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金光論壇九脈峰 09.24 【蟹牛】Fate 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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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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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87)

樓主發表於: 2017-09-25 00:10

只看樓主 | 小中大

09.24 【蟹牛】Fate 01

楔子

有人在無盡的黑夜之中用力地奔跑著。

在唯一的代步工具於方才趕路中與摩拖車發生擦撞後，他便毅然決然地拋棄那台已然扭曲變形的自行車，彷彿感覺不到手腳被劃破的傷口仍流著血似的，依然急切的繼續朝目的地狂奔。

他不知道自己究竟跑了多久，周遭的景色隨著腳步的方向越來越偏僻無光，他望見一幢熟悉的老舊屋舍出現在眼裡，那在記憶之中雖是破損卻總是燈火明亮的房子，現在卻是毫無聲息一般的寂靜。

目的地已然近在咫尺，然而他卻在奔至門前時驀地止住了腳步。

生鏽的鐵鋁門被夜風吹得輕輕晃動，不斷發出嘎吱的刺耳聲響，他失神的走向前，盯著昔時用來鎖住兩扇鐵門的鎖，現在卻出現被硬物用力破壞後極度扭曲的痕跡。

他顫抖地推開鐵門，踏進自己曾熟悉不已，如今卻陌生的令人不安的地方，腳下每一步都走得無比惶恐與煎熬。

他再度來到一扇門之前，嘗試了許多次後才能艱難的握住把手。他不知道打開這扇門之後自己會看見什麼，不…也許他已經猜到了，但是他不想相信，不願意去相信…

這是他生平第一次想要祈求，然而他不知道該向什麼祈求，也知道他的祈求並不會得到回應。

深吸了一口氣，他咬牙，用力地打開了那扇門，而那是他這一生第一次看見，何謂地獄。

一股濃厚的血腥味撲鼻而來，他愣愣地看著眼前的景象，驚愕的說不出一句話。佈滿壁癌的牆壁皆是被無情掃射的彈痕，無數小小的身體死寂的躺倒在血泊之中，那些天真可愛的面容在最後一刻皆帶著面對死亡的驚恐，恍然間，他感覺到他們似乎還睜著無辜的雙眼看著自己，等待著誰願意給予憐惜，等待著這可悲宿命的解答。

這些孩子還這麼年幼…
是誰下的手…是誰！！！

他無助的跪倒在地，地上蔓延的血色慢慢暈染上他殘破的褲腳，也映照著他將近崩潰的面容。用力攥著自己的頭髮，他嘶聲低吼著，那是對現實的殘忍最絕望的悲痛。

「哥…哥哥…」

一聲虛弱的呼喚忽然傳入耳中，他慌忙地抬起頭，努力地想在這一片死寂中找出任何證據證明那不是自己的幻聽，而這時他眼角餘光似乎瞥見有一個趴在桌腳旁的弱小身影正微微地動了動。

眼見在這滿目殺戮景象之中竟還有一線生機，他跌跌撞撞的來到聲音傳出的方向，悲絕的心升起一股渺茫的希望。

將桌子用力推遠，他發現在桌下的是一個只有六七歲的小男生，雖然全身都是鮮血，卻還有一絲微弱的氣息。

「是你嗎，哥哥？」孩子眨了眨被血塊模糊的眼睛，虛弱地問道

雖然已經被血色模糊了容貌，但他還是認出了這個孩子，在他還沒離開這個地方之前，他也和這些孩子一樣一起在這裡生活，而這個小男生最喜歡無時無刻跟在他身邊，甚至每天晚上一定要擠到他的床上才會乖乖地睡覺，他們之間雖沒有任何的血緣關係，但在多年的照顧與相處中，卻親密的更似真正的親人。

那個在回憶中如此可愛的孩子，如今卻已然奄奄一息，他小心翼翼地抱起那個孩子，哽咽的說：「是我，我會救你的，一定會」

為何自己是如此無能為力，無法在這些孩子身邊保護他們，他痛苦的渾身顫抖，對弱小的自己感到無比自責與羞愧。

一個人…就算只能救的了一個人也好，他絕不會讓那些人再傷害這孩子。

然而聽見他堅決的承諾，那孩子卻搖頭，說：「哥哥，你快走，我聽到他們說…」

未完的話語倏忽斷在口中，他看見嚥下最後一口氣的孩子在他面前輕輕的闔上了眼，從此解脫了這短暫而可憐的人生。

「晴兒！」

他著急地喚著懷中的孩子，然而逐漸冰冷的軀體與指尖沾染的血液無一不告訴著自己早已為時已晚的事實。

滔天的悲憤瞬間湧上心口，然而他還不及為與晴兒的死別而痛哭失聲之時，一個帶著亮點的東西突然破窗而入，墜落到他的腳邊，他定睛一看，那是一個燃燒著的火把。

就在他還未反應過來時，有更多的火把被拋了進來，火焰迅速的在木質地板熊熊燃燒，不到幾秒的時間，整棟房子頓時充滿了黑煙與火光，即便是生人都難以逃出，何況滿屋的冤魂。

這熊熊大火彷彿要燃至天際，照亮這冗長而沉重的一夜。而此時在幾十公尺以外，有一個男人正靜靜地凝視著這一切，他微微傾身，在口中低喃。

「抱歉，安息吧」

安息吧…
將灰燼視作你們的骨灰，將荒草視為你們的墓塚，讓所有一切飄散於天地間，寧可回歸塵土，也別再生而為人，承受千言萬語都訴不盡的痛與苦。

男人背過身，黑白相間的一縷髮在微風中輕揚，他邁步遠去，將無情與殘酷的真相留在身後。

在很多年後，所有的冤與怨，都已然埋葬於這場大火之中，盡化塵埃。然而無端喪命的雉子何辜，一句道歉，如何讓亡者安息？如何讓生者安寧？

在烈焰之中，有一個青年溫柔地放下手中的屍身，而當他抬眸之時，在那其中的卻是比周身烈火更加燙人的，怒火。

火，終究燃不盡多年以前的冤與怨，更燒不了多年以後的恨與仇。

這一晚，他的命運就此轉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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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這是那篇短篇蟹牛【命運】的正篇
總之就是開坑了~

[ 此帖被董董在2017-10-11 23:39重新編輯 ]

薄風斷寒柳，雪盡花落聲寂寞，此生有何留。

頂端

董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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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87)

1樓發表於: 2017-10-11 23: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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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蟹牛】Fate 01

01

餘暉漸隱，暮靄沉沉。他站在落地窗前，一個人的影子被夕陽拉長在大理石材質的地面。

身上剪裁講究的黑色西裝將他寬肩窄腰的身材貼合的恰到好處，一頭耀眼紅髮妥帖的梳到腦後，襯著男人右邊俊美的容貌更添幾許邪魅，然而若從左邊的方向看去，便可看見男人的臉上多了一個特殊製成的面具，其形宛如灼人的火焰，燃燒著他的半張臉，讓人心驚。

身後忽地傳來敲門聲，打斷了男人的沉思，他說了一聲進來，回過頭，看見是他的貼身下屬開門而入。

「邪皇，都準備好了」他的屬下恭敬的說

聞言，男人點頭，他邁出步伐，單手流利的扣上西裝鈕扣，與跟在身後的屬下離開占地寬廣的私人辦公區。

電梯自最頂樓直達到位於地下室的停車場，男人與他的屬下正欲前往停放轎車的地方，卻突然聽見不遠處傳來騷動的聲響，男人疑惑地朝聲音的方向望去，便見到一群凶神惡煞的年輕人正在追打一個傷痕累累的人。

那個滿身是傷的人一看見兩位穿著不俗的人注意到自己，宛如看到從天而降的救星一般，連滾帶爬的攔在他們身前，而本來追在他身後的所有人卻在見到左頰上覆有火焰面具的紅髮男人，同時驚愕的停下了腳步。

「拜託你救救我吧」被打得渾身是傷的人跌倒在地，抓著男人的褲管不斷哀求

「好大的膽子，竟然敢擋在邪皇的面前！」

竟有如此膽大包天的人敢擋在這個男人面前，走在他身後的下屬不滿的瞪著這群辦事不力的手下，臉上彷彿寫著之後一定會找他們逐一算帳。

相較於屬下的憤怒，男人只是面無表情的覷了腳下模樣淒慘萬分的人一眼，問道：「他是誰？」

「萬分抱歉，不過是個拖欠賭資的賭客，我們會妥善處理的」

本來只是想把人抓到會所追討他在賭場所欠下的債務，沒想到卻一時大意讓他逃脫，還碰巧撞見這位大人物，在賭場營運中負責催討債務的七重巒掛著賠罪的笑臉，惶恐的眼神一轉，立即讓手下將這個不長眼的賭客給拖走。

黑道討債的手段向來慘無人道，眼見自己難逃一死，賭客發了瘋似的開始胡亂大喊：「不…等等…我還不想死…我還有個女兒啊！」

怕死的賭客不斷垂死掙扎，然而所有人都沒有料到，本來已經大步越過的男人竟因此停下了腳步。男人悠悠的回過頭，深沉的眼神令人屏息。周圍的空氣彷彿隨著男人的一舉一動瞬間停止了流動，頓時陷入了一股壓抑的氛圍。

見事情出現轉機，將眼前的男人視為救命稻草的賭客狼狽的匍匐在地，他渾身顫抖的跪在男人腳邊，斷斷續續的說：「我有個乾女兒，今年才七歲，但是…」

在生命危急之刻時提及家人的只會有兩種人。
男人面無表情地注視著抬起頭的賭客，而那張萬分恐懼的面容上，竟浮現出一絲扭曲的雀躍。

「只要在過幾年，她就可以賺錢了！」

賭客的聲音迴盪在一片死寂中顯的越加陰鷙，為自己苟且的生命尋得一線生機，賭客歇斯底里地笑了起來，空洞的眼神裡只剩永遠不知饜足的貪婪。

「你的意思，是想用你女兒抵債嗎」

男人一個眼神，身後的屬下便會意的將上好的進口菸呈向前，一縷輕煙自點燃的菸頭裊裊升起，而在煙霧後的那張俊顏，朦朧難辨。

「我乾女兒絕對可以賣個很好的價錢的，所以求邪皇饒過我吧」

僅剩的活命契機就在眼前，賭客發了瘋似的對男人磕頭，直到地面沾上了刺目的血痕，男人才漫不經心的開了口。

「派人把她女兒帶來」話語未落盡，男人便已邁步離去，彷彿連多一秒的停留都讓他不耐

「邪皇…那這個人…」

聽見七重巒在他身後侷促不安的詢問，男人淡然回眸，冷酷的目光轉瞬即逝，卻讓人不由顫慄。

「怎麼處理還要我說嗎」

「…是」

所有人畢恭畢敬的彎下身，恭送男人與其貼身屬下離去，待到已經聽不見那兩位大人物離去的的腳步聲後，七重巒逝去額頭上的冷汗，劫後餘生般的鬆了一口氣。

沒想到未能在邪皇面前好好表現一番，還讓那位大人紆尊降貴的處理這種小事，真是太丟人了。

不滿的情緒在心頭不斷膨脹，七重巒暗罵了幾句，他冷眼一瞥，手下的小弟立即領會他的意思，在賭客沉浸在自己活下來的喜悅中而毫無所覺時，他們倏忽一動，極為粗暴的將賭客壓制在地。

「你們要做什麼，我已經把我女兒賣給你們了！」感覺到雙手被粗礪的麻繩圈緊在背後，賭客慌張的掙扎著，不知所措的對他們大聲吆喝

見賭客像逃命的蟲子醜陋的扭動著，七重巒不悅的一腳將賭客再次踢翻在地，口氣兇惡的道：「我們魔世不屑接這種賣孩子的交易，一腳就踩到我們老大的地雷，算你倒楣！」

魔世身為不可見光的地下組織，攪弄風雲的手涉及了各種非法產業，但唯獨有一樣是他們老大明令禁止的，那就是人口販賣，只要被發現有人暗地裡與人販子勾結，被賜死已經算是最好的下場。

惹惱了這些惡人們的首領，即便在愚昧的人也該知道自己死期將至，延遲而來的恐懼慢慢滲入骨髓，賭徒呆愣的跪趴在原地，他還未從現實中回過神來，卻已經被兩個高大的男人一左一右的架起胳膊，只能在絕望中倒數著迎接死亡的時間。

一輛黑色的高級轎車穩穩地開在車道上，穿梭在流動的車潮之中，弔魂罪瞥了一眼車上的後照鏡，看見坐在後座的男人此時正闔著雙眼，英俊卻漠然的臉龐在光影下忽明忽暗，就在他認為男人是為了接下來的行程而正在閉目養神的時候，一個沉厚的嗓音的聲音卻突然從後方傳來。

「弔魂罪，取消與凶岳疆朝的行程」

「邪皇？」

這道命令來的措手不及，弔魂罪不由一愣，正猶豫著是否要開口勸言，畢竟凶岳疆朝與魔世同是一方龐大根深的組織，如此臨時的更動會議時間不知是否會引起對方的不滿。

轉瞬之間，許多利弊得失與配套方案閃過弔魂罪的思緒，在腦中預演了一番如何與男人應對而說服他改變心意的說詞，弔魂罪正欲開口，卻在望見男人緩緩睜開雙眼，向他投來平靜卻深沉的眼神時，弔魂罪一愣，隨即打消了念頭。

他所擔憂的，邪皇一定考慮過，而邪皇所在乎的，弔魂罪能夠明白。
既然如此，又何必多說呢？

「是，我來安排」

聽到想要的答覆，男人輕輕頷首，重新闔上眼簾，而弔魂罪也不在多言，他一手將免持聽筒掛到耳上，另一手轉動方向盤，轎車遠離了預定好的路線，掉頭朝另一個方向駛去。

約莫過了半個小時左右，身穿一襲華貴西服，本欲前往豪華酒席的男人轉而出現在一處屋舍密集卻環境髒亂的荒涼地帶，他讓弔魂罪留在原地，自己則循著弔魂罪所打聽到的地址開始鉅細靡遺地搜尋。

窄小而佈滿許多廢棄雜物的道路並不好行走，男人所穿的精緻手工皮鞋早已被一灘灘殘留的水窪沾附上難以洗淨的汙穢，耳邊偶爾會傳來鼠類尖銳的叫聲，像是在與野貓的追逐中不幸輸掉性命，在斷氣前最後一絲無力的掙扎，而在某些看不見的角落，一雙雙幽深的雙眼好奇又警惕的盯著他的一舉一動，似是想衝向前狠狠攀咬，卻又被一股無形的壓迫震懾得不敢有所動作。

獨自走在危機四伏的小道上，然而男人的腳步所經之處卻無一生人敢貿然向前，如同瘟神降臨。他們對男人的恐懼似乎來的莫名，但他知道為什麼，長期住在有犯罪溫床之稱的這片地區，這些人都有一個共通的特點，那就是他們比起常人更能敏銳的感覺到危險，而他們的敏銳，在今天足以救他們一條命。

在幢幢黑影的窺探中，男人終於停下步伐，站定在一個破舊斑駁的房屋之前，他對了一眼門牌上的地址，確認與弔魂罪所說的無誤後，便抬手輕敲了兩下門板。

然而等了許久，屋內卻毫無任何動靜，靜悄悄的如一個早已人去樓空的殘軀，於是男人耐心的又輕敲了兩下，不顯急躁，更無壓迫，而在如此反覆數次後，他的耳朵終於捕捉到一瞬腳步移動的聲響，隨後，掩的死緊的門扉緩緩開了一條小縫，而在開門的，是一個矮小瘦弱的女孩。

女孩只露出半張髒兮兮的小臉，一雙眼不安的望著眼前陌生的男人，小聲地說：「爸爸…不在家」

見女孩膽怯的緊抓著門板，彷彿隨時就會逃回黑漆漆的屋子裡，即便那裡並無任何可以庇護她的人在。男人沉默了半晌，而後他蹲下身，以同樣高度的視線與女孩四目相對，在昏暗的光線之下，沒有人發覺在收起一身冷冽後，此時在男人眼中的是他人從未見過的柔和。

「叔叔的名字叫元邪皇，妳呢？可以告訴我妳的名字嗎？」

在聽見男人來此並非為了詢問自己繼父的下落，女孩驚訝的看著他，對男人的言行感到疑惑。

在此之前，有許多大人們因為她的繼父而找上門來，他們無不用力拍打著門板，大聲叫囂的聲音總是徘徊於夜晚，令她每晚都害怕得睡不著覺，但…現在站在自己眼前的男人，他身上的某種特質雖然一樣讓她感到害怕，可是她卻又好像感覺得到，他和他們不太一樣。

女孩怯懦地望著說自己叫元邪皇的男人一眼，說：「我…叫七巧」

「妳常常一個人在家嗎？」

男人口中的問語，不如之前用心懷叵測的神情追問自己的大人一般，反而…像是一種來自長輩的關懷，七巧猶豫了一會，才輕輕的點頭，不過這時體內突然出現一陣鈍痛，七巧摀著肚子，露出難受的神色。

「怎麼了？身體不舒服？」

七巧突然身體不適，擔憂的元邪皇下意識的想向前關心她的情況，然而他的舉動卻讓七巧畏縮的後退了一步。元邪皇見狀，立即重新拉開不會讓七巧感到威脅的距離，這才沒讓七巧關上門躲回屋內。

觀察著七巧難受的神色與按著肚子的小手，元邪皇眼神一黯，語氣在不經意間輕柔了許多：「妳很多天沒吃飯了，是嗎？」

七巧原本無神的雙眼在元邪皇開口的那一瞬間突然從新明亮了起來，她像一個全身髒兮兮卻又渴望著被人憐愛的洋娃娃，用天真又可憐的眼神望著元邪皇。

「叔叔…為什麼知道？」連她的名義上的爸爸都不太在乎的事情，為什麼這位叔叔卻能這麼輕易的猜中呢？

「因為我以前也和妳一樣」

望著元邪皇理解而悵然的神情，七巧疑惑的歪著頭，宛如自言自語般輕輕的問道：「叔叔的爸爸，也對叔叔不好嗎？」

孩子天真單純的問語，卻讓元邪皇驀地內心一緊，許多回憶如江水倒流，隨著被壓抑的情感捲上心頭，他用力收緊了拳頭，片刻後，在心中下了一個決定。

「七巧，如果現在妳只有兩個選擇，妳想等爸爸回來還是跟叔叔走？」

元邪皇給出的選擇似乎已經超出了一個七歲女孩能夠應付的難題，她手無足措的躲在門板之後，不能理解為什麼元邪皇要這麼問她，而她又應該怎麼回答。

「別害怕，只要告訴我妳的決定就好了，叔叔不會強迫妳」

元邪皇耐心的等待七巧的回答，如果可以的話他希望能給七巧更多的思考時間，雖然對還如此年幼的孩子來說，即使給予足夠的時間讓他們考慮，也不是每個人都有能力做下決定。

眼前的男人就如同他口中的詢問令七巧感到惴惴不安，她不敢看向元邪皇，就如同害怕去面對人生的分岔路口，七巧一直無助的低著頭，而元邪皇也陪同她一起沉默著，不知道過去了多少時間，當寒露深重之時，七巧終於抬起頭，問了元邪皇一句話。

「爸爸…不會回來了嗎」

七巧微弱的聲音隨著夜晚的寒風被吹散至遠方，元邪皇靜靜地凝視著纖弱的女孩，一瞬無聲。他知道七巧不是在詢問自己，而是再說一件她不知道該如何對自己確認的事實。

元邪皇突然有些恍然，竟分不清對這位女孩冷酷無情的，究竟是她的繼父還是讓她承受如此殘酷的自己。

「七巧，妳的人生只能靠自己爭取，明白嗎」元邪皇認真的對七巧說道，如同多年以前，他和自己說的一模一樣

元邪皇不確定年紀尚幼的七巧對自己說的話能理解多少，但這一次七巧並不在猶豫許久，她用力的抹了抹自己的眼睛，藏起眼中的水光。

「叔叔，等我一下好嗎」

見元邪皇點頭答應，七巧轉身回到屋裡。

因為欠繳電費而被斷電的屋子如一間陰氣森森的鬼屋，聽到屋內傳出了許多碰撞的聲響，元邪皇猜那是七巧正摸黑尋找些什麼，要在沒有燈光的地方找東西是何等的困難，但七巧並沒有向他求助，即使身陷一片黑暗裡仍不願放棄內心的執著，讓元邪皇在七巧身上隱約憶起了某個人所殘留的影子。

當七巧再次出現在元邪皇面前時，元邪皇看見她揹著一個小巧的黃色背包，手中緊緊的抱著一個用許多舊布拼湊縫成的熊娃娃。七巧抬頭望著比自己高出許多的元邪皇，一隻小手猶豫了許久後，輕輕抓住元邪皇的衣角。

沒有大人細心的照料，蓬頭垢面的七巧一直穿著破舊的衣服，就連雙手在剛才的翻箱倒櫃中也沾上許多灰塵，元邪皇將七巧的手從他的衣角拿開，在七巧驚訝的視線中，輕輕握住了她的手。

「走吧」元邪皇說道

七巧被元邪皇溫柔的牽著，一同踏過她所熟悉的窄道巷弄，那裡有長年堆滿了垃圾所散發出的腐爛臭味，有隱匿於黑暗中對他們虎視眈眈的怪獸，有神情冷漠的驅趕自己的大人們，但是也有許多她所珍惜的，對家和母親的回憶。

而這一切都即將遠去了，在元邪皇牽起她的手，在她選擇離開了這個地方。
七巧不知道在前方等著自己的會是什麼，但她知道自己永遠不會再回來了。

車窗外的景象變成無數線條的殘影，不斷快速地向後倒退，就連一眼也來不及挽留，七巧恍惚地望著窗外，交纏的手指瑟瑟的發抖。

「害怕嗎？」

一隻寬大的手掌覆上了自己的頭頂，七巧愣了一會，在元邪皇溫厚的目光下坦承的點點頭。

畢竟只是個七歲的孩子，獨自面對諸多的黑暗與殘酷，對她來說終究是太艱難了。

一股憐惜之情油然而生，元邪皇伸手將七巧抱到腿上，讓她躺在自己的胸口，輕輕揉著她的黑髮。

「沒事了，叔叔會保護妳」

如多年早已養成習慣的熟稔，在元邪皇低聲的安撫下，七巧本來緊繃的情緒立即放鬆不少，她摟著自己珍愛的熊娃娃，在元邪皇懷裡不知不覺地沉沉睡去。

感受著懷中那令人感到安心的重量，元邪皇也闔上眼，細細沉浸於此刻短暫的寧靜。

[ 此帖被董董在2017-10-19 23:34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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