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金光論壇九脈峰 04.06 【温蝶】秋水染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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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主發表於: 2020-04-06 09: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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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06 【温蝶】秋水染尘

蛇温，蛇任，蛇蝶。

1.0
任飘渺赤足站在雪地里，正常人这般裸足凌雪，皮肉筋络合该冻得通红发紫，可他像是经年的霜雪凝作白玉，教人分不清是雪落在他的身上亦或是他方从这片苍茫里而生。
飘渺峰终年都这片霜雪冻景，没有丝毫暖意可言。
他已在雪地里站了好一会。
风停歇的时候，远处终于响起蛇类簌簌爬行的声音。
凤蝶拖着蛇尾，不紧不慢的移过来，她的鳞片泛着比雪地更冷艳的光，像上好的紫色玛瑙切割而成的镜面。
她将手上的貂毛披风给任飘渺系上，又点上一盆炉火。
“还以为，凤蝶大人真狠心要吾在这风雪里冻成冰雕呢。”
此刻无风无雪，炉火正旺，神蛊温皇却一副冻得狠了的样子打起哆嗦来。
“风级，雪量，都是主人亲自调试的，我还以为主人很享受呢。”
“耶～那是任飘渺，吾还是喜欢神蛊峰的景致，不如调成春和景明凤蝶大人以为呢。”
“你休想！”
话虽如此，神蛊温皇瘫在软榻上，却不动声色的将恒温暖榻调至冷冻模式，一条蛇尾缠上凤蝶的尾巴后便不再动弹，意思再明显不过。
凤蝶叹了口气，屈了挺得笔直的腰，柔了身段坐在软榻一侧，眉头便拧成了一团，
“怎么会这么冰。”
“耶～可能是坏了吧。”
凤蝶再度调试无果后终于放弃了，好在软榻上铺了厚厚的毛裘，即使不工作，仍可作为床榻使用，只是暖和的速度没有这么快罢了。
说起来，这已不知是温皇第几次试探她。
她伸手去挑温皇的衣带，连接在腰腹处的鳞片还是纯粹的宛如蓝宝石般的晶莹透亮，越往下确是越发蓝的发黑，像是不可见的深渊。温皇只是轻轻搭在她身上，那点接触甚至不可说是缠绕，凤蝶将整条尾巴甩上软榻裹的死紧。
“诶呦～”温皇假意吃痛，语调却是不加掩饰的愉悦。
她亦脱了衣衫，宽大披风足以裹住两人，她的身躯柔软，温热且仍旧淌着热血同心跳，抱住温皇像抱住了一块万年不化的寒冰又或是机巧精密的冰冷机器，无骨血，亦无心，那片皮肉下的胸腔里空无一物。
“主人，睡吧。”她道。

缥缈峰虽不如神蛊峰四季如春，但也非皆是冰寒，她仍有为任飘渺建造暖阁，虽然以他的性情并不太需要。
等她发现任飘渺未携带无双便只身进了设定12时辰的风雪结界时已是三个时辰后，若她再慢一步，风暴节点开启，她也无法再修改程序。
无双是她唯一知道的任飘渺会使用的增幅器，没了无双调试，只身在暴风雪里无异于找死。当然她也可以相信任飘渺体内尚有内植的修改器，温皇赌她不愿赌，所以她来了。
她抱住温皇已有时间，但却并未因为她的身体而温暖起来。温皇在赌，她又何尝不在赌。
相信这具身体里仍旧有虚无缥缈的属于人类的感情，难道不是天下最大的豪赌。
既然胸腔里空无一物，又为何要屡屡试探她。

“他是完美无缺毫无破绽的，你也相信，感情是属于人类的残缺，你相信他，又希望他仍有残缺，不觉得矛盾吗？”
“百里潇湘是，我是，你也是，我们都只是他的实验品，没有什么不同，为什么你总相信你能不一样呢，凤蝶？跟我们合作，一起杀了他，才是最好的选择。”
“我们被舍弃，你也会被舍弃，他能给你还珠楼，也能再给任何一个人。”
“赌是最愚蠢的行为，失去掌控，将结果交给不可知，就算达成目标又有什么意义，这可是他亲口说的啊。”

还珠楼的巨型整合器可以调整一切，在信奉神的传说里，造物主创造一切掌管一切，世界由神而造。
任飘渺就是还珠楼的神。他高高在上，是被仰望的神灵，是被憎恨的恶魔。他选择的代言人无一不想杀了他，又或是他特意选择了对他有极端仇视情绪的人，培养他们，再激发仇恨，最后当他们倒在尘埃里的时候连目光也不曾施舍一分。就好像消失的只是一组演练失败的实验数据。
怎么能不恨他呢。
三千六百个日夜，十数年的折磨，他们是被神选择的人，更是被神抛弃的人。
曾经是虔诚信奉神的子民，最后却变为神的实验里一组冰冷的数据。
凤蝶想自己也许是不一样的，她应该恨任飘渺，比谁都恨。
她从来不是还珠楼的信徒，任飘渺抹杀了她的世界，却独独留下她，她本可以什么都不记得，可任飘渺要她记得，记得比任何人都清楚。她的父母，她的同族，她的故乡，是如何在刻意引爆的世界瘟疫里受尽痛苦折磨而亡，死后连一组数据都没有留下。
记录世界文明的统合器里没有关于他们的文明，神抹杀了一切。她将是唯一一个以记忆储存的人。

凤蝶，这个名字又是何等讽刺。
她本该有翅膀，浴火腾风的蝶翼在生成之前，温皇以基因修改使它萎缩，露出狰狞的骨。
“褪不掉，你也没有存在的价值了，小凤蝶～”
他的言语轻柔的像在安抚，却冰冷的没有一丝温度。
那生于背脊，却和胸腔里的每一根骨都相连的蝶骨是她亲手折断，她没有流一滴眼泪，无论是被溶断从心脏输出的神经，还是折下那些多余的骨，锥心刺骨的痛仍不能使她放弃。她要活下去。
修改基因，重写种族，这种疯狂变态的实验，温皇一向沉迷。
她那时就晓得，何等的价值才能使这个温文儒雅却丧心病狂的男人动心。
她没有任何时间为她失去的蝶翼心伤。她的双腿被强行合并，基因被拆解，断裂，再重新融合的痛苦教她难以抑制的实验台上挣扎起来，切割感蔓延在每一个细胞，痛不欲生。
重组的过程温皇没有来看过她一眼，待到她终于长出蛇尾时，实验室的门终于开了。
那双蓝的发黑的眼里没有一丝欣喜。她尚不知为何过了几日，她在温皇眼里就变得毫无价值了，忘了她是何等恐惧这新生的尾，她从极高的实验台上摔下来，挣扎着用双手向前爬，基因仍未完成最后的合并，她无法控制，蛇尾拍在地上的声音空荡又恐怖，她只想留住那个人，手被磨的没有知觉才堪堪抓住温皇的衣摆，他连头也没有回，落下实验室的门便离去了。
她倒在地上，手指能触到的只有门闸冰冷的铁质。
不知过了多久，伤口开始冒血，她浸在自己的血液里，眼前一阵一阵的发黑，又好像温皇离去后这实验室就再没有任何光线。
她在那时便接受了死亡。

等她再睁开眼时，她却枕在温皇怀里，之前连衣摆都不愿意施舍给她的人，现在却腾出了一只手，有一搭没一搭的哄着她。
“温a！温a！醒了诶。”
“我就说，死不了，好友何必操心。”
“诶呦我的小凤蝶，怎么这么瘦了。”
她闻到烈酒与血腥，亦闻到药香与烟火。
红炉陶罐上温着白粥，狼主吹温了一勺一勺喂给她。
她就一口一口的吃。
“温啊你真不要来一碗吗。”
“诶～吾可不饿啊。”
“切，不吃拉倒。”
狼主自己尝了一口后全喷出来了。
“靠北这是什么东西啊！呸呸呸！”
“耶～这可是好友亲自烹饪的啊。”
“我做的东西怎么可能有问题！等下你这个死人骨头心机温！你不会用的数据提取的食材吧！”
“吾一向以诚待人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气死我了！你刚才是吃那么多都不会说的吗！”
“算了算了，心机温啊你一定要好好照顾小凤蝶。我先来去了。”
丢下这句话千雪孤鸣便吃了毒药似的匆匆离去了。凤蝶想他约摸是急着去洗胃。

“想要跟他一起走吗。”
这是温皇对她说的第一句话。
凤蝶摇了摇头。
“会～做饭吗。”
于是她从软榻上下来，摇摇晃晃的爬去了厨房。
等她做好端回来的时候，温皇仍旧没有半点起身的意思。
于是她勺了一调，吹凉了送到温皇嘴边。

等她能够调阅还珠楼的数据时，才知道，温皇这种万无一失的人做的准备有多周全。
她从来不是唯一的样本。她的DNA有无数个备份与复制品，任何细小的差异都有对比组。修改基因，重写种族即使是温皇这样的天才做起来也不容易。
每失败一次，就有一个凤蝶死亡。

温皇把还珠楼的权限移到她的调配器底下的前一天。
为她新造了一个世界。
他说要教会她杀戮。
而世界里的每一个人都想杀了她，只想杀了她。
一千六百三十九个。
她用任飘渺亲手教她的飘渺剑法斩杀了1639条生命体。
“凤蝶，你知道她们是谁吗。”
“她们，都是我。”
“哈～”
她们有着和她一样的记忆，能力。她们就是她。是她存活至今所有的数据记录。哪怕她死在这个世界里，温皇也随时可以重造一个她。
“耶～凤蝶大人好厉害，这样吾可就再也不能重塑你了。”
“谁知道你到底还有多少个备份！”
“吾一向以诚待人啊。”

“凤蝶你剖过你自己的心吗，你怎么就能确定里面跳动的是人类的心脏呢，一个拟态心脏对他来说根本不是难事，就这样你就能相信你是唯一的主体吗，你杀掉的那些可都是你自己啊。”
“你现在不够恨他，也许只是他修改了你的情感。”

有情感就证明是残缺体吗？无悲无喜视众生为无物就是神吗？
那些被割裂的复制品能够算作她吗？
她们的胸腔里空无一物，而她，那颗跳动的给全身供血的心脏，不正是她存在的独一无二的证明。
那才是凤蝶存活的意义。

世界封闭后仍要九个时辰才会瓦解。
无双驻守在外便无法从内部强行消除。
休眠是最佳的应对。

可她睡不着。
她厌倦了永无止尽的试探和挑拨。
她当然恨神蛊温皇，可她的恨又不是那么坦荡，她恨的是他如今这副样子，而非他对她所做过的事。
她的主人是神，怎能堕于深渊。
她不知为何会变成这样。
“也许他修改了你的记忆呢凤蝶，去查呀，看看他都干了什么。”
酆都月隐藏在世界数据里，对她处处挑拨。
“哈，还珠楼的新楼主也要赶尽杀绝吗，杀了我，可就再也没有人能告诉你他都干了什么哦。”
“滚！”
“你杀不了我的，我将永生。”

蛇的基因暴虐凶残，嗜杀恶毒。
凤蝶从未觉得自己是如此深刻的被这些负面情绪所影响。
她一定忘了什么。

温皇是捂不热的冰，任飘渺是无情的神。
他们都有种惊心动魄的瑰皇绮艳。
凤蝶伸指从温皇的眉心向下抚去，绘过他飞扬的眉，拨弄他卷翘的睫，鼻尖，近乎刻薄的唇，喉结，锁骨，胸膛，她几乎忍不住想要破开这片皮肉往那空荡的胸腔里抓住什么，再往下，腹部已可摸到些鳞片，坚硬而光滑。
她最终停在了温皇的生殖腔口，她没有什么是不敢做的。
她拨开遮掩的那篇鳞，向内拨弄，触到些柔软内里。戳弄几下便伸了指进去，很难相信温皇身上还有这么柔软的地方，仿佛只要顺着这不断深入，便可触碰到他的胸腔知道那里到底是否是空无一物。但她的手被擒住了。
“主人不是默许了么，怎么，现在倒是要反悔了。”
“吾可真是太过纵容你了。”
温皇是静默深渊，任飘渺便是出鞘利剑，就连那同凤蝶缠在一处的发也充满进攻性。
凤蝶分出双腿，翻身而起。
“诶呀，凤蝶大人这么着急做什么。”
蛇尾在凤蝶腿间移来扭去，蹭的她烦了，徒手按住了，坐了上去。
汹涌的情绪瞬间将她吞没。
她是太急了。
那是温皇没有储存在还珠楼数据库里的事情，他的体内，果然有内置引擎。
那是温皇的记忆，温皇的过往。
他们生殖腔接触的瞬间，信息库便共通了。温皇果然不瞒她什么事，只要她选。
那也是她遗忘的记忆，她曾爱过一个人。
现于八万四千法门里的一个位面。
她听见了温皇的心跳，轻若微吟，震若雷霆。
温皇“杀”了他。
他重置了位面法则，割裂了原本世界交替该产生的联系。他斩断了凤蝶原本该有的缘，亲，友，情，爱。断她七苦，也斩灭了她本该遇见的人。
从此位面驱逐后，只剩他。

激烈的情绪回荡在她心内，锥心刺骨都未曾落泪的人此刻泪如雨下。
“为什么要替我选？”
温皇不语。
位面断裂，即使她未曾经历，仍旧对她产生影响，她会变成什么样，未来不可或控。
“为什么又要让我知道？”
神蛊温皇原来也会怕。
即使她未遇见任何人，即使她未爱任何人，她也绝不会爱他。

“主人，我愿爱你。”
“一直都爱你。”
“比爱任何人都更爱你。”

好似过了很久，又似乎只是片刻。
温皇终于开口了。
“那凤蝶大人可要对吾负责啊。”
那声音很低，却很沉的压在凤蝶的心上。
是蛊人落网的咒语，是让人心甘情愿的诱哄。
深渊是他，天堂亦是他。

凤蝶低头堵上他的唇，在上面咬出两个沾血的牙印。
“现在就给你负责。”

[ 此帖被北投在2021-01-15 13:26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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