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金光論壇九脈峰 03.03 [公子開明中心] 懷念一片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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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主發表於: 2021-03-03 17: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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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03 [公子開明中心] 懷念一片海

有一點公子開明x祖師爺的奇怪cp，是很主觀的策君印象。“人死之後會往生于萬物”摘自是枝裕和寫給樹木希林的悼詞，還有一段很明顯的古文是摘自《大唐西域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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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4)

1樓發表於: 2021-03-03 17:47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公子開明說：“以前本策君住的可是血海，血海！血海！你就不能放尊重點？”
戮世摩羅歪在那個醜得要死的王座上，坐沒坐相，可還挺像個帝君的：“知道了，現在還不是住修羅國度的架子床？好漢休提當年勇啊策君。”
公平地說，公子開明實在沒立場指責戮世摩羅的坐相，他自己也靠著鬼祭貪魔殿的柱子席地而坐，那根棍子橫在他膝上，叫他手壓著兩邊當蹺蹺板玩。這會他已經把其中一端在黑銅的地面上敲得錚錚響：“沒同情心沒教養沒禮貌！你不也是史家人嗎？你們史家人不是最講澤被眾生嗎？要是換了俏如來我敢說他第一件事就是改善修羅國度高層的生活品質……”
完了。公子開明很快樂地想，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這死小孩可打得過網中人。他也沒見過，不過策君善於用腦，除非這樣，那蜘蛛精怎麼肯替人族賣命？他腦子裡即刻轉了三七二十一個從戮世摩羅的刀下逃命的機會，其中一個是幫死小孩統一魔世。有點激進，實在不行也值得一試。但戮世摩羅居然沒生氣。他聽完，只不過把一隻腳也踩在座上，又不知道從哪摸出來一個脆桃啃得哢嗤響，豎起一根指頭，神經兮兮地說：“策君，下回可不能對帝君這麼大不敬了。我只是勸你謙虛謹慎，你怎麼罵人呢？”
公子開明頓時精准地理解了，上一句話裡“沒禮貌”和“史家人”到底哪一個是在罵人。他實在想要翻個白眼，只好用力托住了一側腮幫子，聽見戮世摩羅含含糊糊地講：“我在魔世沒怎麼逛過街，血海是什麼樣的？”
血海是什麼樣的？
“血海就是血海啊，”公子開明說，“魔世的人起名很沒創意，血海就是血海，一望無際熱熱鬧鬧的魔血之海，我這種的魔掉進去也要褪一層皮，更別說人掉進去了，帝君呐，你很好奇哦？”
“不好奇，”戮世摩羅想了一會兒，手指輕輕抽動，拍打那只桃核，“那要是妖神將掉進去呢？比你強吧？”

大魔裡流傳著一句話——比不幸更倒楣的是，幸運的魔遠比你想的多。公子開明替他們補上後半句：即使幸運的魔，也有更幸運和更不幸運之分。總之魔這種生物，畢生一大熱愛就是互戕互害，不然以魔世的能為，人世不至於安定數百年。因此公子開明這句話實是出於本能，不算刻薄。前半句話是他從書裡看到的。那本書在書架上擺了多年，沒人去翻，被經年熱浪一烘，每張紙都脆得像蟬翼。公子開明起初拿它當零食嚼了幾頁，沒滋沒味的，一股窮酸文人氣，就擱下了。幾百年後中原那個極出名的史豔文和俏如來兩父子流落魔世，公子開明繞著俏如來走了一圈，難得沒在第一時間說出話來，先朝後跳了一步。他拿手指摸了摸鼻尖，才說：奇，哉，怪，也——你這味道我曾在哪吃過一次的……
俏如來低下頭合掌道，策君請自重。
平心而論，俏如來確實沒他弟弟有意思，朦朧而警惕，又太珍惜性命，未免與魔相去甚遠。公子開明後來讓魔兵把俏如來領遠點，白花花實在晃得魔眼睛痛——他這樣說，同時又咂了咂嘴，竟然當真有些記不起來，這味道是在哪裡嘗過的了。俏如來就在這時回過頭來，很有禮貌地說：“還有一事。聽說策君出身血海，俏如來在人世，從未聽過血海這回事，得閒時可否請策君為我解惑？”
這麼點小事怎麼誰都知道啦！公子開明大驚小怪地捂住了臉。他活了幾百年，能夠暫時忘卻血海的寶貴時間就這樣一晃而過，休假結束，他又想起滾燙魔血之海中央那個小小的孤島，還有上面那個小小的房子，小小的書架，沒滋沒味的紙。修羅國度不過是工資低，可這回憶不放過他，竟然是要奴役他一輩子了！
這真是好長好長的一輩子。公子開明又想，也不稀奇，我可在那住了兩百年啊。
即使幸運的魔，也有幸運與不幸之分。按出身而言，公子開明自己正是那個幸運中幸運的魔。那句話怎麼說的？條條大路通血海——公子開明本魔正是出生在血海。按說那種寸草不生的地方，能降生的也只有魑鬼，但不知道怎麼回事，竟能在鹽鹼地裡長出一隻公子開明。

他已經忘了自己如何出生。普通魔從孕育之初便有記憶，他竟像人那樣健忘。現在想來，已經昭示了他倒楣的一生。公子開明最初的記憶，就是在那間破舊空蕩茅草屋裡，他站在桌子上，試圖伸手去夠書架最高層的書冊；窗外不遠處是血海，無數魑鬼的影子尖利地呼嘯著飄過。那本書砸痛了他的頭，而他氣憤地用牙撕下兩頁，並像一隻蠶咀嚼桑葉那樣嚼進肚子裡。凝固的墨水在舌面上重新洇散，字就有了姿態；墨漬抹過他的喉管，字就有了聲音；紙張墜進他的胃裡，字就有了意義。幼小的公子開明一時間渾身顫抖，站立不穩，一頭從桌上栽倒在地上，額角磕出一片血痕。
仿佛無數個人的聲音，仿佛只有一個人的聲音，順著那片血痕鑽進他的腦子，又甕聲甕氣對他念道：今一日月所臨四天下者，據三千大千世界之中，諸佛世尊，皆此垂化，現生現滅，導聖導凡……公子開明痛得發抖，卻艱澀地說出了這輩子第一句囫圇話：你是誰？
沒有人回答這個問題。窗外只有魑鬼呼嘯，雲彩像鐘乳石遠垂天際，沉甸甸地向海裡滴著紅色的血。
要到公子開明第一次見到人族的時候，他才會意識到，這聲音不是聲音，是意念。即使這座孤島上摩肩接踵人滿為患，也只有他一個魔能領會到這種機緣。機緣，玄而又玄，妙而又妙，那些因為活在血海就不在乎自己長什麼樣子的、天生天養的魔，自然也不在乎這碼事。公子開明能悟到這層，可謂是百年之前的念念不忘，終有迴響。
但這覺悟也是遲來的覺悟。這時的公子開明，起初靠嚼，後來靠讀，才慢慢知曉：幾百年前有個比他更老的人，活在更大些的世界。這人機緣巧合來到這螺殼，看什麼都新鮮，讀什麼都好奇，還把魔世幾方勢力得罪了個遍，這才施施然穿過魔世沉淪海，到達它背面的血海，在極少有魔能輕易踏足的孤島上蓋了一座書房，寫了一堆見聞感想，又自稱“迦諦聖者”——
然後意猶未盡地死去了。

他死了，留下的書又有幾百年無人問津，孤零零躺在血海中央，居然也沒被這裡的高溫烤成灰，只不過脆得入口即化，吃了和沒吃一樣，填不飽肚子。公子開明每次只吞幾頁，回頭還是要去血海上抓魑鬼。他一邊踩著魔血在空曠的海上奔跑，咽下去的書也在胃袋中奔跑，像一場沒頭沒尾的拉鋸比賽。書用一萬個人的聲音慢悠悠地說：魔者，天生地養，可與人同桌共食。好飲酒，辛苦難以下嚥。血海有魔，與世隔絕，亦以低等小魔為食，吞而有助力之能。唉，你吃的這醃臢東西，又是什麼……
“海上亂飄的魔。”公子開明跑得氣喘吁吁，對胃裡那個聲音說，“你又不是第一次見，這東西比你好吃，你沒味道，它嚼起來至少有點像桌子，你真是一點也不懂美食品鑒！我等等再吃兩隻，你注意學習。”
他學說話沒費什麼勁，只不過是一種新技術，新手藝，能把心裡想的通過聲音而不是投遞傳到別人那裡。新鮮勁兒過不去，公子開明就顯得格外多話。沒大沒小。那聲音評價完他，又接著說：人世禮教通達，逢戰時亦有易子而食之見聞，迦諦聖者雲——聲音小下去，可見是一段小字批註——迦諦聖者雲：人也不是什麼好東西，魔也不是什麼好東西，正可謂蛇鼠一窩，誰也別嫌棄誰。但墨者之責，當鎮魔鋤惡，不使其為禍人世。悲矣。
“我也是魔，也吃魔，原來你是要鎮我，”公子開明一掌拍碎了第二隻魑鬼的腦袋，這東西化了之後有些像黑泥。他還沒養成嫌東嫌西的毛病，先吮了吮手指才道，“不過這是墨者。你之前說的是，為了天下人同天下魔相安無事，死最少的生靈。唉唉，我還是最喜歡聽你說話。墨字開頭的人太古板，黑漆漆的，我受夠啦！”
胃答得搖頭晃腦：話，要聽兩面，說要鎮魔，何嘗不是一種自負？嗚呼！人各自在窩裡橫得好好的，為何偏偏要踏足別家的疆土？究其原因，你猜猜是什麼？
“你能活多久，幹嘛費時間賣關子？剛吃完飯的魔也沒有頭腦思考。”公子開明權衡了一下，把一根細白的軟骨哢嚓嚓嚼了，聽見胃答他：是野心。公子開明接茬道：“什麼是野心？”
你難免要懂，不著急。胃老氣橫秋，歎一口氣。那可比海上的魔頂饑得多啦。
公子開明看起來很想把手指在血海裡涮涮，去去腥氣。胃裡的聲音漸漸小下去，他也有些倦了。雖然食譜不盡和諧，但吃飽就困這件事，對人對魔都是一樣地公平。他帶著倦意朝那座孤島踱去，小魔又怕又敬的血海，在公子開明不過是有些顛簸的沙土地。自從開始和這本書講話，他連頭髮都長得快一些，現在已經披散到膝彎；光裸的腳踩在海面上時，卻不會濺起血水汙了髮絲，因為他每走一步，腳底都像是在海面結了一層薄冰，“如履薄冰”四個字，只能意譯為“不過如此”。最後，他朝漸漸化散在胃裡的聲音問道：“認識這麼久了，你還沒說你怎麼稱呼？”
胃懨懨地答：你同我修習，傳我衣缽，按說要叫師父；但你未免太小了，叫一聲祖師爺也天經地義……公子開明想了想，又問：“什麼是衣缽？”
胃裡那幾張紙已經溶掉了。天海茫茫，沒有人回答他。

要等公子開明見到俏如來的時候，才知道什麼是衣缽。這時距離血海上的對話已經過去了兩百年，他已經能夠熟練地把心裡的話用嘴說出來，更熟練的是把心裡的話變成沉默的眼神，甚至不使它在心中複述一遍，不可說不是一種返老還童。他再見到俏如來時說，其實我一直想同墨狂的傳人對決一次，你能不能做件好事，陪我打一架呢？
俏如來一向是個惜命的人。
看不出來啊，看不出來。公子開明繞著他走了一圈，那根沉甸甸的棍子掂在手裡，雷聲大雨點小，一下一下在地上杵，絲毫不會心疼地板的樣子。你弟弟把你送進來必然是有原因的，具體可能和人世的工作有一點關係，但是既然帝鬼死在上面，戮世摩羅到現在還沒給我發過工資，所以我也暫時沒必要聽他的，這你能理解吧。現在呢說不好聽的話，修羅國度還是我在管，手底下一大幫魔等著吃閒飯，她，他，那邊那個長得很凶的，都等著開飯呢，只要我心情不好，他們也吃不上飯，他們吃不上飯，你也沒有飯吃。為了口糧，為了本策君的尊嚴，你也應當和我打一架，這是顯然當然誠然理所當然的。你聽懂了嗎？
在這裡打一架，他們吃不上飯之前，也都會死。
那就是你殺的，不是我殺的了。公子開明露出真誠的笑容，他猛然後跳，擺出一個起手式，恰當地露出一絲殺意，又說，沒事，我的祖師爺也死很久了，誰輸了都不丟師父的人。
魔，慣會出爾反爾，不講人世的道理。他們倆的第一次對決以公子開明的投降告終，他說：“其實——還是有一點丟人的，假如我現在就去見祖師爺，他會把我丟回來。就這樣吧，史精忠，我們開飯了，我給你準備了素菜。”他輕輕鬆松從墨狂下面鑽出來，拍了拍俏如來的肩膀，俏如來只好答道：“看來策君與祖師爺關係很親密。”
公子開明邊走邊猛搖頭：“誰跟他親密啊，死那麼多年了。再說了，你一定也很恨你的師尊吧？”

他和迦諦聖者實在稱不上關係好。因為新的書頁並不曉得公子開明這號人物，每天甚至都要從頭開始自我介紹：我是公子開明我是這裡生的你就別問那麼多了我也知道你是迦諦聖者也叫玄奘幾百年前的人族嘛我什麼都知道了你就直說……書躺在他胃裡，照例答道：好，那倒是沒有所謂，你夠聰明嗎？
“你這是歧視歧視完全的歧視，”公子開明說，“魔就一定笨嗎？啊，這些小東西是夠笨的，但是我可不一樣，這叫什麼來著，祖師爺，我前幾日才吃到過……噢，因噎廢食。”
你學得倒快，祖師爺很滿意地哼了一聲：那是魑鬼吧，那可是魔裡最弱的了。
“我還沒見過別的魔比我強，他們都在哪兒呢？”
在下麵。
“在海裡？”
在血海的背面。那是一片更為狹窄的海域，若魔與魔頭尾相銜，大約有八千三百七十五萬隻魔，就能夠跨越整片沉淪海。那裡的海也沒有這樣燙，沒有這樣紅，海水只不過是冰冷漆黑的咸水罷了。不過既然你都學到這裡了，該知道自己是能殺魔的魔，對不對？
“那還有什麼意思？”
有海，有地，就有人和魔生存的空間，有的人有這樣的空間，有的人沒有，就要打架；有的人想要更多的人，也要打架。
“啊，啊，這樣你勾起我的興趣了，我什麼時候能到血海的背面去看一看？”
你想出去，自然能出去。不過，血海是放逐之地，倒是有很多魔在沉淪海中沉浮一生，就是想到這裡來，見證一些永恆的境界。只不過，修行不夠，是無論如何也沒法穿過沉淪海的。做人做魔，有時就是想要證明一些自己也無法改變的事情。
“我快把你吃完了，你知道吧？”公子開明忽然道，“你已經死了，這樣我怎麼辦呢？”
沒有什麼辦不辦的。祖師爺的精魄鎮定地回答，日後做了壞事，別把祖師爺的名字說出來就罷了……
“你就不能說點好聽的？”
那就不要死。想要活著，就去證明你無法改變的事情，等你證明了……
“我就會像你一樣活著，對吧？”公子開明勃然大怒。就在這一天，公子開明意識到活下去這件事本身是一個漫長的陷阱。但他身無長物，除了一身破破爛爛的衣服，就只剩下幾天前祖師爺讓他找出來的袈裟，玄色繡金線，摸起來就像一團柔軟的雲霧。他被這樣柔軟的雲霧壓著，便感到無形的重擔壓在他的肩上，令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那冊書最後的聲音也消散的時候，公子開明手裡僅剩一頁封底，翻過來是一片空白，只有拿來批註的朱筆在最下面寫了幾個小字：參透本質，方得長生。他把這頁紙揉成一團，揣在懷中，去看外面翻滾沸騰的血海，鐘乳石一般的雲彩沉甸甸懸吊在空中，朝海裡滴著鮮紅的血。這茅草屋門外有一座巨石，不知何年何月就在這裡，公子開明蒙昧時，總以常人不能理解的速度爬上頂端，坐在上面伸手去抓飛來的魑鬼果腹。此刻他重新審視這塊巨石，金色的流光在眼瞳中一閃而過，看到石中隱約有個人影盤腿而坐，脊背挺直，朝向血海的方向。參透本質，這四個字拿朱筆批在草紙上面——興之所至一樣幾個小字，就把他這輩子要痛苦的事情都寫完了。
於是他再次爬上去，依樣朝向血海盤腿而坐，祖師爺的棍子就橫在膝上。公子開明忽然感到前所未有的孤獨。

從這一天起，公子開明感覺不到餓了。那種奮力想要找些東西來填飽肚子的欲望一去不復返了，好像那些薄薄的紙頁還在他胃裡，只是一夜之間被血海的水泡漲了，頂得他幾欲嘔吐。以前他拿許多時間來捉魑鬼，更多時間拿來消化，現在這些時間都被他拿來靜坐。在靜坐的時間裡，他將祖師爺的書倒背了三百次，祖師爺那些不著邊際的話則背了五百次。等他也意識到這件事的時候，他已經學會了這樣和自己說話，聲音不厭其煩填滿這間小屋子，填滿血海，填滿名為公子開明的隕石坑。
他有時候恨他恨得入骨，卻已經不能去嚼這些薄脆的紙了，只好在血海中抓一些小魔來磨牙，以壓制住自己牙根深處的癢；有時候卻覺得又不恨了，血海不分日夜，漆黑血紅的雲層下，端坐著一個面無表情翻江倒海的公子開明——他想尖叫，想嘔吐，想把自己的五臟六腑都剝出來，臉翻進身體裡面，肋骨變成皮膚，好讓身體的痛苦戰勝翻湧的渴望，重新恨上那個管殺不管埋的祖師爺。
但這些都不能告訴俏如來，因此俏如來說“沒有那麼恨師尊”的時候，他只是跟在他身後，克制地輕嗤一聲。俏如來寡言的毛病在他這裡失效，這二十來歲的小屁孩又對他回敬道：“策君，我聽說人死之後，會往生於萬物。”
公子開明想起那些書的同時，想起了之前有討好自己的魔送來一隻沉沉的匣子，裡面是滿滿一堆血紅色的眼珠樣的寶石，或許也是真的眼珠。這些眼珠沉默地盯著他，就像千萬個聲音在耳邊對他講話一樣。人死後會往生於萬物，因此你無法再去收藏一個死去的人，如果要收藏，便只好去收藏全世界。一個人不能收藏全世界。
他說，血海就血海嘛，你可不要再告訴別人了噢？誰能忍受得了每天沒事幹就被人把爹娘父母拿出來說道說道……哦對！我險險忘記了，你爹親是史豔文哎。
他成功了。俏如來忍無可忍地轉過身，策君啊，今天的架已經打過了。下一次的垃圾話留到下一次吧。

但是你就要走了，這可不是什麼用來離別的好話吧。公子開明想起，離開血海前，他也是背對著破破爛爛空空蕩蕩的茅草屋，很開朗地說：這下你滿意了吧？
身後沒有人能夠回答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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