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金光論壇九脈峰 09.05 【空燕】黑吃黑番外 3 18/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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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atalieu08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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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主發表於: 2015-03-08 23: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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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05 【空燕】黑吃黑番外 3 18/F

注意：本文有參考香港電影《黑社會之以和為貴》中選出新掌櫃的橋段

5

「今夜我等結為同胞兄弟，永無二心。自今結盟後，前有私仇挾恨，盡瀉於江海之中，更加和好。有善相勸，有過相規，緩急相濟，犯正相扶，我等兄弟須當循規守法，不可借勢冒為，恃強欺弱，横凶作歹，若違誓約，必受千刀之剮。」——出自天地會盟書誓詞

聚和堂內香火縈繞，神臺上的關公像亮著腥紅的燈光，流傳百世的盟書列於關公之前，警醒著前來聚會上香的兄弟，他們昔日入會時所許下的誓言。

領頭的帝鬼畢恭畢敬地上了香，嚴肅的目光一直注視著關二哥，全然沒發現，他身後的手下，全都如狼似虎地注視著他的背影。

帝鬼沉默良久，長吁一口氣，頗有感慨地緩緩道來：「這樣就兩年了……從前山貓哥總是跟我開玩笑，他說對於坐在這個位置的人，三年是一個詛咒，有些人半年就被分屍，有些人順利過了三年，又不知足，想破壞規矩，爭取連任，幸好我帝鬼有列祖保佑，到現在都平安無恙。」

他轉過身來，面對眾兄弟，「今天，是我卸任的日子，日後，修羅幫由誰帶領，就看你們的作為了。」

X

除了是有意競選下屆辦事人的堂主，也有不少在幫會內舉足輕重的元老到場商討，帝鬼依然坐在主席位置，身旁坐著曼邪音、蕩神滅和熾閻天，還有他的親信角龍，和幾個堂主，各自也帶了下屬。

曼邪音的妝容也比平日更精緻濃艷，她捽滅了煙頭，勾起紅唇，「我跟了帝尊都有八年了，黃賭毒的生意都碰過，沒一樣是我吃不開的，我知道大家都想著北上發展，正好我也有不少門路，只要你們一個點頭，幾十間夜總會就在那邊營業了。」

「曼姐這幾年的生意都搞得風生水起的，確實是很有本事，不過生意歸生意，帶領幫會還要點氣勢吧，帝尊當初上任，就立即把那群條子殺得雞飛狗走，身上的血痕深能見骨，」角龍一雙銅鈴大眼直瞪曼邪音，「曼姐，拿著算盤你還可以，拿刀子行嗎？」

「哈，」曼邪音冷笑，「拿刀子行不行，你別問我，問問前幾個月被我幹掉的堂口，倒是你啊，除了當帝尊的跟屁蟲你還曉得做甚麼？一年賺了多少，手下多少人，地盤有多大，你說出來讓我開一下眼界啊。」

「曼邪音！」

角龍拍案而起，曼邪音依然笑意盈人，熾閻天只好開腔勸架，「我和曼邪音出生入死，她的功夫我很清楚，如果角龍你是有意競選，也該把帳簿交出來，大家比較比較一下。」

蕩神滅道：「帝尊，你支持哪一個？」

帝鬼正欲回答，便有人踢開了大門。

「誰！」

講究傳統的長輩向來最討厭不規矩的兄弟，一見來者，便皺起了眉頭，「網中人，既然遲到了就不要來。」

網中人擦擦臉上的血，「現在聚和堂規定了不准遲到嗎？你們就忍忍吧，反正都老得眼睛快瞎了，我在不在你們也看不見啊！」

「網中人，」帝鬼沉喚，「別過份。」

後者聳聳肩，坐到帝鬼旁邊。

「網中人，你怎麼看？」

「原本我覺得梁皇不錯，現在啊，」他笑了笑，「我沒所謂了，你們愛怎樣都好，反正誰有本事誰上，不過，你們得有心理準備，我隨時會把你們拉下來。」

網中人豎起拇指，指向地下，修羅幫中以他最為好勇鬥狠，又是龍頭的左右手，自然是誰都不想招惹的對象，此話一出，便唬到好幾個堂主。

「熾閻天和蕩神滅，你們呢？」其中一個留白鬍子的老人問。

「如果我上場，就先把安興幫的地盤搶過來，我跟曼邪音不同，只熟悉本地的生意。」熾閻天說。

「我不選了，就阿熾或者曼邪音吧。」蕩神滅說。

「阿鼻尊現在有了美人不要江山囉！」另一個胖墩墩的女堂主嬌笑道，「熾哥，現在時勢不同了，自從俏如來新官上任，我們哪有安寧的日子？就算讓你拿下安興，你吃得下嗎？依我看來，上任後首要之事，是做掉俏如來，做不到，就別想坐得穩這位置了。」

「那小妹妹，你覺得你能嗎？」曼邪音問。

「得看姐姐你給不給我面子了。」她笑道，「還有，最近內地打黃打得厲害，你確定你那些三流夜總會能開嗎？」

「說得對！俏如來最礙事，既然玲姐有這想法，就她做辦事人吧。」一排金牙的瘦老頭說。

「金牙張你是收了玲姐多少錢啊，還是說你倆好上了，幹嘛這麼同聲同氣。」

曼邪音笑道，兩者隨即聞言色變，玲姐站起來指著她罵道：「八婆！那你今天穿一套緊身旗袍來發騷又算甚麼！？誰不知道曼大姐靠賣肉上位啊！你自己下去堂口問問，有哪個男人沒碰過你！？」

「我穿甚麼跟你這條母狗屁事？自己長成一副雞巴臉就回去怨你媽，來這裡發瘋有意思嗎！？」

「曼邪音，我今天就先解決你！」

吆喝聲此起彼落，兩派的人拉扯糾纏，帝鬼一時三刻也勸阻不了，網中人倒是樂呵呵地看戲，直至爆出一聲巨響，帝鬼拿出黑玉琢造的璽印，鏗鏘擲到桌上，使所有人靜下來。

然而，不知何時，桌上坐著一個人，他摸了摸鬼璽，嘖嘖稱奇，「哇哇哇，果然是國寶嘛，手感特好……哎，你們不吵了？別望著我嘛你們繼續。」

帝鬼皺眉，「戮世摩羅，你來幹甚麼？」

桌上的男人歪著頭回望帝鬼，「我來開派對啊！聚和堂一年一度的撕逼派對！」

眾人沉眸盯著他。

他靜了靜，噗嗤一笑，「你們說，我還能來做甚麼呢？」

X

「不可能，這小鬼進來多少年？我想兄弟們連他的名字都不知道！」玲姐首先反對。

戮世摩羅盤膝坐在桌子上，任由自己像珍奇異獸一樣被眾人圍觀，「哎，這麼說胖子玲你也沒資格做，最好將進了棺材的陳年老屍都挖出來，讓他們坐館子就最好了。至於名字……」他摸摸下巴，「要不我改名？你們喜歡叫我畢比特，還是奧巴馬？這樣你們肯定知道我了。」

「好，不說輩份，你是俏如來的弟弟，你爸你哥你全家都是警察出身的，你讓我們怎相信你？」金牙張問。

戮世摩羅皺著眉頭正經八百地望向帝鬼，「老大，他問你話，你怎麼不答？當初是你收我的吧，我爸我哥我全家都是警察出身的，你為何還是相信我？」

帝鬼咳了咳，說道：「戮世摩羅是我的助手，我相信他的能力，更相信他的忠誠，不過，這不代表你就能做辦事人，也得看其他人服不服你。」

「很簡單，還是那一句，上一年度賺了多少錢，有多少手下，地盤多大。」曼邪音敲敲桌子，「讓我們看看。」

戮世摩羅詭異一笑，「我們不是兄弟嗎，老大的地盤就是我的地盤，老大的錢就是我的錢嘛！」

「戮世摩羅，別耍花樣，我不是帝尊，我最恨屁小孩。」曼邪音厲色道。

「好好好，先介紹我剛收來的第一位手下——天兵君！」

話一出，眾人隨即哄笑，大家都知道天兵君是道上最會咬主人的走狗，誰收了他誰遭殃，天兵君在一片笑聲中走前了點哈腰陪笑，瑟縮著肩頭，閃避其他堂主下屬的拍打，「哈哈，哈哈哈哈……我老大很不錯啦！大家多多支持、多多支持……」

曼邪音掩嘴失笑，「第一位手下嘛，小子真威風——」話未已，她便變了神色，忽然掏出手槍，朝天兵君開槍！

子彈直追腦門而來，天兵君根本沒法反應，隨即被不知哪來的力踹了一下，他便失了平衡跌倒，剛好避過一劫。

曼邪音瞇了瞇眼，轉望向走進來的男人。

「曼大姐真急躁，我話還沒說完呢，這是我第二位手下，」戮世摩羅滿是得意地笑，「雪山銀燕。」

「哈，就這個手下敗將？」

「哎，曼大姐你打敗他也是好幾年前的事了，別像個大媽，老愛重提舊事啊！現在年輕人進步神速，何況，」他咧嘴一笑，「他跟你有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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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樓發表於: 2015-03-08 23: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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拳館只剩下一枝燈管還亮著，踢打沙包的聲響在靜默的夜裡格外清晰，一下一下，速度不曾變慢，力度不曾減弱，彷彿拳擊手是一部無法關上的機器，只能一直持續踢打的動作，直至在沙包上打出洞來才甘願停手。

戮世摩羅一直坐在沙發上，看著場內練拳的銀燕，那人束成髻的銀髮因為浸飽了汗水而披散下來，縷縷黏住臉頰和口鼻，精赤的胸背隨著每一次出拳和踢腿而賁張血脈，結實的肌肉現出了猙獰的青筋。

三個小時裡，銀燕盯著沙包看，戮世摩羅盯著他看，一動一靜，目光卻是如出一轍的偏執與熾烈。

他病了好一段日子，看來是腦子壞了，對他來說，銀燕就是個傻傻呆呆沒甚麼作為的弟弟，除了擋在他路上，扯大嗓子叫「二哥」和「為甚麼」之外，似乎就只有被打的份兒，他卻全然忘了其實在往日相殺的日子裡，銀燕也有暴戾凶殘的一面，對他下手時也從不留情。

比起那個沉靜善良的他，戮世摩羅覺得，銀燕滿腔怨恨的凶相，更能使他著迷。

這時體力透支的銀燕雙腿發軟，一時失平衡倒在地上，他便索性大字形躺著，大口大口地喘氣，汗水糢糊了他的視野，在迷矇的白光之中，他忽然看到一張熟悉的笑臉。

「唷，終於沒有力氣了。」

X

銀燕皺緊了眉頭，警備地望著他，帶著紅暈的臉容殘留著剛才發洩過的一腔怒氣，戮世摩羅拋出毛巾，蓋到銀燕頭上，胡亂揉揉他濕透的頭髮。

「二哥！」

端出一副羅剎臉，但一開口就破功了。戮世摩羅掐了掐銀燕後頂，笑道：「聽到，這裡有一個，要不要驗一驗貨？」

銀燕扯下毛巾，撇開目光，「有事嗎？我一會還要去探望劍無極。」

「現在快十二點了，你去探他的鬼魂啊？」

銀燕瞠大了眼望他，片刻後便氣沖沖地站起來動身欲離，戮世摩羅及時抓住他的手腕。

「我有事情要跟你談，跟劍無極有關。」

銀燕轉身回望他，「甚麼事？」

他拿起了放在地上的水樽，扔給銀燕，又走回沙發上，「修羅幫下個月會選辦事人，」他笑著拍了拍身旁的坐位，向銀燕招了招手，「我需要你的幫忙。」

銀燕冷笑一聲，「黑社會選龍頭，你覺得我會來幫你？我阻止你也來不及！你要我怎樣幫你！」

「Wow，凜然大義疾惡如仇的模樣，確實有史豔文的影子，」言已，他斂了笑容，「別忘記，你是甚麼出身的。你三母是鳩母，你自己也殺過人混過黑道，別看不起人嘛。」

「反正我就是不會幫，你自己小心點，我早晚會來壞你大事。」

「只要修羅幫一天還存在，他就需要辦事人，就算不是我做，也有別人會頂上，你以為你不幫我，就是積了陰德，就做了善事嗎？」戮世摩羅站起來，踱步到他身旁，「但如果我做了辦事人，我能保證，我的人不會惹事，讓你的好大哥，專心對付九算。」

「既然這是對大哥好，為何你不跟大哥談，要跟我談？我一個人，能幫你多少？」

「哎唷，看來劍無極不在的這段日子，你也變聰明了，原因很簡單，」戮世摩羅笑瞇瞇地哄近他，「我比較喜歡你，這樣不行嗎？」

銀燕望著他墨綠的眸子，良久沒說話。

戮世摩羅見他不吃這套，也自討無趣，悻悻地收回目光，「大哥太難搞了，他一定會找機會捅我一刀，把我打入地獄，但是呢，我的好弟弟不忍心這樣對我，他會守諾幫我。」

銀燕暗自思忖，如果他上任後確實能控制修羅幫的人，讓他們不生事，對大哥也有幫助，但如果他不守信，反過來對付大哥，那就得不償失。

戮世摩羅看出他臉有疑色，忽然又扯開話題：「劍無極最近怎樣？像條死魚一樣躺在床上，還是已經醒過來了？不過老實說他不醒來比較好，不然這麼大的人失禁真是不太好看。」

銀燕握緊了拳頭，「如果你是真的關心他，為何要說這種話！」

「錯了，我不是要關心他，你別誤會，但你生氣幹嘛？人又不是我打的，怨有頭，債有主啊！」

「雷狩死了，你沒殺邪馬台笑，宮本總司死了，你沒殺溫皇。那劍無極呢？你的好兄弟呢？你不替他出這口氣，還有誰會？你要看著曼邪音當上辦事人的位置，繼續坐擁江山夜夜笙歌？」他抓住他的手腕，脫下他的拳套，「你這麼辛苦，不也是為了這件事嗎？現在機會來了。」

「如果你幫我，我就幫你報仇，殺了曼邪音。」

[ 此帖被natalieu084在2015-04-07 02:18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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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樓發表於: 2015-04-07 02: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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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曼邪音，收起你的手槍。」

狗改不了吃屎，賺得了幾個臭銅錢的堂主，還是陰溝裡吸毒酗酒的小混混，終究是同一類人，和平選舉也好談判也好到巿場買菜也好，只曉得一吼二鬧三動粗，帝鬼看慣了這場面，也看煩厭了。

他轉著拇指上的白玉板指，「我任內最後一個任務，便是選出新主席，並確保他順利接任。誰搗亂、耍手段、從中作梗，」他抬頭環望眾人，眼光不興波瀾，「就是讓我晚節不保。」

帝鬼在道上是出了名的好好先生，但若有人敢來犯，皆眦睚必究不曾有二。對付競爭對手已耗費心神，誰也不想再招惹多一個人物，都收斂了氣焰。他慢悠悠地呷了口大紅袍烏龍，閉眼養神片刻，才緩緩說來。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反黑組最期待的就是幫會選舉，你們窩裡鬥，拉攏勢力提拔新人，臥底便能趁亂混進來；自相殘殺，他們正好能冷手撿個熱煎堆，逮你們進去坐牢子。手腳放乾淨點，不然你們最後栽在警察手上，就甚麼都不用想了。」

「我說過，修羅幫多年來貫徹民主選舉，一人一票，只要是修羅幫一份子，誰都能出來選，有能者居之。戮世摩羅是我的手下，他要選，他敢選，他就有資格選，還有沒有人想毛遂自薦？」

全場沉默。

「好，就你們幾個參選。戮世摩羅，找個位置坐下來吧。」

「遵命。」

他嬉皮笑臉地向帝鬼敬禮，站起來巡視了一圈，最後走近角龍身旁的金牙張，蹲在桌上雙手合十哀求他：「大哥，沒椅子了耶，能不能把位置讓給我？反正你只是來看熱鬧的，行行好吧，嗯？」

金牙張臉色忽紅忽白，場內長老眾多，戮世摩羅偏偏只叫他一個讓坐，莫不是落他面子，自然是不能答應，「小子，得罪我你別說選主席，公廁廁長你也當不上！」

「戮世摩羅。」

帝鬼也出言替金牙張緩頰，可戮世摩羅置若未聞，抬眼瞥了瞥已移步到金牙張身後的銀燕，後者會意，一聲不哼忽然扯住座上之人的膀子，硬把人甩到邊上去，力勁蠻橫得直叫金牙張碎了一副老骨頭。

戮世摩羅隨即從桌子跳下來，坐到金牙張的坐位上，他朝角龍搖了搖手機，微笑道：「沒位置的人就該沒位置，這才算有能者居之嘛。」

帝鬼摸著白玉扳指，續道：「一個月後我們就會選出新辦事，奉勸你們別作不得人心之事，否則只會自掘墳墓。在這之前，我會一直負責保藏鬼璽，一天沒接到鬼璽，主席也沒有任何權力。兄弟們，看在我的面子份上，莊重點，沒有了這一屆，還有下一屆，大家要尊重遊戲規則才是。」

他語重心長，然而冷冽的目光卻獨獨落在對桌的戮世摩羅身上。

「好自為之吧。」

帝鬼和長輩們一同離場，以免被颱風掃到。一連串的廝殺和騙誘即將上演，參選人都想先君子後小人，設法勸退對手支持自己，但今年上擂台的都是有名有姓的狠角色，而戮世摩羅根本不值一提，這場和平交流基本上可以直接pass，所以角龍不作多留，戮世摩羅也接著離場。

「小哥兒慢著慢著，」如今戮世摩羅得到帝鬼首肯競選，玲姐立即改變態度，媚聲喚住他，「年紀小小這麼有膽色，怪不得帝尊這麼重用你呢，要不我們今晚吃個飯，大家交換一下情報，這對你對我也有好處。」

戮世摩羅回望站在身後胖女人，遺憾地說：「Sorry呢玲姐，我最近在減肥，不吃油膩的東西。」

曼邪音笑得花枝亂顫，玲姐倒也不生氣，只痴迷地望著他的背影，「哎喲喲身材真不錯……」

「這麼快就見異思遷了？金牙張真可憐呢。」曼邪音嘲諷。

「唉，你究竟是胸大無腦的婊子，還是個故作矜持的老處女呢？」

曼邪音瞇了瞇眼。

「女人何苦為難女人，曼姐，別怪我坦白，你頭腦真的不太好。」

X

「輕鬆過了第一關，」戮世摩羅打了一個響指，摟著銀燕的肩頭讚賞道：「我的小弟果然天生就是當小混混的料子，如果當時我們沒有相認，說不定你已經站在世界的頂峰呼風呼雨了，還用得著現在這樣天天為了醫藥費給人做牛做馬？」

銀燕眉峰微攏，沉默不語。

「老大剛才真是威風——」

「夠，你看不見我跟我弟交流感情嗎？快滾，滾到胖子玲的牛郎店去，說你今晚願意跟她共度春宵，記得準備白粉，這女人喜歡吸了毒才做愛。」

天兵君被他一句話嚇得兩腿發軟，戮世摩羅又不耐煩地補一句：「你自己看著辦，懂不懂？」

「哦哦哦哦哦懂了！我現在就去辦！」

銀燕一頭冒水地看著天兵君跑到對面馬路去，「他懂甚麼？」

戮世摩羅附在他耳邊，像孩子上課堂時說悄悄話般輕道：「白粉吸多了，自然連被誰操了都不曉得啊，聽說這樣挺爽的，你要不要試一下？」

銀燕早就習慣了他的瘋言瘋語，聽到意味不明的話，都會自動忽略，改問：「接下來要怎樣做？」

「唔……四點半，二哥請你吃蛋糕？」

X

戮世摩羅拖著他到一家可愛精緻的甜品屋，甜品屋四同擺滿了布偶和小熊，戮世摩羅順手拿了一隻大牛布偶，放在餐桌上，兩人點了一份奶油蛋卷和一份香蕉冰淇淋配拿破崙。

這個時段有不少女學生光顧，穿著蘿莉女僕裝的女侍應上甜品，戮世摩羅拿起叉子想叉住銀燕的蛋卷，卻被後者抓住手腕。

「想不到我純真又樸素簡直是世上最後一股清泉的好小弟也被這世代的科技產品荼毒了，竟然染上「相機先吃」的惡習，你對得起你媽你爸你列祖列宗嗎？」

「你想說甚麼？」銀燕不明白。

戮世摩羅翻翻白眼，「放手，我要吃。」

「行，你等等。」

銀燕用手機替甜品拍照，戮世摩羅哄過去看，他正把照片發送給劍無極看，附上簡單的描述。

戮世摩羅一叉子劈開了蛋卷，銀燕猛然抬頭，望著一口吞了半個蛋卷的他。

「好吃嗎？」

他冷然回答：「不好吃。」

「哦。」

於是銀燕又順帶發了「不好吃」的評價給劍無極。

戮世摩羅正想罵人，忽然想了想，又忍過去，叉了一大塊蛋卷，「好小弟，張口。」

正在打字的銀燕反射性地應命張嘴，吃了一口蛋卷。

戮世摩羅這才安安份份地吃自己的甜品了，這時有人落坐，他釋出友善的笑容說：「角龍大哥，這裡的甜品好吃的啊，你女兒是這裡的常客，天天都跟男朋友一起來吃，你一定要試一試。」

銀燕聞言立即抬頭，角龍在臉色鐵青地坐在對桌，手上提著一束扎成棒狀的報紙，剛才在堂會裡，他已收到戮世摩羅發來的短訊。

「別想動我女兒，戮世摩羅，」他目光猙獰，把報紙放在桌上，內裡的金屬硬物敲響了玻璃桌面，「你玩不起。」

「說甚麼傻話呢角龍大哥，我不喜歡穿破鞋子的啦，不過，」他吃了一口香蕉冰淇淋，笑得下流，「還是有不少人喜歡你女兒的黑木耳，照片在網上有不少好評啊。」

「你信不信我宰了你！」

角龍暴然伸手越過桌子欲捉住戮世摩羅衣襟，銀燕及時捉住他的手壓在回桌子上，整間甜品屋的客人都望著他們，其中一個女學生見狀忽然往外跑，角龍愣愣看著自己女兒的身影遠去，取而代之的是一張放在眼前的照片。

一女三男光裸身體在床上肉搏的香艷照片。

「拿來！」

照片又換成手機螢幕，一段激烈纏綿的網上短片，並定格在一個男人面孔的畫面上。

「全世界的男人都在看你女兒床上的風姿呢，」戮世摩羅把一疊相片交到他手上去，「他們都摸過你的女兒，親過他柔嫩的肌膚，強硬地打開她的腿，讓她在鏡頭前放蕩地呻吟，最後被折騰得哭著求饒……耶，男主角出現了。」

他指了指門口處剛才與女學生一起進來的戴眼鏡男學生，笑說：「真人比上鏡更帥啊。」他換上無比誠懇真摯的眼色，撕去報紙，亮出內裡的刀子，給予那悲憤至極的父親最後一擊，「角龍大哥，你為兄弟上刀山下油鍋在所不辭，那你有想過，你能為你女兒做些甚麼嗎？」

X

尖叫四起。

——「他們都是罪有應得的。」

血花四濺。

——「對他們仁慈就是對自己殘忍。」

他與戮世摩羅四目交接，那人的目光柔和似水，教人深陷其中，雙手卻掐住他的頸把他壓在桌子上，「雖然他是壞人，但你也不能剝奪他當好爸爸的機會啊。」

「放手！你會害死那個男人！」

「不，是他們自取滅亡罷了。」

「狗屁！」

銀燕踹了他一腳，解除制肘後煞時撲向追著眼鏡男砍的角龍，身中多刀的眼鏡男趁機拼命逃跑，角龍著了魔般咆吼揮刀，他咬咬牙竭盡力氣把人推向桌子，腰骨撞上桌沿的角龍失去平衡跌倒桌上，餐具哐啷落地，已失控的男人握著刀子便往他的頸砍來。

刀鋒在半空停住，不進一分，也不退一分。

「銀燕，走開，」戮世摩羅穩穩地抓住角龍的手腕，「他已經被砍死了。」

銀燕驚愕地瞠大了眼睛，起來張望，發現眼鏡男停在不遠處，似乎只逃跑了幾步便倒下來。

他走去探探眼鏡男的氣息。

斷了。

雪白的校服染滿了鮮血。

戮世摩羅把剩下的拿破崙和冰淇淋都吃掉。

X

富有的人不能理解饑民的幸福，擁有民主的國民無法明白活於高壓政權下的百姓的自由，活於兩個世界的人各自有一本收錄相同詞彙的字典，卻注上了截然不同的意思，他們永遠不能體會彼此的想法，無論如何努力，接觸只帶來憎恨，溝通終招來廝殺。

世間的一切在他眼裡以地球公轉的速度剝落、扭曲，他被不安逼得暈眩而閉上眼，一浪一浪如恐懼的水花向他撲過來。

他掙扎，卻被人死死地按住了頭。

「小弟，清醒一點。」

「不清醒的話，就淹到你清醒為止啊。」

哇啦哇啦的水聲翻湧不息，銀燕陷入混亂的呼吸旋渦裡無法思考，冷水麻木了他的頭臉，口鼻不斷的嗆咳劇烈得像能咳出血來。

嗆得他感到噁心。

「你說過會救我的。」

「你也說過會幫我的。」

「遵守承諾有這麼難嗎？」

銀燕不再掙扎，像死人一樣頭浸在水裡，戮世摩羅怔了怔，放開手，銀燕便瞬即回身一拳打在他臉上去。

「我不能眼睜睜看著你做這種破事！」

「我就是要你睜大你的雙眼好好看清楚，你二哥我是一個怎樣的人。」

戮世摩羅抹去嘴角的血，一手壓住銀燕的後腦勺，兩人額頭抵額頭地靠在一起，親暱地交換濃烈得無法分離的愛恨與重重地呼息，「別只會說漂亮話，有本事就把我打進地獄去，沒本事，就乖乖的幫我忙，你得為自己的無能軟弱付出代價。」

銀燕髮尾濕透，盈滿水光的眼眸望著兄長沉靜的獨眼，顫著唇齒問：「那男人是你殺的嗎？」

他輕笑，「你看見我下手了嗎？」

「他身上的刀傷不足以致命，是你做了手腳？」

「你覺得是我嗎？」戮世摩羅揉著他濕碌碌的銀髮，「你願意相信，不是我嗎？」

銀燕仍茫然地凝望著他，努力地在他臉上找尋任何一絲線索，在他的思緒分崩析離前，戮世摩羅轉而摟住他，好讓大家都看不到對方的顏臉和眼眸。

好讓彼此都不用面對殘酷而對立的本相。

「不要拿別人受到的報應來折磨自己。」

「你也會有報應的。」

「是我們也會。」他輕聲細語，溫柔得像在哼著一首午後哄小孩入睡的曲子，「別忘記你可是同謀，打從你跟我一起自娘胎裡出生那天，你就是同謀。」

[ 此帖被natalieu084在2015-04-08 13:19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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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uoyak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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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樓發表於: 2015-04-07 16: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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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04.07 【空燕】黑吃黑 4 2/F

(¯﹃¯)好美味黑帮的人设也棒棒的求后续

樓主留言︰

謝謝喜歡！我自己超喜歡警匪黑幫的文啦，所以也試著寫一下X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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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樓發表於: 2015-04-12 19: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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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他們從甜品屋裡的廁所走出來，警察已在門外等候，並帶他們回警局協助調查。

甜品屋的閉路電視顯示，角龍跟他倆接觸過後，便發瘋地殺人，一聽到案子裡同時有角龍和戮世摩羅這等社團人物，反黑組便搶著接手。

如果戮世摩羅真涉及教唆他人行兇，他自然是死也不會認罪，所以警察也不浪費唇舌，轉移輪流疲勞轟炸銀燕，希望能在拘留時間內逼他供出戮世摩羅。

他看著銀燕被送入口供房，其中一個留山羊鬚的老條子掐了掐銀燕的後頸，笑容親切得像自己遇見了多年不見的老朋友，他拍了拍銀燕的臉，發出兩聲啪啪脆響。

「哇，好久不見囉！我以為你早就去賣鹹鴨蛋¹了呢！我們反黑組上上下下都很想你，你來得正好，一會進去，我讓伙計來跟你聚聚舊！」

老油條的溫言笑語，戮世摩羅都聽在耳內，似乎兩人甚有淵源，不過如果他知道銀燕是他們反黑組頭子的弟弟，說不定就笑不出來了。他又想橫手摟住銀燕的肩頭，然而指尖還沒碰到他濕透的衣布，便硬生生地停在半空。

一頭亂髮的銀燕眉睫還凝有水珠，然而他望向老條子的目光，卻如同一個滿臉鮮血的屠夫。

「黃sir。」他無神空洞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腆大肚子的老男人看。

黃sir褪去了笑容，摸住腰間的配槍。

銀燕默默地端詳了他很久，像在深夜中匐匍的幽靈，見他遲遲不招架，才願意緩緩地說：「……你老了。」

「啊哈哈哈哈哈人總會老啊！你沒聽過嗎？薑是老的辣！」

戮世摩羅聽著門扉被人狠狠甩上，心下一沉，卻又莞爾一笑。

欲令沉睡已久的野獸蘇醒，總是少不了一頓痛打。

X

拘留所只有外頭走廊亮著燈，狹隘的空間只放得下一張鐵床子，牆上鐵窗透著白月光，除了沒有獄友，這裡幾乎跟囚牢沒兩樣。

不過再惡劣破爛的地方戮世摩羅都住過了，他在床上伸懶腰，輾轉反側，覺得不舒服，又起來，坐到牆角去，把牆角當成一個洞口，蜷縮身子好讓自己能塞進去。

不知從何開始，他發現自己躺在平坦的地方總會睡不安心，唯有抱著雙膝待在旯旮裡，裝作自己是一顆石頭，他才得以閉目養神。

然而今天，他閉上眼，只想到剛才那道重重關上的口供房房門。

他倚著牆擲硬幣，拋起，接住，打發時間，兩天內從沒闔過眼，聽到有腳步聲走近，也不曾停下把玩。

俏如來淨白的襯衣上染了水漬，如雪髮鬢滲著汗珠，但就算片刻前他殺了人收了屍，一眨眼又能換上這副文靜溫潤的範兒，眼裡盡是一汪密不透風的思緒，如同無縫的水。

戮世摩羅把硬幣拋給鐵欄外的俏如來，「警察大哥，你們的職責不是除暴安良嗎？殺人犯你們都抓到了，為何還要折騰我們這些脆弱又善良的小巿民？你們這樣做讓我很懷疑我下年應不應該納稅啊！」

俏如來接住硬幣，「原來你也有納稅？」

他往旁招了招手，銀燕被兩個員警挾制，走到他身邊。

兩人再見面，銀燕全身都濕透了，身上只剩下單薄的汗衣，連鞋子都沒穿，腳步在地上拖出兩條水痕，他垂著頭，任由凌亂的髮絲遮掩面目。

戮世摩羅目光驟變，站起來雙手握住鐵欄，「警局裡有游泳池嗎？哎銀燕你真不厚道，去嬉水玩樂也不帶上我。」

俏如來解開了門鎖，把一個紙箱交給他，「你們的東西都在裡面。」

他接過來瞧瞧，擺出一副極度驚訝的模樣，「我還以為你們要拿這些東西做偽證呢！別客氣，即管拿去！說不定他日能誣衊我殺了人強姦了女人。」

「不需要，」俏如來言語輕淡，「你又不是個人物，對付你浪費我們力氣，快走。」

「不是人物，」戮世摩羅陰冷一笑，忽然哄近俏如來，「不是人物用得著你親自招呼雪山銀燕？」

「喂！退後！」

俏如來身後的警察立時隔開兩人，戮世摩羅聳聳肩，望向對方身後的銀燕，後者已被警察放開，但仍然呆在原地不動，好像只要俏如來不發聲，套在他手上的無形枷鎖就無法解開。

「銀燕。」

戮世摩羅喚了一聲。

銀燕猶豫片刻，趨步走到俏如來身邊，拍拍他的臂膀，說了句「大哥保重」，便追上戮世摩羅。

而俏如來只是默默地望著他倆的背影。

X

走出警局，兩人站在路邊等計程車，戮世摩羅把自己的黑色大風褸披在銀燕身上，捧著他冷得像冰塊的雙手，不禁皺了眉頭，說：「你現在終於看清你大哥的真面目吧？」

銀燕閉上眼，任由戮世摩羅替他拭去臉上的水珠，「慣常套路，警察逼供都是來這招的。」

「是啊，全——部警察都來這招，但你大哥不是一般的警察，他是這世上的一股清流！他是遺世獨立的聖母瑪利亞耶和華是來打救世人的聖人！他怎能用這麼低俗的招數？這樣不就褻瀆了他高尚的品格？」

「如果他沒有公事公辦，才是真正的有辱警察這身份。」銀燕以五指把髮絲往後爬梳，「況且沒有用上射燈已經很不錯。」

「幹甚麼要用射燈？」

「因為不能在嫌疑人或證人身上留下傷痕，他們刑求的方式通常只有幾種，灌水再把空調溫度調低，或是用射燈照射三四小時不准喝水，殺手鐧充其量也是用衣服包覆頭臉淋水讓人窒息。」銀燕吸了吸鼻子，「從前規矩還沒那麼緊，下手比現在重得多。」

「從前試過？」

「每星期都去一次。」

「那你怎麼應付他們？」

銀燕抿抿嘴，有點心虛地回答：「不說話。」

說完他就打了一個大噴嚏，戮世摩羅摟住的胳膊，盡量使他和暖一點，「看，感冒了，俏如來真是個不稱職的大哥，放心，二哥會好好照顧你。」

X

天兵君接到電話後，到附近的茶餐廳買了一盒乾炒牛河，急忙往戮世摩羅的家去。

戮世摩羅原本住在帝鬼屋子裡，現在卻從山上的豪華別墅，搬到噪音大得能使人神經衰弱的工業大廈，天兵君看著鏽紅的鐵閘，旁邊還有個養蒼蠅的大垃圾籮，心裡便無比後悔當初恃著得戮世摩羅重用而到處惹火頭。

他按門鈴，沒人應，又敲了敲鐵閘，門便自動打開了。

工廈單位便宜，空間大，外表看上去簡陋，內裡其實別有洞天。戮世摩羅花了幾個錢重新粉飾牆身地面，光潔的仿木纖維地板上，鋪了厚重的灰色絨毛大墊子代替沙發，房間乾淨明亮，雖比不上豪宅，但也算寬敞舒服，有點兒家的氣息。

甫開門湧來一股濃烈的中藥味，戮世摩羅在廚房裡走出來，端著一碗熱騰騰的粥，「飯買好了？」

「我已經買了全香港最好吃的——」

「進來睡房。」

天兵君心裡一驚，不知道他又要玩甚麼，硬著頭皮跟他進去，只見銀燕像企鵝一樣用被子把自己重重裹住，床上堆起紙團小山。

戮世摩羅坐在床沿，遞了一碗紅蘿蔔瘦肉粥給他，「銀燕，起來吃東西。」

他看了看，蹙著眉撇開頭，「二哥，我只是感冒，不是發燒！」

「反正都是生病，吃清淡一點才能好起來，快趁熱吃，吃完還要喝藥。」

銀燕哭喪著臉接過碗子，「我吃感冒藥就行。」

「得吃中藥，西藥傷身。」戮世摩羅強硬駁回，然後瞧了瞧天兵君，「我的晚餐呢？」

「這裡！」天兵君殷勤地雙手奉上。

銀燕眼巴巴地看著戮世摩羅那盒香噴噴的乾炒牛河，又默默地吸溜著自己不怎滋味的湯粥。

「昨天有甚麼收穫？」

「嘿嘿！昨天真驚險呢！不過一想到老大你的命令，我就感覺自己有一種強大的力量——」

「垃圾袋在外面，裝完逼順道裝垃圾。」

天兵君只好長話短說，「那婆娘給了我一張照片。」

他從口袋裡掏出一張照片給戮世摩羅，相中是一個在夜總會陪客的三十多歲美艷女人。

戮世摩羅收下了照片，「外面有甚麼風聲？」

天兵君聞言色變，神經兮兮地東張西望，生怕殺手就埋伏屋子裡似的，壓低了聲音說：「聽說那個老風騷已經懸紅殺我們了……」

戮世摩羅吹了一下口哨，「動作快，速戰速決，我喜歡。」

「老大真是有膽色！那、那我們該怎樣做？」

「能怎樣？打一場囉。」

「這個……我們沒槍，又沒車手，連保鏢也沒聘一個。老大……」他搓搓手，哈腰小心翼翼地問：「呃，要不，我去找找帝尊？」

戮世摩羅也學著他哈腰，笑道：「要不，你坐我的位置，我來替你搥肩掐背，嗯？」

「哈哈哈這怎麼行呢？你才是老大嘛！」

「那你留在這兒等死嗎？回去給我繼續打聽消息。」

天兵君臉上陷媚的笑容快要繃不住，滿肚子的氣又發不出來，唯有灰頭土臉地離去，心裡懊悔自己搭了一條沉船，現在水都淹過眼眉了，偏偏那瘋小子還像去海灘度假一樣悠閒，預期留下來陪葬，倒不如自己找辦法逃出生天。

X

銀燕見他出言不善，怕是不想提及這些事情，來回偷眼望了他好幾次，才開口問：「你打算如何？」

「你說買槍嗎？這個我有辦法。」

「其他呢？」

「不知道，隨緣吧。」

他喝了最後一口粥水，放下碗子，板起一副認真的模樣，「你還需要甚麼？」

戮世摩羅勾起唇角，「嘛……槍子我弄回來之後，得找人嵌槍，現在出門隨時會有危險，我還要一個放哨人和一個車手。」

「我可以。」

他挑挑眉，「可以甚麼？」

「我會嵌槍，只要能提前知道你去甚麼地方，基本上不用放哨，我替你把風就行，如果你有車，我也可以替你駕車。」

「你去駕車，那誰來保護我？」

「我啊。」

「你會分身術嗎？可以一人三化？」

「不可以嗎？我從前都這樣。」銀燕頓了頓，撓撓頭，「如果你不放心，可以聘一個車手。」

「不，不用。」

戮世摩羅凝望著鼻子發紅的銀燕，連自己也難以相信這個呆頭呆腦的弟弟，曾經也是一個專業的全能打手。

「你一個就足夠了。」

X

再次做回自己的老本行，銀燕少不免有點焦慮，畢竟自己很多年前就金盤洗手了，而且戮世摩羅現正處於劣勢，要殺出重圍並非易事，然而看在戮世摩羅眼中，他卻因為被托負重任而變得沉穩可靠，連平日木訥的眼目都煥發著灼人的光彩。

「你甚麼時候能把槍械弄到手？」

「今天八點鐘。」戮世摩羅掏出了手機，神祕一笑：「我一個電話，槍子就自動送上門了。」

銀燕不明所以，皺著眉頭看他打電話。

「喂，是我，我想買槍，槍子到了我自然會付錢，你們服務周到一點好不好，聽過甚麼是到付嗎？」他瞟了銀燕一眼，沉著聲線問：「鱷魚叔，當初是誰斷了兩條腿，也要跪趴在地上送馳突人槍子啊？」

銀燕一聽，登時變了臉色，撲上前要搶他的手機，卻被圍住自己的被子絆倒，「小空！」

戮世摩羅站起來退後幾步，「一句話，賣，還是不賣。今晚我要不看到你的槍子，要不看見你的人頭。」

說罷，他就掛了電話。

銀燕愣愣地望著他，戮世摩羅拍拍他的背，把手機交到他手上，像惡作劇得逞的孩子般淘氣地笑，「說雪山銀燕呢，沒有人理睬；說馳突人 ²呢，人們就怕得屁滾尿流，恨不得把全副家當都拱手獻上，銀燕，你該好好利用自己的本錢才是。」

「想想一會兒接到電話的時候，要說甚麼。」

銀燕死死地盯住手上的手機，目光複雜，至手機鬧響，醞釀在眼底的混雜情緒有沉澱下來，最終還是接了電話。

「喂，我要兩枝曲尺³ M93R，加瞄準器，光纖準星⁴ ，氣槍改裝的都可以，還有兩枝HK MP7，另外要一套伙計，氣閥匙⁵ ，幼鑽孔機，子彈只要異質彈 ⁶，口徑.45，NIJ IV避彈背心，就這些。」

他抬眸望了望戮世摩羅，目光幽深，「八點前送來。」

X

才不到半小時，貨便送上門。

銀燕把紙皮箱裡的銀色手槍拿出來，剝開包裹槍品的層層保鮮紙，握在手上試試手感，再按著自己的習慣拆卸手槍，調教板機和滑架的移動幅度。

他用氣閥匙俐落地解體槍身，佈滿老繭的指掌拿著細鉗，嫻熟地夾起細如米粒的零件，重覆地裝嵌卸下，因為光線稍暗，他微微攏起眉峰，用神凝望手上的活兒。

戮世摩羅詳端著對方那副專注而一絲不苟的神情，銀燕用紙巾塞住鼻孔，傻氣的模樣彷彿他是正在砌拼模型的小男孩。

黃昏的餘暉將他冰冷的髮色融化成流淌及腰的銀灰河水，連沉重的鐵石都柔軟得像一個他們都不曾擁有的午後童年。

他為他端來了一碗盛滿的中藥，銀燕望了望桌上的碗子，拉耷了一雙劍眉。

「這是好東西，有病治病，無病壯陽。」

「二哥你平日也喝嗎？」

「不喝，燉藥很花時間，」他揉了挑銀燕的頭髮，「如果不是你生病，我才不會做這種麻煩事呢。」

聽到自家二哥為了自己破例燉藥，心裡已感動得苦藥也變糖冬瓜，二話不說就拿起碗子把濃稠的苦汁灌進肚子裡去，戮世摩羅替他剝開一顆嘉應子的糖衣，見他喝完，便塞到他嘴裡去。

「這枝槍已經嵌好了？」戮世摩羅拿起桌上的銀槍。

「一會試一試，如果沒問題就是嵌好了，不然就要拆下來再嵌一次。」

「怎試才知道沒問題？」

「聽聽上膛的時候有沒有雜音，拉滑架時會不會被卡住，還有扣扳機。」

「這個我懂，」戮世摩羅用手槍抵住銀燕的額頭，然後連環扣動扳機，「這樣，對不對？」

「要放在自己耳邊聽清楚。」

戮世摩羅便乖乖地耳朵貼近槍背扣板機，銀燕疑惑地瞧著他，躊躇片刻，決定還是向他提問，「小空你不也用過槍嗎？」

他挑挑眉，「難不成你以為我用玩具槍射你老爹你老兄啊。」

銀燕心裡揪了一下，悶納地續道：「那你怎麼不懂試槍？」

「沒有人教所以不懂唄。」

「帝鬼沒教你嗎？」

戮世摩羅坐下來，把手槍還給他，「他沒有教我這些。」

「那他教了你甚麼？」

「他教了我甚麼，你一直都在看。」他戲謔地瞇瞇笑眼，「哎你二哥我醒來不到一年，只是一隻小菜鳥，怎跟你這個老江湖相比呢？」

他跟銀燕親暱地勾肩搭背，「所以啊，日後很多事情也要請你多多指教呢！」

銀燕有點難為情地撓撓頭，支支吾吾地說：「我、我盡量幫忙，但我不會幫你傷人。」

「行行行，那師傅你現在能不能教我怎樣嵌槍？」

蔫頭耷腦的銀燕只捕捉到「嵌槍」兩字，於是又回復認真的神態，開始細細解釋，「噢，這個很簡單，拉著滑架，把滑架鎖打開，手槍就會分拆成上下兩部份，然後再用氣閥匙……」

臨近下班時間，五金工廠裡那些讓人頭痛欲裂的噪音，和街上翻飛的廢氣也如潮水退去，只剩下像心臟跳動的沉穩節拍，倘徉在兩人之間，細微如塵。

-------------------------------------------------------------------

[1] 賣鹹鴨蛋=死去。

[2] 銀燕在《苦海女神龍之霹靂城》裡的稱號，曾以血絲穿腸殺黑白郎君。

[3] 曲尺=半自動手槍

[4] 光纖準星，槍械配件，在黑暗中能夠幫助瞄準目標

[5] 氣閥匙，用以拆卸氣槍

[6] 異質彈，全名異質彈尖型，擴張型彈頭，命中目標後會擴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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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atalieu084

阿文_劍牛_空燕_俏燕

級別: 天使

鮮花(645)

5樓發表於: 2015-04-21 21:55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2,

銀燕示範了好幾次，戮世摩羅按圖索驥，很快便掌握了拼槍竅門，忽然電話響起，銀燕瞄了瞄他的電話螢幕，來電顯示為「俏如來」。

他抄起手機，應答幾句，走回書房打開了電腦。

銀燕坐在大廳，低頭默默把他的手槍拆開，重新拼合。

X

清晨五點，灰矇天色透出陰冷的光線，寂靜的天地間鳥鳴尤其響亮，銀燕駛著他的客貨車穿梭於水盡鵝飛的大馬路上，偶爾會看到幾個佝僂身軀的老人家在撿紙皮和清洗街道。

晦暗無人的窗景使戮世摩羅想起傳說中的陰陽交界，彷彿他倆是一對彌留人間的鬼魂，他抽了一口煙，朝窗外吐霧，搭在窗框上的手撣了撣煙頭上的灰燼。

「怎麼你會懂得去梅香塢，之前去過？」

「梅香塢一向是皮肉生意的鱉頭，那裡暗道多，人馬多，談判交易都在那裡進行，比較保險，基本上混過這一行的都去過。」銀燕瞟他一眼，「帝鬼沒帶你去？老大都喜歡帶手下去那兒尬酒。」

戮世摩羅享受著不含廢氣的拂面清風，心不在焉，「他不帶我出去。」

「有多少人馬會到場？」銀燕問。

「曼邪音帶十個，蕩神滅就算帶手下也無用武之地，熾閻天可能會來，你當作二十個吧。人這麼多，用不用帶上衝鋒槍？」

「三尊的傢伙一定比我們好，衝鋒槍留在車上，帶手槍就夠了。」

戮世摩羅摸摸膝上黑漆漆烏亮亮的衝鋒槍，冰冷光滑的材質帶來莫大的安全感，他皺眉望向銀燕，「真的不帶嗎？反正都買了，當是裝飾也好啊！」

「他們二十個人每人開一槍，我們都要變成篩子了，這個也不管用。」

銀燕的口吻沉穩鎮靜，似乎已有計劃，戮世摩羅也不虞有詐，放心交給他處理。

下車後兩人分頭行動，他看著銀燕帶了幾個油漆罐大小的罐子。

「那是甚麼？」

「液態二氧化硫。」銀燕答，關上車門，「你進去之後關了空調和鮮風機，關窗關門，把燈光調暗。」

戮世摩羅望著他，笑得像一隻狡黠的狐狸。

「怎麼了？」

「銀燕，你現在完全是一副要做壞事的模樣啊。」

X

四隻高腳杯放在四方玻璃桌上，如同棋盤上的四隻棋子。

戮世摩羅見他們八風不動，舉杯示意，呷了一口紅酒。

梅香塢尚未營業，只有老闆娘和幾個紅牌舞女到場，暖昧情調的昏黃燈光像一道掩藏殺機的帷幕，戮世摩羅飲盡紅酒，同坐沙發的戀紅梅隨即替他斟酒。

蕩神滅眼色一暗。

戮世摩羅沒有錯過他的異樣，忽然緊緊捉住戀紅梅的玉手，「紅梅姐，何必呢？我不就是想找你聊聊天排解寂寞，你卻把大家都叫來，多沒意思。」

「戮世摩羅，有話直說。」蕩神滅臉色猙獰。

他望了望曼邪音，「這裡不是我的地盤，不到我發聲，還是曼姐你說吧？」

曼邪音抽了一口煙，從下屬手上接過一疊照片，掉到桌上，「我收到消息，戀紅梅是警方的線人，有好幾樁大生意也是被她搞砸的，這是她跟接頭人交收的照片。」

戀紅梅走在風口浪尖上，早就預料到這天，倒也不驚惶，精心修飾過的長指拿起幾張照片，細細觀看，「這個啊……警察也是人啊，也要放鬆也要慰藉，但又礙於身份不能出入這種場所，我去提供服務也不行嗎？小子，我再這一行打滾了十多年，哪個老鬼沒跟警察打交道拉關係，這幾張照片能算甚麼？」

戮世摩羅拿去戀紅梅手上的照片，瞇起獨眼笑道：「紅梅姐，你好像沒看重點啊。」

「你跟條子在茶餐廳聊天，鬼火標在外頭；你跟條子在後巷抽煙，鬼火標在撒尿。」

「這堆相片幾乎每張都拍到你跟條子會面時，至少有一個臥底在場。」

眾人都知道鬼火標是曼邪音的得力助手，但不久前被識破為臥底，在大街上被人劈死。紅梅姐正想反駁，戮世摩羅搖搖手指，拋出一份文件。

「我還沒說完呢，這份是你跟俏如來的通訊紀錄，唔，難道現在的反黑督察也是你的恩客？」他眨巴著眼睛望向曼邪音，「曼姐，你的地盤養了一隻母老虎，還一養便養了十年，讓你做主席，你是不是會致力把修羅幫變成一個動物園？」

「胡說八道！」蕩神滅拍案而起。

「冷靜！」熾閻天沉喚。

「自古情義兩難全，為了愛人犧牲兄弟也不是新鮮事了，蕩總你應該一早就道這回事吧？」

「戮世摩羅，你沒證據就別亂說。」熾閻天道。

「你知道的，我有，」他呷了口酒，像一位喝血的優雅魔人，「只是還沒發生而已。」

他跳上沙發上，伸了個懶腰，「閘門已經替你們關上囉，曼姐，要嚴刑銬問就趁早囉。」

曼邪音目光驟變，掏出手槍指向戀紅梅，蕩神滅亦同時舉槍，戮世摩羅吹了一下口哨，拍拍手，「兄弟鬩牆，我最愛看！」

「你再吵我第一個幹掉你。」曼邪音陰狠地說。

「喂，我可是替你找出害蟲的功臣啊，你這樣以德報怨也太沒良心了。」

「哈，你是甚麼人物？怎樣得來通訊紀錄和這些照片？戮世摩羅，你沒有比戀紅梅好很多吧。」

「那只是曼姐你太輕敵，說不定現在站在你身邊的，就是被我收買的人呢。」

曼邪音心下一沉，她隱隱猜到戀紅梅有貓膩，但礙著她是老江湖，在這裡算是有名望，每年生意利潤有不少來自梅香塢，她原本也想趁競選前找機會下手，沒想到被人捅破了篩子，有內鬼也不無可能。

想來她真後悔當初沒有一槍爆掉這小子的頭，如今萬全之策，唯有立即除掉戮世摩羅和戀紅梅，一乾二淨，「你有本事活過今天再說！」

「慢著，別開槍。」

熾閻天按住曼邪音的手，警戒地皺起眉頭，「有煤氣味。」

這時銀燕從黑暗的卡拉OK房走廊出來，手裡提著一個石油氣缸，抬到眾人面前，「梅香塢有點大，放煤氣需要一點時間，」他解開了塞住石油氣氣管的栓子，氣體源源不絕地放出，「現在應該差不多充滿這裡了。」

「反正我都得死，那就不如一起死吧，下去地府還能開一個修羅幫同鄉會。」戮世摩羅拿起曼邪音未曾動過的酒杯喝起來，一副醉生夢死的糜爛模樣。

瘋狗。曼邪音心裡咒罵，猶豫要不要賭一把扣下扳機，銀燕也舉槍預防萬一，他卻不是指著正欲射殺自己二哥的曼邪音，而是一直沉靜的熾閻天。室內所有人，唯獨戮世摩羅一人手上拿著的是酒杯而非武器。

「有事情我們就談到合意為止，出去再說吧。」熾閻天作出讓步。

「就算你現在把大門打開，開槍不會爆炸，我也能射爆這個油缸，這樣你的兄弟都得陪葬。」銀燕猜到他所想的，冷靜答道。

熾閻天難得地露出一絲笑容，戮世摩羅初到修羅幫的時候，帝鬼已命他搜查過這人的來歷，當中父親史豔文和俏如來也是毫不含糊的大人物，警局的龍頭掌櫃人和接班人，讓他們吃過不少苦頭，倒是雪山銀燕的檔案斑斑駁駁，沒甚麼大作為，充其量也是個身手不錯的楞頭青。

原來兄弟終究是兄弟，骨子裡那股殘忍和心機，好比相連的血脈，不消一天就能完全傳染了。

這一局，大家都不佔上風，沒有人鬥得過不要命的瘋子。

戮世摩羅打了個響指，煞時燈光全滅。

鬧劇，完美落幕。

X

因為沒人敢開槍，蕩神滅趁機拉著戀紅梅逃走，兩人畏罪潛逃，逼得曼邪音必須公事公辦，熾閻天也派出人馬翻天覆地的搜索，希望能快曼邪音一步找到兩人，力挽狂瀾，原本固若金湯的三尊陣腳開始動搖，帝鬼未有置言，派內矛盾便越演越烈。

然而這局面其實戮世摩羅並未佔優，挑撥離間並不能籠絡人心，只讓修羅幫更為忌怛這個行事作風招搖放肆的新人，戮世摩羅卻高興得像自己已經當上了主席，硬是拉著銀燕要去酒吧慶祝。

他甫進場便萬歲請了全場喝四輪酒，酒吧的氣氛登時變得極為熱鬧，兩人卻坐在較少人的角落，以免人多雜亂生意外，侍應拿了三樽啤酒，銀燕卻沒有喝，待侍應離開後，從背囊裡掏出一打自己從便利店買的啤酒，開了兩瓶給戮世摩羅。

「Wow，真是非常的讓人安心。」

他拿著酒瓶跟他乾杯，自己一口氣灌了半樽，銀燕卻把酒樽放回桌上。

戮世摩羅把自己的酒樽遞給他，「陪我喝一點也不行？」

「今天是你的日子，你高興，你喝就好。」

「如果不是你的二氧化硫，說不定今天就是我的死忌，你救了我一回，總算做到你一直做不到的事了，這不算你的日子嗎？」

銀燕掏出一包同樣從便利便買的花生，剝了幾顆掉到嘴裡去，「改天吧，今天我還得送你回去。」

他又掃興地灌了一口，嘴角還留有白氣泡，「過了今天，你還願意跟我喝嗎？」

酒吧裡的的士高音樂如雷貫耳，光怪陸離的射燈讓他眼花繚亂，他以為自己已經離開這個深淵很久了，但其實他只是一棵拼命長高的大樹，即便枝葉能觸碰天空，其根亦不能離開污穢的泥沼。

「也許我們能跟大哥一起喝。」

「我不要他。」

戮世摩羅陰暗的目光像一道黑影，永遠能密實地覆蓋他的所有，那人泛著水光的薄唇勾起了笑，慢慢湊到他嘴邊。

一直酒香在舌尖蔓延，不足以醉人，只落得滿腔苦澀。

卡嚓。

天兵君把拍到的照片傳送出去，接到了一條訊。

「繼續跟蹤」。

[ 此帖被natalieu084在2015-04-24 00:01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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霜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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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58)

6樓發表於: 2015-04-23 14: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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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04.21 【空燕】黑吃黑 2 5/F

黑幫設定好讚啊！！
每次總是被阿文筆下的二哥帥得一臉血>///<

銀燕放不下師兄，更放不下二哥，我喜歡揪著銀燕和他一起的二哥，
兩人相依相存的那種雙生情感表露無遺，
「我就是要你睜大你的雙眼好好看清楚，你二哥我是一個怎樣的人。」
就算被家人拋棄跟傷害，但小空就是知道銀燕是唯一一個不會捨棄他的人，
說著我們都會有報應這一段真的太喜歡
「過了今天，你還願意跟我喝嗎？」這句也超愛！
兩人有一種亡命天涯(？)相依為命的絕望美感，特別喜歡，在這種時候更能顯出兩人情感的珍貴
喝血的優雅魔人好帥>///////<

倒數的篇章代表著下一回就是完結嗎？？怎麼感覺還有好多故事沒寫啊XD
坐等後續！

樓主留言︰

寫完正劇來回文！ pZeE61c/
二哥這樣做是想讓銀燕看清他， =MvjLh"s
銀燕也許會以為小空有苦衷或因為心裡有恨意才會做這些事， P><o,s"v
但可能小空並不覺得這樣做有問題， AhNq/?Q Q~
所以在銀燕要跟隨他，就必須先明白他。 F}=aBV|-
有亡命天涯的感覺就好！我就是想讓他們兩個跟所有人對抗XDD

不要害怕OOC，致力創造黑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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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atalieu084

阿文_劍牛_空燕_俏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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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樓發表於: 2015-04-25 19: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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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04.21 【空燕】黑吃黑5 1/F

1、

戮世摩羅的舉止如同一個半瘋半癲的醉漢——也就是比他平常再不可理喻一點，從嘴裡渡過來的酒氣使銀燕分不清微醺的到底是他還是自己，黏糯纏綿的撫摸在燈紅酒綠中顯得格外曖昧，最終兩人無聲地擁抱，戮世摩羅扎實地箍住他的腰，用力得整個人都在發抖。

銀燕在雲山霧罩的荒野裡想尋找自己的另一半，然而曲折的山河都是他一手打造的記憶窠臼，好讓天搖地動也不能改變他一分一毫，好讓那個失散的兄弟在長年累月之後仍能認出他，卻忘記了，對方也不外乎一個與他臍帶相連的陌生人。

原本的他是他，現在的他也是他，善良的，卑劣的，所有都化成了不可分割的一部份。

只要是他的二哥就足夠了。

X

銀燕扶著步履躝跚的小空離開酒吧，客貨車正停在路邊，兩人上了車，小空卻忽然倒在他肩上昵暔：「我想抽煙。」

銀燕把他按回座位上，替他扣上安全帶，「喝醉了還抽煙。」

「銀燕，替我買煙……薄荷味沙龍，我要抽煙。」

銀燕扶著他又想向自己蹭過來的頭，「現在已經很晚，你睡一會兒煙癮就沒了。」

小空煩躁地抓了抓頭髮，額頭反覆地撞向車窗，被煙癮折騰得難受，又似乎只是孩子氣的撒野，銀燕凝望他片刻，又解下自己的安全帶，拍拍他的背安撫道：「薄荷味沙龍，我現在就去，你在這裡等一等。」

聞言小空半睜眼睛，安份地靠在椅背上，「還有打火機。」

「知道了。」

酒吧隔兩個街口才一家便利店，銀燕匆忙走進去逛了一圈，買能量飲料、薑汁啤酒和阿斯匹靈止痛藥，可以緩解宿醉，店內也有個男人在看八卦雜誌，銀燕瞄了瞄牆角上的防盜鏡，還有幾個在選購貨物。

他到櫃臺結帳，手摸進褲袋，解開手機的屏鎖，「要打火機和一包薄荷味沙龍。」

「盛惠五十八元。」

銀燕把火機和煙包放入褲袋，付錢，提著大膠袋走出門口之前，忽然轉身走向旁邊的貨物架，把架子推向正要隨他離開的男人。

——「抓住他！」

貨架骨牌效應的連帶倒下，歪七豎八地堵塞去路，薯片和飲料堆滿地上，銀燕趁機逃跑，外頭五六個手持鐵水管的男人向他衝來，離開了酒吧區，街上空無一人，他扔下膠袋，撥了電話給小空。

「喂，順道幫我買魚蛋——」

「你身邊有沒有人？」

小空的聲音已褪去了醉意，看來也察覺到異樣，「後邊停著一輛豐田，你盡快回來。」

銀燕躲入黑暗的後巷，小混混還在馬路上搜索，他靠在大垃圾籮子旁邊，低聲說：「駕車離開，擺脫他們，你還有衝鋒槍，應該沒問題的。」

「銀燕，你在哪兒，我過來找你。」

「走！」

「老大，他在這兒！」

電話隨即掛斷，小空只聽到無盡的茫音。

X

凌晨，探路覓食的蚊子圍著街燈打轉，不時有流狼狗為爭地盤而瘋狂地叫吠，帝鬼轉動著拇指上的白玉扳指，指腹輕輕磨娑如脂玉石上瑰麗的鏤空花紋，直至看見一條血路蜿延流至自己腳邊，才轉身示意手下停止虐打。

六七個彪悍大漢把一個男人扎實地壓在地上，帝鬼望著他染滿鮮血的側臉，皺起了眉頭。

「你跟他……不像，一點都不像雙胞胎。」

銀燕眨眨眼，只是平靜地眸望遠方，帝鬼續道：「我說過，別耍花樣。現在角龍坐牢，三尊內訌，為甚麼你沒有盡你身為下屬的本份，提醒戮世摩羅別招惹我？」

「小哥兒，我想保你二哥，現在除了我，沒有人會管他死活，」他蹲下來，望著精神恍惚的銀燕，「幫幫我，也幫幫你兄弟，好嗎？」

銀燕瞟他一眼，目光倔強，「我是小，他是大，這不由我作主。去問問我二哥，他說幫你，我就幫你。」

帝鬼輕笑，「不錯，修羅幫對他下了格殺令，既然你這麼忠心，那就由你代他祭旗吧。」他蹲下來，溫柔地摸摸他滲血的銀髮，像一個仁慈的長輩，「他不應該選你，你把他害慘了，如果他願意待在我身邊，我遲早也會捧他上主席的位置，這才是正道。」

「老大，老規矩嗎？」

「嗯。」

帝鬼退開，大漢七手八腳用索帶綁住銀燕雙手，黑膠袋套頭，再以另一條尼龍索帶綁住頸脖固定袋口，然後把銀燕放入大貨櫃車裡。

「兩個人留下來守住他，斷氣了就把他扔進大海，小心點別讓人發現，其他人回去。」

X

修羅幫在黑道裡是有名的斯巴達，紀律嚴明，作風強悍，為保持公平競爭，帝鬼理應坐觀虎鬥，不可出手干涉，但任由戮世摩羅在他眼皮下亂來，他同樣失職，為免讓事情鬧大，他沒有帶上平日出手最狠最張狂的網中人，只把伴隨自己多年的手下叫來，五人都戰績彪炳，連同角龍和死去的天懸紅練號稱「七先鋒」。

三點多，酒樓裡只有帝鬼一群人，煞魔子斟了一壺熱茶，又到廚房拿了花生，七先鋒雖然都是帝鬼手下，但平日職務不同鮮少聚首，一見面便滔滔不絕地聊天，帝鬼卻很靜默，只管喝普洱。

等了半個多小時，帝鬼望望腕錶，說：「一會兒戮世摩羅來到，不准輕舉妄動，不准動輒舉槍，我會跟他談，談不攏了，看見我點頭，你們才能動手，把他活捉回去別墅，盡量別傷到他。」

五人皆知道帝鬼特別寵愛這個叛逆的小子，心有不忿，但也只能從命。

頃刻便傳來腳步聲，戮世摩羅單肩背著一個大背囊，單獨赴約，他看著帝鬼身邊的人，勾起禮貌的微笑，「唷，大家都在，有沒有到監獄探望角龍？」

焱饕餮重重放下茶杯，「你再說一次試試看！？」

帝鬼睨望炎饕餮一眼，示意他閉嘴，「戮世摩羅，坐。」

「不啦，現在三更半夜，有事情快快談完快快回去睡覺，熬夜傷肝啊，老大你年紀不少了，得保重身體。」

帝鬼還記得昔日戮世摩羅在病榻上初醒來的虛弱模樣，那時候他神智不清，只懂得蜷縮著瘦削的肩膀躲在被窩裡，是他救活了這個少年人，照顧他提攜他疼愛他，昔日緊隨左右唯命是從的小伙子，如今卻明知道不會有好下場，仍偏要跟他作對。

不應該這樣，他不應該這樣。戮世摩羅是難得一見的人才，他懂分寸，知進退，那為何不聽從他，為何自取滅亡？

「眼睛還好嗎？」

他凝住了笑容。

「戮世摩羅，我是不是太縱容你，讓你以為自己有本事對抗整個修羅幫？」

「誰他媽叫你們擋在我路上。」

「因為你再走下去，就是死路。」

「帝鬼桑原來是白醫天使啊，真有仁心，虛偽噁心的程度可以跟史豔文拼一拼。」

「而我的虛偽成就了你這一條命。」

「所以你應該很後悔，當日為何這麼智障，」戮世摩羅翻翻白眼，從褲袋裡掏出一隻白玉扳指，趨前桌子，扔給帝鬼，「還給你。」

「當日我准許你收下，」帝鬼望著手上兩隻一模一樣的白玉扳指，目光陰騺，「但我有准你退還嗎？」

「堂堂一個幫主，不會小器到被甩了就要殺人吧？」他勾起戲謔的笑容，神色幽深難測，「有把雪山銀燕帶來嗎？帝鬼，爽快點，我要我的人，開出你的條件。」

「回來當我手下，隨我到台灣，不准再插手競選的事情。」

「行。」他幾乎不作思考，「銀燕呢？」

「你隨我到台灣，我自然會讓人放了他。」

「我現在就要見到他！立即！」

他突然猙獰大吼，把桌上的瓷杯都掃到地上，弄得哐啷作響，五人頓時按住腰間的手槍，帝鬼輕輕蹙眉，「你沒有討價還價的權利。」

戮世摩羅彎身哄近對桌的帝鬼，蒼白俊美的臉龐散著寒人的氣息，彷彿是一隻已死去多年的厲鬼。

帝鬼的沉默一點一滴地消耗著他眼裡的光彩，最後徒剩下空洞又扭曲的墨綠眼珠，怨毒地仇視。

「我問你，」他聲音微顫，「他在哪兒……？」

「任性是要付出代價的。」

帝鬼伸手想撫摸他的髮頂，戮世摩羅卻忽然抽身退後，掩著眼睛失控地狂笑，癲狂的模樣讓五先鋒繃緊了神經，他只是用力抽動肩膀大笑，直至聲音沙啞為止。

他喘了一口氣，聲音如蚊地問：「你為何不多帶幾個人來陪葬？」

五人忽然一個激靈，同時撲向帝鬼，「老大小心！」

砰。

桌子被炸成木屑，碎片橫飛亂墜，天花板上的灑水裝置不停鳴叫，空氣飄盪著人肉燒焦的香氣，小空深呼吸一口，暢快地笑道：「這個出場方式夠震撼，我喜歡！但這裡是我的主場，你不帶這樣搶我風頭嘛。」

五人豁命作帝鬼的肉盾，在千鈞一髮之際擋住了手榴彈，三個人已被炸得腸斷肚爛手腳斷裂，只剩下煞魔子，七重巒仍能站起來，帝鬼望著死傷的伙伴，繃著臉不發一語。

剛才小空將瓷杯掃到地上，瓷器的破裂聲恰好掩蓋了手榴彈跌到地上的聲響，等至他示意，保險栓便被人以綿線拉開。

此時帝鬼旁邊的桌子忽然翻側，七重巒不再猶豫拔槍便在桌上開洞，然而桌後根本沒有人，身後卻忽然有冒熱的熱水潑來！

三人不得不閉眼掩護頭臉以免灼傷，銀燕立馬跑去拉著小空，跑入已預先關了燈的走廊裡去。

兩人躲進廚房，蹲在一列廚櫃旁邊，銀燕喘得咳了幾聲，小空看著他頸上那圈尼龍索帶，索帶剛好卡住喉核，已微微陷入發紅的皮膚裡去，他仰高脖子，難受地抽了一口氣。小空皺眉，把背囊裡的衝鋒槍拿給他，「先把索帶剪掉？」

「不，不礙事。」索帶不至於把他勒得他窒息，充其量是呼吸困難，銀燕不想節外生枝，已握著衡鋒槍凝神戒備，他把褲袋裡的煙包給了小空，「薄荷沙龍，答應我，這是最後一包，抽完就戒煙。」

小空捉住他的手，翻開手腕察視皮肉綻開的焦黑傷痕，淘氣地笑笑，「若不是我抽煙，你可能已經死了啊。你看，抽煙能救人，怎麼不抽。」

「是你的打火機救了我，不是煙。」

尼龍索帶雖然穩固，但只是塑料帶，火一燒便熔化，銀燕花了點功夫從褲袋裡拿到了打火機，燒熔了索帶，解開雙手的束縛之後，頭上的膠袋一扯便下來了，他收到小空的短訊，趕來酒樓。小空在外頭分散他們注意力，銀燕則負責放手榴彈。

Plan A失敗，還有三人生環，只好轉用Plan B——硬碰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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霜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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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58)

8樓發表於: 2015-04-25 22: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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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04.25 【空燕】黑吃黑 1 7/F

喝醉的二哥好帥>//////////<
這個擁抱看得我好感動，或許這樣是最適合兩人的，
我喜歡對著小弟耍任性的小空，還有照顧他又關心他健康卻又寵著他的銀燕，對彼此全然的依賴與信任，
這種不需要特別用什麼去定義的關係，他們都是對方最重要最在乎的人，
只要是他的二哥/小弟就足夠了Q_Q

帝鬼與小空的互動我也喜歡！正劇裡兩人的互動不多，但一直覺得帝鬼對小空特別好www 無聲對視的畫面特別喜歡，像在挑釁，像在較勁，像在打量，又像是在宣示什麼，那種特別的縱容好萌>w<

然後，每次在妳的文看到小空罵爸爸就覺得很愉悅是怎麼回事XDDDD

最後檢查銀燕傷痕淘氣笑笑的小空好可愛啊，我覺得那個笑是因為看到銀燕平安無事而笑，是發自內心的喜悅，啊~~萌死人>///////<

完全想不到會是怎樣的結局啊，能不能有好結果呢(緊張)

樓主留言︰

是啊，兄弟間的愛，我總覺得會有一個坎子要跨過，他們才會承認自身的感情，但空燕有時卻讓我覺得，他們的感情已深得不需要分類也不可能分類，就好像星球之間的距離，就算說出實際的數字，人們之會瞭解是[很遠]，卻沒能想像[有多遠]。 A`C-sD>
帝鬼確實是個好老大，只能說小空不是個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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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atalieu084

阿文_劍牛_空燕_俏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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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645)

9樓發表於: 2015-04-28 19: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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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04.25 【空燕】黑吃黑 1 7/F

0、

帝鬼把血肉糢糊的兄弟安放在另一張圓桌上，又把他們的斷肢撿來，放回他們身體旁邊，血槳像猛獸脫牢般，從殘缺不堪的身體裡湧出來，瀉出桌沿流到地上，帝鬼待在他們身邊，直至一兩分鐘後，三人都安然闔上眼睛。

他從腰間拿出一把舊式左輪手槍，睚眥欲裂地望著三位兄弟的屍體，將子彈裝入彈匣。

第一顆，替曾經患難與共的兄弟，討回命債。

第二顆，除去自殘手足的門徒，以正視聽。

第三顆，贖下自己所作的孽，斷絕情義。

太陽穴上青筋暴起，像要從皮膚裡破出來，煞魔子和七重巒也慎重地退後了兩步，這兩年的安逸，不曾使他們忘記修羅幫之首的本色。

「把他們帶出去，找人安放屍身，等我回來再發喪。」

兩人面面相覷，不敢違逆，只好聽從，一人背著一個，剩下一個回頭搬，帝鬼踏入黑暗的走廊前，又道。

「記得準備多一口棺材。」

X

廚房裡的兩人也聽到此話，小空難得沉靜下來，銀燕見狀，輕輕捉住他沒有握槍的右手。

「我們兩個人，一條命。」他附在他耳邊小聲地說，像是小孩子稚氣的悄悄話，「從前是，現在也是。」

小空怔了怔，回望銀燕臉青鼻腫，嘴角滲血的狼狽模樣，還是忍不住拍拍他後腦勺，笑笑低語：「你這個大塊頭，出生前跟我爭子宮爭營養，死後也要跟我爭棺材啊？」

銀燕尷尬地撓撓頭，「我們可以海葬。」

此時外頭傳來腳步聲，兩人互望一眼，各自行動。

小空掏出手機，點播一首歌，把聲量調低，放到大門對面的牆下。銀燕則把手機放入廚房內的微波爐加熱。

廚房內一片漆黑，二人分開後即被四面黑牆所孤立，然而他們幾乎不用思考，也能感覺到對方的位置，以及同步的氣息。

大門半敞，一隻皮鞋已踏進來。

帝鬼沿聲緩緩走入廚房，正要走到放置手機的大冰箱旁邊，他猛然轉身，帶血的目光擄獲躲在廚櫃旁的小空，直向他撲去！

槍聲四起，剎那濺起的火光照出廚房的輪廓，帝鬼的肩臂劃出幾條血痕，他倏地捉住小空的手，以左輪手槍的金屬槍柄，砍打對方的手背，搗蒜一樣杵了好幾下，手腕骨骼開始碎裂，皮肉滲血，小空咬咬牙提腿踹他小腹，帝鬼失平衡往後踉蹌，不料被銀燕勒住頸脖。

在黑暗環境裡銀燕不敢貿然開槍，小空與帝鬼糾纏，他無法瞄準目標，只能加入毆鬥。帝鬼趁機靠在銀燕身上，在他小腿上開了一槍。

銀燕悶哼一聲仍不肯撒手，小空及時抓住帝鬼的槍，銀燕見危機解除，扯住他的頭往廚櫃櫃沿撞去，踹他屁股，讓他跌在微波爐前方，後者被撞得兩眼發黑，一時沒法反應，兩人見微波爐裡的手機已膨脹如瘋狂生長的異形，隨即逃離廚房。

甫走出大門，身後便一聲轟隆大響，微波爐的玻璃屏和鐵皮，全數被瓦解彈出，一股有毒的黃色氣體如蛇出洞縈繞一室。

他倆掩著口鼻以防吸入毒煙，走回剛才的酒樓大廳房，銀燕欲盡快離開，卻被小空拉住。

「怎麼了？」

「確認他死了再走，我們只有一次機會，這次做不成，以後便是我們倒霉。」

銀燕正想開口反對，沉渾懾人的男聲自身後傳來。

「衝動，莽撞。」

「我是這樣教導你的嗎？戮世摩羅。」

兩人不約而同回頭開槍，然而眼前卻是一個朝他們擲來的滅火筒！

意識到近距離墜下的紅色鐵缸已經太遲，兩人雖沒扣下扳機，也無法及時逃生，帝鬼開槍，滅火筒變成助燃的炸彈，火焰氾濫，強大的氣流登時把兩人扯開，小空的槍飛撞到牆上，被炸得斷了槍管。

他感到背上一片炙熱，像被人撕下了一層皮，吸入滅火筒所釋出的有毒氣體，使他五內如焚，他縮在附近的桌子下喘了口氣，從桌布下，窺看帝鬼的腳步。

帝鬼爬梳著長髮，鮮血把褐髮裡的銀絲染成褐紅，血漬勾勒出他臉上的坑紋，他面無表情，縱橫交錯的皺紋，卻讓他如同一頭怒極的裂面怪人。

「我從沒打算殺你，你卻在這裡奪了我兄弟的命。」他踱步到桌旁，說：「現在，我就要你還給我。」

言已，翻起白色桌布，拖出遍體鱗傷的銀燕，用桌布罩住他的頭，緊緊絞索他的頸。

小空瞠目看著銀燕倒在地上，蹬腿掙扎，那人反射性地扣了扳機，衝鋒槍的子彈亂飛直撞，他心頭浪濤翻湧，毒氣體開始在肺部作怪，他胸腔一痛，竟也無法呼吸。

帝鬼踩住銀燕握槍的手輾壓，踢開他手裡的衝鋒槍。他趁此空檔，抓住他帝鬼手腕絞拗，筋骨頓時被扭得卡卡作響。

握槍的手腕被拗至極限，但帝鬼另一手的五指卻仍然死死地拉住桌布，他狠狠踩著銀燕腹部，再重踢後背，目光陰森冷峻地緩緩說道：「你應該在貨櫃裡乖乖死去，別連累你二哥才是。」

「Oh my Goddess，我雞皮疙瘩都掉一地了，死到臨頭還要裝？帝鬼，你現在才想積陰德，有點遲了吧？」

小空抄起地上留下的瓷杯碎片，衝上去往帝鬼頸上一抹，後者不得不鬆手招架，銀燕脫出制肘後，拉著白布勒緊帝鬼的右手，小空立時會意，揪住桌布綑住帝鬼，兩人同時用力往後一扯，桌布牢牢束住帝鬼的身幹。

兩人打了一個眼色，小空用扯著布角，銀燕鬆手，帝鬼整個人失衡往後倒。

小空瞇起狐眸，吹了一下口哨，「現在就讓你試一下，你教我的本領。」

他提腿猛然踢向朝他傾來的人頭，銀燕一手拉緊纏住帝鬼握槍右手的白布，一手按著對方的頭使他伏地。

兩人氣喘吁吁地壓在帝鬼身上，銀燕抓住他左手，小空抓住他右手。

「跟你的走狗一起睡棺材吧。」

左輪手槍裡的最後一發子彈，射出。

X

小空從廚房裡拿了菜刀，把帝鬼雙手斬下來，銀燕的胸膛和臉頰都滲著血水，碎片入眼使他不停流血淚，加上腹背都被帝鬼重創，他只能靠著牆歇息，望著小空把一對血淋淋的手放入黑膠袋裡去。

「鬼璽在他的夾萬裡，我要他的指紋才能拿得到。」

小空解釋道，替他梳理好黏滿血汗的亂髮，手臂穿過他腋下，扶他起來。銀燕小腿中槍，走路一拐一拐的格外笨拙，小空只是耐心地望著他的腳步，摟著他一起慢慢往樓梯口走去。

「我們殺了他，就算你有鬼璽，也不可能當選。」

「對，我不能當選，」他語氣陰冷，「但我也不會讓曼邪音得逞，鬼璽之所以是修羅幫的權杖，因為它正是幫會裡所有堂主的把柄，裡面的晶片，存有足以致他們於死地的資料，有了它，曼邪音也不會好過。」

「帝鬼死去，他們一定會找你算帳，你回去偷鬼璽，便是自投羅網。」他抓住小空搭在自己身上的手，握在手心裡，「別去了，你陪我……」

兩人走到樓梯，銀燕忽然從褲袋裡掏出手銬，銬住兩人的手腕，鎖在樓梯的欄杆上。

小空望著他，他面有疚色，低頭續道：「回警局。」

果然是銀燕style，小空就知道此人不會如此善罷甘休，只是但他仍會僥倖地想，也許這事情能稍微改變銀燕，使他願意屈服，但看到銀燕替他帶上手銬，看到他倔強的神情，他又不由自主地鬆了一口氣。

他挑眉笑問：「你忍心讓你二哥昏睡好幾年之後，又在牢子裡耗費青春嗎？」

銀燕如被捅了一刀，擰著眉咬緊牙關，忍受壓頂的內疚。他不想小空覺得自己背叛他，卻又無法違背自己的原則，只能撇開目光，低頭盯著自己的鞋尖，沉默了好一晌，才氣虛地答。

「你不是說，我們會有報應嗎？你說得沒錯，我從前也是混黑道的，我也做了很多錯事，我也不是一個好人，犯事就要接受法律制裁，我們一起坐牢，別再傷害任何人……」

被銬住的兩手十指緊扣，銀燕像個做錯事被罰留堂的小孩，始終不敢望小空一眼，「二哥，對不起，我沒有別的辦法了。」

他不想與他相殺，也不想助紂為虐。銀燕從以前到現在都只有一個願望，兩個人在一起，在一起就甚麼都行，他等他太久了，在一起哪怕是坐牢子他都不在意。但小空可以不在意嗎？他千辛萬苦才擺脫厄運，轉頭又被自己拉回深淵裡去。

小空望著他豬肝色的臉頰，皺皺眉，托起銀燕的頭。

「索帶得剪去。」

索帶因為頸脖彎曲而勒得更緊，加上方才混亂掙扎收緊不少，銀燕一直低著頭，已經被勒得近乎缺氧。

小空拍拍他的臉讓他清醒，掏出打火機燒索帶，見火燒得銀燕皮膚發紅，又抽開打火機，「你別亂動，我這就把它拿下來。」

銀燕被勒得喉嚨發癢，咳了一聲，「……好。」

他忽然湊上前，目光閃過一絲銀燕並不熟悉的情感，他低頭咬住被火燒得發軟的索帶，用牙齒啃磨膠面，熱唇無可避免地貼上銀燕頸側，舌尖不時舔過微微燒傷的皮膚，使他敏感地發抖。

原本只是為了解開索帶，但到後來已變成意味不明的啃咬與舔吮，小空摟著他肆意地親吻他的頸脖，交融的體香和氣息讓他切切實實地感受到銀燕的變化，銀燕在他不知覺中長得更壯碩，肩膀更寬闊，再也不是那個只會盲目追逐自己的弟弟了。

滿身掛彩的兩人，在一片狼藉的無人酒樓裡依偎，他能從銀燕身上，看到那一個曾經的自己，彷彿在久遠之前，他就把自己一部份寄存在銀燕身上，因為他知道，銀燕始終有一天，會親手把這些都嵌回去他殘缺的心口裡去。

有那麼一刻，他真的想留下來。

警車的鳴笛響起，小空不情不願地放手。

他咂咂嘴，看著面紅耳赤的弟弟，又回復那抹不懷好意的奸笑，「銀燕，我答應過你，會替你報仇，那我就一定要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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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如劍、雨如霜，電掠秋雨山河鳴

醉顛狂、雨飄紅，血披秋水一色劍

舞秋月、佾江風，也是疏狂也任真

難為知己，半生飄零愁是雨；難為手足，一夢吹醒江無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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