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金光論壇九脈峰 07.13 【万冰】07.13 除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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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angongshen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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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主發表於: 2024-07-13 13: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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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13 【万冰】07.13 除夕

瑞雪兆丰年。
暮色微沉，顶着大雪，梅香坞门前还是人头攒动，招徕客人的仆役忙得七荤八素，冒雪而来的人到越来越多。
梅香坞除夕夜宴的乐舞都是新曲目，自然价格不菲，并不是所有人都出得起价格，一掷千金的豪客大摇大摆往里走，门外附近又多了不少叫卖小食香囊脂粉的摊贩，借了梅香坞的地界多卖些银子，有能在外边听听不要钱的丝竹乐舞，挤得不亦乐乎。
梅香坞内室，幻幽冰剑对镜梳着头发，明晃晃的铜镜映着她披散的发丝，发梳带着桂花油梳过去有着隐隐的光泽。
她面颊上的伤已经结痂，看上去不再那么狰狞可怖，它们变成了暗紫色，蔓延在雪色的肌肤上，更像是胎记。
为着这伤，胭脂水粉什么的几乎是用不上了，用的更多的是药。
妆台上的药瓶空了一大半，涂上药膏的时候，幻幽冰剑记起万雪夜答应过她，一定会找到医治她容貌的方法。
这么些日子，诸事纷杂，万雪夜为了中原不曾停下脚步，人也未回梅香坞，但她从没有忘记托人送药回来。
幻幽冰剑涂完药膏看着镜中微微发怔，仿佛镜中人是她，也是她心心念念的人——就像万雪夜曾经在镜中见过聆秋露。
她低声地唤：“雪夜，我真的，很想你。”
自然了，不可能有人回应她。幻幽冰剑最后画好双眉，遮上面纱，前厅的乐声已经响起，那是一曲喜迁莺，很合现在除夕夜的氛围，闹得人声鼎沸。
她现下身份是梅香坞头牌舞姬，大轴之时才会出场，但她想去看看，她想看那个带着风雪的身影回到梅香坞，看她平平安安。
哪怕，她不是为她而来。
幻幽冰剑转过身，恋红梅正对着她走过来，将新的药瓶放到她的手边。
“冰剑，这是雪夜托人送来的。”
看到药瓶，幻幽冰剑已经明白过来：“红梅姐，雪夜今天不回来了，是吗？”
恋红梅牵过她的手：“雪夜以后会回来的。”
“我相信雪夜。”幻幽冰剑声音里还是有些失落，“这支舞，我是想跳给雪夜的。”她伸手按上心口：“红梅姐，我出去看看。”
恋红梅微微一笑：“冰剑，去吧。”
梅香坞舞姬出场和前厅只隔了一道纱幕，前厅里灯火辉煌，一切都映得清清楚楚。幻幽冰剑坐到一侧，看着前厅里一片喧闹。
她熟悉的人坐满了半个梅香坞，飞渊喝多了，红着脸歪在北冥觞身上：“说了没醉，我还要看冰剑姐姐跳舞。”
小玉一边品着茶一边津津有味地吃点心，身旁的风间始抱着脑袋：“小玉，回去吧，让大匠师知道了我带你来这里要打死我的。”
雨音霜前几天来梅香坞看过，说要和雪山银燕回正气山庄吃火锅。
另一边有客人私语：“秋露姑娘不登台吗？”
“头家娘说秋露姑娘要回乡探亲，今晚我们没这福气了。”
“那冰剑姑娘呢？”
“急什么，冰剑姑娘要大轴的嘛。”
听见他们提到“聆秋露”，幻幽冰剑心下起了涟漪。
都说梅香坞“聆秋露”妙音无双，可纵使梅香坞宾客如云，她的琴，她的曲，也只愿给心上的人罢了。
幻幽冰剑想着想又笑了，万雪夜在她的心上，也就是陪在她的身边。
琴师调好弦，对她欠欠身子：“冰剑姑娘，快要你上场了。”
幻幽冰剑撩开纱幕走到台上，台下又是一阵尖叫，飞渊一手拿着酒杯，一手举高对着她用力地晃。
她抖开手中的白纱，如同只蝴蝶般在台上飞旋开来，轻纱飘飞如同散落的雪包裹住了她的身形——她在她的心上，她便为她而舞。
一曲舞毕，飞渊第一个扯这个喉咙喊：“冰剑姐姐，再来一个！再来一个！”
北冥觞想要拉她坐下但明显已经脱了力，只能劝：“飞渊姑娘，冷静。”
小玉尽全力提高了嗓门：“冰剑姐姐，下来也教教我！”
旁边的风间始拽着她的衣袖，都快哭出来了。
旁边的诸位客人更是跟着起哄，珠宝首饰扔了满台：“再来一个！”
恋红梅笑容可掬走到舞台中央：“今夜是除夕，自然要让各位尽兴，”她回头去看幻幽冰剑，“冰剑，你就再舞一曲吧。”
幻幽冰剑像寻常舞姬一般，娉娉袅袅行了个礼，等着纱幕后的琴师换曲子来弹。
琴师似乎还在挑曲子，幻幽冰剑等的有些心焦，恋红梅却只是看着她，掩唇一笑。
幻幽冰剑的心头突突地跳：“红梅姐？”
纱幕后一声琵琶弦，让幻幽冰剑大脑有了瞬间的空白。
那声琵琶她再熟悉不过，只需要一个音符她就知道，奏响琵琶的人是谁。
她迅速忍回了眼泪，手中的白纱被她甩手扔了出去。
宾客又是一片哗然：“不是说要再舞一曲吗？怎么冰剑姑娘还把舞纱扔出去了？”
有人存心想闹事：“怎么？！冰剑姑娘不想跳就不要跳，这大过年的是摆脸色给本大爷看吗？”
飞渊正要过去理论，台上一道冰冷的剑气扫过来，正好撕裂他玉佩的丝绳，温润的古玉落在地上发出一声脆响，玉碎声和入琵琶弦。
北冥觞护在飞渊身前：“这位兄台，梅香坞不是闹事的地方，要不是留手，兄台今天恐怕不能活着出这梅香坞了。”
那人差点吓尿了裤子，恋红梅击掌：“来人，送这位客人官出去醒醒酒。”
梅香坞中的护卫立时走来，拎着那人的衣领拖了下去。
幻幽冰剑手中幻冰剑已经出锋，她的剑式随着曲子的高低而起伏，忽急忽缓，剑鸣声和入琵琶声，剑气如雪雨，化成细小的冰晶，染在梅花枝上。
琵琶声落下最后一个音符，幻幽冰剑跟着收势，她甚至忘记了谢幕，一个旋身退回了纱幕之后。
恋红梅收回幻幽冰剑扔出的白纱：“冰剑姑娘要回去休息，今天各位客人官的酒钱，算我梅香坞的。”
飞渊一听又来了劲：“不要钱的酒，我还要喝！”
……
幻幽冰剑再无心去听前厅的嘈杂，她只看着眼前的人。
万雪夜没有换回聆秋露的装扮，依然是白发刀客的模样，她抱着琵琶，发上带着落雪，幻幽冰剑想得到，她是怎么冒着大雪也要赶回梅香坞的。
幻幽冰剑张张嘴，她有那么多话要对她说，最后也只是一句简单的：“雪夜，你平安回来就好。”
万雪夜也在看着她，舞了两曲下来的她微微有些气喘，她的泪被自己的剑气冻结在睫毛上，灯烛下一闪一闪。
她放下手里的琵琶：“冰剑，你脸上的伤怎么样了？”
幻幽冰剑毫不在意地摘了面纱：“雪夜，多谢你，已经好多了。”
再次看到她的脸，万雪夜心上也是一跳——她几乎记不起她原本的样子了，一面之缘以后，幻幽冰剑的容颜便已被毁去，现在她的伤变成了紫色的瘢痕，覆盖了她的半张脸，想要看出她的容貌，一时也难。
如果哪天，她也离自己而去，可自己，连她的样子都不记得……
万雪夜又靠近了些，她想要看的清楚些，再清楚些。
她的眼神仿佛带着温度，灼的幻幽冰剑的伤疤发烫，幻幽冰剑有些无措，她知道万雪夜从不会嫌弃她毁了容的脸，正因如此，她更无从知道她为何会这么看着自己，她拉上面纱：“雪夜，真的快要好了。”
万雪夜点头：“冰剑，那就好。”
那个理由，她无论如何都不可以对她说——她放在心上的人，却几乎忘记了她原本的容貌。
聆秋露的一颦一笑还在她的记忆里，这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但她再也见不到她。
爱别离，求不得，两心皆苦。
她伸手替幻幽冰剑整好面纱：“冰剑，等你的脸完全恢复，我再看。”
万雪夜的指尖滑过幻幽冰剑的侧脸，幻幽冰剑又是一个颤栗，睫毛上冻结的泪珠彻底化开落了下来。
她那么贪着万雪夜的暖，万雪夜真的给她，她又怕自己贪的更多，贪到最终会失去她。
幻幽冰剑借着足底轻功退开几尺：“雪夜，刚刚那支舞，我再给你跳一次。”
万雪夜立时明白过来：“那支舞，是你要给我的？”
“当然。”幻幽冰剑的眼神里多了笑意，“雪夜，你看着就好。”
万雪夜返身去拿琵琶：“那我……”
“不要！”幻幽冰剑眼中带着泪光，声音却很坚决，“这不是梅香坞的乐舞，雪夜，你的琴，留给秋露吧。”
琴刀相依，琴刀相依，万雪夜给聆秋露的琵琶声，她也只想这么看着。
内室太小，难免施展不开，幻幽冰剑自窗口掠出，比起对客人的表演，她的剑上带了凛冽的杀气，破开纷飞的雪，万雪夜能听见剑刃斩裂雪花的声音。
万雪夜曤日出锋，刀锋剑刃相抵之时，幻幽冰剑一曲剑舞也变成了她和万雪夜相互喂招。
兵器谱上说，刀行厚重，剑走轻灵，本就是泾渭分明的兵器，何况两人的路数完全不同，此时却借着极寒的内力，缠绕冻结。
梅英散萼万层雪，烈风落刃千丈冰。
雪与冰的相遇，却生了暖意，刀招剑式也变得温柔，万雪夜提醒了句：“冰剑，小心了。”她手上曤日识破幻幽冰剑一处破绽直刺而来，击上幻冰剑的剑背。
幻幽冰剑功力不如万雪夜，被这道刀气逼的一退，幻冰剑几乎脱手。
万雪夜曤日跟着收势，她伸手拉住了幻幽冰剑的手腕，替她稳住身形。
“冰剑，抱歉。”
幻幽冰剑的眉眼间带了笑意，反手对着身后的梅树又是一剑，剑气破开树下的落雪，尘土飞扬。
她撤身回去，在土堆里取出一只酒坛对着万雪夜抛过去：“雪夜，我还给你留了一坛酒。”
万雪夜接了酒坛，启封散出浓郁的酒香。她尝了一口：“好酒，冰剑，这是什么酒？”
“当然是好酒，我求凤蝶在千雪王爷那里弄来的，风月无边。”
万雪夜知道，风月无边，那是苗疆王室的佳酿。
她饮下半坛酒递回酒坛：“冰剑，你的。”
幻幽冰剑揭下面纱，饮尽剩下的半坛酒，晶莹透明的酒液流过她的唇角，略微沾上她侧脸的疤。
万雪夜走到她跟前，伸手替她拭去了。
幻幽冰剑抬起眼睛看她：“雪夜……”
半坛风月无边，已经让她生了些微醉意，被万雪夜这么看着，她觉得自己仿佛醉的更厉害。
守岁的爆竹声响起，越过梅香坞的飞檐，夜空里忽的绽放开大片大片的焰火，照亮了大半个梅香坞。
爆竹声唤回了幻幽冰剑的神智，她指给万雪夜看：“雪夜，这是红梅姐今晚安排的给你的,你要是不回来，就便宜那些客人了。”
焰火的光芒落下来，映上幻幽冰剑的脸，她半张脸带着紫色的瘢痕，完好的半张脸泛着绯红，也分不清是焰火的颜色，还是风月无边带来的酒意。
万雪夜扶着幻幽冰剑坐到梅树下，让她靠上自己的肩头。
“雪夜。”
“我在。”
“雪夜，我现在，遇见你就足够了。”幻幽冰剑偷偷把泪藏在万雪夜肩上，“你要好好的，明年，早些回来。”
“好。”
“你打算什么时候离开梅香坞，我……我去送你。”
她是她命中落下的雪，雪不会为她停留，可是在她的心上，这场雪，一落就是地老天荒。
只要能看她平安回来，和她一起守岁，她什么都不求了。
“冰剑，我答应过会找到医治你面容的方法，我会留下来看看药效。要是不好，我在找新的给你。”
幻幽冰剑吸吸鼻子：“雪夜，多谢你。”
“你我之间，不必说谢了。”
幻幽冰剑呜咽了一声，在万雪夜的肩膀上靠得更紧了些。
万雪夜看着她，她的舞衣领口有些松脱，滑落了一点，万雪夜自上而下的视角，她看到她的胸脯上，纹了一朵六角形的雪花，紧贴着心口的位置，随着她的呼吸起伏轻轻颤动。
那是，落在她心上的雪。
幻幽冰剑出身还珠楼，感官较常人更为敏锐，她迅速掩住领口：“雪夜，不要看了，没什么。”
万雪夜低下头去吻她，幻幽冰剑正要低头扣紧舞衣，那个吻错开了些，落上她的唇角。
万雪夜的温度传过来，幻幽冰剑瞪大了眼睛，她松开舞衣，去握万雪夜的手。
万雪夜扣紧她的手指，亲吻移到她的唇上，幻幽冰剑合上眼睛，也吻着她。
满天的焰火将飞雪映成了彩色，纷纷扬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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