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07.02 【蒼x金鎏影】一眼溫柔。（上，首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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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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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主發表於: 2018-07-02 23: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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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02 【蒼x金鎏影】一眼溫柔。（上，首樓）

【不曾溫柔】

一個雨天。
昭穆尊瞇著眼，看著窗外的淅瀝不斷彈撒到伸出去的指尖。

指尖蒼白，十指滑嫩如青蔥。
水珠晶瑩，細雨朦朧。
像眼淚一樣，像天上的人被懲罰落淚般。

大概是因為明天即將到來的緣故，他想起以前。
尤其是那個人不張揚、不鋪張，卻舉手投足都是風華的模樣。

有些東西大抵一開始就不是公平的，玄宗上下收的幾乎鄉野間有天賦的孤兒們，這是玄宗久遠前雖未明文卻眾人皆知的規矩，少如墨塵音，王侯將相的么子，身體孱弱送來養命的幾乎是玄宗三代中都未必能有一見。
偏偏三十六代玄宗裡就有兩個這樣身分的孩童。

另一個是蒼，屬於帝王嫡子命脈。
原因為何，宗主輕描淡寫地帶過，似乎不重要。
跟墨塵音的嬴弱不同，蒼也未如同齡孩童福相可掬，反而身型修長柔韌、早熟聰慧，看得出是個處處被善養的孩子。

小時候的金鎏影第一眼看到蒼的時候，內心沒想什麼其他的，就只是覺得這人特別聰明卻又寡言的模樣，就會特別令人印象深刻。
一襲青狐大氅、高挑比自己不只一個頭、淺色的琥珀瞳孔。

年幼矮小的金鎏影在遠遠的一旁不禁用手來回筆畫好久。

這人叫蒼。

金鎏影善繪。
遺傳一半的苗族的血統，金鎏影濃眉大眼，鼻梁高挺秀氣，笑起來會露出白森森的小虎牙，乾淨純真。

他記得里阿將自己輕輕放在玄山上的樣子，跟鏡中的自己，輪廓如出一轍。
剩下的，他猜測自己的吉大概是個胡邦一帶的將軍，跟生下他的里阿是敵營卻相戀的故事。
因為他有一雙漂亮純粹的眸色，和金澄澄微蜷的髮絲。

他是那樣好看的孩子，好看到每個人見到他都會眼裡透出驚艷的色彩。

金鎏影引以為豪，對此一直都有自信。
當墨塵音興沖沖地拉著赭衫軍來看剛被宗主帶進來的自己的時候，甚至連赭衫軍眼裡都浮現驚奇的神色、一旁的墨塵音也不斷讚揚高呼。
但蒼從來沒有，第一次見面沒有、第二次遇見沒有、金鎏影加冠時沒有、金鎏影酒醉後被頑劣的紫荊衣打扮成女孩兒也沒有。

蒼的眼眸似乎永遠是波瀾不驚的形狀，明明有著那麼淺淡顏彩的瞳色，本該將所有情緒更容易地被人一覽無遺。

或許是因為這樣就越加注意，金鎏影總是在有蒼的場合顧不上其他。
有些病態地，期待著，也許哪天蒼回過頭或是轉個眸，瞳孔中染上自己的模樣，而不是形式上地投映自己出來而已。
就懷著這樣的偏執，玄宗的少年漸漸長大，金鎏影永遠都留著一道目光，關注著蒼。

後來的金鎏影想通了，大概天生的蒼就是這樣的一個人，沉稳謹慎，冷眼觀世。
如果真的是這樣就好了。

然而，自己酒醉那天被與自己要好的紫荊衣捉弄成姑娘的模樣，一紙胭脂壓唇、一襲秀美白衣，該死的紫荊衣還說，唀嚄、我家鎏鎏啊天生秀麗，換個衣裳，不用描眉、不用紅妝的，就比道境第一美人還好看啦。
雖後就笑嘻嘻地跟旁邊的墨塵音賭著要再去抓山中的流螢，赭衫軍不放心微醺的墨塵音，與蒼投了幾眼便也跟著過去。

只剩醉的厲害的金鎏影與蒼。
金鎏影偷瞄著不遠處逕自斟茶的蒼，腦袋恍惚地想，其餘玄宗子弟到哪了去了。
玄宗有十子，翠赤白黃墀，善於樂理；金紫赭墨，精於玄術。

唯有蒼，兩者皆通，賜予怒蒼琴、伏天王冊。

兩人之間瀰漫著沉默，卻不顯尷尬。
大概是酒精作祟，金鎏影鬼使神差地開了口。
“哎、我說蒼啊、你知道我叫什麼名字吧？”這大概是廢話，大家平常彼此一起上學塾、一起學術法，連住所都在附近，照面打過不知幾百回了，連話都說過許多，怎麼會不知道。

蒼似乎不想回答這種完全不算問題的言詞。
於是大膽包天的金鎏影踢了眼前沉默高挑的少年一腳，如願得到正舉杯到唇邊的一個停頓。

他似乎固拗地想得到答案，於是很努力想聚焦視線，氣憤地瞪著那個模糊的人影。

停頓只有一瞬，蒼又沉默半晌，才開口“……鎏影你醉…”
聽到前面兩個字的金鎏影咧嘴笑得暢懷，似乎有些做了好夢的恍惚愉悅感覺，“哎你這不是知道嗎？剛剛啞巴呢你。那、那你知道鎏是什麼意思、嗎？”

這次不等蒼做出反應，他很快就接著說，“是成色極好的金子，萬里挑一的那種，知、知道了嗎？”
蒼忍不住微微地彎了唇角。

但隨後金鎏影又垂下頭，模樣喪氣地開了口。
“但對你們這種人來說，成色好的金子也到處都是吧。”

蒼愣了會，看著幾秒前還滿眼得意神色、笑得甜如得到天下最珍貴寶藏的少年。
嘆了口氣，“你待如何？”

金鎏影仍以為是在作夢，於是微微一笑，如同以往那般機敏卻沉穩的神色，“求世間之公平中，汝的一眼。”
隨後傾身向前，吻如撲蝶般的小心翼翼。

蒼瞇著眼，眼中映射出模樣羞澀卻艷麗無雙的金髮少年，輕輕地閉著眼，湊到自己的鼻尖。

此後諸多親吻，甚至是更親暱的事，金鎏影都同蒼做過。
原本酒醒後滿心崩潰自己降了格調的行事的金鎏影，卻在某次竹間相遇蒼，被對方輕輕撇來的一眼擊碎。

然後口是心非又心甘情願地奉上第二個吻。

金鎏影覺得這五年真的就是一場夢，而自己曾經美夢成真。
從青蔥少年到及冠，從及冠到封君。
他依舊是當年埋藏在心裡深處那不為人知綺念的孩子，這五年終於得償夙願。
欣喜到就算封君那天，兩端皆優秀的蒼最後選擇進入弦部，成為六弦，也無法澆熄他的熱情。

道境人盡皆知，玄宗四奇金鎏影，如驕陽少年，繫著紅斗篷騎著駿馬，貌似嬌貴俊美的王府公子，然手段凌厲不留情面，時常雷懲兇惡。
神采飛揚。

甚至成了玄宗上的一道瑰麗風景。

金鎏影不管他人的眸色，是不是呈現出難以忽視、綺麗燦爛的金黃。
只滿心想著自己的特別，在那人眼裡，終於成了獨一無二的驚艷。
他徜徉在這樣的美好，美好的吻、美好的碰觸、美好的求歡，卻忘了睜開眼，看著每一次動情時吻著的那人，眼裡的倒影。

始終只是倒影，不曾沾染上金鎏影。

忘了哪天，他看見蒼身邊環繞的那些人。
看著赤紅染、白雪飄、黄商子、九方墀……翠山行。

看著蒼罕見地笑了起來然後執起翠山行的手。
看著翠山行笑罵著在眾人面前穩重寡言的蒼。
看著其他人不以此為異而神色自若地說笑著。
看著雖然笑談後放開握著的手，卻微微側了身，伸出手替翠山行挽了青絲的蒼，那般溫柔。

那是自己從沒能在蒼的眼裡沾染到的景象。

是山崩地裂的，模樣。

時光荏苒，這些年他每當與那人同塌而眠時，都會想起童年的那一眼。
如同萬年，一眼就成了孤苦直拗的異域孩童、他色彩斑斕的眼眸裡的一抹執念。
卻也成了深闃鎢黑、卻巧妙地藏在那晶瑩流轉琥珀色中的若干年歲。

那天後來，他一個人回到天波浩渺，望著碧綠的潮水。
沉無波瀾、亦無游魚，如同主人一般。

他想起以前的自己認為，蒼是一個沉稳謹慎，冷眼觀世的人。
如果真的是這樣那就好了。

沒人能得、包含出生不詳又卑劣的金鎏影，如果世上無人可以得到那雙眼瞳中的溫柔那就好了。

三年後，異度魔界之亂，道境玄宗挺身擋關。
三個月後，玄宗內部叛亂，宗主亡、四奇散。

金鎏影從此不再出現在玄山之頂的風景。

思緒漸漸拉回，昭穆尊歪著頭看著順著指尖滑下的雨水。
而明天，他會認真地好好打那個人。
然後順應內心夙想，將金鎏影也好好地結果在那人手上。

畢竟，一眼萬年、而那人不曾溫柔。

只得如此。

[ 此帖被柏歲在2020-11-02 17:51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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