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金光論壇九脈峰 12.31 【千戚】蒹葭夢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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奈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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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9)

樓主發表於: 2020-12-31 19: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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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31 【千戚】蒹葭夢遠

原劇向，已經成為宗主的戚寒雨希望師父真正獲得瀟灑的那一個中秋夜。
後續可見明月笑我一篇。

中秋月明無缺，年青人間樂得桂花載酒，待到各散歸去，已是子夜時分。

年輕的刀宗宗主回轉宗內，遙望天邊皎皎明月，千回百轉的心思全都被月光淋得剔透，盞酒飲盡就只有一輪孤月伴他懷人念情，踏莎而行的颯颯聲響也要變得不甚從容。

戚寒雨年至及冠，接下宗主這一重任已有段時日，今夜出行與友人小聚，是為珍視難得友情，也是為聯絡四宗情誼。當下道域正值改弦更張之時，外至四宗制度內至宗門事務，戚寒雨事事皆是親力親為，自知安穩和平得來不易，要耕耘一個理想的未來，仍需付出更多心力，不能負了眾人所托。

他那隨性的師父一經卸任，也真如他人所言那般做了個逍遙散人，大門一邁就三天兩頭地神隱，雖是周身自在卻絕非甩手一身輕，依舊承著份師長的責任，該有的指點從來沒少。徒弟既是做得宗主，心眼總不好像從前那樣老實，人情世故是該多得歷練，至於剩下的宏圖大業，並不在千金少過多插手的範圍內，自有年輕一代來細細描摹。

早在中秋前幾天，千金少就又溜出宗門自在隨心去了，直到中秋當夜也不見蹤影，想來是在山鄉野地間過於流連，以至於忘了歸家。

「不知師尊今夜有無興致賞月？」戚寒雨暗自地想。

月色迢迢無盡，長照碧空如洗，世人常以明月寄託懷人之情，是因它足夠盛大，縱隔千里，抬眼亦能共有一色嬋娟——望月非賞月，遙觀良人也。

風似心動吹拂，樹枝如鵲踏輕顫，戚寒雨在風中捕捉到一絲不尋常的氣息，還欲循跡，一道人影自樹上襲來，就已搶了先機。

他下意識摸向背後長刃，只見電光石火擦出，周遭浮光掠去，這樣的灑爽氣勢之姿，只有……

「師尊！」

落在地上的樹影仍在繚亂，攪得滿地碎光漣漪，那卒然歸來之人立在光影交錯間，身形半隱半明，面上笑意卻是映得真切：

「徒弟仔，你讓我好等啊。」

千金少手裡還拎著壇酒，「沒想到徒弟仔這麼不著家，過節都在外面過，看來是要留我孤家寡人一個獨守空房了。」

分明是他讓自己好等。然而戚寒雨總在他面前老實，遭了師父這麼多句說道，也坦然盡數收入，滿心滿懷的只有驚喜。

他走上前，好脾氣地拈去對方身上碎葉：「是我沒想到師尊會在這個時刻回來。」

「好酒難尋！」千金少敲敲酒罈，土瓷發出甕實聲響，一壇美酒裝得滿滿當當，「剛找來的上好花雕，今天喝正好。”他為了尋酒而去，·一連幾日精挑細選也只得這麼一壇，原以為匆匆回轉已算晚，卻沒想到還有人比他更晚。

滿月仍在，那便不算遲歸，陰晴圓缺都休說，且喜人間好時節。

戚寒雨把酒碗拿來，二人就坐在石台邊共分佳釀。當下這個時分，廚房早已沒了可供下酒的菜肴，卻也能盡興，只飲壇中杜康，更能品得粹然醇香。

「美酒配圓月，就是好啦！」

千金少一向習慣喝酒，平日飲酒卻是因壓制醉生夢死而不得已為之，難免帶上幾分身不由己，現下這個良辰美景倒是讓他飲得自在，隨心所欲才是真正暢快。

飲酒飲情，心中情為何味，入喉酒便是何味，七情六欲方是真正的佐酒良伴。

從前千金少常說小孩子飲什麼酒，未曾想過有朝一日變故叢生，戚寒雨仍是個少年的時候就被迫咽下人生至痛，就著悲慟飲下一壇烈酒，苦辣灌得洶湧，雖然不甚痛快，也算是嘗得了酒的滋味。

如今少年已成人，一碗花雕滑落肚中，濃郁香澤薰染一片暖意，酒液初入口中雖有微澀，後勁滋味卻是綿長柔和，酸甜苦辣綻于味蕾，人生百味盡數品現，不愧好酒。

戚寒雨先前與友人小酌，飲的是桂漿瓊蜜，固然甘甜爽口，卻不如現下師父這壇黃酒來得回味悠長。一俯一仰間，他已有些醉了。

微微醉意把那些百轉千回的心思捋得條縷順直，與他相伴是甘，遙望身影是辛，看他羈絆是澀，依然本真是醇。種種滋味不可一一言說，既然這酒是師父給的，那麼由此而起的情緒也是他給的，著迷著迷，品不夠的著迷。

都說刀宗前任宗主一身武膽英魄，當年內亂為宗門蹈覆水火，實乃重情重義之人，如今一切紛擾塵埃落定，樂得落拓不羈便是功成身退。為人徒弟看在眼裡，幼時也對這個宗主生過仰慕憧憬，後來與他親近才知原來他肩上情義並不易扛，如今走上師父的道路，更曉溯洄游之是既阻且長，走出一片自己的境界實在不易。

身上紅塵很重，然而他甘之如飴，也負得瀟灑。那把殘鋒未來還會繼續流傳，但笑殘鋒其人，只能有這麼一個。

戚寒雨被師父推上這個位置，當年師父也被眾人推上同一位置，其實他們都沒有做足萬全的準備，不過是在摸滾打爬中探一個未知的未來，宛在沚宛在坻，說不準終點到底在何方，只知一往無前地追溯總不會錯。

現在千金少終於尋到他宗主生涯的終點，有了個不定的未來，戚寒雨便試探著問，師尊，這之後有什麼打算呢？

「前兩個十年做門徒，後兩個十年做宗主，再往後的幾個十年嘛，就做個逍遙散人。」

但現在這樣看，說是逍遙其實也不是很逍遙，他就再問，那師尊以後要去哪裡逍遙？

「這倒不急。是說，還沒準備好餒。」

戚寒雨知道，千金少並不是這樣躊躇的性子。

他與師父酒碗相碰，無言飲過又一巡酒，酒罈子將要見底，十五的子夜過去，十六就要來了。

「好酒！」千金少倒是快活得哼起了小曲。

他便也跟著心情甚佳，嘴角不自覺地噙上一抹淺笑：「是，不枉師尊費了這麼多功夫。」

千金少咂摸著餘味，今夜所飲不過一壇，但這樣過足酒癮的感覺，已經很久沒有體會到了。

於他而言酒不醉人，道域的酒填不夠他的酒量，他說有朝一日一定要去嘗嘗他鄉的酒，但先在老家把鄉味一一烙在心底，不至於忘了那些滋味，好像是要比外鄉試酒來得重要。

所謂故鄉異鄉，只在人情二字之中作差別而已。

戚寒雨知道師父是心軟。當年道域生亂，千金少總說自己早就準備好把命豁去，是真的捨得這條命嗎？是真的捨得。那若有萬一，捨命過後會不會留憾？他未竟的心願分明還有很多。

當初戚寒雨看那捨命的架勢，心中只陡然生出無盡惶恐，卻又隨即落定心志——要與豁命之人相依，只能與他一同豁命。

蒼穹無比深遠，月色透過浮動的雲塊傾瀉他身，是很滄桑，又很透亮，如今一切塵埃落定，早該隨心四處流淌。

千金少飲得疏狂，月照勾勒下仰起個氣勢的弧度，高高束起的馬尾張揚甩動，似要將從前那些擾人自在的繁塵一掃而空，果真有了超脫世事外的疏散氣質，足有蕭散閒人的姿態，偏偏眉眼卻留了萬分情意，倒又像個留戀紅塵不願離去的多情浪子。

「一直盯著我看，是拿師父來下酒喔？」

溺在月色之中而不自知的，原來也有戚寒雨一份。

小酌本就讓面頰微燙，兀自的沉迷被驟然點破，望著千金少調笑的表情，戚寒雨臉上的灼熱擴展到全身，像是被邀著又喝了一壇。

口乾舌燥地羞赧，還想借酒緩一緩心跳，然而酒已飲盡，只剩飲不盡的情意充盈心間，眼波流轉幾回，戚寒雨還是沒能避開這兩心的慕情湧動：「……是師尊太好看了。」

又覺這樣實在是直白得太超過，稍頓片刻，還是補上了一句小小聲的「對不住」。

「哎，這麼老實做什麼。」千金少拿戚寒雨沒辦法，他這徒弟哪都好，就是有時太過彬彬有禮，對著親近的人也要下意識地講禮數，雖會袒露真摯誠意，但那樣隨心而發的剖白卻也難得一見。

或許是少時不甚完滿的經歷讓戚寒雨養成了這樣疏離拘謹的性子，但與千金少相處多時，他已學會展露自己內心，鋒芒也好溫柔也好，總要露一露才不會任由心繭滋長。

不過那向來的拘謹怕是已融入骨血之中難以改變，千金少倒從沒想過若徒弟能更外向些該有多好，雖說與性情直爽之人打交道確實更合他脾性，但眼前之人，他對眼前之人，早已是念茲在茲的包容，萬中無一的命定。

千金少雖常常不吝於自誇，但此刻被眼前之人誇了，心中波瀾也是要被激起的，便乾脆執起戚寒雨的手，將他帶入懷中，交換一個清淺的吻，那雙眸子睞啊睞的，笑嘻嘻的直勾著他：「是你的，隨你怎樣都可以。」

戚寒雨回抱著，埋首著，不可抑制地沉湎其中，他很想對師父說，是我的，但也是你的，師尊可不可以真正任性一回？

——就像你當初容許我任性那樣，也容許自己真正任性一回。

但仍是未能說出口。這樣懇求的衝動，到最後反倒變成了一聲溫溫的回應，淺然的鬱結悄然的欣喜，交織成一團萋萋的朦朧。

更深露重，戚寒雨偶然瞥見草葉間的露水，第一次發現這樣的微小水滴也是發著光的，只是月色太過盛大，把白露照為清霜，映出星星點點的淺淡光色，在涼夜中似有無數奄奄流螢在默然彷徨，無人聽見它們的悄悄歎息。

好在懷抱十分溫暖，若能聽得真切心跳，那麼歎息與否再不重要了。

暖意混著酒香漸漸氤氳出濃烈的情潮，戚寒雨身上還留著早先載酒遊玩而沾染的桂香，絲縷清甜若隱若現，沁入聞者心間更是釀出新的酒意——千金少終於感到醉了。原來練了醉生夢死，也能再度嘗得醉酒滋味。

「好香。」

像是被誘人芳澤包裹，只待所念之人拆取個中親愛，懷抱越緊吐息越深，拳拳眷眷地難捨難分。

欲總會傍情而生，念念心意交織情愛親昵，相依相偎自有一室春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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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樓發表於: 2020-12-31 19: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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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秋月、佾江風，也是疏狂也任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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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31 【千戚】蒹葭夢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