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04.30 【修极】大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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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acie3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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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66)

樓主發表於: 2020-04-30 08: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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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30 【修极】大婚

写于一年前，没看新剧。

1

死国大婚的消息从死国大地途经苦境散布到上天界诗意天城，仅仅用了不到三天。
低调而不失风度的极道先生在啸龙居看到喜帖之时，为了维护自己好脾气的名声，只得从“唉呀呀”的叹息变成“唉呀呀呀呀呀”，以释放自己想打人的心情。于是，两个矮冬瓜就成了他的发泄对象，“悦”字扇乍一收，眨眼间矮人的头顶已经被敲出七八个大鼓包。
可惜他手不够长，否则一定会揪住躲在不知哪个角落的罪魁祸首——秦玉安公子——摁在地面暴打。
一张喜帖从门内凄凉地飞出，插进啸龙居几百米开外的沙堆里。飒飒晚风吹开，那里边以秦式鬼画符字体写着两个人的名字，死国战神阿修罗，极道先生尚风悦。
这本是一件不大张扬的小事——至少对极道先生来说。毕竟江湖险阻，人生路长，尘世纷扰不断，他早已放弃闲适的高人隐居生活，操劳起死国兴盛之责任，从兴一隅到兴天下非一日之功，为之夙兴夜寐，汗如雨下，腰酸背痛……自然也没那么夸张。总之，新婚之礼，两位新人着实不太当回事儿。反倒是江湖义士，譬如秦玉安公子、业小灵同志等闻八卦而动之人，势必要推波助澜一发。看热闹不嫌事儿大，这群人乐此不疲，广发喜帖，弄得人尽皆知，给主人公招来了六界内外的一众不速之客。
若说阿修罗娶了个男人，那没什么大不了，魖族没有人类那么多清规戒律、条条框框。但极道先生还有一个身份，上天界御圣主，皇位最有力的竞争者之一。这场婚礼势必会轰动整个上天界，麻烦接踵而至。
话虽如此，面对上天界的观望和猜度，尚风悦倒是面上一派平和，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旁人又能拿身份尊贵的御圣主怎么地？诗意天城派来的使者，他三言两语打发回去；而昔日的部下到来，极道先生却是颇有兴致，人手分发一个洗脑包，摇着扇子开始讲故事：那阿修罗如何大败黑恶势力，如何正道栋梁，顶天立地，如何屡次拯救他的性命，拯救万民于水火，所谓天命之神莫过如是。部下接受这活泼的主上不停吹嘘自己夫婿之洗礼数个时辰，捂脸不忍再听，纷纷请辞告退。极道先生不紧不慢地在后方追道：“喂，你们别走，我还没讲完……”
极道先生一口憋屈的恶气终于在自家手下那里寻回了乐子，“哈”地打开扇子，自得自乐优哉游哉地摇了摇，正待转身，却是看到鬼，怵地一僵。
是阿修罗。
尚风悦莫名有种被抓包的心虚，不着痕迹后退一步，“你怎会在此？”
阿修罗手里提着两壶酒，脸上面具未摘，看不出什么表情：“怕你说到口渴，特意托月声带酒来。”
尚风悦干咳一声，不明意味地扇了两下风：“你在这站了多久，为什么不出声？”
“没多久。”阿修罗上前递酒给他，“只是不想打扰你与人叙旧。”
一双壶碰上一碰，酒香清冽，入喉温辣，是江湖客最喜爱的滋味。极道先生满足道：“是说，即使你真的在偷听，我也不会责怪，赔上这酒显得你心虚，虽然我笑纳就是了。”
“哈，有人背后编排我的故事，我同样也不会责怪。”
尚风悦挑眉敛扇，凑近了戳戳对方的肩膀：“喂，别得了便宜还卖乖，我有哪个字说你不好吗？”
“没。”阿修罗抬手，本是要挪开搭在身上的扇子，却落在了对方的手指上，轻握，“只是……”
“怎样？”
“我感受得到。”
“嗯？”
“你有一点紧张。”阿修罗道。
“我没有。”极道先生矢口否认。
“我不是说刚才，”阿修罗似抚慰地拍了拍他手背，“而是对你我的婚约，你有一些不知所措。”
“我……”
“我想知道原因。”
“这……非要说嘛，一想到会有一大群人不脱鞋就来啸龙居做客，我头就很疼。”尚风悦搪塞道，“现在的清洁工不好请，我工钱都不够付，我真怀念从前那两只免费劳动力黑白鬼。”
阿修罗无情点破：“你忘了，婚礼不在啸龙居，在死国。”
“哎呀，好啦。”尚风悦转身负手，“我承认，我是有一点点紧张，只有一点点，你放心。”
阿修罗沉默片刻，犹豫道：“如果你不习惯，如果婚礼会造成你的困惑，或许我们可以不必。”
极道先生回头又忍不住敲他：“这是什么话。你这个笨人，我若不乐意，当初要答应，天下间有谁能勉强极道先生吗？”
面对这位先生，死国战神无理由纵容：“好吧，我只是希望我们同以往一样。”
“阿修罗，你这就错了。你看，这是秦假仙从各界搜罗的婚姻参考读物读物，虽然其中废话连篇，尚有可鉴之处。”极道先生不知从哪里变出左一本《苦境婚姻指南》，右一本《跨界夫妻关系维稳十大守则》，接着又有《男人之间的虚假友谊与真挚爱情》《论四祺界实施男男婚姻可行性及相关法定权利义务与注意事项by楔子儿》等孤本。
阿修罗有些头大，乖乖，敢情尚风悦把它们都看完了。
“你以为婚姻只是一个形式，但它更意味着人生状态与人际关系的改变。”极道先生自觉从书中读出了精华，谆谆教导，“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不只是嘴上说说。虽然我对你的品格有信心，但以后发生什么事情，你不能一味护在我的前方，你我共同面对困难，我们互相保护，这就是需要改变的心态。”
阿修罗对尚风悦所说的改变持怀疑态度，毕竟眼前之人此前为他挡下天者极招一剑时的血腥场面还历历在目，但他还是应道：“我明白。”
“你还不够明白。你是强大的战神，保护所有人已经是你的习惯，但从今以后你在自我牺牲之前将要有所顾虑。”尚风悦像在对对方说，又像在对自己说，“这就是婚姻‘不自由’的地方。”
阿修罗摘下面具，郑重其事地交到对方手上：“我会保护好自己，也会保护好你。”
怀中抱着一沓书还强行塞了张金属面具的极道先生：“喂，好重……”
阿修罗自觉地捞过来几本。
“你所说的这些，我会认真思考。”阿修罗道。至于这些经秦假仙之手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读物的本子，还是束之高阁吧。
“思考完毕后，会动摇你的决心吗？”
“不会。”
“哦？这么有自信。”
“因为你也不会。”
两人边说边往内室走去。
“嗯哼哼……说起来，我有些后悔当初就这么替你挡下一剑。”
“你是不该。如果没有魖族的转生之法，或者死国又起内乱，我无法保持十年间每日将内息传于你，你体内仅存的一丝气息很快就会消散。”
“我若死了，就永远见不到啸龙居重建，永远偿不到今日的美酒，永远看不见你的庐山真面目。”尚风悦越说越觉得自己很惨，“哎呀，真是亏本生意。但人嘛，总是会不由自主、身不由己、情不自禁。”
好一句不由自主、身不由己、情不自禁。
阿修罗垂眸敛睫，把书放了，未点灯，借着点窗外的幽光看清身边人的眼睛。
战火无情，曾经的阿修罗征伐不歇，杀孽深重。而他在这里找到了前所未有的宁静。
岂能不珍之重之。“我不会让你死。”
“你又来咯。”
同样的话，在自己命悬一线吊着半口气的时候，尚风悦曾隐约听到阿修罗在他身边反复呢喃。

他那时神魂沉浮天地间，挣脱身体的枷锁，自在逍遥，就要归于极乐净土。尚风悦很是欢喜，早已忘乎身份、过往、挚友、责任……唯一惦念的，就是那被阿修罗拆毁还没来得及修补的啸龙居。不过在绝对的自由面前，这点挂念不算什么，很快被他抛到脑后。
就在他追逐飘浮的云朵，欲往归墟，却听到耳边传来这人的声音。
起初他没认出对方是谁，只感觉风声格外大，有些吵。后来隐约辨出几个字，便开始思考字中的含义，扰得他无法安心，顿觉这自由自在、飘来飘去也索然无味。待他终于明白对方在说什么，而这个人就是阿修罗的时候，身体其实已经恢复大半，只是一时间还无法从沉眠的状态中清醒过来。
沉睡的人无法估量自己究竟在床上挺尸多久，但极道先生大梦归来，恍若隔世，很是感慨，尘世间还有人记得他的名字。
他沉默地听。阿修罗每日亲自照料他，有时候叫他极道先生，有时候叫他尚风悦。两个矮冬瓜也时常来查看他的状况，蹦蹦跳跳的性子一点没变。还有夜神与月声，两个孩子好像都成长了一些。
极道先生对尘世的一切并非不留恋，他广交好友，无非是想留下人与人之间那点美好的情分。所以与沉睡中这些时日的虚无之境作别之时，极道先生只是潇洒一笑，无半句饯言，转身离去。
安神香萦绕在鼻息间，尚风悦初醒未惊动阿修罗。战神正在给他掖被角，或许以为又是等不到对方醒来的一天，阿修罗低头看着他沉睡的面容，停下动作，不知是第几次承诺：“我不会让你死。”
脸靠得极近，尚风悦甚至能感受到对方的轮廓和呼吸。他无声叹息，心里突然一片柔软。抬起几乎没什么力气的手，在阿修罗还没来得及反应时，轻轻搂住他的腰，声音虚弱得快要听不到：“抓到你咯，阿修罗。”
随后，那蜻蜓点水的一蹭，尚风悦尝到了战神泪水的咸涩。

2

大婚当日，啸龙居内外还是成了人满为患之地。尚风悦这才意识到先时被阿修罗的话驴过去。真正的参拜之礼的确在死国进行，但死国对外尚有结界，阿修罗不可能为了婚礼就把死国暴露在诸多势力之中，所以面见人客，接受祝福等事宜，自然就只能在坐落苦境的啸龙居进行了。
天道好轮回，当年被神志不清的阿修罗徒手拆家，而今啸龙居一砖一瓦、一草一木，皆由死国包工头一并承担。极道先生作为啸龙居重建工程总监工，除了前期费脑重新规划了一张图纸，其它时日只在大棚下靠着躺椅，悠哉游哉喝茶看书，旁边两位能尊一人一扇，伺候得这人好生逍遥。
阿修罗倚傍一身雄厚修为，加上修筑莫汗走廊的经验，重新建造一座居所不算困难，但啸龙居不在面积广而在构造精巧，布阵和密道的设置，少不得极道先生亲力亲为。可以说这座重建的啸龙居，实乃他二人共同的心血。
尽管在新婚大日子，极道先生仍不住地心疼，这些不爱干净的武林人士果然睁眼瞎，即使他特意在门口立了块“进门脱鞋”的牌子，依然被无视得干干净净。地上数不清的污秽脚印，不断刺激极道先生脆弱敏感的神经。袖中抽搐的手指就要发出大招，把这群人都给掀出去。
好在寒暄事毕，该恭贺的恭贺，该送礼的送礼，普通群众过足了一睹两位大人物的眼瘾，自行退走一批。阿修罗透过尚风悦绯红色宽袖按住他的手，轻轻摩挲了一下：“走吧。”
苦境的婚礼素来以红色为基调，意为平安喜乐。极道先生虽为上天界之人，然久居苦境，早视此为第二个家。因此这日着装，亦遵照苦境风俗。只不过两人皆为男子，免去凤冠头盖。
尚风悦额前坠饰换了一枚红宝石，其色清透，芯有火簇，在灯火明灭之间璀璨生辉，竟如同活物一般灵动。眼锐的人看出那红宝石是一枚“生生之石”，只存在于古书记载，象征生命之火永不泯灭，赠予有情人，则象征生生世世。这是阿修罗从六界之外的虚空中寻得，打造成额饰，亲手为他戴上。
“虽然它很漂亮，但真的很重，我脑壳快掉了。”尚风悦小声抱怨道，“阿修罗，日后我还是要换回原来的。”
“随便你。”
尚风悦又道：“但是你放心，我会好好保管，不辜负你一番心意。”
“我希望你能随身带着，”阿修罗道，“这里面封有你的一缕生息与我三百年的修为，危急之时，可保性命。”
“何不早说，我有些感动……”极道先生合扇拭了拭眼角不存在的泪花，“不过，我的脑袋好像变得更重了。”
“哈。”阿修罗人前戴着面具，向来给人喜怒不形于色的印象，但此刻任谁都看得出他的好心情。

花瓣从啸龙居向外铺出十里红尘路，岂见回首生死无常，昔日旧颜尚能闲话否？不过今朝有酒今朝醉。
尚风悦一杯洒天地，两杯敬故人，这第三杯、第四杯、第五杯……才是留给自己。
正欲再饮，阿修罗拦下，接过他手中的酒：“你喝太多了。”
尚风悦酒量甚好，一双眸子仍笑盈盈，清明如雪：“放心，我不会醉，我们还要回到死国。”
耳边是啸龙居难得的热闹声，前秦假仙和业途灵醉后大说天下八卦，后有正道好友们闲话家常，两位能尊和月声负责倒酒送菜，夜神不太擅长做这些，杵一边偶尔打打下手。
阿修罗：“你有心事。”
尚风悦：“没。只是有一点感慨。”
阿修罗不多问，只是陪他又喝了一杯：“我知晓了。”
“你总是能知晓。”尚风悦笑了笑，打趣道，“不愧是我的‘好友’。”
“嗯……？”
“哈哈哈。”
一切尽在不言。

万妖炉故地，相送之人十去八九。
尚风悦拎着扇子摇起来：“又安静下来了。”
阿修罗开启封印法阵，两人最后回望苦境诸友，无声作别。
跨入死国的一瞬间，绯红的喜服随着步伐向前逐渐褪成了墨一般沉重的黑。天地创世之初，死国万象皆黑白，为感怀赐命之恩，黑白两色华服在死国往往用在重大的仪式上。
尚风悦不禁道：“这黑漆漆的一身真是让我不习惯。”
月声刚好捧着一件件备用：“先生不喜欢，这里还有一件白色……不过，那原本是用在未来王后身上。”
尚风悦连忙摆手：“免了，我可不想做黑白无常。”
月声掩面轻笑。
魑魅魍魉的笑声自空间的四面八方传来，沉寂的死国境界在常人看来始终萦绕着一种说不出的阴森恐怖。
但尚风悦在这里待久了，甚至还能听得懂那些幽灵的话。其实都是一些简单的祝贺，表达出来却总那么吓人，尚风悦心生一个计划，誓要教这些初等生灵做人，说人话。
前来迎接的魖族部将总算有些模样，整齐划一地行礼：“恭贺战神阿修罗！恭贺极道先生！”
道贺声此起彼伏，连绵不绝。极道先生长年隐居，着实受不了这么大排场，折扇掩唇，无奈道：“低调，要低调。”
阿修罗牵住他的手，自百万大军之间穿越而过：“不必顾虑。”
新人一步一步踏上高台，华服曳地如流墨，其色虽沉，举手投足间却有鳞甲光辉，灼得人不由掩了双目。
死国战神手刃创世双神，自惭无颜面对遥遥耸立云端的天地雕像，只是握拳于心，以最高礼仪单膝跪地，朝天一礼。
而御圣主出身上天界悦神族，又是另外一种礼仪。只见他振袖而敛裾，神态虔诚威严，折扇负于身后，微微欠身，另一只手始终与阿修罗紧密相握。
一声“礼成”，终于尘埃落定。

死国缭绕的怪异欢呼声中，尚风悦端着的表情顷刻松动开，他捶捶自己发酸的肩膀，稍微舒展了一下四肢，叹道：“阿修罗，我很累。”
“我们回去吧。”阿修罗道，“我背你。”
“嗯。”尚风悦点头。
片刻后。
“唉呀……阿修罗……是背不是公主抱。”极道先生嘴上挣扎，身子却懒得不想动，遂展开扇子虚遮了遮，显然已经放弃自己的脸皮，“唉，丢面了。”
阿修罗却不打算抱着人示众，转身化光而去。
死国又添一笔传说。

3

寒风吹雪之地，有梅枝横斜而出，疏影绰绰。
从苦境移植而来的梅花一年长成一两棵，待土壤培养出了梅树适应的养分，二十年后已成林。
这些梅树由阿修罗亲自栽植，每逢雪夜花落，白影纷飞，暗香袭人，分不清是雪是梅，卷入一帘幽梦中。极道先生见之心神大悦，醒来后在此静养，不过数十年，功体竟已恢复十之六七。
门前左数第三棵树下，一朵曼荼罗生得突兀。极道先生自花下几尺深挖出一坛存放有十几年的梅酿老酒，拍开封泥，给自己与阿修罗一人添了一杯。
“真真是闹，忙碌这些时日，为别人。唯有此时平静，才是为自己。”极道先生华服卸去，只留一身雪白的轻袍，似是弃了一身负累，反而比先前更为精神些，“来，你我饮几杯。”
“梅香。”阿修罗举杯轻嗅，沉吟片刻，“嗯……十五年。”
“差不多。”极道先生伸出手去，径自摸到阿修罗面具上的角，稍一施力，摘了下来，“喝酒的时候不要戴面具啦。是说，幸好死国白天紫外线不强，否则我真怕你晒成阴阳脸。”
阿修罗：“……”
“开玩笑的。”尚风悦折扇摇了摇，忽然凑上前去，抵住阿修罗冷峭的下颌，仔细端详片刻，点点头，“将军花容月貌，俊美无双，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娶进门是福分。”
阿修罗按住他的手：“你醉得不轻。”
“是吗？我认为我们现在还太清醒。你看，我伸出的这根指头，是不是一？”
明晃晃的两根剪刀手摆在眼前，阿修罗无言以对，又觉出这动作几分可爱之处，不由展露出些许笑意。
梅花酿不过数杯落腹，却烧得四肢百骸都松懈下来。并非这酒有多烈，而是先前累积下来的酒意被一下子点燃，渗入鲜活的血液中，使人醉而不自知。而醉酒人的一大典型行为，就是滔滔不绝地说话，并妄称没醉。
苦境婚礼中最后一道为同饮合卺酒，死国没有这样的礼仪，阿修罗折中考虑，以指腹沾了一滴梅酿，往尚风悦的唇上抹了一下。
尚风悦愣了愣：“嗯，这是什么意思？”
“你不能再喝。就以这滴酒替代。”
“为什么不能？”
“你真的醉了。”
“你胡说。”尚风悦耳清目明，逻辑清晰，不觉有异。
“我放开你，你就要倒下了。”
“我不信。”
阿修罗松开手。
尚风悦顿时一个失衡，直直又往他身上栽倒。
“哎哟。”极道先生吃痛，摸了摸额头，又伸出手指戳戳阿修罗胸前的肌肉，“怎么这么硬，硌得我头疼。”
这个人肉靠垫着实不够柔软，他自行调整姿势，换了个角度倚进去。
“我说，阿修罗，是不是还少了一个步骤？刚才算你喂我喝酒，但我还没喂你。不过我想你也该醉了，放心，我不会为难你，就一小杯，只是一小杯……”
阿修罗依言倒了一小杯给他。
酒杯在尚风悦手中摇摇欲坠，阿修罗不得不握住他的手一同拿着：“小心。”
尚风悦手却一转，将这杯酒送进自己嘴里。
咫尺之间，寒梅冷香，红烛明灭。阿修罗只闻对方呼吸之间一声极其轻微的笑，随后，烛焰倏然齐灭，猝不及防梅酒馨芳流入唇齿，从舌尖没至喉咙，跌落无尽深渊。
“怎样，只是一小杯吧？”耳边响起极道先生那戏谑又带着些得意的声音。
阿修罗低头看他，黑暗中却只见月光映照下，一块滑落的衣角。
“你认为这是结束吗？”好似怕惊动了什么，阿修罗轻声问。
“还没完哦？”尚风悦慵懒道。
“你说呢？”
尚风悦没有回答，阿修罗感觉到他闭上了眼睛，嘴唇微动，似乎喟叹了一声：“欠你的。”
到底是酒香太醉人，又或这唇瓣太甜，这肌肤太热。
阿修罗俯身亲吻了他心间最柔软的所在。
不知所谓的呢喃，变成了叹息。
“……阿……阿修罗……”
梅枝摇曳，罗帐轻落，几片花瓣沾到了洁白的背上，抖落被褥之间。

极道先生尚吊着口气，神游太虚之时，曾朦胧中以为窥见大道。死生轻也，红尘无碍，说丢下就丢下了。
可当有人把他带回生门，他方觉错了。自己未曾识红尘，未曾见大道。
原来人间极乐事，在这掌间火，指中弦，唇下朱。
哎呀，怕是再也见不得大道了。

頂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