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琅琊文庫 04.05 清明（龙图封灵相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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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师妹和呆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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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23)

樓主發表於: 2006-04-06 01: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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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05 清明（龙图封灵相关）

年青的旅人，在一座小山头停住了步子。

这里视野开阔，面海向阳，此刻天空晴朗，可以清楚的看到海湾对面的莺语山双峰。日光透过茂密的松竹投射在地上，空气还是凉的，清晨的风从海上吹来，带着微微的湿润气息，拂过他的脸。

衣上征尘杂酒痕，远游无处不销魂。

白衣剑少的名字，已渐渐从江湖人们的谈资中淡去。现在的他，只是一个孤身游历江湖的剑客，心中始终不肯放弃的，是那一点点对黑衣依旧存活的微弱希望火花。

是太上忘情，方能极于剑，还是唯能极于情，方能极于剑？

师尊除了静心二字给不了他答案，于是他又一次踏上了旅途。

一路沿着自己曾经留下足迹的地方行来，西漠、魔剑道、孤独峰、腾龙殿、登天台、万里江、天坛、浴佛池、苗疆地坑、优蓝历境……一处处，都是残垣废墟。万里江畔焦土犹存，当年衣甲旗枪的残片散落其间。擎荷杯下青草蒙茸，开着星星点点的细小花朵。

继续着当年的行程，在这一天信步登上这座小山来看日出的他，稍感意外的见到了一座坟，碑上写的是“横千秋之墓”。

原来……那个人的终点在这里。脑海里的往事瞬间复苏，他不禁伸手抚上墓碑。和这个脾气古怪暴烈又爱讲粗口的老头子，他应该尊称一声师祖的前辈之间，他还欠着一个约定哪。

只是，江湖的浪涛冲卷得太快，再也不可能实现了。

思及自己当年大病初愈被横千秋所擒，却宁死也不肯学狂魔枪法的事情，他微微笑了，退后两步，端正的向那墓碑行了一礼。

当他还沉浸在回忆里的时候，忽然一个银铃般的声音从背后响起来：

“哟，没想到今年清明有人比我还早来——你是横千秋的后辈，还是仇家？”

在朝阳的浅浅光辉里，踩着轻捷步履走近前来的少女，穿着浅蓝衣裳，手挽一个竹篮，明眸皓齿，乌黑的头发高高梳成两绺发辫垂到胸前，两侧发际各有一朵洁白的栀子花。新鲜花朵清甜的香气，隔着数十步远便飘散过来。

“我曾与这位前辈有一面之缘。”

“是么？牛伯伯的脾气呛得很，我看你这人一副谨慎小心的样子，多半是被他凶过啦，对不对？”少女带点促狭的笑起来，露出洁白的牙齿。

“姑娘是这位前辈的侄女？”

少女摇手道：“不是不是，牛伯伯是我和叔父的朋友。——嗯，其实我一叫他牛伯伯他就会骂我小丫头不知天高地厚，可是看他发脾气的样子，我就忍不住想再逗他玩玩。还有，不要叫什么姑娘小姐的，听起来别扭，我是伏阳岗的诸葛萍，叫我萍儿好啦，大家都这么喊。”

“萍儿”这样的称呼让他有点窘，觉得似乎叫不出口——毕竟活了二十多年，他还不曾这样跟女孩子打过交道。一时接不上话，他看着自称萍儿的少女自若的走上前来清理起横千秋的坟墓，又从篮子里拿出花果香烛供在碑前，这才反应过来她说的第一句话里“今年清明”这四个字的意思。那是中原人类的传统节日……要在这一天纪念死去的亲人，他记得从前魔剑道的左护法、曾经打入中原卧底多年的邪神，跟他们兄弟讲故事的时候是有提到过的。

他也知道，自己是人类。虽然从小就是和魔一起长大。

望着她利落的动作，他觉得自己杵在旁边不太像话，却又不想就这样告辞，只好开口问：“我可以帮忙吗？”

萍儿抬起头，明澈的黑眼睛望着他，又笑起来：

“你真是个有意思的人。——生得很俊呢，为什么总是皱着眉头心事重重的样子？”

她拍拍手上香灰站起身，挽起篮子道：

“我闲不住，爱热闹爱说话，今天我叔父生病了不能来，我们说说话也好。我爹和阿公也葬在这座山上，要跟我一起来吗？”

他跟着少女走进树林，一株大松树下，是一方看来年代较久些的坟茔。石碑经过风雨的冲刷，已有微微的剥蚀。蓝衣少女在坟前布好了祭品，拜了三拜，朗朗的道：“阿公，阿爹，萍儿来看你们了。叔父前天打猎回来多喝了点酒，一不小心受了风寒，今天还起不了身，他让我跟你们说，过几天他一定再来……”

一眼看到墓碑上的“诸葛晚照”四个字，他今日第二次感到了惊讶。

诸葛晚照，他记得这个名字，在那段已经远去的往事里。——更确切的说，是对这个名字曾经代表过一个怎样的活人，有着印象。

那是一名沉稳的刀者，高个的独臂黑发汉子，眉目疏朗，手持长刀。身为天策真龙部下的将军，穿的却是形如山野村夫的粗布衣裳和草鞋，这个突出的视觉特征曾让他感到几分讶异。因为就他所知，天策真龙绝不是吝于给予部下优厚待遇的人。

在他第二次前去救援闯进腾龙殿的黑衣时，这个叫诸葛晚照的人和另一名同僚，就是领兵紧紧衔尾追击他们兄弟的主将。他和黑衣久战不得脱困，双剑合流施展开来奋力一搏，得以杀了那另一名将领，夺路而走，稍稍赢得了一线喘息之机。这些年来从不曾想起过那个死在他们剑下的男人，他这时才向记忆深处搜寻从前看过的情报资料——啊，那人名叫关西刀乔夫，和诸葛晚照同为四刀四剑之一，曾经是乡下的教书先生。

旁边萍儿轻盈俏立的身影忽然使他感到有些局促，他从墓碑上收回视线，下意识的望向自己白皙的手掌。

那个乔夫，也有妻儿家眷吗？如果他有孩子的话，如果在这些年里活下来了的话，是不是也会长成像眼前的萍儿这样，明媚鲜妍如同微风中摇曳的春花？

从十五岁起，在西漠的风沙中，在刀光剑影的战场上，他持剑的手向来稳定而有力，从来未曾有半分动摇。风的冷静与快意，那时候他觉得是与生俱来流动于周身血脉的东西，即使面对像魔魁、天策真龙这样强大的敌人，他的心志也不曾有一瞬的惑乱。但，到了后来，当红衫女子温热的血溅在他的脸上，当面色惨白的黑衣挥舞着魔刀的手臂断落在草丛中，当师尊抛下一句“你只是我的累赘”转身离去，当他第二次纵身跃下绝崖却再也没有第一次的奇迹出现……当这一切都在他的生命里烙下不可磨灭的痕迹之后，他手中的剑，轻灵犀利依旧，却再不见年少时单纯的意气风发。曾经，他在叫做思动即舍的住所里，一遍又一遍反思同一个问题：握剑，究竟是为了什么？造成了什么？又得到了什么？

他终究是人类，生年不满百，常怀千岁忧，恩仇难解情恨缠身；不是师尊那样可以把数百数千年的时光只献祭给剑术之一物的魔。

涤荡千古愁也好，洗越半生秋也罢，当他和另一个少年秉着好强争胜的轻狂意气写下那些句子的时候，实际上都还并不懂得那些文字的滋味。听说那名少年也经历了许许多多悲欢离合，亦已退隐江湖，白衣忽然想知道，现在的洛子商，是不是能够如那日一般，在满园繁花中提笔濡墨，从头细书笔下春秋？

而他自己，如今仍是剑上异端，孓然一身。

恍然回神，耳边是少女清亮的声音，向她的父亲和祖父欢快而温柔的述说着生活中的种种细节趣事。

他也清晰的记得那一天的九九登天台，那场他今生无法忘怀的大战。

天策真龙和诛天的吼喝之声震天动地，上到主帅下到兵卒，双方所有的人都全力挥动着手中的武器，砍、劈、挑、刺，一对对一团团一簇簇，在战场的每一个角落，杀得不可开交。厮杀甫一开始即进入了白热状态，混战之中一时竟无人来理会功体被封的他和不二刀。他亲眼看见，诛天挥舞狂魔枪卷起惊天旋流，如暴风骤雨般向前席卷，对方那个穿着粗布衣裳的将军挥刀直挡，首当其冲，胸口爆开一蓬血雨仰天倒了下去，旁边另一名须发浓密的天策军将领同受波及，也口喷鲜血倒地不起。然后赶上前来的淡金色头发的刀客发出了宛如受伤的狮子一般的吼声，手中的刀划出了令他目眩的明亮剧烈刀气，后来他知道，那是苗疆欲苍穹独传的刀法绝式，欲伤人先伤己心的悲龙斩。

…………

将思绪从血肉横飞的惨烈战场图景中拉回，望着眼前少女明艳的笑容和鬓边的栀子花，他在犹疑要不要告诉她“我见过令尊”甚至是“我见过令尊的最后一刻”这件事。

通向山下的小径传来悉悉索索的响声，那是衣袍之类的织物与草丛摩擦发出的声音。步伐细碎轻盈而略微杂乱，以他的耳力很容易辨识出，是没有武功的年轻女子。

萍儿跑前几步，抬眼望去，欢叫起来：“名伶姐姐也来了！”

上山来的女子穿着简素的青布衣裙，一头丰厚黑发用木簪挽起。她的容光安静而美丽，如同月光下的海洋。

关于名伶、魔佛与禅师的那段传奇在江湖中掀起热潮时，正是白衣返回竹林小屋师尊身边，师徒两人为了黑衣的病情日夜操心的时候。

眼前荆钗布裙的女子，就是传闻里孤苦的哑女，后来成为以天籁歌声撼动了整个武林的名伶啊……他不禁有些好奇了。

萍儿亲热的挽住青衣女子的胳臂，开口便问：

“百杖大师呢？”

上官奇缘道：“他在那边为横千秋念经。……我们还要一同去看韵姐。”说着，她清澈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羞涩。

萍儿接口道：“我要跟你们一起去看风大掌柜。——你也每年都不会忘了到这里来唱歌的，对不对？”

上官奇缘含笑点点头，摸了摸萍儿的头发，又向旁边的白衣略略敛衽施了一礼，走向林子外面的山头，面朝观沧海站定。

海风吹起她的发丝和裙角，她微启双唇，开口歌唱。

白衣本猜想她会唱那首万年奇缘，已成为武林神话的至美天籁，传说那歌声，能在片刻之间，将最凶恶狂暴的魔佛驯服为温顺的羔羊。

但她此刻开口，清韵悠扬里带了三分俏皮四分风尘，唱的是：

“可爱哟，异乡的飘浪客，

何必怨嗟，三两句随风飞……”

萍儿望着山脚下轻拍着岩石的海浪，仿佛是对身边的白衣，也仿佛是对自己，轻轻的说：

“过去，全寨子的叔伯兄弟最爱听的，就是名伶姐姐唱这首歌。牛伯伯也是，和大家一起闹着让叔父放了假，整支队伍一起下山进四海大歌厅去捧场……只要有我们伏阳岗的人在，就没有半个小流氓敢在名伶姐姐面前胡来。”

“世事烦扰吵闹声，不如逍遥一曲歌，

难分难解掌中谜，笑谈红尘万里沙……”

优美的歌声在天地间荡漾开来，足以让人如痴如醉。他继续静静的听，少女缓缓道来的那些故事，那些在他缺席的日子里上演的历史，也曾那么鲜明真切的，发生在一些人的身上。

当年定浑、萍儿、名伶三人，便是从这山腹中的密道得以逃脱，在这里跳海，泅渡到莺语山滩头上岸，才避过欲界的追杀。

而伏阳寨那些留下来断后掩护的兄弟，死守在密道入口处，直到最后一刻，也没有一个人后退。

这座小山包，就是他们的墓碑。

“四海相会，只留君子不留名……

四海相会，只留君子不留名……”

从碧蓝的海面上又吹来了风，名伶的歌声随着风飘向远方，山上的松树和竹子也发出一波又一波哗哗的声响，枝叶在风里俯仰摇曳。

“他们都听得见的。”

萍儿漆黑的眼睛里闪耀着坚定明亮的光辉，脸上带着淡淡微笑。

望着她的笑容，他知道其实先前自己那个担心是多余的。

身边的女孩子望向天际的眼睛里，必然能看到自己所看不见的东西吧。那么……他长长的吁了一口气，也学她那样，将视线投向沧海与蓝天交接的地方。曾经有一双美丽的眼睛，也像这海水一样蔚蓝一样温柔，而每次凝视着他的时候，却含着那么多的软弱和悲伤……

请你，不要再遗憾，不要再悲伤。我一定会如你所愿，好好活下去，他在心里默默的说。相信，她也是听得见的吧？

今天这个日子里，他们每一个生者，都是凭吊和怀思的人。

他们都曾是自己所属那一段历史的亲历者和见证者，但并不是被历史遗弃的孤儿。江湖惊涛骇浪的漩涡曾卷去了身边的亲朋友伴，也在他们身上心上刻下不可磨灭的痕迹，之后又越过他们，继续滔滔向前流去。曾经沉浮其中的天风海雨情怀心事，已经被岁月打磨成坚硬光滑的贝壳，午夜梦中贴着心脏的律动，依稀传来涛声如旧。而时间不为任何一个人停滞，风暴过后，新的生活各自悄然开始，又各自安静的延续，如山中春草年年自绿，涧边红萼岁岁色新。这是属于每一个生者的，最可宝贵的未来。

－完－

这篇部分算是被某人的龙图观后勾引出来的^ ^ 虽然白衣的后来是我很久以来都想写的东西。

非常怀念那些，乱世之中曾经活过和继续活下去的人们。向他们致以最美好的祝愿。

[ 此貼被6356在2007-05-07 15:24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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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iemeihu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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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樓發表於: 2006-04-06 03:29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我在看的時候小花朵朵開，心裏就想，誒呀，吾友寫得真是深得我心深得我心，然后看到最后……小傻一下……咳嗽，倒囬頭去說前頭，我非常非常喜歡這種調子的文章，世間興衰往事，龍圖也好，霸業也好，最終成就的永恆是美人將相，但是為之付齣最多的，永恆士無數戀名字都不會被人記取的小人物。
我承認，我是更容易被小地方感動的人，那種流轉于歷史長河中微微的，甚至戀水草浮萍都不能吹動的風其實是大時代真正的風景吧，至少時代的洪流就是被這無數的微風所震動，至少我是這么認為的，爆～
然后，我對于萍兒這段也是異常的怨～啊～笑，不過最后她和定渾活下來且在亂世中有一個這樣的結侷，我覺得非常非常之訢慰。
然后說到白衣，那是一個會把所有責任自己一肩扛下的，讓人心疼的好孩子。
而且，那永遠是一個責備自己比責備任何人都要多的孩子。
對于他而言，他的人生就是用奉獻兩個字寫的。
為師父為弟弟為義父，他一輩子唯獨沒為他自己活過。
所以看這篇的時候，第一反應就是，好溫柔啊。
真的希望白衣可以就這么走下去，痛苦也好，折磨也好，至少為自己走完。
誒，現在祈禱編劇繼續遺忘風老師和白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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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23)

2樓發表於: 2006-04-06 21:29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敢问…你是看到哪一段小傻一下……爆，我等着看新的龙图观后^^

大时代的洪流之中，个体人物或者是一些人物，浮沉聚散的生命轨迹，从来也是我最喜欢的故事。我眼里的霹雳，就是一条历史的长河，年年月月奔流不息，风流人物与草根百姓，都同样是这条流动的江河的一部分。如果说银英留下来的人们像是银河太过辉煌的燃烧之后的余烬，他们拥有的更多是过去的荣光；那么霹雳留下来的人们，给我的感觉就像是废墟上、瓦砾间新生的春草，他们能够有机会，面向属于自己的未来。因为抱着这样的态度去写，所以……笑，这篇就被不止一个人说温柔了^^

安排白衣和萍儿的互动是我的私心，毕竟这两个人在原剧里是没有直接交集的。不过往过去追溯还是能找到不止一处的联系，就像我写出来的这些。同样是在乱世洪流中失去亲人朋友的年轻人，但白衣的心理负担比萍儿沉重许多。我想这和成长环境也脱不了关系，在封灵里看到，定浑把萍儿抚养成这么一个开朗积极的孩子，充满着坚韧朝气的草根精神（笑），我是非常非常的欣慰。
白衣和萍儿，有着可以互通的经历和感受，有着可以找出丝丝缕缕联系更可以互相补充的历史，因此我希望他们可以交流。我也希望萍儿的明朗乐观，能够感染并且带动白衣。这就是私心所在了。所以我会让白衣从萍儿的表现得到感悟，并且在最后对母亲说出心里的话，真正做到释怀。
顺便，我让定叔叔在家休病假，是因为怕他认出白衣是魔剑道的人，万一动起手来就破坏气氛了，爆

白衣是我最爱的人物里，现在还活着的唯一一个了，我也是非常非常的希望，他能够为了自己，好好的过完自己的人生。昨天下午敲完文，直到晚上睡觉时才想起来，这个结尾，我也许是在不知不觉中受了苒苒几盈虚的影响。虽然写的时候是完全没有想到……

翩翩飞鸟，息我庭柯。敛翮闲止，好声相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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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如劍、雨如霜，電掠秋雨山河鳴

醉顛狂、雨飄紅，血披秋水一色劍

舞秋月、佾江風，也是疏狂也任真

難為知己，半生飄零愁是雨；難為手足，一夢吹醒江無雲

04.05 清明（龙图封灵相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