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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说世间种种万难,其一便该是自生来便有的所谓命运一类模糊不可捉的东西。压在身上的责任和天命几乎要将人的背脊都给压折过去,倒像是上天有意去看人世之中的微小生命应该如何承受他这样的玩笑。净无幻很偶尔会在一些夜深人静也没有旁的杂事烦扰的时候静坐在烛火窗前,看着窗外终年不变的飞雪,想着自己一路行来的人事物,想圣魔大战的开端和正在进行的当下。 W*DKpJy
她自问此生无愧于人无愧于心,便不该有所谓因果报应般的东西落在她的身上——可与断灭阐提,净无幻却无法笃定说出与对方相识相知是错误或是劫数,她与断灭阐提走在这条注定无法回头的路上,没有哪怕一瞬间有过后悔的想法。说到底,只是天意弄人让他们彼此处在不同的立场,只是情之一字实在是难以捉摸无法可控,只是抛开身份地位、一个普通女子与意中人互相期许意爱的寻常事罢了。 jatlv/,
净无幻的同门有时会开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说净无幻好像真是个仙子,虽然平日里待人温和,可若是哪天得道后毫无留恋飞升而去也不会叫人觉得意外,好像净无幻同这世间的缘分就是这么淡薄且不值得留恋的。净无幻对这样的说法往往只是一笑而过,总说不到天下真正太平的一日,我还是会留在这个世上。后来同断灭阐提在一道之后,净无幻觉得自己同这世间的牵绊似乎又多了那么一些——她满怀天下的心中某个位置挪开了一个小角,放进了断灭阐提,任由那个小小的位置被对方慢慢胀满,在修道人的心口滋生出难以言喻的奇妙感受。 GB"Orm.
净无幻想,若是有朝一日天下真的太平,到那个时候她不会飞升入道,因为她的心中拥有了另外一样重要的东西——即使她十分清楚这是不可能的未来。 B#+n$5#FK
想起断灭阐提的时候,净无幻会笑。人的思维有时候就和情这个深奥的字一样难以捉摸,指不定在某个时候某段不值一提的回忆就在脑海之中蹦现出来,净无幻在处理诸多事项的时候会冷不防想起断灭阐提:诸如用金墨批注文书时,诸如见到登道岸同是用长刀的同门练习时,诸如见到她窗前仔细养着的一小株鲜花的时候。于是她平淡的脸上会多出一丝笑意,人好似也更有了几分烟火气。 SlHDBr!.z
在她偷了空得闲的时候,她也会主动想起断灭阐提,圣魔大战惨烈非常,除却战场上相见,其他时候见面的机会少之又少,两个人并肩而行守着最亲密的距离却几乎没有任何接触的见面更是从砂砾中挤出来的水滴那样少。上次不问身份背景,也不看过去未来的,只属于有情人之间静谧的、让人留恋的相会是何时连净无幻都有些记不清了。 fE_%,DJE(
那次的相会和过往数次心意相通之后的见面也并无何不同,只是在结束的时候分外难以分开一些。断灭阐提当时隔着衣袖轻轻牵着净无幻的手腕,引着她的手贴在自己的面上,覆着剑茧的掌心之下是仿若流淌着生命一般的金色纹路以及断灭阐提真诚的神色。 !0P:G#o-$
我们本来是不该相见的。净无幻不否认当时她的道心确实又有了半分动摇,她顿了顿,在很轻地叹了一口气之后才继续仿若如释重负般无奈道,即便我心同君心。 2,^> lY
净无幻外冷脱俗,却并不吝啬、甚至是大胆直白地表达自己的爱意。她所说的话自然也是断灭阐提再清楚不过的事,只是情人久难相逢,如何就舍得松开这双能交握着的手,他同样哀然,只道,再多一刻吧,可吗? ef_H*e
净无幻无言,只是朝着断灭阐提又迈近一步,安静地分享着这令人痛心又甜蜜的短暂时光。 q'4P/2)v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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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二人再次见面的时候,是某个月圆无缺的时候:纵然圣魔双方势如水火,不对盘的两边却也会在很偶尔的时候达成无言的默契,在某个能让人勾起乡愁和思念的时候放下心机算计,在那一夜共享短暂虚假的和平。那一日登道岸的众人也实在看不过净无幻日日操劳,赶在净无幻之前分去了这位掌门手上那些不打紧的事情,净无幻看着自己面前空空如也的案桌,登时之间不习惯之外甚至还生出了一些迷茫——骤然之间给了她这样多空闲的时间,她竟开始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才好。 >Vg [A
也正是在这时,小童来禀报,说有人想见掌门,只是一直都没报上自己的名号为何。净无幻听了这话心中不知怎的有了某种预感,她追问道对方形貌为何。小童想了想,不知怎的就笑道,说是个年轻俊美,看起来格外飘逸的公子呢。 7a^D[f0V
净无幻往登道岸外赶的时候,也不知心中究竟是在期许些什么,她的脚步比起往日要快上许多,碍于身份教养她不能跑起来,只能尽可能地走得快些,再快一些,直到她终于看到对方容颜的时候她才停了下来——他却如童子口中所言是个俊美飘逸的青年,只是穿着不像苦境人,一头青丝也只是随意挽了挽,好不潇洒的模样。本来与她心中所思念的人面目相差不知多少,可净无幻却看得到对方眼中那般熟悉的感情和温度,眼中含的情像一点小小的火苗,点燃了她心中的灯。 !3\$XK]5ZT
对方见净无幻来了,开了开口,似是想说些什么,却最终没有说出声。可不用他去说,净无幻便知他那未曾出口的话语是什么——是他曾亲昵唤过无数次的、是在他的口中似乎就格外不同的自己的名字。她沉默着走上前,周围还有些登道岸的弟子,净无幻站在恰到好处的距离仔细看了看他的面容,而后伸出手牵着对方的,缓缓拉着人离开了。 bsr]Z&9rrk
在他还是断灭阐提的面容时,这样的举动是决计不会为世间和立场所容许的行为,可如今,净无幻却能够抛开其他一切,大胆地在众目睽睽之下牵起他的手,和他一块走在旁人的眼光之下——或许会有说她不够庄重云云的话,可这样的罪过已经是小了不少,加之他们久未相见,纵是净无幻也难以压抑心中澎湃感情。 4;0#Z^p
她牵着他的手,走在登道岸某条少有人烟的路上,他也一路无言,从跟在净无幻身后,慢慢同她并肩而行,牵着的手也慢慢十指相扣,虽不紧,却已是十足温暖。 6 eu7&K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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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一路回了沧海月明,净无幻还没开口问他怎样来了,又是怎样想出这样的方法,却是断灭阐提先开口,他舍不得松开净无幻的手,随意扎起的长发有一束从他肩上滑落,他轻松道,这术法施术条件苛刻,还要叫你的同门看不出破绽,虽只能维持一夜,但也已经足够。这样,我便不是断灭阐提了,就能同你见面了。 xx|D#Z}G
净无幻由着他拉自己的手,带着人到她平日里梳妆的镜前叫人坐下,另一只手按在断灭阐提的肩膀上,看着镜中不再有半分魔族特征的面容,难得也起了一些玩笑的心思,便调笑道,你若不是断灭阐提,你又是谁,为什么要来见我? VBS}2>p
这个人这张脸这个身份都是漂泊无根,断灭阐提这般说道,透过镜子去同净无幻对视,他含着笑意,同样温柔的笑,落在两张截然相反的面容闪给人的感觉也是大不相同,他道,这是为你而生的,无幻,既然你有这个缘,何妨为我再取一个名字呢? #5kclu%L$
净无幻拆了断灭阐提随手扎好的头发,又从妆奁中取出木梳,仔仔细细给断灭阐提梳起一头好看的青丝。她动作仔细,看着一束束的头发在自己手上被木梳打理齐整,又从自己手中落下,待梳好了头发,她才开了口,说,不如,便叫任云踪吧。 w!v^6[!
云本无依,从另一角度看却也是自由自在无所拘束。她继续说着,用最平淡的口吻对断灭阐提说出她心中对他最真挚的向往,在断灭阐提发间的木梳一下一下梳过,只望你日后有朝一日也能如云般…… /U0Hk>$~(
断灭阐提在这时打断了她的话语,忽而问道,我若随云去,无幻可愿与我一同? |K;9b-\
若是站在登道岸掌门的立场,净无幻想自己合该冷静理智地回答断灭阐提,叫对方绝了这样的念想,今朝有酒今朝醉,莫要再幻想没有可能的未来。可她怎样忍心拒绝——是她自愿与断灭阐提一道走上了这条路,是她明知这样的未来没可能,却也曾心怀期待地向往过。二人对事实都再清楚不过,明知只能是幻想又如何,与其惹人伤心,倒不如一同维持这样脆弱的美好。 =:zPT;K
于是净无幻笑了一下,说,若是有那样一日的话。 i+_=7(e
说到这里她放下了手中的木梳,先是去换了小童去找几身登道岸门人的衣服,又转回来,见断灭阐提似是想要自己打理那些才被净无幻梳好的头发,她笑了一下,常年执剑的手搭在断灭阐提的手上,道,让我来吧,从前没有时间,你之前那般模样,也让我没有机会开口替你梳一次头发。 t'0&n3
或许我也应该好好学一学,断灭阐提乖乖收回了自己的手,这般说道,等到以后,或许也有我能为你梳发的机会,等到那个时候,若是你愿意,我会天天为你梳头,等到以后…… LI25VDZ|iP
他还说了些别的很琐碎的话,尽是些同江湖血仇没有关系的生活闲散细节之小事,净无幻听着,也附和着说上一些,本来因为断灭阐提到来而感到愉悦的心情愈发畅快起来,压在她肩膀上的那些沉重却又无法捉摸的东西慢慢在两人的话语声之中化作云雾一般散去,周身都轻快起来。 ,4`Vl<6
待净无幻给任云踪梳好了头、戴好了冠,又叫他去换上小童方才找来的衣物,再出来时,瞧不出半分魔族的样子,只觉得他和登道岸那些同门并没有什么差别,是个格外俊雅风流的青年罢了。净无幻从上到下仔细打量了一下,才笑说,这样看起来是半点都看不出什么差错。 4nP4F+
是我很适合这样吗?那或许日后我该来登道岸才是。任云踪走到净无幻身前,双手牵起净无幻垂在一旁的手,十分珍惜般握在掌心之中,他垂下头轻吻了吻净无幻的指节,见姑娘没对他这句话开口表示些什么,便又故作可惜道,但是那个时候估计做不成无幻的师弟了,想来只能叫你一句师叔,又或许……是师祖了。 b9"t%R9/Q
他说到这里,把那点刻意的遗憾语调又隐去,笑着唤净无幻一句,师祖? oU @!R
净无幻也觉得好笑,另一手用拂尘的一端轻点一下任云踪的眉心,摆出掌门的威严来说一句胡闹。可她的威严并没有维持很久,很快便又破了功笑了出来。 TQ:5@1a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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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时间尚早,不过正是月上柳梢头,一直留在沧海月明好似有些浪费这样难得相聚的时光,二人索性结伴下山同游——净无幻使了个小小道法,叫寻常人瞧不出他们两人的真正面目,只在今夜这样短短的时光之中做一对世间普通的有情人。 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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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道岸山下的小城镇未曾受到战火波及,百姓生活依旧平静安宁,隐去面目身份的任云踪和净无幻也是这芸芸众生其中之一。他们牵着彼此的手,走在街上,昨日还在操烦的圣魔大战遥远得似是某种百年之前的传说,并肩走在路上的时候,看着眼前繁华之景,便好似看到未来天下真正太平的时候。二人并肩走了一会儿,还是净无幻先停下了脚步,在任云踪转身瞧她的时候,才道,这样漫无目的的走下去是不是不太行……我不太明白一般互相意爱的男女在一起时都会做些什么。 ^#mWV
任云踪闻言,也没回答,只是四下里瞧了瞧,而后拉着净无幻快步走到一个卖绒花的小摊前,在摊主热情的介绍之下选了一朵淡色的绒花,先提净无幻将耳边的碎发都别至而后,又将那朵绒花簪在她的鬓边。摊主还在舌灿莲花,说着些公子真是有眼光,你家娘子簪着这朵花瞧上去更漂亮了云云。净无幻抬起手触了触自己耳边多出的这个小小饰品,仰起头去看任云踪,只听对方说,或许你并不喜欢这样艳俗的小玩意儿……但世间男子总会想赠给心上人漂亮的首饰,这次没能提前准备,只能先为你簪上这个,待到下次…… nTGZ2C)c<'
他骤然之间收了话头,净无幻愣了愣,只觉面上隐隐有些发烫的感觉,她垂下了眼,指尖依旧在绒花的花瓣上淡淡流连,唇角上染上的事自己都不曾注意到的笑,她说,我会期待的。 .-![ ra
任云踪牵着她的手便又紧了几分。 ,c$tKj5ulQ
二人在街道上停停走走,早已辟谷无需任何东西满足口腹之欲的道者魔人也开始品尝拥有着甜腻滋味的小小糕点,看街上杂耍艺人耍在他们眼中是平平无奇的把式,只是因为和对方在一起,所以现下做的这一切才有了意义。任云踪也会说一些魔族城镇风情给净无幻听,却不会说若有机会无幻也来看看之类的话,净无幻静静听着,随着时间慢慢地流逝,心中喜悦愈发酸涩起来。 1gcWw, /
在这个城镇的最后,他们一道去放了河灯,向不知是否有情的上天寄托自己的愿望。净无幻看着手中那个小小的、只要她稍稍使力就要灰飞烟灭的河灯,也不知是不再寄望愿望会实现,还是觉得这个小小的河灯承受不了她过大的愿望,最终她什么都没写,就将灯慢慢推向河中,推向属于它自己的命运。 8~t8^eB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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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最后还是回到了登道岸,再次回到沧海月明,心情却比出去之前要沉重上不少,此时已是深夜,再过几个时辰,圣魔大战又要继续,今日这样短暂的平和便要如梦中泡影一样碎掉。原先本该在登道岸山下二人就要分离,可净无幻几次开口,都发现自己无法将道别的话说出声来,最后也只是一路沉默无言地回答了沧海月明。 !Q_Wbu\U
她正暗自神伤,却听任云踪道,无幻,我已经学会怎样吹笛了,可愿听我一试? Ejr'Yzl3_
净无幻一怔,而后化出无幻笛,放到任云踪手中,说好。 Eu~1t& 4
在听任云踪吹出第一个流畅动听的音节时,净无幻却无法克制地开始走神。断灭阐提虽是魔族少君,却出人意料地不似外表看起来那样狂傲,相反他学识渊博待人温和,对苦境诸多经典也有一番自己的见解,同净无幻相识相知之后,某次在净无幻奏完无幻笛之后,断灭阐提才道,其他他多少都有了解,只是苦境的乐器他还未曾尝试过,若是日后他学会了吹笛,净无幻可愿第一个听他吹奏。 MffCk!]
如今任云踪奏着无幻笛,山间隐隐传来几声鹤鸣,天地间的飞雪都好似在这样的天籁之下暗自消了声音,沧海月明终年不化的沉雪似也在这般悠扬的笛声之中慢慢变得温暖起来。净无幻看着任云踪,眼睛都不舍一眨,只想尽可能地将对方的模样刻在自己眼中。 (V&d:tW
待得一曲吹毕,净无幻才道,等日后你再吹得好些,无幻笛便赠你吧。 ~av#r=x
她还想说些什么,却是任云踪上前,将净无幻紧紧拥在了怀中,他声音似是有些哽住了,好一会儿,才只说了一个好字。净无幻回抱住他,过去总能用淡然的外表来面对二人的离别,她本以为这次也能做到,可不知为何却好像没有办法再那般从容了,或许是他们从未如今日这般单独相处过这般长的时间,又或许是对未来的不确定和些微的惶恐,情让她也开始软弱了起来。 B(vCi^
我们不是早就说好了吗?净无幻眼眶涩然,却还是坚持说道,不能够忘记自己的责任。 "S6";G^I
我同你一般,任云踪嗯了一声,却是将怀中人拥得更紧,只说到,我没有忘记,哪怕一日都没有。但……无幻,让我再抱抱你吧,再一刻便好。 hGw}o,g
他过去总爱这般说,净无幻没有拒绝过,这次也亦然。 8>L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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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暂地一刻似乎一眨眼便也就过去了,目送任云踪离开的时候,净无幻只觉得沧海月明从没有像今日这样冷过,任云踪留在她身上的温暖慢慢被飞雪给带走,那些责任和天命不知又是何时重新压上了净无幻的肩膀,叫她承受着寻常人所不能承受的重担。 =M4:nt
下次相见是在战场,又或是从此无期,净无幻不知道,只是小心地收拾好自己的心情,将无幻笛珍重地放在怀中。 \P9ms?((A
这样短暂的不值一提的一夜日后不会出现在史书的任何一页上,也不会再有任何人提起,只是在多年之后任云踪再次到来的时候,他重新站在登道岸的飞雪之中,只觉这山间的雪还替他们记着久远之前那阵悠扬的笛声。 >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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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 _'1 ]Co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