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05.16 【日月】春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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槐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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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0)

樓主發表於: 2023-05-16 22: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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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16 【日月】春生

谈无欲走在寻找素还真的路上。

他回生不久，昏头昏脑不明时局，一心只想着也不知那金阳圣帝关足天的阴谋是否得逞，如今中原是否已随了关姓？虽然看不上素还真的行事风格，但在鬼门关来去一遭，元气大伤，一身功体损伤泰半，却也不得不要和素还真合作，勠力抗敌才是。
只是气力不济，虽然心急如焚却也不得不行路慢慢。山路崎岖，烈日当头，方圆十里渺无人烟。孔雀剑不知遗落何方，连个趁手的兵器也无。想他谈无欲心高气傲，一生英豪，何时这般狼狈过？不由记恨起当日在琉璃仙境遭受的冷遇，尤其是想起素还真不听自己劝告，执意不肯驱逐一线生那老奸细，害得自己在十三圣殿中计受伏，才会被迫带伤在身与那冷剑白狐打斗，利刃封喉，又气又恨，竟然累倒当涂。

不知过了多久，才悠悠醒转。谈无欲睁眼，所见却不是昭昭白日，也不是茫茫夜空。头顶一片苍翠，绿竹被细绳绑成一捆，草草当作了房顶。谈无欲不由嗤笑，不止是哪里来的劣质手艺人，盖房连顶也不会封，难道有在家撑伞的爱好不成。他正要起身离开，却又一阵头晕目眩，不由得倒了回去。
床头也无丝毫柔软可言，简直就是几块被拼凑在一起的木板。谈无欲气力还未恢复，头直愣愣地撞了上去。虽然不知是谁把他从荒郊野岭带出，但这本该有的三分感激也快消失殆尽。正在这时，木门“滋啦”一声被人打开，一人直直冲进屋内，把谈无欲扶起让他靠坐在床头，才折返回去，不知道拿些什么东西。
谈无欲定睛一看，原是个乡野村夫。其人打扮朴素，与他从前闯荡江湖时所见村民一般无二，只是头上栓了根白色头巾，干净得像第一次用。近些年头，很少有人再作这幅打扮了，上次瞧见还是刚从半斗坪出师时。但他细瞧那人样貌，年纪却并不老迈，也不知是什么样人，这其中又有何玄机？
不过一息，他便想了这许多。只是脸上并未表现出来，像任何一个未恢复的病人一样安安静静地靠在床头，冷眼看着那人回身掩门，又从桌上拿了一碗药过来，要喂给他喝。
免。
谈无欲既不是小孩，喝药也要人劝着哄着；更不是白痴，不知道这种汤药浅斟反而更苦。更何况，他并不觉得自己有喝药的必要。只是此人与他并无怨仇，反而有些小小恩情，他倒觉得这好意虽然蠢了一些，到底不好拒绝，由着那人拿着勺子，把药一口一口喂他喝了，苦得他眉头紧皱，一时说不出话来。
那人似乎有些悻悻：“抱歉，我没有预料到你会需要蜜饯。”他表情很无辜，话语却很嘲讽。这样的话，谈无欲听得太多，不由得想起了他那同修。只是对待外人，他不吝惜几分包容，于是装作没有听出话中的讽意，随口嗯了一声，道：“无妨。你帮了我，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按照谈无欲的风格，他本不该问询这许多的。何况关足天的压力如黑云压顶，迫在眉睫，这些许恩惠，留待来日报答，又何须知道他名讳呢？只是他仍记得他晕过去前，四处杳无人烟，是神农架一般的未开拓地，如何会被这人发觉呢？何况他装扮过时，举止异常，难免叫人多心。甚至连问及名字时，也顿了一顿——像临时编出一个名字一般。
“我叫寿蜉蝣。”他说。
确实像编的。谈无欲一哂，道：“既然命如蜉蝣，何来寿呢。”
“蜉蝣命薄如草芥，却未必不能与天一搏。”他却振振有词，“椿虽高伟，雷可击之、人可伐之、虫可蛀之。蜉蝣虽贱，然卑贱者栖身泥淖，最是生存有道，深谙避祸之术。朋友，于今沧海横流之世，你又怎知是椿木寿长，还是蜉蝣命短呢？”
谈无欲哑口无言，却暗忖其身份来。此人言行举止，无一不像素还真。可素还真出现在他面前，何须盖头盖脸？既要改换身份，又岂会出这么多纰漏？他一时不解，却也不急着解惑。若此人真是素还真，就多留几日看看他耍什么把戏；若此人不是素还真，以其谈吐结交一番也无害处。谈无欲暗暗下定决心。
见他不言，那人也泰然自若。他既不期谈无欲回报，也无什么交友之心，把碗里的药渣倒在一旁，便出门洗碗去了。谈无欲目送他出门，也不多置一词，兀自闭目养神，却不知在想些什么。

再次见到此人，已经是第二日。谈无欲尝出他熬的药比昨日更苦，不由得怀疑其中暗藏拳拳报复之心，但药效着实可观，他自觉不仅精神焕发，连功力也已恢复至往日的七八成，便是撕破脸皮也不惧什么，便试探道：“寿蜉蝣，承蒙你关照。谈无欲有要事在身，不便久留，照应之情来日再报。”
那人一怔：“何必急于一时呢？你重伤未愈，若不好好调养有损根基。”
若说此人不是素还真，可怎会连医术都能与之媲美？谈无欲留意观察过他的手，上面全是练武留下的老茧。但素还真的秉性，他最是清楚，虽然嘴上唉声叹气，对付关足天却也未懈怠过，怎会闲居山野万事不顾呢。谈无欲将此事道出，却听得那人故作惊诧道：“谈兄，难道你不知，关足天已死在命七天的菩萨印第十式之下了。”
他把如今武林事和盘托出。谈无欲不疑其中有诈，对其身份却更加狐疑：何止是有纰漏，简直处处是破绽。虽然易容更名，坐卧也如普通农民一般无二，却一举一动都像在说自己乃清香白莲素还真是也，丝毫没有掩饰之心。但他本就是试探，并无今日一定要走的意思，便半推半就，应下了他的挽留。

只是居所实在破旧。那木床虽然只是简单的木板拼凑而成，也犹显珍贵了。寿蜉蝣似乎也觉这是个问题，道幸而山野之间，最不缺的就是木材，再去砍一些便是。他说得轻巧，好似真对这些活计娴熟得像个老农一般了，谈无欲跟着出去，看他穿山越野，就仿佛生于斯长于斯，真个活生生一本地人。
只是……
“没有锯子，砍下树木，又怎么锯成木板呢？”谈无欲问。
寿蜉蝣好像也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原来木匠活和拾柴并非一码事。但他很快反应过来：“那砍一些竹子，扎成一排也够做竹床了。”
谈无欲想，这到底不是做惯了普通人营生的人。他点头应允，便一同改路往竹林走去。走到小道上，却觉得此处风景，自己也仿佛相识。他很快回想起自己昏倒当涂前，是要往黄山寻找素还真的。中原平原多、山少，附近绝无别的山地。要么此处就是黄山，要么这人翻过千百里地来把自己捡回去，是何居心？他提起些警惕来，细细观察四周，却又觉得并非完全是他也熟悉的那个黄山。
除了天山，黄山应当是他第二熟悉的山了。在这一点上，他和素还真是完全一致的。如果要避险，他的首选当是天山半斗坪，但宇文天死后，世上人尽皆知他和素还真那些往事，于是天山变得不保险起来。反而紫龙天的名号让唐飞虹担了去，无什么人知晓黄山八珠联真正的往事。除此之外，若要隐居，还有可能选择哪处山脉呢？谈无欲惊觉，难道在这一点上，素还真也有所隐瞒？

怀着这样的疑问，谈无欲处事更加生硬冷漠了起来。但那人似乎完全不觉，我行我素，对他亲近得熟稔、端正得刻板。谈无欲仿佛回到在欧阳上智手下的日子。他自认对素还真坦坦荡荡绝无隐瞒，可素还真竟还藏着九霄铁龙帆等不知道多少底牌。这些事叫他知晓后，两人的矛盾越来越大，直到关足天入侵中原，他们再次因一线生产生纠纷，分歧达到了顶点，便再也没有在一起交谈过。谈无欲想起幼时读的那些道家典籍，想，难道世事真会循环往复，起落回环，以至于他们如今的相处，竟然越来越亲密无间，好像从来没有过隔阂一般？
如此心绪不定，素还真——谈无欲已认定了他就是素还真，再不以假名相称——素还真却没事人一般，过着他平淡乏味的生活，耕地、播种、浇水，谈无欲想，再过些时日，种地长出的老茧快要覆盖练剑练出的了。
他想起白文采和紫金花那对姐妹。素还真曾经告诉过他，自己和紫金花的谈话。他本来是想诉苦的，但谈无欲当时并不能理解他，难道现在外面那么多邪魔在逼杀他，他却真正过起了自己理想的退隐生活？
甚至还想拉我下水！
谈无欲愤愤地想，我的理想可不是担水浇园。但他还未拆穿素还真的鬼把戏，自然也不好拒绝他请求自己帮忙到半山腰处的集市买种子的话。跟素还真，那就没什么可客气的了，帮他买来种子，这几日之情，就算报答了。谈无欲抱着这样的心思，往山下去。

山上的居所，处处和黄山别无二致。但下山的路，却像极了当年离开半斗坪时所走的路。到了山腰，是一片少见的人声鼎沸。谈无欲记得黄山分明冷冷清清，又不能肯定自己的猜想了。这是很有道理的事：他熟悉的山脉，只有天山和黄山，都是以险峻出名。百姓都懂得趋利避害，远离打打杀杀的江湖人，都居住在地势平缓的区域，即便有过山腰的集市，也是在平坦的丘陵。只有天山，因为当时还未卷入这么多江湖纷争，山路被刻意改造过，引来许多山民汇集。
好在素还真要的种子并不难找，他很快买到，正要离去，却不经意间听见山民之间的交谈。
“现在赶集可比以前轻松多咯，今天带来这些菌子卖完，我回去摘些，说不定晚点还能再赶一趟集。”
“是啊，多亏了山上的仙人改造了山路，不然我们还得几个月才能出来一趟。老汉我活了这么大岁数，还没见过黄山外面的样子，现在也能下山去看看了。”
此地果然是黄山，却被人刻意改成天山的样子。谈无欲恍然大悟，回到山峰上见素还真已有所预料似的恢复了本来面貌，坐在屋檐下那个工艺拙劣的摇椅上喝着茶。
谈无欲在他旁边那个工艺更加拙劣、显见是赶着工期的摇椅上坐下：“素还真，你不去完成你的任务，倒在这里享受人生起来了。跟你认识那么多年，这是唯一一件没有一起做过的事。”
素还真只笑道：“谈兄，岁月那么长，何必执着于过去呢。”
“哈！执着于过去的好像另有其人。”
“我是说。”素还真放下茶杯，突然把脸凑了过来，“过去固然令人怀念，但没有一起做过的事很多，还有更多未来由我们共同创造。”
“哦？”
素还真没有再回答他的问题了，捧着他的脸，轻轻吻了上去。

-END-

想写一些甜一点的东西但是霹雳劫看了几个月都没看完……只好忽视一些原剧内容了！

[ 此帖被槐香子在2023-05-17 12:36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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