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08.12 【青静】火中行舟首楼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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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主發表於: 2019-08-12 13: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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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12 【青静】火中行舟首楼完结

豁青云视角的青静，7k字单篇完结，原剧向，带一点青云月影，请配合靖玄录03、04集食用~

（在亲友提醒下加一个）保命预警：全文自始至终静涛君都是好人，所以如果发现静涛君有黑化迹象，往后读就好~

如果觉得剧情好迷茫，文末有补充说明（

食用愉快！七夕快乐！

============

“对世间的离别深信不疑，因此才会相依。”

——《我离开我自己》

【青静】火中行舟

众所周知，圣龙口玄剑使，并非最擅用剑。正如圣龙口十三道，其实只有十二道君。

玄剑使剑艺不精，似乎也不能全怪在他一人身上。玄天六阳叛出道门时，青云尚幼。随即武真君身死，六阳遭三教合剿，但凡武林中人，见者得诛。

火云千里，不及追杀的阵线漫长，看红了六人的眼睛。墨阳托了行三的师兄，设法递出青云的生辰，请青阳早年结识的世外高人，给这六阳唯一的血脉断断前程。命帖传回时滴了蜡封，松脂石蜡的气味结在空气里，微微掩住连日盘桓不去的血锈气。紫阳举着火，天上的火共着手中的火映那张单薄的判词，投出两重破碎的影子。风摇着它，青云垂了头，一颗心也跟着悬起来摇。

我要习剑，他盯着自己的脚尖说。

没有人回应他。墨阳发一声狠，命帖立时碎去，纷纷扬扬散在泥泞里。

五阳相互望了一望，紫阳示意，青阳便走近，蹲在他身前温声道，好友断师侄你命为剑锋寒金，刑冲师尊，若学刀剑，是谓双刃临身，克师伤己，不太妥当。金生冬月清寒，易衰而失光，需得阳火来暖，青阳不才，恰为午旺南离的覆灯火命，不畏金寒。如你愿意，可以暂时看顾你，捎带着教些傍身的招数。

都是有今天没明天的人，哪来那么多守谶的规矩。一直没作声的紫阳咬牙道，师侄想学剑，明日待六阳合力，入阵擒来玄真君手下剑心剑胆教习就是。青阳师弟一向不是信命的人，怎在这桩事上突然糊涂起来。

青阳闻言起身。我不信命，信的是好友此言，必有他之考量。

他之考量？血阳怒气贯顶，合修会秘密是否被此人透出都尚不明朗，师弟怎又提起他的考量来了？

诸位师伯莫再争执，青云不习剑了。

天上的火依旧明亮，地上的影子却倒下来。青云踏着自己的影子，将背脊挺成寒凛剑刃。他语气坚定，带几分金石入火的决绝，正如他于未到的将来，从自己的坟土里起身，向着碑前长立的静涛君说，我要习剑。

我不能传你剑法。

静涛君话未讲完，青云已知他意。

命帖的灰烬隔了岁月向着心口撒下来，有种轻飘飘的钝重。话已至此，也唯有惨笑，想不到青阳道主如此看重的至交，也是这等妄信克师之说，贪生怕死的庸碌之辈。

玄剑使何必以话相激。静涛君理着怀中拂尘，恍若未闻。他碧衣带血，焚海朱火般作色，却不及他口中字句更能烧得人气血翻腾。我说不传剑，却未说不传术。道门众敌，刀剑已入化境，你若执意习剑相抗，便是以已之短，搏人之长，断无赢理。唯有随我转习术法，以智计护佑道门众生，方有一线生机。

副道主说的是，寒刃入鞘，青云立时拜落尘埃。是玄剑使方才僭越。师尊在上，请受弟子——

拂尘轻拂，却是阻了这郑重一拜。

学术法的人，心思总要曲折玲珑些才好。我静涛君刚累你阴曹地府游过一遭，如今又称要传习术法，你怎可毫不生疑立时相信？

青阳道主毫不疑你，都落得如此境遇，我又怎能信你？青云答得磊落，可身为圣龙五使，从死关里辟出生路的决心总是有的。若此愿得成，护佑道门众人无恙，纵然你我最终，需依旧例走到那‘火中行舟’的地步，我玄剑使也绝无退意。

玄剑使行止确是寒金，带几分霜刃的凛然。静涛君话语似带笑意，望怀中寻出巾帕递给青云。令我意外的是，你竟知火中行舟的规矩，难道是别惜楼……哎等一下，这月影的巾帕，给你是蒙眼易容用的，青云你怎么当信物爱不释手看起没完了！

火中行舟，是老辈人传下的江湖规矩。

但凡江湖漂浪，行当细分，总脱不出金皮彩挂，评团调柳八门。古往今来，师承授业，都讲求个薪火相传，以炬火一盏，明身后万灯，可八门内生涯，徒弟得了生机，便是师父行至此生边涯，徒立师亡，传道授业好一似木舟入火海，舟行岸退，再难回头。故待到弟子出师，意欲自立门户时，师徒二人间，必作以命相搏的一战。

多少江湖上，舟船不到头，生死聚散是常事。可共处多年，寒铁暖三分，是石也生叶，故旧时传下规矩，生死战前，师父要寻个瓷盘，置八物于其上，合八卦之数暗下战书。离火居三，巽木居五，依序取走三、五两物，便是取了火中行舟的意思，抱着舟焚火寂的念头约下生死一战。道法一门传承千年，道体法用，道微法显，源流间也吸纳了这上四“金”门、下四“调”门的出师旧例。青云后知后觉想起来，自己受副道主之托伪造龙魂气息，往圣龙口寻青阳道主追问冬雨下落前，副道主就曾依此规以茶饯行。八盏茶水如剖开的果实坦荡陈列在桌上，两盏位置突兀。静涛君敬一留一，神色如常。

哎呀副道主海涵，等属下事毕回转再——

半句话出口，青云想起昔日别惜楼提醒，猛然意识到静涛君用意。离三巽五，他艰难张口，血从周身涌向头顶。这代表什么意思来着？此战暂寄，来日赴约？

你说的那是乾一兑二。乾天占一，兑金居二，指天为证，誓出如金，此事暂寄，来日赴约。静涛君面色如常道，如今是离三巽五，对的是缘尽情绝，如舟入火，战书既下，生死相搏。

青云无奈端起茶盏。茶盏是好瓷，杯身书有“水流云在”四字，盘拗韵秀，是名家手笔。副道主也端了杯，隔空向他遥遥一祝。杯中茶已凉许久，可两人都饮了下去。

副道主啊副道主，青云死而复生，剑柄撑地从坟土里坐起，倚着自己墓碑叹气。从一开始，你对我就没存丁点师徒情分。那天你说是缘尽情绝，如舟入火，可你这半生，对人本就无缘也无情，哪里还论得上什么尽绝。

嗳呀，殊不知有情容易有义难。再说生关死劫里行过一遭，才能知道人生的宽阔，快起来继续练习！静涛君倒转渟渊剑柄，轻敲青云肩胛督促道，这点训练便要哭哭啼啼了？跟我们月影比起来，玄剑使还真是让静涛君惊喜。

不关训练的事，青云揉着眼睛跌撞爬起来，一脸严肃指着自己墓碑，都是香烛的问题。

哦原来是这样，静涛君恍然大悟，那我这就给月影传音，让她此后不必一日三炷清心香到此祭奠于你，也就是了。

不！不可以！副道主我好了！真的好了！你已经很累了！用不着麻烦你传话！哎呀不是过敏！怎么可能是过敏！就算是过敏！也可以试试脱敏疗法每日加大剂量逐渐习惯呀！副道主您说对不对！！！

静涛君其实明白，豁青云是真的见不得香火。可谁让他要学术法呢？万事收在心里，习惯口是心非，终该是他们道术一脉的宿命。

墨阳是以丹心照日月这玉石俱焚之招，于儒园与三教追兵同归于尽的。按着老一辈传下的说法，寿未终、业未尽而自戮，是谓非命凶死。

此等鬼魄因着果报未尽，将为业火焚烧，死而复生，生而复死，受无量苦。除非业尽，不得往生。青云向来不信此说，但顾念母亲心意，仍是依规矩做了道场法事。

锡纸折去头尾，形如仰刃，摞成塔状，以充刀山；瓦缶盛了白烛，贯以环索，悬在半空，是为火海。灵棚搭起，暂时混淆了生与死的界限。青云在灵位前叩首燃香，披了白麻在纸钱与白烛的间隙里穿行，以这种爬刀山过火海的方式代先人赎业。

烛落烛泪，香散香灰，纷纷扬扬，层层落在青云身上头上，用白麻的衣角去掸，永远也掸不完。烛泪沉重，灰烬轻盈，他反反复复地掸，拖着自己的影子拼命向前，耳畔闻听那些灰与泪从身上迟钝地跌落，坠在泥土深处，就像沉入火里。热浪扑面，香烛烟气罩着青云，宛如铜钟般隔绝了追兵行进的足音。他裹紧白麻，闷着自己的不安与哀恸，心跳更加清晰，像是在这烛烟的钟里独自呼喊，就算有万千心绪，应答的回音也唯有自己。

门外脚步渐重。青云咬牙护在灵位前，一只手按上剑柄。木门无风自开，信使远去的刹那飞信入怀。他颤着手指拆信，与命帖同样质地的纸上只有小楷四字：去寻青阳。

那日我随即力战杀出重围，依信寻访道主数载，最终投奔于他，之后便无甚可叙，青云抬头直视静涛君，只是自那日后，我有些——

有些闻不得香烛烟气，总觉得那日灰烟仍积鬓间，发丝在这灰烬里日日消磨，就会辗转现出同这拂尘一样冷白的颜色来？静涛君对上玄剑使惊愕目光，微微笑道，青云你须明白，这世上行过火海的，远不只你一人。

青云一怔，随即回过神笑起来。火余的灰烬，在他肺腑间铢积寸累，迫出干涩的笑声。师尊啊师尊，他在笑声间隙里问得喑哑，看在你曾两次为我相命指路的情分上，不妨告知我事情真相：我的命格，真的是剑锋寒金，不得习剑，克师伤己，唯有追随火命青阳可免么？

静涛君镇定地望着他。你我乃是半师之缘，不必称我师尊。玄剑使是何时察觉此事？

是方才你传授术法心诀时，青云苦笑。此诀与命相纳音之法多有勾连，我便心生好奇，依诀给自己的生辰断上一断，结果与你昔日命帖判词相差甚远。

静涛君抚着怀中拂尘，半晌道，你既问真相，我便告知你真相。

青云定定地望着静涛君等他回答。他知道人在世事里消磨，就会生出同这拂尘一样冷白的发丝来。

眼前人似是知他心中所想，开言道，刑克师尊一事，只为吓退目的不纯的庸碌之辈。前有青阳好友，后如剑子龙宿，长辈若是真想授业于你，怎会被这等荒谬的判词左右。我写下命帖之时，玄天六阳叛出道门，遭三教合剿，你身为六阳唯一血脉，但凡武林中人，见者得诛。唯有托称鬼神，才能瞒过天下众人与其余五阳，将你顺势托付给青阳护佑。

为何要瞒过其余五阳？青云惊诧，又立时释然道，是了，是那时你便心疑紫阳另有图谋。可静涛君，你道出的，想必仍是部分真相。父亲托你为我相命之时，你我素不相识，你又何必费此周章，拼着自己声誉不要也要护我周全？青云只能猜测，青阳道主当时正当用人之际，而你静涛君的命格，并不似江湖传言，是修习道术、长佐道主的最佳格局。

青阳雄才伟略，本应作旷世事业，身边却无一人可信可用，你那时又命若风中烛火，我顺势遣你去辅佐道主，是为双方互惠之事。静涛君答得坦然。而我自幼辗转，未知自己生辰。坊间所传，不过是众人凭结果事后附会而已。

道主雄才伟略这桩事，无需借助相命的术法也能轻易看出，青云轻蔑道，静涛君研习玄术命理多年，总不至于只看出了这区区一件事。

这是问我还看出了什么？静涛君扫他一眼，袍袖一展化出青阳生辰。还看出你我二人追随道主，一人为他死而后生，另一人才是那常伴身侧的长辅之人。

假意随着文饰剥离，真相浮现处寒刃带血。忆及自己死而复生的过程，青云心口凛痛。一切都是你之算计，他语气干涩，副道主故意教我伪造龙魂气息之法，引我于圣龙口上假死，去应这死而后生的命格，好让自己成为最终留下辅佐道主的天选之人。

舟行岸退，水流云在。明明是再清楚不过的事情，玄剑使为何从未明白。静涛君叹气，你在圣龙口上被月影一剑封喉，是因为我教了你伪造龙魂的术法。术法传承，师徒间必有一人应劫，这不是极为平常的事情么。

那副道主此举，也并非是因看出青阳身犯命劫，便设局引我一死代劫？

就算青阳真有命劫，这代劫之事也轮不到你。静涛君负手于后，语气悠然。

青云一时寻不到什么话来回应，索性也化出八盏茶水一字排开，拔高声音道，既是如此，那如今青云自觉已是拜别师尊出关之时，就请师尊应下这火中行舟的生死战书。

尚未知生，何来谈死？玄剑使此言差了。静涛君袍袖微动，青云便连连后退，剑柄狠狠撞在腰侧。

你无法困我在此太久，待我得了机会出去，便对众人讲清你所隐瞒的全部真相，青云咬着牙，背脊挺得如剑锋寒刃，那时即便你远走天涯，也须回来，接下这师徒间的宿命一战。

好，我答应便是。静涛君大度颔首，现在快去练习，今日你话多于平日，想必是气元充沛的表现，往后就每日再多练一个时辰罢。

道术一脉传承经验第一条：欲己胜，先知敌，战前需得做下功课，透彻了解敌人。

静涛君一向独来独往。青云豪气干云，给静涛君下了战书，继而后知后觉，自己没什么机会了解他。思来想去，只想起副道主初来圣龙口不久，曾带他在内一干众人，行往庄樗台谈判。那日雪下得深，半路上遇到有少年赤了半身，在风雪里舞刀讨封赏。众人看得心惊，一个个都低了头沉默走过去，只有静涛君取过背后渟渊剑，双穗里解下一个递过说，拿上这个，往圣龙口去见青阳道主，就说副道主在外，替他寻来个人。

队伍继续行进，凝尘脚程却是渐慢，半个时辰后已然落到队尾。青云静涛与他衣襟擦过衣襟，便听得凝尘用压得极低的声音道，今日天寒，副道主方才是见那人赤膊演武骁勇，想收罗英才，便替他在道主麾下讨个差事？其实那是江湖中八门旧法，赤膊前在身上擦了红矾，冷风一吹便通体发热，不觉寒冷，并非是他功体超凡的缘故。副道主初涉江湖，有所不知也是难免。

感谢金履使实言相告，静涛君慢条斯理拍去肩头落雪。金履使与葛衣使一向交往甚密，想必亦是精通岐黄。红矾洗去月余后，肌肤触及布帛会生出火疮，通体痛热，如行火海。同在江湖漂浪，却有人甘付如此代价，只为活下来。静涛君虽是江湖初涉，也愿勘破不说破，何妨就担了这缺乏江湖经验的名头，成全他一回。

凝尘低了头，半晌笑出声来。都说圣龙口副道主，是普天下最适合修习道术之人，今日一见……话语停在此处，便不肯再说。

今日一见，竟是虚传。静涛君替他把话补完。

是，凝尘垂了目光。此等心性，若是习剑尚且罢了。修习道术，必然伤及自身。

青云再见那剑穗，已是数月之后。

圣龙口上，驭龙主九龙归身，散去静涛君功体七分，并以青阳意识要挟，称静涛君当日暗作内应，致青阳败亡葬日坡。消息传开，儒、道、释人马齐聚，成天下共诛之势。为保挚友生机，静涛君面对诘问不作辩解，被三教围杀，以致四面楚歌。危急间但见静涛君背后渟渊开启，一招浪涛旋天震退追兵，借术法暂隐身形。众人中计，皆是追击而去，唯有几名道生原地迟疑，不肯挪步。

隐身术法有时限。静涛君已然气空力尽，术法消退之刻，便是静涛君丧命之时。暗中跟随的青云咬牙结印正欲出手，忽听道生中一人大声道，静涛君枉受青阳信任，竟做出出卖好友的事情来！留这种人存活，不知又会造成什么动荡，一定要赶快除掉他！

众人一愣，皆点头称是。那道生又忿忿道，我刚才亲眼所见，静涛君似已逃去那边，你我尽快追赶防他逃脱才是正理。众人见他说得笃定，立刻疑心全消，向着那人所指的方向追去。

青云见状松了口气，静涛君亦解去术法现出身形。两人默然走到方才那道生所立之处，暮霭中四野苍茫，寂若静海，唯余一柄剑穗留在原地。白玉环珏映夕照，丝穗光影交织变幻，正如红尘中恩怨情仇缠缚，千头万绪，无人知何处能可再劈面相逢。

道魔终战，圣龙口副道主消失得毫无征兆。

这人来得翩然，走得洒脱，对此有人唏嘘，有人哀恸，有人窃喜，也有人说是苍天有眼报应不爽，顺带着翻了前任副道主行过的桩桩件件出来，字字句句如临其境。青阳道主为鏖战中死去的人们立了牌位，三炷清心香日夜长烧，有眼尖的道生溜近前看了，回来禀报说辞世已久的墨阳、误入歧途的紫阳、尚在人世的青阳等人都有灵牌，唯独只少前任副道主静涛君的名字。有情容易有义难。苦境一向无风三尺土，一时间流言四起，传播飞快。青云知晓道主此举，不过是相信挚友未亡，可辩解的话出口，便如水融在水，火行于火，未及入耳，便散得无痕无迹。

乱世里人命最轻贱。夜深雪重，梅竹摧折，亦是常事。时间的灰烬如坟头新土，埋去旧忆里的火，连一点光亮也不肯透出来。青云携月影四处寻访，数月仍未得副道主踪迹。圣龙口外江风拂面，两人默然相对，望浩然江水托着祈福莲灯东去，终于明白落花无返树之期，逝水绝归源之路，这世间总有些事情没有办法，心里那点念想也落下来跟着化了灰。

生死聚散，向来都不复杂。可想要扛得住这种不复杂，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幸好学剑的人总是硬气洒脱，背得住剑的人，也总背得起命运的无常。静涛君昔日赠出的剑穗如今坠在青云剑上，跟青云一起守着圣龙口的日升月落。剑子传了青云剑法心诀，龙宿亦赠了剑谱，三峰之二既都做了表率，也就再没人提起青云刑克师尊的事情。幽堂昼深，虚窗夜朗，众人散去后青云一人对剑，剑光寒凛，映旧事萦绕，如丝之未断，火之未熄，悬丝般烧至几要断掉，却又被白日里不相干的心绪连起来，与青云劈面相见。他亦不知，自己为何会忆起仅有半师之缘的副道主，忆起那人饮冰形貌，蹈火情怀，最终焚己成灰，去换别人的光明与热烈。

月色如薄刃，在人心柔软处轻轻抚摸，就有血流下来。白衣白发的道者立在如烬往昔里轻声道，你我二人追随青阳，一人死而后生，一人长留辅佐。舟行岸退，水流云在。明明是再清楚不过的事情，玄剑使为何从未明白。

静涛，青云。水去，云驻。是为水流云在。

最终有幸长留辅佐道主的人，原是他自己。

青云默然收剑。生关死劫里行过一遭，才能知道人生的宽阔。出关前静涛君对他说过的最后一句话是，万事收在心里，习惯口是心非，终究是道术一脉的宿命。

春至一阳生。

战火已然靖平，天虽还整日灰着，风却送来暖意。白昼渐长，回忆渐轻，万物复苏，连圣龙口的石碑缝隙都生出微小的花苞来。青云女儿的拜师礼定在立春后三日。春当属木，立为建始，五行之气初作复苏景象，皆续于此。青云依着静涛君所授择日术诀去接女儿，但见孩子站在窗前发怔，桌上一列糕干一字排开，坦荡如剖开的果实。

是刚才路过的一位白发前辈送来的，女儿惴惴不安地向他汇报，那前辈古怪得紧，先在碟中排了八块糕干道喜，又不问自取，拿走了左边的两块。

居左两数，乾一兑二。乾天占一，兑金居二。指天为证，誓出如金，此战暂寄，来日赴约。

青云亦是惊讶，自己尚未忘却这火中行舟的口诀。他擎过背后墨阳剑，解下那久经风霜的剑穗递给孩子说，拿上这个，往龙琴居去见青阳道主，就说副道主在外，替他寻来个人。

是什么人呀？孩子接了剑穗，也不着急走，一双眸子似碧透月影，定定望着青云。

窗外霞光映水，江面倾金万点如沉火，引云间万焰千炎翻涌，壮阔至极。山河呼啸，苍茫天地间唯有孤帆一重，过尽红尘迎漫漫火云而去。岁月辗转，信笺入怀，雪中同行，剑穗落在掌心，旧茶盏水碰杯壁，恍然都是火行在火上的声音。青云望着那帆影，笑着揉揉女儿的头顶。

那是道主故人，行过火海来履旧约呀。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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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友提醒下添加用来解释剧情的）问与答：

Q:文中静涛君到底站什么立场？

A:自始至终是好人。一开始就意识到青阳是可成就旷世伟业的人，而青云将成为青阳日后重要的助力，于是冒着自己错断命格的名誉损失，利用命帖散布青云克师的消息，吓退紫阳和其他另有图谋的人，使青云名正言顺地获得青阳的保护；意识到自己命格不是能长辅青阳的人，因此尽力培训青云，让其继承了自己术法真传来辅佐青阳；半路上遇到苦命npc，也假装自己缺乏江湖经验，顺手给了剑穗去拯救一下，最后跟正剧结局一样，舍弃自身功体逆转天时换取了正道胜利。

Q:文中青阳对静涛君所做所为是什么态度？

A:青阳是全文唯一自始至终完全信任静涛君，将其视作生死不移挚友的人。其余五阳对命帖断语质疑时，他已经隐约猜到了静涛君用意，但是与静涛君的判断不同，青阳当时相信紫阳不会算计身边人，因此没有点破。当然就算青云真的克师，青阳也会毫不犹豫传授武艺。文末流言四起，众人怀疑静涛君立场时，青阳仍坚持自己对静涛君的信任，同时拒绝给静涛君立灵位，认为静涛君尚在人世且不会就此消失，他们二人会有重逢的一天。

青阳的坚持是对的。而静涛君确实值得他的信任。

Q:那青云的命格到底克不克师？

A:这个看读者理解啦……我个人写的时候设定是确实克师，但是教过他的青阳、静涛、剑子都不在意这一点。这样设定是因为，正剧里青阳被吸收了一次，静涛君以年迈形貌退场，剑子目前仍然只能坐轮椅……

Q:所以结尾到底是怎么个情况？

A:静涛君先前赠给小兵npc剑穗，四面楚歌被围杀时小兵报恩引走追兵，并留下剑穗表明身份，青云当时跟随静涛君暗中保护，因此剑穗到了青云手里。结尾青云听女儿描述，意识到静涛君刚才来过，因此让女儿拿上剑穗去给青阳报信。

“道主你一直相信静涛君未死、从不怀疑静涛君的忠诚是正确的！他确实活着！赶紧收拾好自己，以更好的面貌准备迎接重逢！”

Q:那么青阳静涛最后到底在一起了么！

A:当然是在一起了！在遥远的将来，修回功体的静涛君与完成自我提升的青阳重逢了！然后他们就幸福生活在一起了！这可是七夕啊！当然要有甜甜的结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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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u‿ฺu✿ฺ) 祝看到这里的小天使们七夕快乐！诸事顺遂！cp发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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