老女人？？你是說太后吧！的確，她是很老了．．．不過直稱她為老女人？！不太好吧！！」

　　「那要叫什麼老妖精？？老不死？！老糊塗？？還有什麼可叫？？」

　　武巍望蠻不在乎的罵道，似乎對這段子朗朗上口，背得滾瓜濫熟，炩岩一聽笑的又更大聲了：「哈哈哈～～我說你真有意思！不過皇宮已經到了，這種話還是少說為妙。」

　　一手扯著韁繩，高舉另一手壓著武巍望的肩頭，這輛旁人眼中的瘋狂馬車終於停了下來－－停在皇宮的南門口，武巍望起身跳下馬車：「真是的．．．你也把速度放慢一點吧！每次跟你聊的時間都不長。」

　　「哈哈～～～不可能！我一向都是這種速度，現在不會改、以後也不會改。你今天不準備回王府了吧！我明早再來接你，對了－－」

　　炩岩拉近距離，放低音量，在武巍望的耳邊輕聲說道：「皇宮的酒我喝不慣，欠我的那罈酒改天再上你府上去跟你討。」

　　兩人相視一眼、會心一笑，武巍望拍拍炩岩的肩膀後便轉頭向南門走去。

#1 替身（二）

　　又要．．．見到他了！

　　難掩心中的嫌惡，但是卻又不得不屈就，自己的理由究竟是什麼呢？武巍望已經記不太起來了。

　　也許該說－－他所追尋的東西離他太遠，需要一層一層的攀爬，而在這途徑中，他很容易忘記自己想要的究竟是什麼。

　　為了自由，他需要權力；為了權力，他需要財富，而財富呢？為了得到財富，他又做了多少個布局呢？數也數不清了。

　　「靈信王，你似乎看起來很無聊！」

　　一把低沉的聲音鑽入他的耳中，他打起精神，對著高高在上的那人，強作一個甜美的微笑：「不，陛下，您言重了．．．」

　　「但你看起來就是一臉不耐煩，我找你來，你不高興嗎？」

　　「不！只是昨晚沒睡好罷了．．．」

　　他閃過那雙灼熱的眼神，轉頭發現四周的宮女跟太監又被遣散了，而本來還坐在他旁邊的右相，也
在他發呆中，被某人給支開了。

　　又來了！還要折磨我到什麼時候呢？

　　武巍望藏在酒案下的拳，不自禁地握緊，隨著某人的步近又緩緩鬆開，他抬起頭來仰望那個有著一雙黑玉似的眼眸，有著跟先王一模一樣剛烈臉龐的當今聖上，眼中不帶任何情緒的他，臉頰被高高托起，抓著他腮幫子的那隻手，用力地在他羊脂般的肌膚上留下紅印。

　　那個名為他皇兄的人，擰起雙眉，瞇著眼睛盯著他：「你該不會還想反抗我吧？」

　　「不．．．怎敢．．．」

　　「那你怎麼還會有這種眼神！」

　　「哪種眼神？」

　　「不准頂嘴，靈信王！」

　　他狠狠挨了一耳刮子，痛得他的臉皮發麻，但那正好，只有如此，他才不會流露出他的憎恨、他的憤怒、還有他的嫌惡。

　　「你忘了嗎？你是我的、完完全全屬於我的！說啊！說你是屬於我的！」

　　他的雙肩被抓住，那個已經失去風度與王者氣息的人，傾著身子，將他給納入懷中，在他耳邊瘋狂地低吼著：「說！說你的主人是誰！說你是屬於誰的！」

　　縱使已經說過千百遍，但當那字句緩緩自口中吐出時，武巍望的心仍舊揪疼，仍舊四分五裂。

　　「我－－靈信王，武巍望，今生今世．．．都將屬於您陛下．．．屬於天武陛下．．．您的！」

　　「呵、呵呵～～呵哈～～哈哈哈～」

　　抱著他的天武，在狂笑後，將武巍望給一把推開，看著武巍望在摔疼後皺起了兩道柳眉，那張與靈妃太過相似的容顏，刺激著天武每一分回憶、每一分慾望。

　　「你真是令我噁心得想吐！過來、靈信王．．．」

　　抓起武巍望散亂的頭髮，拉著他已鬆散的柔細髮絲，天武拽著他，像是在拖一件沒有生命的物體一般，將他給拉到了殿上。

　　「靈信王．．．」

　　天武一把撕開那件上好的綢衣，扯下武巍望所能遮蔽的衣物，將那一個自幼便成了他禁臠的皇弟給擁入懷中，粗暴地吸咬著那平滑白皙的肌膚，每一吋、每一吋地印上屬於他天武的標記。

　　「．．．永遠記得你是我的．．．」

#1 替身（三）

　　「．．．妳說過妳會屬於我的．．．」

　　酒後的天武不是高高在上的東宮太子，也不是自信瀟灑的十五少年，他只是個被搶走心愛女人卻無力反抗的弱者。

　　「．．．妳說過的．．．」

　　他在用鮮血堆積的權力之殿中醉得一踏糊塗，漆黑的石版上映上的，不只是散落酒瓶的倒影，還有他－－天武，那張被烈酒燒成通紅的失意臉龐。

　　今夜，他的父皇納妃；今夜，他的意中人，他以為會屬於他的那個人，將會成為他父皇的愛妃。東宮太子又算什麼？遇上了當朝當權的天子，還不是得把所愛都拱手相讓。

　　他的靈兒在今夜過後，就成了靈妃，那是個將會與他母后爭寵的女人，他不記得他曾經用過多少手段替母后排除威脅后位的寵妃，但他知道，將來總有一天，他會替母后殺掉那個太過美麗，太過吸引父皇目光的女人。

　　他的靈兒已是父皇的靈妃．．．不是他的．．．

　　翌日他將所有的失意落魄留給空盪的酒壺，將那堆酒壺堆成一座墓碑，放他的傷心難過，也放下他所有的愛。既然已經失去了懷中的愛人，那麼他絕不放棄掌中的皇位。

　　他是天武，是未來的天子，他陰辣的母后是他成功的原因，只是如果他想要有更多的權力，就不能只靠為了鞏固后位，一一殺掉妃子與其子嗣的母后。

　　至少．．．靈妃得由他親手來殺。

　　那一天他不只殺掉了靈妃，他連父皇也一並殺掉，唯一的目擊者還活著，那就是當時還是孩童的靈信王，他的弟弟、他心愛女人的兒子、他痛恨父親的兒子．．．他帝位唯一的競爭者。

　　他留他一命。

　　扭曲的愛在靈信王越長越大，臉蛋越來越像靈妃時出了軌道，他佔有他，將他視做自己的寵物玩具，就在靈信王十四歲的時候。

　　發現一切都變得不正常的母后，居然立刻替他靈兒的替身娶了一個官家小姐，但那是沒用的，靈信王已經是屬於他的了。

　　以前他不懂得佔有，但是現在他非常明白，要如何讓一個人確實的屬於他，只要一個標記，讓那個人，讓其他人只要看見那個記號，就會知道主人是誰，沒得躲也沒得逃，只要他還活著，靈信王就別想逃。

　　過去有太多人同情他那雙跟母親一樣的水亮大眼，妄想能夠帶著他遠離這座宮殿，但是呢，那些人的結局通常不太樂觀，而靈信王也在那些人慘死於眼前時，終於不再哭著、笑著、勾引著別人，幫助他逃開自己為他打造的牢籠。

　　除了打上記號證明他是主人外，他還學會了如何馴服反抗意志的方法。

　　那就是將靈信王身邊的芽一個個給拔乾淨，親情、愛情、友情．．．他要靈信王身邊只剩下他一人，只剩下他一人可以依靠的靈信王，是他唯一擁有的人。

#1 替身（四）

　　又是一個早晨，昨夜他做了個夢，夢見了他的靈兒，巧笑倩兮地在他懷中，低唱著那首跟他定情的歌曲。夢裡濃情蜜意化不開，然而清醒之後，耀眼的陽光只照見殿堂內的不堪，是情的不堪，更是回憶的不堪。

　　「陛下．．．」

　　天武聽見身後傳來的嗓音，心中更是恨，為何就連聲音都要如此地相像。

　　「滾吧！」經過一夜的肆虐，他相信靈信王會很樂意聽見這兩字。

　　「．．．．．．」

　　「微臣．．．告退．．．」

　　身後終於沒有聲響，平穩的呼吸聲伴隨著腳步聲遠離，天武抽出了懸掛在牆上的配劍，將昨夜包覆著他倆的被褥斬個粉碎，破碎的絲絮飛揚在他四周，一如曾經紛飛的楊花，當時置身其中的是他與靈兒，雙人依偎，而至今只剩下瀕臨瘋狂的自己狂舞劍雨。

　　他思念靈兒，這樣地思念著一個死去的人太不明智，然而記憶不曾褪色，只因逝者留下了個一模一樣的人，而他無法再殺第二回。

　　他愛靈信王，也恨靈信王，愛得很深，卻不光明正大、不名正言順，他恨靈信王玷汙了他本應高潔的靈魂，讓他的愛走偏了方向．．．

　　「皇上．．．」身後再次傳來聲響，隨侍的宮人跪拜在他的眼前：「靈王府總管來訪，有急事需靈信王回府處理。」

　　「靈信王不在這裡，他已經走了。」天武收劍回鞘，俯視著跪在地上的宮人：「有什麼天大的事會讓總管親自入宮來找人？」

　　「稟皇上．．．好像是昨夜靈王府有刺客潛入．．．」

　　「刺客？」天武皺了皺眉頭。靈王府在他的布局下應該是滴水不漏，沒人可以進入才是，雖然又愛又恨，但他對靈信王的安全還是很注重，因為能傷害靈信王的．．．就只有他！

　　「那刺客豈不是撲了個空，昨夜靈信王並不在府中。」

　　「稟皇上．．．」宮人欲言又止：「刺客要殺的並非靈王．．．而是靈王妃．．．」

　　「哦，原來是那個女人啊！」天武不是很喜歡那個女人，當初這女人也在他的拔除計畫中，只是，靈信王似乎比他還討厭那女人，所以他留她一命。

　　「那刺客可有得手？」天武將劍掛回牆上，隨口問了一句。

　　「．．．這．．．」宮人的頭伏得更低了，幾乎要貼近西域進貢的上好皮毯上。

　　聽聞宮人不敢言語，天武心中大致也有了個底：「下去吧！去叫人來把這裡收拾一下！」

　　宮人如釋重負，連忙退出去，獨留天武一人在房中沉思。

　　「除了我以外．．．還有誰會殺她呢？．．．嗯．．．」

#1 替身（四）

　　「炩岩．．．」武巍望坐在車廂中，望著好友的背影緩緩出聲：「先別回王府，我想去那個地方．．．」

　　「為何每回你從皇宮出來總要去那個地方呢？」不回頭的狂奔，炩岩韁繩一拉換轉方向，直奔山野。

　　「．．．．．．」

　　「不想說就算了．．．」

　　不是不想回答，而是有太多答案可以給，他不知該給炩岩哪個答案；不管哪一個答案，都會帶給他最深沉的不堪，他不能說啊、不能說啊！

　　「炩岩．．．」

　　「怎麼了？」

　　略略側耳的背影顯露出深切的關心，武巍望心中一緊，欲出口的話又吞了回去。

　　「沒什麼．．．」

　　但是炩岩可不傻，見人吞吞吐吐就知道必定有事瞞著他，韁繩一拉將馬車停了下來，地上揚起了一片飛塵，他轉身入車廂，正想好好責問時，卻看見好友的雙眼正淌落淚水，滴滴墜入與昨夜完全不相同的衣袍。

　　「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炩岩看見睽違將近五年的淚水，心中滿是驚慌，他記得武巍望很久很久都不哭了。

　　武巍望搖搖頭，什麼話也不說，炩岩看見他紅腫的雙眼，判斷應該是從一上車開始，就一路哭到現在，只是他哭得無聲無息，就連說話也不帶哭音，壓抑的如此決斷，只有淚水可說明他的痛苦。

　　「發生什麼事了？你說話啊！」好友的沉默、隱瞞，令他有所不悅，但是他更氣的是自己的粗心，竟沒發現好友的異常。

　　「炩岩．．．」武巍望緩緩啟口：「你恨我嗎？」

　　「啥？」炩岩傻了一傻。這是什麼鬼問題？他有什麼理由要恨自己的好朋友？

　　「你恨我將你束縛住嗎？你會痛恨身為你主人的我嗎？」武巍望看向窗外，眼雖落淚，但凝遠方一物，毫不渙散。

　　「嗄？」炩岩的下巴開始逐漸滑落。如果武巍望哭那麼久的原因就是因為這個理由的話，那他不好好的揍他一頓，真的有愧自己被驚嚇到的良心。

　　「別說這種蠢話，朋友就是朋友，我從來就不當自己是你的下人！」這是他的真心話，雖然在名義上他的的確確是武巍望專屬的車夫，但他從來就不當自己是下人，而他也相信武巍望並不當他是下人。

　　「．．．．．．」武巍望收回注視遠方的目光，重新定在炩岩的身上：「但是我很恨．．．很恨將我束縛住的天武、很恨將我視為奴隸的天武，恨不得．．．．．．」

　　炩岩一把捂住他的嘴巴，深怕武巍望會說出什麼大逆不道的話：「不要再說了，皇宮耳目眾多，這種話．．．還是不要說吧！」

　　武巍望將炩岩的手拉下：「嘻嘻嘻，你害怕嗎？炩岩．．．害怕嗎？」

　　「我害怕你總有一天會害死自己！不要再說了！」

　　「炩岩．．．我很害怕．．．他若是再繼續折磨我，總有一天，我會．．．」

　　「不會有那一天的．．．」

　　「會的．．．事實上．．．」武巍望的聲音倏地變小，小到除了他自己以外，沒有人聽的到。

　　「反撲的日子．．．已經到了．．．」

#1 替身（五）

　　靈妃死時，武巍望目睹了一切；靈妃死後，也只有武巍望知道她的屍骨何在。是他一手一手刨開黃土，將娘親的屍骨遷葬。

　　山中的小屋，只是個能遮蔽風雨的小屋罷了，但在他心中，這遠比豪宅寬敞，因為他在這裡是自由的，而娘親的骸骨就葬在小屋旁，立了石碑，可上頭無字，藏青色的石面平滑得像鏡子，能夠映出武巍望的臉──那張與娘親神似的臉。

　　每當對著墓碑，他感覺就像看見了娘親，所以當被天武折磨過後，他非到這來不可，因為他要娘親看清楚，他被她的情人給害得多慘。

　　「娘．．．」他撫著平滑的墓碑，恨不得將這青石給捏碎：「您看見了嗎？昨夜他又傳我進宮了。」

　　他略略拉開自己的衣領，清晰的吻痕就連石上也清晰可見。

　　「您看見了嗎？娘．．．．．您愛的人是如何折磨我．．．．」他將不堪的證據蓋上，充滿恨意地對早逝的娘親述說一些不能夠說的話語，如同每次黑夜過後他所做的一樣。

　　「．．．娘．．．其實我也恨您．．．，不亞於天武，因為您自私地走了，留下我面對這不堪的一切．．．您獨留下孩兒面對這一切．．．您真是自私啊！」

　　武巍望將指尖劃過石面上的臉龐：「孩兒常想．．．若孩兒長得不像您該有多好，這樣我就不用面對天武的折磨，也不用面對世俗的眼光．．．道德的批判．．．倫常的背離．．．其實您才是令孩兒痛苦的罪首．．．」

　　「但是您已經死了．．．」武巍望闔上眼睛，回憶雖不清楚，但他依舊記得紅紅的血光與娘親臨死前想說的話。

　　「．．．我很愛你．．．」

　　縱使利刃已入心口，娘親還是抱著手執利刃的天武，緊緊地擁抱著，好似一輩子都不願意放手，從那刻起，他才知道娘親愛的是天武．．．

　　這真是天地不許的事情，做娘的怎能愛上兒子？就算不是親生的也不行！而當他十四歲時，他才又知道，天武也愛娘親．．．很愛很愛．．．

　　但是這與他何干？兩個相愛的人不能結合又不是他的錯，為何要拖他下水？就只因為他長得像娘？所以他就成了娘的替身？

　　他不是娘親！

　　手再次撫上石面，指間掃過額際，直下鼻樑至唇，他想：就因為這張面孔，他失去了他的自由、他的人生、他所愛的每一個人？

　　十四歲．．．七年前的他，還不知道天武是個瘋子，他哭求著任何一個可以幫助他的人，兩年後，他坐在血泊中終於理解，天武這輩子是鎖定他了，誰都不能救他，救他就等同是害自己提早見閻王。

　　他目光轉至手腕，幾道明顯的傷疤看得出他自殘了幾次，可惜皇宮御醫醫術精湛得連閻王也要改生死簿，他沒有機會去地獄，加上天武趁他身體虛弱，對他做的幾件事情，讓他覺得自殘是件很蠢的事，只會讓自己無法保護任何事物。

　　這一回．．．他應該有保護該保護的人了吧！縱使沒有感情，也是陪伴了他七年，他決不會讓天武再有機會對他身邊的人動手，因為這一次，換他動手！

　　「娘親．．．您放心．．．我一定會送天武下去見您的．．．很快．．．」

#1 替身（六）

　　「王爺，您總算回府了．．．」

　　剛回到天武為他建築的牢籠中，那兩個天武派遣給他的廢物──青天、白雲隨即衝上前來，左一言、右一語的稟報昨夜發生的慘劇。

　　「昨夜有刺客闖進王府．．．」

　　「擄走了夫人．．．」

　　「大家都出去搜索了．．．」

　　「但是找不到刺客．．．卻發現東面的林子裡有夫人的衣服．．．」

　　「上頭沾滿了鮮血．．．夫人該不會．．．」

　　武巍望睨了身後兩人一眼，輕描淡寫地說道：「．．．夫人怎樣都沒關係，你們去把人手都叫回來。」

　　「但是夫人．．．」

　　「快去！」冷冽的眼神彷彿不容許反駁，武巍望雙眼盯著畏懼的兩人，逼迫這兩人依照他的吩咐去做，並且離開他的視線，他不想再被噪音干擾。

　　青天、白雲兩人退下之後，他才放下嚴峻的面孔，舒適地倒坐在椅子上，看著那個從陰影中走出來的人。

　　「你的委託，我做到了。」黑影沉聲說道。

　　「哦？那你要什麼賞賜？」他斜看這名始終沒露出臉來的人。

　　「這是還主人欠你的人情。」黑影的聲音平靜地沒有一絲波動：「下回委託，就得付出千兩黃金。」

　　說罷，黑影正欲退回陰暗的角落，從武巍望的口中逸出的四個字卻停住了他的動作，並且使之微微一震。

　　「．．．暗行衛隊．．．」見黑影停下，武巍望知道他猜對了，已彎曲的嘴角更加上揚。「你應該聽過吧！或許該說，你應該知道那是什麼吧！」武巍望起身走向黑影，而黑影站定未動，好似在思考什麼。

　　「．．．我不清楚你在說什麼．．．」當武巍望走近，手正欲掀開黑笠時，黑影才赫然驚醒，往身後陰影一避，當他再出現時，已是在房間另一角的陰影。而身上也不再平靜，散出頗為濃厚的殺意。

　　「不清楚嗎？我以為你應該知道．．．」武巍望挑釁地轉身看著黑影：「那是皇族的死士衛隊，除了隊長有意識之外，其餘隊士全是行屍走肉．．．」

　　「住口！」黑影逼近了武巍望，手一伸，化成利刃朝武巍望的咽喉刺去。

　　「認了不是皇族的人當主子感覺如何？」當刀尖已劃開喉頭皮膚之刻，微沁的鮮血伴隨這句話停住了黑影的動作。武巍望無視黑影架在頸上的威脅，傲然伸手掀去了黑笠，一張被隱藏的容顏呈現在武巍望的眼中，而武巍望立刻咬破了自己的嘴唇，將鮮血嘴對嘴餵送給這名將成為他奴僕的人。

　　無視於那張閃著陰森青光的鬼臉，高凸的顴骨、外露的鬼牙，鑲嵌在那張臉上詭異的紋路，腥紅的眼瞳閃著墨紫的妖異光芒，武巍望在離開黑影的唇時，舔了舔仍殘留在口中的血味，看著仍愣傻在他大膽舉動上的黑影，容貌逐漸轉變。

　　紅色的血光順著臉上的紋路，敉平了鬼印的刻痕，外露的白牙也逐漸退回口中，平整的排列，陰森的青光在黑影用手摸上自己變易的臉時完全消退，此時此刻映在武巍望眼中的，再不是初時那張鬼臉，而是一張俊逸超然的剛毅面孔。

　　「你做了什麼？」不用照鏡也知道自己的異變，縱使已經變回原來的形貌，黑影卻不改其陰寒表情，面帶提防地問道。

　　「原來你不知道啊．．．」拭去唇上血跡後，武巍望再將脖上的血跡也擦掉：「暗行衛隊隊長能夠不失去意識的原因，就是必須用皇族的血來維持，一旦失去皇族的血，整隊人馬都會逐漸變回塵土．．．」

　　武巍望看著黑影，露出了微笑：「不然你以為天武會輕易放走你們這群狗嗎？」

　　「我們是被逐出去的！」黑影腥紅的眼赤光更盛：「天武趕走了我們．．．我們是為了侍奉他才變成這付人不成人、鬼不成鬼的模樣，但他卻驅逐了忠心耿耿的我們．．．」

　　「．．．他太草率了．．．」武巍望走近黑影，仰望足足比他高上一個頭的黑影：「以為你們非皇族的血不食，便輕易放走了你們．．．我調查得很仔細，就算血源不是皇族，你們也可以活下去，只是．．．會活得很辛苦。」

　　武巍望用手去碰觸黑影沒有溫度的臉頰，要黑影看著他：「．．．到目前為止，你失去了幾個隊士？十個？二十個？還是．．．」

　　「十個．．．除了我以外，只剩下十個．．．十幾年來，一個又一個地回歸塵土．．．」黑影望著武巍望脖子上又滲出的血痕，心中萌生了這些年來未曾出現過的欲望，

　　武巍望露出了蠱惑的笑容：「我體內．．．也有皇族的血，認我做主人，你便能將他們從塵土中喚回來。」

　　啪一聲，武巍望按著被打開的手，不敢置信地看著拒絕他條件的黑影，一臉凜然的模樣。

　　「從他們回歸塵土的那一刻起，我就不打算要他們再回來受苦！」黑影露出了鄙視的眼神：「你也是跟天武一樣的吧！利用完我們就會把我們一腳踢開，因為我們既不是人，也不是鬼，不容於天地任何一方，除了屈就你們皇族之外，我們就沒有任何選擇了是嗎？告訴你，我很滿足現在的情況！因為我不用再繼續害怕被拋棄！」

　　「那是你的真心話嗎？」當黑影走回陰暗處時，武巍望語氣冰冷地問道。

　　「剛剛說的話，是你的真心話嗎？」

　　退回黑暗，黑影又恢復原本的平淡無波：「那是我們全體隊士的真心話．．．」

#1 替身（六）

　　．．．．．．在黑暗中行走、在黑暗中生活、藉著陰影遊走於人間，不受光的限制，不受時間的禁錮，不受生命的操弄，那便是暗行衛士．．．．．．

　　遁回熟悉的闇中，他張開雙眼回憶起往昔，那是很久不曾想起的過去，而今，卻因為一人的言語再次返回腦海，提醒他曾經充滿憎恨的過去。

　　黑暗中，他眼前坐著十道黑影，他們不哭、不笑也不動，像尊泥偶傀儡般地矗立，揚起一手，心念一動，眾人的手也隨之舉起。

　　「唉．．．」他放下了手，眾人的手也隨之放下，昔日與他一同拌嘴笑鬧的軍旅兄弟，如今只是隨他起舞的絲線木偶，他多麼希望兄弟們能夠再次清醒，與他一同展開復仇，但是他怎麼忍心．．．讓兄弟也受跟他一同的苦。

　　他們同屬一支百戰百勝的勁旅，只要出征，他們必定身披敵人鮮血歸返，如此往返數千回後，他們之間的感情超越人間所有情感，彼此都抱有很深很深的牽絆，即使如此，他們也對刀口生活覺得疲倦，想要一同解甲、一同歸鄉，在沉暮間荷著鐵鋤回家，或許閒暇時跟同袍一同飲酒，或許秋分時去獵頭野豬、抱罈燒酒，大夥兒大塊吃肉、大口喝酒，講講過去舔血的生活，當作下酒菜，一口一口的吃出滋味來。

　　然而當他們等到皇帝召見，所有弟兄莫不引領企盼賢君能給他們一個歸鄉的機會，畢竟那是他們一直等待的，但世人稱賢的皇上卻送了他們一句：「大功告成！」語畢，四周出現了面罩黑紗、身穿黑衣的人，將他們團團圍住。

　　接下來發生什麼事情他不太清楚，只知道黑暗，侵染了他的一切，再次醒來，時間已經過了很久很久，大約估計有上千年，他們成為無情無慾、半人半鬼的殺戮傀儡已經有上千年。

　　用銳利的指尖在手上畫出一道傷口，汩汩流出的，不是鮮血，而是黑色的細沙，緩緩的滑落，正如過去他沉睡的時光。他為何會醒來？沉睡了千百年，無意無識、無喜無悲，什麼都失去的他為何能醒過來？如果可以，他多希望醒來的不要是他。

　　清醒那天，金碧輝煌的宮殿中，腥紅一片，他站在正中央，口中咬著一具衰老的身軀，汩汩的鮮血流進他的嘴巴，浸潤了他乾枯的身體，停止在千年前的思緒就像倒轉的沙漏，開始流動。

　　頭一個映入他眼中的，是名傲立的少年，眼中無盡的狂，還挾帶莫名的瘋怨，直指他口中的死屍。後來他才知曉，那就是他們新的主人，叫做天武。

　　扮演著聽命的傀儡，小心翼翼地醒著，他並不是率領衛士的頭頭，他只是隊長手下ㄧ名小小副官。在黑夜中，隊長率領他們進行無數齷齪任務，任務結束後，隊長在黑暗中，一邊向他們陪罪，一邊感嘆著自己為何不戰死沙場，而要半死不活地在這兒受罪？

　　聽見隊長的抱怨，他心中不禁浮起了一絲疑惑：你半死不活在這受罪，那我們呢？我們這群受到禁錮的隊員，連清醒都沒有，也無法期待光明，更別提解脫，這就是我們忠心報國的代價嗎？身為我們的隊長，你就如此甘願接受皇室的操弄嗎？

　　這是他頭一次對隊長感到質疑。

　　之後，他用自己的雙眼去見證了一個皇朝盛強的原因，用自己的雙手去見識了何謂骯髒，但隊長就像習慣了一樣，或者該說痲痺，因為千百年來，隊長一直像他這樣看著，就算再怎麼正氣凜然，也是過去，現今，他們是只剩下腐敗的傲骨，接受著屈辱的餵養，一群皇族養在黑暗裏、見不得人的狗。

　　「若是這樣也罷了．．．也罷．．．」他將傷口拭去，手上再無傷痕，但是心中的那道缺口，卻仍在淌血。眼前僅剩的十道黑影，更是永遠都不痊癒的痛。

　　他沒想到天武真把他們當一群狗給踹開，不留情面、不留餘地，決斷的手段讓他不得不朝著食人的惡鬼之路邁進。

　　暗行衛士只有隊長醒著，如果沒有隊長統領，所有衛士將永遠沉睡在黑暗，不得返還．．．天武，讓他們失去了隊長，而他，帶著其他人離開了狗籠，在外頭另尋生路。

　　他不知道皇族之血的用處，但他知道血肉之軀可以令他繼續保持意識，為了這點，變成食人鬼的他，沒有猶豫。

　　「今生尚未度完，來生已然絕斷，誰能放下一切言甘？」起身用手往黑暗一劃，光明的裂口出現，他走出了黑暗。迎接他的是石造的密室，以及在密室中顫抖的女人。

　　「．．．饒、饒命．．．我還不想死．．．」換上粗布衣裳的女人未曾失去她出自官宦之家的美，縱使求饒，也還是清淚如珠，飄滑落地。

　　他皺起了眉頭，想起以前也這樣像他討饒的人──那些被他分食入腹的人，他手軟過嗎？答案是沒有。

　　走向前去，指尖劃過女人的頸項，白皙的皮膚上滲出血珠，沒來由地，他赫然想起了今日那名要收他為僕的小傢伙，女人頸上的血珠似乎不如那傢伙般地誘人。

　　「．．．血．．．」用舌頭輕舔指尖的血滴，苦澀的味道令他反胃欲嘔，而又上顏面的青光，瞬間將眼前那名女人給嚇暈。見到這番景象，他的食慾全消，嘆了口氣，將女人給扛上肩：「．．．算妳好運．．．或許他真的是要救妳吧．．．」

　　踏入黑暗，他的胃第一次有飽足的感覺，但是他不會屈服的，等到他再次飢餓，他將會變回食人的餓鬼，將眼前的食物啃咬乾淨，因為他不甘心，從千年起就不甘心，忠心耿耿的下場若是生不如死，那他絕對不會放過那些利用他們的人。

　　他要拖垮這整個王朝，拿它謝罪、拿它陪葬，過去囿住他與兄弟的牢籠，他不會回去，他只會一根又一根拆了它。

#1 替身（七）

　　「炩岩，陪我出去走走！」

　　突然出現的聲音險些將炩岩給嚇落樹頭。

　　躺在枝椏間的炩岩將蓋住雙眼的斗笠拿下，樹下仰面望他的那張臉龐，看不出憂愁或焦慮，照顧他多年的觸角竟探察出一種不該出現的情緒，喚做不悅。

　　「你娘子還沒找到，你想去哪走走啊？」跳下樹梢，他看著一臉不悅的武巍望，將頭撇至一旁，像小孩子一樣的鼓起雙頰耍起性子來。

　　「不陪我去就算了．．．我自己去．．．」轉頭就走，武巍望倒也乾脆。

　　「慢點，你一個人要上哪去？」一把拉住武巍望的衣領，將他整個人往後拉，炩岩抓著這個不曉得在玩什麼把戲的主子，頗為頭疼的問。

　　武巍望仍舊鼓著腮幫子，不悅地說道：「．．．我想散心罷了．．．」轉身一手巴住炩岩的衣袖，武巍望就像個討糖吃的孩子，巴眨的大眼死盯著炩岩：「你陪我去散心，好不好，我不想待在王府．．．」

　　「誰惹你生氣了？」在武巍望的思考邏輯中，散心二字素來代表著心情不好，這點炩岩不可能不知道，只是．．．在這節骨眼上心情不好？炩岩感到疑惑。

　　「沒有．．．」惹他生氣的又不是人，是一隻死了不曉得幾千幾百年的半人半鬼。他都已經做出那麼大的犧牲，那隻半人半鬼還有什麼不滿啊！真是．．．越想越氣！

　　氣憤難當，武巍望再次賴上好友：「你到底陪不陪我去散心啊？不陪的話，我自己去！」說罷，他便努力想要掙脫炩岩緊抓著他衣領的大手，無奈再怎麼掙扎，炩岩還是把他抓得緊緊的。

　　「我能不陪嗎？你八成又是跟你家那群下人說是要跟我出去散心，不陪你去，到時我去哪裡生一個主子還給他們？」將這變成小孩模樣的好友給抓牢，炩岩真怕變回囝仔性的武巍望會四處亂跑，最後被人拐去賣掉，而他，就準備被生吞活剝、大刑伺候個十來回，再用草蓆包一包丟亂葬崗。

　　「好了，別亂動，衣服扯壞了就不好．．．」感覺就像拎了隻小狗在手上，炩岩知道，武巍望耍任性的程度愈盛，就表示他被激怒的程度越高，只是誰能惹怒被鎖在大宅深院裡的他呢？

　　青天、白雲嗎？那兩個跳樑小丑的確挺令人心煩，但是武巍望甚少為此兩人生氣，也許該說──他們還不夠格！

　　將人抱住以防亂動的炩岩，絲毫沒有察覺到武巍望被髮覆住的耳根瞬間紅了起來：「你想去哪散心？」

　　「都可以啦！」猛然掙脫炩岩的懷抱，武巍望不敢回頭與炩岩對望，他知道自己的雙頰一定染上了不可說的顏色、溫度。

　　其實去哪散心都一樣，他能去的地方並不多，唯一能做選擇的只有散心的人選，他絕對不要跟天武派來監視他的兩個天兵、或是其他不知名的小人物出遊，身邊的人，他只相信炩岩。只有炩岩是特別的。

　　「那就走吧！」炩岩摸摸武巍望的頭，將他的頭髮摩娑得一片凌亂。

　　「去哪裡？」一邊整理頭髮、一邊跟上去，小望看著炩岩沒有跳上馬車，反而往林子裡走的舉動感到好奇。

　　「跟我走就知道了！」炩岩笑著回答。

　　追著炩岩的背影穿過一片又一片的樹林，小望撥開最後一片遮掩的藤蔓，迎面而來的陽光暫時奪去了他的視線，當雙眼適應了突來的強光後，映入眼眸的，是深碧色的湖面，以及站在湖邊微笑的炩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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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如劍、雨如霜，電掠秋雨山河鳴

醉顛狂、雨飄紅，血披秋水一色劍

舞秋月、佾江風，也是疏狂也任真

難為知己，半生飄零愁是雨；難為手足，一夢吹醒江無雲

09.15 替身一~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