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琅琊文庫 05.02 【龙剑】风月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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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eir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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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主發表於: 2006-05-03 03: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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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02 【龙剑】风月 END

提示：此文為惡搞文，不能接受正經龍劍之外的汝們，請自動回避吧^^bbbb

風月

「風花雪月？」這是嚴肅又略帶錯愕的口吻。

「風花雪月。」這是肯定又充滿詭異的口吻。

而後，一陣沈默。

華麗的儒家人抬起手，手中的華扇從眼角下方輕輕掃過，不著痕跡的虛掩住了唇畔那抹漸起的弧度，閃爍著惑人光芒的紫金瞳孔微微傾斜過一個角度，定定的望著不遠處那柱早被點燃的香。

算算時辰，這柱香都快燒完了，可身旁這位好友居然面無表情的看著桌子足足有半柱香——難道說，吾家的桌子會比吾更迷人、更吸引人嗎？

決定不再耐心等待好友的開口，疏樓龍宿撤下紫色華扇擺在一旁，親手端起茶壺為似乎還沉浸在自己心思中的友人倒上一杯香茶之後，這才不急不許，緩緩道，「好友，該回神了。」

熟悉的儒家口音在耳旁響起，終於將陷入沉思的道家人拉回了現實中，他下意識的手握上茶杯，掌心傳來的冰涼感觸讓他明瞭剛才聽到的那四個字並非幻聽，而是切切實實從眼前這正笑的一臉風姿迷人的至交那張金口中說出的。

風花雪月。

簡單說來，就是指風流場所中的女子或男女歡愛的行為。當然也有四時景色的含意。

「敢問華麗的儒門龍首、疏樓龍宿大人。您口中這四字，該如何解釋。」

想當然爾，他堂堂的道教頂峰也不是這般沒常識無閱歷之人，風月之事雖不感興趣但並不意味著他完全不懂。只是不知這閒來無事喜好吟風弄月的大文人指的是哪層含義了。

「汝怎樣理解，就當吾如何解釋吧。」

龍宿莞爾一笑，從容間反將一軍，旋即繞有興趣的望著道者，期待他的再度反擊。

劍子仙跡、劍子仙跡——身為這個名字的主人，他向來頗有維護這四字的自覺。不是說輸不起，但諸如「劍子仙跡」輸給「疏樓龍宿」這等事，他卻從不妥協。

「喔！我差點忘了龍宿你才疏學淺，儒門龍首這個頭銜也不過是運氣好揀到的，想這等複雜的辭彙你定是難以理解，所以藉口不願解釋了。抱歉抱歉，吾下次會記得，再來之時帶上詞典，就擺在你的書房中，便於隨時查閱吧。」

——果然是小氣寒酸，不肯吃虧的劍子仙跡哪。

龍宿微一挑眉，也不惱。

三教先天除了他之外，尚有佛劍分說與劍子仙跡兩人。佛劍是嚴肅耿直的佛門中人，其個性就猶如他背後佛牒一般，就算用紫龍去砍也必然完好如初，簡單說來就是一個不怎麼能開玩笑的人，實在是——悶、悶、悶。

劍子則全然不同。外貌雖一本正經、嚴肅不阿，但事實上個性卻出奇的假正經，就好似他背上的古塵，從不出鞘也不從染塵，「三尺秋水塵不染，天下無雙」正是最佳寫照。與他相處久了，相互吐槽就會成為一種習慣，兩人之間的暗潮洶湧、你來我往更是一種嗜好。

「龍宿你不說話，是默認還是認輸？」

道者又是一記冷笑，他想憑藉這樣的言語互動來忘卻那令人不悅的四字，卻適得其反，龍宿剛才那抹神秘的笑，越發印刻在心間。

「默認也好，認輸也罷，劍子汝不必借話來掩飾心虛哪～」

說這話的同時，龍宿那雙璨金的眼眸跳躍起了更為莫測的光芒，他早知這有潔癖的友人對風月之事排斥得很，只是提起就令他不甚反感，那如果真的接觸了呢——儒門龍首暗自兩聲輕笑。

他真的很想看看劍子因此而變色的臉呢！

心虛？

乍聽到這兩個字，道者輕鬆一聲「哈！」，也不移開目光。雖被說中了心思，但他仍有足夠的自信在該人的面前將「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表現的十分完美。

「龍宿，你胡謅的本事越來越高了，劍子仙跡自歎不如。」語畢，頗為自然的再度拿起茶杯，飲下一口，杯空人依舊。

——真是平靜的反應。

龍宿又是一笑，不再反駁，轉為靜靜的看著他。說是看，眼神卻深邃激烈的忍不住令人想回避他的目光。

那樣的眼神，似乎、隱藏著什麼——

劍子雖感不安，不過也不至於擔心，若說龍宿即使敢在茶水中下藥……憑自己的功力也不可能聞不出；若說他想動什麼壞腦筋……金劍、拂塵、古塵，任君挑選。

再不成、佛牒——唉！還是算了，想佛劍那種不會轉圈的死腦筋主義者，真打起來，說不定會從儒門天下一路延伸到豁然之境——到那時候，他想要再找一個風景如此秀美，風水如此旺盛的寶地就難囉！

更何況，君子報仇雖十年不晚，但要靠別人幫忙——這實在是很丟面子的一件事情呐！

總之，劍子腦海中飛過各種念頭，但他卻仍然忽略了龍宿眼中那抹異常詭異再得意的金光。

風花雪月、風花雪月，所謂風月之事，自然是少不了向來文鄒鄒的文人啦！

『主人，中秋將至。這一回，還是如同往年那般，邀請劍子先生與佛劍先生來此歡聚暢談嗎？』

前一夜，紅衣少女送上桂花釀的時候，提醒了他——佳節將至，他該做些什麼準備來好好應景一番呢？

『仙鳳，往年吾與劍子的吐嘈，汝是不是看膩了？』端起桂花釀，他淺嘗了一口。上好的桂花酒要釀制三年以上，取得皆是當年綻放最驚豔、香氣最濃郁之花，再佐以神秘配方，擺在後山的地窖中沉睡十年，一開封便香氣漫溢，這才是最優最上等的桂酒。

只有第一年的桂酒是龍宿親手封存親手開封的，往後的數年，他都將這一『任務』交給了默言歆以及穆仙鳳，而自己則逍遙的等在宮燈帷，等待著兩位好友的光臨。

品酒，而後暢談。天南地北，五湖四海，北方的皇朝，南方的異族，東武林的傳說，西疆域的崛起，皆是他們徹夜歡談、徹夜辯論的話題。

寡言的佛者在他倆興起對酒辯駁的時候，會一人獨自品嘗著杯中的清茶，心靜自然無欲，無欲自然無言。不過不說話不等於不會看熱鬧。

貌似嚴肅實則腹黑的道家人則愛維持著一張正經的臉，口中吐出的話雖是字字珠璣卻也滿目陷阱，一個不小心就會落入他話語的圈套中，罰酒自然是兩人輪流交替的戲碼。

不到朝陽東升，兩人決不甘休，而當佛牒顫動，他們才肯收斂，各自散去。

每年的佳節，皆是如此度過。

今年，他要來點不一樣的。

『看膩是不會……不過，主人笑的如此神秘，定是有往常不同的心思了。』小丫頭也笑的頗為玄妙，清秀的小臉上一抹不尋常的紅暈逐漸散開，她多少能瞭解主人的心思，但總要問個明白才能清楚的知道自己接下來該做些什麼，『鳳兒是否有幸知曉主人的心思？』

『嗯～』刻意托長的尾音意味著龍宿此刻心情頗佳，剛入口的桂花酒也更覺醇香：『汝可以猜猜看吾之心思。猜中了，吾就讓言歆帶著汝出遊一月，好好欣賞這世間的美景。』

『呵！』一聲低笑，穆仙鳳以袖掩口，眼中儘是俏皮：『主人心思慎密，又怎會如此簡單就讓我猜著？再者，我也不捨得離開主人，世間美景雖好，卻始終比不上這疏樓西風之華美、富貴，百看不厭。』

『呵呵呵呵，鳳兒啊鳳兒，汝這張嘴，真是越來越懂得討巧了。』龍宿心情顯然更愉悅了，這樣喜慶的佳節，這樣貼心的侍女，怎能讓他不歡欣——當然了，最精彩的部分尚在醞釀中，若能順利進行，這將是一次充滿趣味的回憶。

『這都是主人平時言傳身教的結果，鳳兒只是現學現賣而已。』小丫頭咧嘴一笑，又為龍宿倒上一杯：『主人若是不棄，鳳兒倒是有一主意。』

『哦？』龍宿有些好奇，淡淡挑眉之後，飲下了這杯酒，『汝且說來聽聽。』

『那就恕穆仙鳳失禮了。』

少女笑著從衣袖中拿出兩包四方形狀的紙包，擺上桌之後打開，只見左側那包紙上一層細膩的綠色粉末，看起來就像是艾草磨制而成；而右側那包內則是銀色的顆粒，漂亮的就似天上的銀月那般耀眼。

『這是？』

『前日我去山下採買趕制月餅的材料，路經一山口，只見兩農夫瘋瘋癲癲不知在鬧些什麼，且言語行為極不協調。我就上去詢問，兩人說了半日我才明白是怎麼回事——』

『那是發生了何事？』

見主人好奇心起，穆仙鳳笑得更神秘了，彎下身附在龍宿耳畔低語半刻，頓見華麗的男人眼神一轉，紫金色的眼眸閃過一絲詫異一絲詭秘，唇畔也旋即勾勒出一抹迷人的弧度，『真有這等趣味的事情？』

『是。鳳兒親眼所見，不敢欺騙主人。因為覺得實在太有趣了，所以就向那兩位農夫要了兩包。主人既然有意過一個不同以往的中秋，那何不試試看這事是真是假。』

穆仙鳳收起了神秘。這本就不是該隱瞞之事，她原本也有意找個適當的機會將東西交給主人，現在看來，是適時又適宜了。

龍宿聽聞小丫頭這一有趣的見聞，靜思了半刻。在他的字典中，很少會出現『躊躇』或『猶豫』這類詞語，但並不意味著他偏好魯莽行事，尤其是在這等趣味卻充滿危機的事兒上，他可得好好斟酌著，要不事後拂塵、金劍，甚至古塵定會在一夜之間將疏樓西風銷毀的無影無蹤，連曾經存在的痕跡都找尋不到。

『主人是擔心劍子先生的反應？』小丫頭不愧是龍宿最得意的門生，一句話便點破了主人的心思。

『非是擔心。汝要知道，若是惹怒了汝口中的『劍子先生』，吾的下場可是會非常之淒慘哪～』比如說，永遠禁止他踏足豁然之境百米範圍之內。

『雖說是如此……但那不正是主人您所期待的嗎？』穆仙鳳第三次為華麗的男人倒上滿滿一杯桂花釀，壺底已近漸空。

『期待嗎——』儒門龍首並沒有拿起酒杯一飲而盡，而是示意小丫頭抱過床頭的白玉琴擺在面前，細長的手指緩緩撫上熟悉的琴弦，隨意撥弄竟也似一首悠遠輕緩之樂。

他的確是期待那向來冷漠出塵之人的反應，十分的期待。

回憶至此結束。那已是昨夜之事，今日佳節又至，原以為佛劍分說會應邀來宮燈帷相聚，沒想到他卻帶來口信：殺生為護生，斬業非斬人。

看來佛牒再度開啟護生之路，短時間內是不會止步了。這對華麗的男人而言，是正中下懷，正好也可省去不必要的麻煩。

今夜月色皎潔，正是合適風月之夜。

兩人的話題向來天南地北，繁多複雜。劍子喜好遊遍五湖四海，結識有趣的朋友，而龍宿雖甚少遠行卻盡知天下事。這樣個性迥然差異的兩人，卻仿佛有永遠談不完的話題，從月升直至子夜，時間對先天們而言，不過是眨眼一瞬。

一轉眼，酉時已至，忽來的一陣烏雲巧妙的遮掩住了懸掛在半空之中的明月，足足有近一刻鐘，四周昏暗無比，雖可見周遭事物大致形體，卻始終看不真切。

在這月光朦朧的氛圍中，儒門龍首與道教先天並不覺有何異樣與不妥，兩人皆是先天之輩，感官敏銳自然不在話下，即使眼前一片晦曚亦能自如交談，彷若依舊身處明月之下。

言談交流之間，劍子驀地察覺到四周氣息有異，不再是單純二人，而是有第三者存在——是穆仙鳳，她正小心翼翼的擺弄著什麼。然，越是小心謹慎，她的呼吸越是混亂，足見她內心之緊張。

劍子並不點破這一異常，他知曉若沒有龍宿的指示，小丫頭也不敢亂來——那麼說來，龍宿又想玩什麼花樣了？

微微閉目，劍子表面不動聲色，但內心的好奇卻被挑起了少許。華麗無雙的某儒門龍首即使是玩把戲，也向來是高雅又讓人倍感興趣的。只是不知這回，他又在哪些玩意兒上下功夫了。

天色依然昏沉迷朦，烏雲遮住明月也有半刻了，劍子與龍宿言語上的你來我往始終不曾間斷，直到陰雲緩步離去，逐漸散開，兩人彷彿不曾有過那段插曲，依舊自在如故。

不過劍子也不會忽略桌上那突然出現的攢盒，精緻華麗而又雅致的盒身有著某人一貫的風格，只是盒蓋不知為何稍顯樸素，但與底下那份華麗卻異常和諧，令人看來，眼前一亮。

「這是——」

「吾特意為今日佳節準備的應景之禮。」

「哦！真不愧是儒門天下第一人，華麗無雙的疏樓龍宿，品味就是不同一般，連個小小的攢盒都能準備的這等美輪美奐，實在讓人羡慕你的出手闊綽。」劍子這一句，也不知是褒是貶，但見一縷清風拂過他端正的臉龐，捲起兩鬢白髮，在這清冷的夜色中，十足的仙氣盎然。

「這等佳節月夜，汝就不用再對吾吐槽了。」龍宿倒不反駁，涼扇往桌上一擺，示意一旁的穆仙鳳奉上香茶，旋即再開口道：「吾這特意為汝準備的嘉禮，好友不好奇嗎？」

「好奇。吾自然是好奇了。」劍子的反應更加平靜。

看慣了這人向來的欲蓋彌彰，龍宿只是淡然一笑，也不再賣關子。當穆仙鳳為他倆都灌上香茶之後，才小心翼翼的打開盒蓋，眼中閃過一絲詭異的笑意。

「——這是？」

攢盒之中的圓形物體，很顯然正如龍宿所言，是中秋佳節的應景之物——月餅。然，它似乎與平日裏所見的那些月餅又有些不同，星型外形小巧可愛，只比指甲大一些；而外皮也頗為有趣，在月光的沐浴下，竟顯透明之感。晶瑩剔透，皮下七色裹物清晰可見；再來就是那七彩的裹餡。如此嬌小，竟能包裹住七種不同色彩的內餡。這美麗的虹之色在如冰月般透徹的表皮之中閃閃動人，實乃令人驚歎。

「——嗯？」

劍子才想開口稱讚龍宿的用心之妙，沒想到當最後一絲烏雲完全退去之後，眾多小冰月之中竟閃出一道並不刺眼的銀色光芒。待光芒消失之後，呈現在劍子面前的，是一副眾星拱月的畫面，簡單而又耀眼，也正符合這中秋之景。

「好創意。」

劍子由衷稱讚道，臉上表情雖顯平靜，不過口吻倒不似吝嗇於讚美，他的確很喜歡龍宿這番創意、這番意境。滿天繁星與明月向來是夜空的寵兒，不過月明星稀也是自古便流傳的說法，像這般眾星與明月的佈局，恐怕也只有華麗的儒門龍首才會想到，才能做到。

「能得到劍子汝之讚美，也不枉費吾苦心的準備了。」

這一回，龍宿也不得意，伸手拿起盒中的一塊冰月，另一隻手牽過劍子放在桌上略顯冰涼的手掌，他將靜心特製的月餅放在劍子蒼白的掌心，迷人的微笑再度展露：「吾這精心之禮，好友可不能推卻哪。」

「你都將它送到我的掌心了，我還能拒絕嗎？」

冰涼的掌心接觸到同樣冰冷的月餅與龍宿溫熱的手掌，劍子心底流過一股暖流，他並不反感這樣親密的接觸，不過向來也不在主動就是，尤其是在某華麗男面前，給他一寸，他就會進駐一尺。

要不得，實在要不得。

龍宿見他不拒絕，莞爾一笑，收回手掌的同時也拿起一隻，優雅的以扇遮掩，細細品嘗起來。

劍子看著掌心小巧之禮，心底著實喜歡，他思量著離開之時定要開口向龍宿討教製作之法的同時，咬下一口，頓失滿嘴的馨香，瞬間傳達至四肢。這味道奇就奇在爽口，味美的讓人忍不住還要再嘗上一口。

「吾這特製的月餅，如何？」龍宿知曉劍子定是喜歡上了這份中秋之禮，眼中露出欣喜與得意之色。

另一邊。穆仙鳳端上準備好的盤具，放在兩人的面前，旋即將盒中最大的圓月細細均等切開，放在了各自的盤具之中。

「星空之後，是月光了嗎？」劍子一甩拂塵，平靜道。他對龍宿的品味向來頗有信心。華麗並不意味著庸俗，能成為儒門天下最頂峰之人，疏樓龍宿也不會是什麼平庸之輩。

這銀色的光芒令人好奇，劍子無法猜透龍宿究竟用什麼方法才是月餅發出這樣的光彩，不過他並不著急詢問，來日方長，他劍子仙跡想瞭解之事還怕沒機會問出個所以然嗎？

放在劍子面前的是四分之一的月餅，他拿起之後才發現其中居然包裹著香濃的餡兒——原來銀光的正體正是這閃爍著美麗光芒的液體。

對這液體的好奇令劍子毫不猶豫就將手中之物放入了口中，他並沒有留心到——這銀色液體會吸附在物體的表面，所以自然也沒注意到自己唇畔之上已閃爍出光芒。

不過正對於他的龍宿可沒忽略這一點。

眼中閃過一絲狡黠，華麗的男人起身，幾步就來到了好友身畔。輕搖華扇，身影透露出一絲詭異。

「吾說，好友汝平日裏一定是少人照顧，否則又怎會這般的——唉！」可愛二字，他實在不敢說出口，就怕拂塵一棍揮來，萬事休矣。

「嗯？」劍子似乎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就聽得一旁的龍宿低語道。

「吾辛苦特製之禮，浪費了可惜，不如就由吾親自回收吧——」

劍子越發疑惑，皺著眉，甫一回身——

事後想起來，就當是給害蟲咬了一口便是，何必拂塵、金劍、古塵大出動呢？

＊＊＊＊＊＊＊＊＊＊＊＊＊＊＊＊＊＊＊＊＊＊＊

昨夜的騷亂已過，今日的疏樓西風內，十里宮燈再度輝煌照耀。即使是這樣的白晝，依然閃爍著惑人的光芒。

日上三竿卻不見主人招呼自己入內服侍，早就守在門外的穆仙鳳有絲詫異有些驚惶，從來都沒發生過的事兒令她顧不得該有的禮節，在敲了幾次門扉無人應允之後，小丫頭毅然推開了門。

「主人！你無恙否？！」

進屋之後，她急忙來到床畔，伸手去探那閉目之人的鼻息，在確定呼吸正常之後，小丫頭鬆了口氣，不過她並沒有完全放心，小心翼翼的呼喚著：「主人？」

「嗯——」熟悉的聲音自床上閉目之人口中流瀉而出。

穆仙鳳在安心的同時頓覺疑惑，這與平日的主人感覺有所出入。這時她猛然意識到，也許——

「主人？」她再度輕喚一聲，呼吸變成異常沉重。

閉目之人像是聽到了小丫頭的聲音，緩緩的睜開那雙向來自信且迷人的金色眼眸，不過這一次，眼中閃爍的不再是熟悉的光芒，取而代之的是一股迷惑。對於穆仙鳳的出現，他十分不解。

「是你……穆仙鳳？為何會在豁然——」一句話尚未結束，床上之人終於意識到一個令他不敢相信的事實——從自己口中說出的話語固然熟悉，聲音也該是熟悉的，但為何——這明明就是昨夜那得寸進尺之人的聲音！

穆仙鳳顯然也察覺到了異樣之處，這與她當初設想的幾乎一致，那兩包神奇的粉果然有意思。

「劍子……先生？」

再次開口是為了確定，穆仙鳳細心的觀察著男人臉上每一個神情變化。只可惜，方才那抹錯愕消失的極快，那張俊美的臉孔上再也找不到一絲波瀾，平靜的仿若一潭死水。

「是我。」床上之人已經起身，他望了眼披在雙肩的銀髮，再看了眼滿室的華麗，最後將目光定格在了不遠處，那掛在牆上的白玉琴之上。

「你家主人呢？」

這口吻平靜，靜的讓人不寒而慄，那眼神同樣平靜，靜的令人寒意頓生，穆仙鳳見那張熟悉的臉上卻浮現著陌生的表情，直覺這件該是趣味的事情也許從一開始就錯了，整人遊戲在昨夜就該點到為止結束了。

「應該……」小丫頭悄悄的往後退步，距離敞開的大門越來越近了。

「嗯？」那儒雅之音此刻聽起來，異常嚴肅，頗有山雨欲來風滿樓之勢。

「應該在豁然之境——」

小丫頭逃命去也。

待簡單整裝、梳洗完畢之後，劍子也不多看鏡中的『自己』一眼，龍宿的容貌龍宿的身軀，他並不感興趣。身體不過是外在的表像罷了——說是這樣說，他還是無法習慣這一身的贅物，索性脫去繁重的外衫，只穿著一件簡單而又不失雅致的私服。

說起來這龍宿也是奢侈，找遍了滿櫃的衣裳，竟然找不到一件花色單純的衣衫，唯一這件穿著的勉強算是簡單了。

龍宿的風格他是看慣了的，不論是衣著或是房間的佈置，都有著其極端華麗的個性表現，比如那繁重的衣衫，又比如這滿室的華貴裝飾，刺眼的忍不住令人皺眉。只有那掛在壁上的素白玉琴稍顯順眼。

「咚咚」兩聲，門扉被敲響，劍子知曉該是那貼心的小丫頭送早膳來了——其實該稱之為午膳了。忽然之間換了一副軀體，即使是先天人亦無法立即適應，故此打亂了他日常的作息習慣，午時將近才被人喚醒，這對劍子仙跡而言，也算是平生少有的奇事。

「先生，我可以進來嗎？」敲門聲伴著穆仙鳳的輕聲呼喚再度響起，在聽到屋內的回應之後，她推開門，只見一身簡單便裝的『龍宿』正站在白玉琴之前，若有所思。

「先生的白玉琴，主人視若珍寶。」這話並非刻意，確是出自真心，她一向以旁觀者自居，對於主人的心思，自然是瞭若指掌了。

「哈。如此善解人意，難怪龍宿捨不得讓你改投我道家門下了。」

劍子收回目光，他看到桌上擺放著穆仙鳳準備好的午膳，心緒一動，似乎意識到了什麼，緩緩開口道：「昨夜的月餅中，摻進了什麼？」

「——」暗自一吐舌，小丫頭知道回避無用，索性坦白了一切。

一刻中之後，劍子大約明白了究竟是怎麼回事。

「也就是說，這兩包粉末可使相接觸的兩人肉體交換？」

「是，我看那兩個農夫指手畫腳才明白他們原來在對方的身體之內，一時好奇就帶了回來。因為之前沒機會試驗，所以昨晚直接就放在了月餅之內，我在主人的茶杯內放入綠色粉末，在月餅中放入銀色粉末，主人在輕薄——呃，總之就是在那個意外發生的同時，我想兩種粉末發生作用了吧。」瞥見劍子冷然的神情，穆仙鳳將那原本脫口而出的兩字急忙收回，即使換了身體，她亦是瞭解這位道教先天的。

「你可知其中的緣由何在？」

「不知。那兩位農夫說是看到從天而降的兩道光芒，光芒消失之後就出現了這兩種奇怪的粉末散在凹陷的地面。我猜是天外來客遺留下來的吧。」

小丫頭憑自己的想像這樣解釋著，劍子也不作反駁，事實上他的確找不到更合理的解釋，姑且就這樣相信吧。

「那、這種現象會一直持續多久？幾日或者永不恢復了？」

這才是最關鍵的核心所在。讓他在往後的日子裏都保持著龍宿的模樣行事，雖然有趣卻也麻煩。『疏樓龍宿』不比『劍子仙跡』，堂堂的儒門龍首忽然改頭換面，華麗不再，對儒門天下的學生而言也是一件難以置信的事吧。

再者，佛劍分說——該如何對那位耿直的好友說明呢？從此之後，他將面對『龍宿』模樣的劍子，而每一回見著『劍子』，事實上卻是龍宿。

總之，如若趣味是建立在給自己添麻煩的基礎上，他還是敬謝不敏吧。

「這個就不知道了。」穆仙鳳搖搖頭，她知曉劍子的想法。事實上，能看到這樣的『主人』雖是一件有趣的事兒，但長久下去，儒門天下必將混亂無比，屆時該如何對眾人解釋？那可不是一句玩笑就能解決的。

聽到的答案果然在自己意料之內，劍子也不惱怒，因為他知道，在雙歧路的另一段，在他的豁然之境，有個愉悅卻同樣苦惱的傢夥存在。

那個愉悅卻同樣苦惱的傢夥，現下正悠閒的把玩著手中的古塵。

「三尺秋水塵不染，天下無雙……嗎？」

龍宿輕聲念著著劍子的詩號，這是他最喜歡的兩句，也是對古塵的最佳寫照。無需出鞘便天下無雙，所以更顯『劍子仙跡』的脫俗不凡。

「劍子啊劍子，汝的古塵果然與汝一般清冷，讓人不寒而慄的同時又被深深吸引無法自拔。」

撫摸著古塵冰涼的劍鞘，龍宿睹物思人。喃喃自語幾句之後才放下手中寶劍，站起身來，來到平日這房間主人打理儀容的鏡子前。

上好白玉所制的鏡子，正是自己送予他的禮物之一。

劍子平日決不會讓人隨意進出自己的房間，難得有機會能一睹其神秘面目，龍宿當然不會錯過了。

所以甫自醒來起，他便將室內的一切盡收眼底了。古樸高雅的正是劍子的風格體現。滿室的樸素與典雅令人看來心曠神怡，即使毫不華麗卻顯得異常和諧悅目，簡單的幾件擺設，其中唯一能稱得上豪華的恐怕只有自己送他的那幾樣物品了。

白玉鏡、琉璃杯、銀戒以及——紫金簫。

「紫金簫、白玉琴。沒想到汝竟做了與吾同樣的事情。」

如此珍惜對方所贈之物，如此珍惜那份自天地源流初始便存在的情感。

所以說——劍子仙跡的確是個經常出人意料之外的傢伙。

龍宿感歎一聲，望著鏡中的『自己』，熟悉的臉孔熟悉的氣息，卻是完全不同的氣質與眼神。果然，即使與劍子換了一副身軀，他亦無法擁有那份飄然欲仙，這就是本質所決定的關鍵性差異。

不過——龍宿突然伸手撫摸著『自己』的面頰，這是他肖想已久的事兒，今日終於可以實現——他對劍子一向滿懷興趣，只不過拂塵在前，金劍在上，古塵也隨時準備著，讓他毫無機會，唯有失望的歎息總是回蕩在疏樓西風。

劍子的全部，今日他終於有幾乎好好『瞭解』一番了～一想到這裏，龍宿忍不住有些小小的、小小的激動。

他捏了捏左邊的臉頰，又換手捏了捏右邊的臉頰，最後索性將那張嚴肅的臉孔同時朝左右上方拉扯，硬是扯出一個看似微笑的弧度。

「——」

再用一分力，面頰有些微疼，龍宿這才意識到自己做了多麼幼稚之事，乾笑之餘他總算鬆手，這才意識到他起床時隨手拿過一旁的便服便穿上，身上這件衣服，真是簡單樸素——令人歎息哪。

素白又毫無條紋、花樣，一眼望過去，他還以為這只是一件睡服呢！不過這設計看似保守，事實上只要將領口的繫繩輕輕那麼一扯——

微微敞開的衣襟下，漂亮的鎖骨若隱若現，鏡中的『自己』目光再往下移半寸，想著那虛掩在白如雪的衣衫之內的，該是平時絕對見不著的光景。不過現在這樣可沒法看到，鏡畢竟是鏡，局限而不真實，既無法縱觀全局亦觸摸不及，所謂鏡花水月便是如此。

當然，就目前而言，鏡中的劍子並非遙不可及，只是需要一些勇氣——事後古塵必將再度出鞘，這一回可不是隨意躲避幾下就能了事的了。

然，想他疏樓龍宿是什麼人？堂堂儒門天下第一龍首，自詡千古華麗第一人，端的是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紫龍對上古塵，勝負未知。

既然已為自己想好後路，那就不用諸多考慮了——龍宿這樣想著，方才小小的顧慮顯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陣陣敲起的心悸。他本就無意成為新版柳下惠，凡人就該七情六欲，更何況文人向來愛那風花雪月之事。

將目光從鏡面上收回，龍宿並不急於解開衣襟之上的繫繩，而是回到床畔，倚靠在床頭，呈現出一副慵懶的模樣。

這樣的形態帶來的是極佳的視野，盡收眼底的這片春光令他不自覺得意而笑。上下起伏的胸膛，光潔而富有彈性的身軀，劍子果然不負江湖鼎峰的盛名，三尺秋水雖不出鞘，這身肌理足見他平日的鍛煉。

再朝下望去——呵！多事的腰帶阻礙了視野的拓展，不過……視線躍過那素白的腰帶，便見一雙修長的雙腿，同樣是春光無限，美不勝收。露出在衣袍之外的裸足令觀望者產生了惡意的念頭，微微翹起兩隻腳趾上下擺動幾下，這才察覺到畢竟不是自己的身體，即使是如此微小的動作也稍嫌僵硬了。

收拾起原本捉弄的心態，目光隨著腿部的曲線向上游走，一寸又一寸，愈來愈靠近他的目標，最終卻被敞開的白色衣袍再度阻擋，總之，該遮住的地方絲毫不差的全數掩蓋起來，讓人忍不住想解開腰間的繫帶，做些不傷大雅的壞事兒。

不過想歸想，龍宿並無意在這個時候讓『自己』多受罪，反正該看的該摸的他一樣沒漏。

現在他最感興趣的則是疏樓西風內，懷擁自己身軀的那人，兩人若是在這樣的情況下見了面，該會是怎樣趣味的場面呢——

他、非常之期待。

疏樓西風，一切事由的源頭。地點應該是某儒門龍首的臥房內，昨日還是華麗依舊的某位儒門先天，今日卻一改造型，竟衣著樸素。一身淡紫色長衫取代了那身繁瑣的衣衫，銀色長髮隨意束成一把蕩在身後，實在是簡單到不能再簡單的造型。

哇噻——站立一旁隨時準備服侍的穆仙鳳看著自家主人的形象改變如此之大，禁不住在心底大呼一聲。這樣簡樸的造型雖與華麗不沾邊際，可意外的顯得十分高雅，再加上「體」內全然不同，這氣質也就大大的不同了。

「先生不愧是道門先天，即使外表是華麗的主人，亦能讓人感受到完全不同的內涵呢。」

小丫頭不帶心機的由衷讚美道，同時習慣性想上前為主人繫好腰帶，但她似乎忘了一點：即使身體是龍宿的，內在卻還是劍子。

「不用。吾非你家主人，受不起你這貼心的照顧。」

是不喜歡這樣親密的接觸吧。小丫頭如此了然想著，既然道者如此表示，她也不做多餘的事兒了，只是站在一旁，望著劍子。

「若無法恢復正常，先生將做何打算？」她是不介意每天看著這樣子的『主人』啦，如果有可能，兩位『主人』都住在疏樓西風，那該是多美好的結局啊～

劍子又豈會不知她的心思。他微微簇眉，唇畔卻是一抹淡淡的笑意，「吾的打算，是等看你家主人如何打算。他若是甘願屈就吾那寒酸簡陋的豁然之境，並且不介意我將『劍子仙跡』的風格帶來疏樓西風，那我自然也樂於被人服侍。」

「……先生你真的很喜歡整人呢〔歎〕。」

這十里宮燈的華麗宅邸正因為有著強烈的『疏樓龍宿』的風格，所以才被稱之為『疏樓西風』，若是有一日改成了『劍子仙跡』的樸素風格，那——難道要改名『豁然西風』不成？

這樣想著，穆仙鳳忽然感到一陣心悸，仿佛有什麼正在靠近。

「先生——」她抬頭，卻見劍子神色淡然。那是明知事態發展卻毫無破綻的神情，先天人的修為可見一般。

「鳳兒。」

熟悉的聲音卻是截然不同的口吻，叫著房內的穆仙鳳。小丫頭愣了片刻，她始終無法立即習慣這種轉變，倒是一旁的龍宿模樣的道者反應平平。

「開門去吧。」

小丫頭點點頭，應聲而去。

當一身白色裝束的『劍子仙跡』出現在面前之時，穆仙鳳忽覺一陣笑意湧上心頭，眼前這熟悉之人與身後那熟悉之人即使換成了對方的軀體，那份獨立於世的存在感卻依然無法改變，只是……她真的不想看到樸素的『主人』以及華麗『劍子先生』。

同樣是白色裝束，但龍宿卻不知從哪里弄來了一串銀質鈴鐺繫在腰間，走幾步便發出清脆的響聲。

「龍宿。」紫色衣衫的男人首先開口道。

「劍子。」白色衣著的男人同樣回應道。

而一旁的紅女少女則露出神秘的笑容，乖乖退出門外，同時順手將門扉帶上。

待室內只剩下兩人，神情嚴肅的劍子再開口道。

「吾說過，吾並不喜歡那些叮叮噹噹的玩意兒。」

「哎呀，此一時彼一時。吾亦同樣無法習慣太過簡樸的『自己』，汝還不是將自我風格強加在了『吾』之上？」

龍宿淡然一笑，緩緩反駁道，他對劍子的風格、品味並無多大意見，反而卻覺得十分雅致，不過與自己的風格孑然差異罷了。

「哈！強詞奪理的本事，劍子自是比不是龍宿你了。甘拜下風、甘拜下風。」

「耶，這般輕易認輸可不是好友汝向來的作風。難道——」

龍宿邁開步子，朝身著紫衫的緩步走去；在那張向來嚴肅的臉上，竟浮現出了一抹令人不安的笑意。

疏樓龍宿畢竟是疏樓龍宿，即使改頭換面、即使換了一副軀殼，他依然是心機深沉，不擇手段的儒門天下第一人。

幾步路，龍宿與劍子的距離愈來愈短，相互熟悉的氣息也越來越貼近。當白色終於已一步之遙出現在紫色之前時，劍子看到『自己』的臉上，露出了曖昧且詭異非常的笑容。

「難道，汝還在介意嗎？昨晚吾調戲汝之事——」

龍宿深知劍子對此反感，卻還是直言不諱就說出穆仙鳳不敢放肆之詞，他的用心及其簡單，只是為了一睹眼前之人變色之情，如果能挑起他的怒氣，那才是最有看頭的。

劍子也不迴避他的眼神，細長深邃的金眸中，找不到以往主人的心機與傲然，卻是一片讓人難以捉摸的平靜之色。『劍子仙跡』向來不願隨意示弱，即使對象是『疏樓龍宿』。

不，正因為對象是龍宿，所以劍子更不會這樣簡單就讓他占了便宜去。

「龍宿，輕易就將那兩字說出，我看你與那些市井中的紈絝子弟也相差不遠了。儒門天下，該換龍首了。」

「非也，汝怎可將吾與那些庶民相提並論。即使是再不堪的字眼，從吾這華麗的口中說出，也就成了華麗之言；再者，放眼儒門天下，除了吾之外，還有誰有能力擔當龍首一職？接下自己能力不及之地位，可是自取滅亡哪！」

「好一個自取滅亡。如此自信，不愧是吾劍子仙跡的好友。」

聽到他繞著圈子抬高自己，龍宿笑意更濃了，他就喜歡劍子這般的趣味十足，『天下無雙』四字，當之無愧。

兩人的話題至此，龍宿忽然沈默，只是眼神更顯詭異莫測，讓人無法忽視。

「呐……汝可知，吾現在正在苦惱一件事，不知如何是好。」

「喔？能讓自信的龍宿如此苦惱的事情，想必是不平凡之事了。」

劍子微微偏過頭，不再與龍宿對視。

「耶？劍子大仙難道沒興趣嗎？那讓吾萬分苦惱的事兒——」

「無欲無求正是吾最近修煉的新課程。」

龍宿聽聞，一記深笑立即浮現在臉上，他知道這是親親好友又在玩耍嚴肅的欲蓋彌彰的把戲，其中甚至帶有欲擒故縱的成分。

劍子仙跡的本事之一，就在於泰山崩於前而絲毫不改其面色與眼神，即使再重大再麻煩再緊急的事兒擺在他面前，依舊沉穩以對，波瀾不驚——當然，除非該人刻意捉弄，故意演戲。

「好友，汝還記得昨夜吾所說的那四字嗎？」

風·花·雪·月，泛指指風流場所中的女子或男女歡愛的行為。

「過去之事自當遺忘，不提也罷。」面無表情。

「汝真的是——」

手，緩緩舉起，緩緩伸向眼前這面無表情之人。食指與中指的指腹首先觸摸到了那稍顯冰涼的面頰，旋即整個手掌覆蓋在了『自己』的左頰之上，他絕非自戀，當然也不希望是在這種情況下，做這樣的事情。

不過——這樣的情況，倒是有一個好處：拂塵、小金劍、古塵，都不會來礙事。所以就算他這樣——拇指自面頰輕輕移步，一寸一寸的來到了頸項，感受過血液流淌的觸覺後，才來到鎖骨；就算他那樣——這是他自己的衣服，自然是瞭解該從何處下手才是最快捷的解衣之法，鎖骨之前的按扣只要輕輕一扯，前襟就會敞開。

這雖不是自己的身體，不過手指還是很聽話的繼續探索著，直到兩人順勢倒在床上，龍宿依然不介意——那是自己的身體。

反正，是他壓著劍子——這是無論如何都不會改變的現實。〔攤手〕

不過……事情真的會如他所願那般順利嗎？〔微笑〕

「呐，言歆，你說主人會不會就這樣順勢吃了劍子先生？」

「☉_☉///bb」

「你臉紅什麼啊！真是的。讓我說的話，主人是有心想乘這個機會撲倒的，不過他最終還是沒法得手。」

「￣__￣？」

「笨蛋，主人是追求完美的極端之人，他怎麼可能忍受用劍子先生的身體去壓倒自己這件事，即使一開始不在意，但是……〔中間少兒不宜，故略〕你說，主人怎會讓『自己』這麼委屈？」

「-///////-a」

「所以我的結論是——功敗垂成╯▽╰ˇ」

＊＊＊＊＊＊＊＊＊＊＊＊＊＊＊＊＊＊＊＊＊＊＊

這一日傍晚時分，小丫頭端著一盆清水、兩件乾淨的替換衣衫再度來到龍宿的房間前，她正想敲門卻猶豫了一下，最後只是輕聲試探了一記。

「主人，是我鳳兒，可以進來嗎？」

房內靜寂無聲。

穆仙鳳抿著嘴偷偷一笑，卻不敢輕易造次，再次放大聲音喚道：「主人、劍子先生，我是仙鳳，為兩位送梳洗的清水與換洗的衣服來了。」

再次呼喚依然是無聲的回應。

正當穆仙鳳想放下水盆與衣服，轉身離去之際，房內突然傳來了她極其熟悉的喚聲。

「進來吧。」

小丫頭應聲推門而入，第一反應便是直直的往床上望去，卻又怕被責備，立即收回了目光，不過私下仍偷偷抬眼瞥去。

原本收起的華麗簾帳早已放下，隱約可見一條人影在帳內，該是剛才喚自己進屋之人。

「兩位晚膳想要吃點什麼？我這就去準備。」小丫頭小心翼翼的朝那神秘的簾帳悄悄走近，但又怕被主人責駡，最後只能站在幾米之外觀望著。

可惜的是，她始終看不清簾內的情形——主人究竟有沒有將劍子先生『吃』掉呢？她可好奇死了！

「已經是這個時分了？」簾內之人似是感歎，「將衣服放在桌上即可，汝去準備些清淡的菜色，送去宮燈帷……然後與言歆回屋，早些歇息。」

「咦？」小丫頭不解了。

戌時剛至，主人就命她與言歆休息，這實在是太詭異了——更詭異的是主人的聲音，聽起來並非他自己的本音，也不像是劍子先生的聲音啊——不過那儒家口音與口吻，的確是『疏樓龍宿』沒錯。

「無須多問，照做便是。記住，『早些』休息，回了房不准再出來，若是被吾發現汝拉著言歆躲在暗處——」

「鳳兒不敢！」

好難得的嚴厲口吻呢！穆仙鳳吐吐舌。她雖更好奇了卻無膽子違背主人的意願。

「聽話才是吾貼心的鳳兒。明日汝與言歆去山下遊玩幾日，該回來之時，吾會飛鴿傳書。」

龍宿的話，越來越神秘。

小丫頭不明白他這樣指示的含義，不過既然主人開口了，她就無條件的遵從。

「是，鳳兒明白。那這幾日就請主人多照顧自己——多照顧劍子先生了。」

最後那句話，她莫名的笑容傳入簾內。龍宿微微一愣，旋即贊道，「不愧是吾最貼心的鳳兒。下去準備吧。」

穆仙鳳應聲退下。

房間內，靜寂的可怕。

直到確定門外無人，簾帳終於緩緩掀起。

坐在床上那人，漂亮的銀色長髮披散在雙肩，鎖骨與胸口、腹部多出有著明顯的吻痕，那是昨夜留下的痕跡。而那張原本成熟迷人的臉孔，竟在——一夜之間變成了少年之態。

沒錯，此刻的疏樓龍宿外貌恢復到了年少時期的他，約莫十六、七歲的模樣，正是春風得意少年郎！〔抿嘴笑〕

而他身旁的……生物，一隻全身純白的小貓，正是——劍子仙跡。

稍早時分，當一切進行正順利之時，就在一切OK〔簡單說來就是衣服扯開、簾子放下，劍子也不反抗〕之後，龍宿的確被他最貼心的小丫頭言中：看著被壓在身下的『自己』，他心中突然浮現出一股莫明的排斥感。

這時，他才意識到，為何劍子並不反抗的原因了：他一定是知曉自己根本沒法實現野望，所以才如此篤定的任自己胡作非為的前戲——反正這不是自己的身體，不用在意，不用在意。

既無法狠心將自己的野望貫徹到底，也不願輕易讓劍子就這樣走出自己的房間，無奈之下，龍宿只得擁著劍子，輕柔的啃咬著懷中之人的唇瓣，兩人陷入了短暫的休眠。

醒來之後才發現，不知何時，他恢復到了少年之姿，而劍子——則成了他懷中……可愛的小生物ˇˇˇ

「哎呀呀，即使變成如此嬌小的生物，汝還是那般可愛啊～」

龍宿得意的撫摸著小貓的下顎，沒想到卻被它狠狠的咬了一口，指腹立即見紅。不過他顯然並不在意，反而笑意更濃，甚至輕柔的抱起劍子小白貓，將它眼中明顯的抗議徹底忽視。

充滿活力的手指撫摸著貓咪柔軟的身軀，年輕的龍宿心情愉悅，下了床，來到窗前。窗外明月正圓正明，正是『十五的月亮十六圓』。

偶爾養隻小寵物，也許正是另一場趣味的開始。

〔完〕

2004.12.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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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如劍、雨如霜，電掠秋雨山河鳴

醉顛狂、雨飄紅，血披秋水一色劍

舞秋月、佾江風，也是疏狂也任真

難為知己，半生飄零愁是雨；難為手足，一夢吹醒江無雲

05.02 【龙剑】风月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