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金光論壇九脈峰 07.16 【2020砚俏元宵节活动】昨日之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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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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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58)

樓主發表於: 2020-07-16 12: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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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16 【2020砚俏元宵节活动】昨日之秋

简繁机翻，有错字请见谅

#2020硯俏元宵節活動#

*我流哨向，嚮導硯x哨兵俏
*包辦婚姻先婚後愛它不香嗎？
*硯寒清：……香，真香。

是在秋日裡一個很好的日子裡。溫軟澄澈的陽光拂照大地，行道兩旁的梧桐樹在乍起的秋風中伸展金黃的飛羽，送出颯颯的輕響。

硯寒清一步踏出民政局的大門，先是被玻璃幕牆反射出的晶亮碎光晃得眼花繚亂，往後一瞧，又是一陣恍惚。

鮮出爐的法定伴侶正走在他後頭，與他隔著一段禮貌的距離，見他回過頭來，露出了一個相當具有迷惑性的溫柔笑容。

此時距離硯寒清與俏如來的第一次正式見面，甚至還沒超過三個小時。

-

大齡單身男青年硯寒清，從來沒有想過會有被包辦婚姻的一天。

「我們不是在商議，這是命令。」欲星移用指尖輕輕敲了敲桌面，向後一倚靠在咖啡廳的沙發上。他的精神體漂浮在空中舒展開輕盈飄逸的尾鰭，優雅得像一抹輕煙。他看硯寒清的表情，挑眉一笑：「怎麼？組織給分配對象，不開心嗎？」

坐在桌對面的硯寒清無語凝噎，快速分析出了此刻奪門而逃的成功機率，內心的小人絕望地發出了吶喊。

自軍校畢業後，硯寒清遂願留在墨塔海境後勤分部當了一名醫官，默默無聞地在自己的小崗位上發光發熱。不過他這人做人做事勤懇，在海境幹了六七年，前年又被調回了墨塔總部任職。對這個調令，硯寒清倒也隨遇而安。要說在墨塔這樣的組織里依然能把日子過得平淡如水，堪稱他的一門好本事。

可惜看起來老天爺並不想放過他。根據擺在眼前的這份墨塔機密文件指示，硯寒清必須馬上與俏如來結婚。

俏如來何許人也？

史艷文上將長子，萬軍無兵策天鳳嫡徒，中原尚同會會長，墨塔下一任鉅子的候選人之一。哪個身份單拎出來都不簡單。

硯寒清和他差了些歲數，沒能在軍校遇上這位萬眾矚目的青年才俊，正式入塔後倒是常常在視頻資料里看到他的影像。俏如來承了史家一脈的好容貌，常年在腥風血雨的戰場中奔波，竟也能長成個溫文爾雅的少年郎。就是硯寒清見了，也不由在心裡默默感慨一聲好。

他萬萬沒想到這玉面公子突然有一天會成為他的結婚對象。

倒不是說少年時期失敗的暗戀經歷讓硯寒清成了一個堅定的不婚主義者。單身的這些年，他也動過娶妻生子的念頭。只是在他的人生圖景里，未來的妻子總是溫柔賢淑的樣子。他們搭建安靜溫馨的愛的小窩，在時光洪流里彼此依偎，安安穩穩共度餘生。

俏如來顯然並不符合最基本的要求。他的身份擺在那裡，這場結合註定無法平淡，背後冗雜的利益牽扯，對硯寒清來說意味著無盡的麻煩。

正是午休的時間，咖啡廳里沒什麼其他的顧客。門口的風鈴偶爾發出一兩聲清脆的響聲，催著縮在牆縫裡的陽光緩緩攀上桌腳，被瓷杯折射到桌面的光斑卻如同停滯般安靜。

硯寒清盯著手上那兩張薄薄的檔案上顯示的的系統匹配度陷入沉思。57%，一個乏善可陳的數字，並不能為這場強制結合提供合理的解釋。

坐在桌對面的欲星移迤迤然端起咖啡，好似真的沒有在這場倉促的鬧劇中推波助瀾似的，坦坦蕩蕩地看起了親徒弟的好戲。硯寒清扒拉了兩下栗色的短髮緩緩嘆了口氣，在步入婚姻殿堂的門檻上做出了最後的掙扎。

「至少讓我知道選擇我的理由吧。」

「不錯，你確實不是最高匹配度對象。」欲星移輕輕將咖啡杯放回碟子上，點頭笑了笑，「卻是最優的選擇。」

此話一出，硯寒清便知這事再沒有轉圜的餘地。

通常來說，未與嚮導結合的哨兵一般會因五感過載在三十歲左右爆發哨兵躁鬱症。該病有極高的致死率。目前雖然有針對性的藥物投入使用，效果卻十分有限，期間產生的精神損傷也一般認為是不可逆轉的。

聯邦政府發布法令，強制要求滿二十八周歲的未結合哨兵向所屬組織提交配對申請，由組織分配嚮導進行綁定結合。部分配對者只保留同伴身份，另一部分則會選擇結為夫妻穩固關係。

出於俏如來身份考慮，要求直接與嚮導締結婚姻關係確有其考量。硯寒清雖然出身海境世家，但事實上作為眾多後代中的一個，從一開始就沒什麼存在感。被欲星移收為弟子後，更是幾乎與家族斷絕了來往。這些年來他安安靜靜做他的鹹魚，檔案一乾二淨，正是合適人選。

問題是，俏如來如滿打滿算不過二十六歲，遠未到躁鬱症爆發以及聯邦強制結合的年齡界線，為什麼會急著與嚮導結合？

硯寒清處理墨塔內部醫務資料時，也曾接手俏如來與上官鴻信的檔案。檔案上所記錄兩人接受塔內精神疏導的頻率極低，遠超過界定的精神健康指標。審核員一般認為是鉅子策天鳳直接對兩位徒弟進行精神指導，因此並未發出強制矯正要求。

如今這份診斷書上卻明明白白寫著：因長期未進行有效精神疏導，患者處於高度狂躁狀態，急需結合安撫處理。

硯寒清又看了遍文件。前鉅子策天鳳罹難後，墨塔一度陷入組織混亂的狀態。俏如來雖然已經繼承鉅子之位，但也因此一直沒有對外公開正式舉行繼承交接儀式。他的精神狀態或許正是在此時發生了改變。奇怪的是，問題已然存在，其間俏如來卻沒有接受任何治療，醫療檔案是完全空白的。

俏如來的躁鬱症是否真的已到了不可拖延的地步、以至於越過基本程序直接指定目標嚮導暫且存疑。究竟是俏如來選擇了他，還是九算選擇了他？一切如同迷霧籠罩在硯寒清心頭。

他的尊師欲星移輕叩了叩桌面：「情況有些複雜。」見他依舊愁眉苦臉的，又笑眯眯拍了拍硯寒清的肩膀：「哎呀放心，我總不會坑自己的徒弟的。」

得了，這句安慰不如不說。硯寒清長長嘆了口氣，正要張口，下一秒便看清了向他們走來的白髮年輕人。

墨塔行政辦事效率一向極高。這高效具體體現在兩個半小時後，硯寒清已手握著結婚照和若干證明材料茫然地站在民政局門口，搖身一變成了已婚人士。

此時他終於明白欲星移讓他把證件都帶出門是為了什麼。剛出爐的紅本格外燙手，硯寒清低頭瞅了兩眼，實在不知該作何感想。雖說事態緊急，但這未免也太著急了些。

硯寒清又看了看眼前自己這位溫潤如玉謙謙有禮的現任伴侶，試圖從他無懈可擊的微笑中探取一點可知的情緒。

結果顯然是失敗的。沒等硯寒清掌握有更多有效的信息，俏如來那邊的通訊儀已傳來了新的信息。與墨塔僵持許久的地門終於鬆了口，邀請俏如來會面一談。俏如來要連夜帶人前往處理，短時間也是回不來了。

相處的這短短几個小時，眼前這人顯現出異乎尋常的冷靜。即使在談及策天鳳的死亡時，硯寒清也無法從與俏如來的精神鏈接中感受出任何一點情緒波動。

通過壓抑自己的情緒可以獲得冷靜是哨兵的必修課。然而物極必反，對於處在狂躁期的哨兵來說，這是個很糟糕的信號。

條件有限，只好暫時先建立一個基礎的精神鏈接。硯寒清望著俏如來踏著落葉漸行漸遠的身影，嘆了今天第一百零八次氣。

-

在辦公室外的高樹上，最後一片枯葉落下的時候，硯寒清終於又見到了他的丈夫。

俏如來躺在蒼白的病房裡，陷入漫長的昏迷。

地門非法共振裝置的催化使得原本就岌岌可危精神空間瀕臨崩潰。儀器無法探入俏如來的精神世界進行醫學檢測，難以得知具體精神病變程度。當務之急，是進入他的精神世界儘快將本體意識從自我世界中剝離。

白色病床上的人隨著儀器的嘀嗒聲緩緩吐息，緊閉的眼瞼上綴著纖長濃密的睫毛，臉色還是紅潤健康的顏色，彷彿真的只是剛沉沉入睡。硯寒清站在病床前，不合時宜地想起睡美人的故事來。

喏，若真是一個吻就能喚醒倒還容易。他心想。

俏如來的精神體在空間里時隱時現，狀態極其不穩定。見硯寒清進門，那隻白狐狸一步步炸著毛退縮進病床下沖著不速之客呲牙低吼，但好在沒更過激的攻擊動作。

硯寒清將白狐狸誘哄進懷裡，擼了兩把狐狸頜下的軟毛，摸索著探出了精神觸手，試圖從精神體入手，配出一把撬開俏如來精神世界緊閉入口的「鑰匙」。這一探之下才知道俏如來精神疏導的頻率低下的原因。

俏如來的精神屏障嚴密異常。如果將其他哨兵的屏障比做磚瓦砌成的城堡，俏如來的精神屏障則像一個鋼鐵灌注而成的巨蛋，將自我意識嚴絲合縫地包裹起來。不過他們之前留下的那一線基礎鏈接，正好用以探測出那一個可能存在的縫隙。

等硯寒清千辛萬苦終於扭開這艱澀難解的大門，他發現了更加違和的地方。

這片精神世界沒有雜音。

哨兵與嚮導的精神世界構建機理不同。一般來說，由於哨兵身體機能原因，精神世界裡會存在各種各樣的『雜音』，而內在的混亂秩序常常會導致精神屏障裂痕的產生。

無論從哪個角度來講，俏如來的精神世界都更貼近嚮導，而不是哨兵。

百餘年來聯邦的軍事系統已經將哨向教育理得很清。嚮導無法對新生哨兵的精神構建進行決定性指導。當年策天鳳收徒時塔內輿論一片嘩然，甚至有高層暗指他在浪費哨兵資源。原因無他，策天鳳本人是個徹徹底底的嚮導，而他的兩個親傳徒弟，則都是評定等級S級以上的哨兵。

可策天鳳畢竟不是普通人。

這機制使得哨兵擺脫了對嚮導的長期依賴，通過壓抑和自我化解，完成一部分的感官過載排解，使得精神世界呈現出如此面貌。然而長時間的壓力積壓，在外界催化下難以尋得解壓出口，俏如來的心神已有些不堪重負。

所以他仍然需要一個嚮導，需要一個釋放壓力的閥門。

眼前漆黑一片。硯寒清先是聞到了一股極為濃重的血腥味，夾雜著屍體腐爛的腐臭味，一下子直竄進的喉嚨里。他睜開眼，便看到了末日一般的可怕場景。

這裡是兩兵交接的戰場。殘陽如血，一地殘破的屍塊。腥臭的紅褐色的腐血侵入土地，讓整片焦土被浸染得如同死亡的沼澤，一踩便是一個血坑。

恐怖的寂靜，低垂著的勝利的旌旗陷入沉默，連枯樹上烏鴉也不再嘶鳴。硯寒清屏住呼吸，沖著天邊的半個殘日舉目望去，正有個白色的身影一步踏著一步，逐日而去。

「俏如來。」硯寒清遠遠地呼喚了一聲。

前頭帶著兜帽的身影聞聲駐足，亦微微側過頭來。俏如來眼裡無悲無喜，三千白絲從兩鬢垂落，日西的赤色從他的身後打落，將他的背影鑲上淺淺的金光，安靜得像一座莊嚴肅穆的佛像。

只可惜白色的袈裟自下而上浸滿了血色，遲鈍地脫垂在身後。俏如來一停步，地底的千萬鬼魂便復又自黃泉攀爬而上，撕扯拖拽著衣擺，誓要把這一襲白衣拖入無間地獄。

當空傳來一聲清亮的鳥鳴。一點雁影盤踞高空久久不落，堆積成山的白骨虛影卻在疊聲的雁嘯中潰散於無形。借這一點空檔，白色狐狸已兩步並作一步竄到主人身邊。

俏如來茫然地看著跋涉而來的人影氣喘吁吁地立到跟前，對這個世界裡突然出現的活人感到無比迷惑，又好像醍醐灌頂似的，勉強找回一絲清明的神志。「先生是？」

硯寒清滿身泥污喘了幾大口氣，乍聽這話有些沒來由的好笑：「好啊，這就把我忘啦？」

他抬頭張望了幾下，抵指吹了聲尖哨。一隻白色的雪雁揮動兩下翅膀，自高空穩穩降落在了小狐狸邊上，讓小白狐狸驚訝地小小叫了一聲。

「重新自我介紹一下，」硯寒清脫了手套伸出右手，「我叫硯寒清，是你的嚮導。」

俏如來遲疑了一下，抬起了垂在身側的手臂。一路上他攥緊琉璃串，佛珠的稜角深深嵌入皮肉里，割得那隻手掌血肉模糊。這疼痛在最艱難的時刻勉強讓他保持了一點清醒。此時不防伸出手來，才想起滿手的血污，想收回卻來不及了。

硯寒清見那摻血的手直愣愣地放了上來，認命地嘆了口氣，接過那串混著血水折出碎光的琉璃細細擦好，將它重新繞在眼前這截白生生的手腕上。

然後又輕輕握上手去。

那一瞬間，俏如來聽到了海潮的聲音。起先是遠遠的，帶著一點海水的鹹味，悉悉索索踏著浪花的白沫，一浪蓋過一浪。而後聲勢愈發浩蕩，似帶了雷霆萬鈞之勢，在海崖之間隆隆作響。然而到了跟前，狂風怒濤卻又漸漸消弭，只余著微波輕輕柔柔地推攘著海灘上的卵石咕嚕嚕打轉，發出沙沙的脆響。叫人想脫下鞋子，踩著圓滾滾的卵事在清冽的浪花里走上一遭。

像浸潤在溫暖的浪潮里，周遭世界咯咯作響的鬼魂與嘔人的血腥味被海水包裹起來，慢慢遠去。一條健康強壯的精神鏈接已然生成，在他們二人的思海里亮著盈盈暖光。

雪雁歡快地吟鳴一聲，一舉振翅飛上高空。眼前雖然還是修羅地獄之境，俏如來的心境卻明朗了不少，望著硯寒清眼底晶晶亮亮地閃起了光芒。

硯寒清看著俏如來的眼睛，突然意識到他們的手仍然交握著，不大自然地鬆開了手，眼睛向左右躲閃開去，心臟卻不堪大用地砰砰直跳了起來。

「呃……你想起醒來的關竅了嗎？」

俏如來笑著放過自家嚮導薄薄的臉皮，也向四周看了看，搖了搖頭。

不過此事仍有備案。

屏蔽了干擾，俏如來無比順利地到達了自己精神世界的核心。那具象是一間古舊的房屋，裡面堆滿了落塵的書架，餘下就只剩一對被擦凈了的桌椅，一面半人高的銅鏡，一把倚著門的掃帚。

硯寒清沒貿然踏足入內，俏如來在裡面翻箱倒櫃尋了幾本書，果然就找到了離開的方法，啊了一聲，突然在屋裡高聲喚硯寒清：「硯仔，我們是情侶嗎？」

硯寒清剛踏入門口一步，聽這親昵的稱呼嚇得縮回腳來，硬著頭皮解釋道：「不是，我們是法定伴侶。」卻聽屋內的人笑了一聲，緩緩移出門來，站定在硯寒清面前，眨了眨眼睛，輕輕點了點自己的唇。「方法在這。」

「既然你是我丈夫，這可不算占你便宜了。」

觸到溫軟濕潤的唇瓣的時候，硯寒清什麼都來不及細想，只是模模糊糊地心嘆道：還真是睡美人的劇本？

但若是他此時沒有閉上眼睛，就能看到眼前人少見的不善說謊的、緋紅的臉頰。

-

總的來說，這依然是一場成功的營救行動。至於當日俏如來轉醒叫了聲「老公」，差點沒讓正喝著水的硯寒清嗆死的事故，也就不足一提了。

俏如來的混亂的記憶還在慢慢修復當中，沒有立刻回到工作崗位上。正好藉此休一段假期，人已早早地拎包入住了硯寒清的公寓。

去年硯寒清就攢夠錢在本地付了套首付。房子只有六十多平，兩室一廳。原先想著一個人過怎麼都對付得了，沒成想沒過一年就又擠進一人來。

真真是美色誤人。硯寒清看著躺在懶人椅上曬太陽的俏如來，人生頭一回對這個詞有了這麼沉重的認同感。

小美人在陽光下伸了個長長的懶腰，像一隻慵懶的小狐狸，抱著自己的大白鵝快快活活地揉了揉被陽光曬得蓬鬆的夾碎細絨毛。

硯寒清的精神體本質是一隻雪雁，體羽純白，翼尖混了些黑色的羽毛。只是看著油光水滑，好好的一隻雪雁，硬生生長被硯寒清養出了一種家鵝的感覺——據硯寒清所述，開家養鵝場曾一度是他的童年夢想。

同居以來，俏如來對這隻大白鵝展現出了非同尋常的興趣。

最開始幾次見，俏如來面上尚且能保持禮節性的、不動聲色地微笑——縱然他的精神體已經完全出賣了主人，歡呼雀躍著撲向了雪雁，嚇得鵝大驚失色，嘎嘎大叫著四處逃竄。但是隨著時間的推移，這人沒皮沒臉的本色逐漸暴露無遺，甚至開始和自己的精神體搶鵝。

「你看你都已經抱了一晚上啦，」俏如來扒拉了兩下狐狸搭在雪雁身上的爪爪，試圖討價還價，「白天的時候就給我抱一會兒嘛。」

說完並不理會狐狸的抗議，徑直擄走了小狐狸白白胖胖熱熱乎乎的枕頭。

硯寒清一言難盡地看著他的伴侶埋進雪雁蓬鬆柔軟的羽毛里發出一聲滿足的嘆息，對上自己精神體生無可戀的眼神，無奈地嘆了口氣。被欺負的小狐狸委屈地竄進他的懷裡，嚶嚶嚶地舔了舔他的手指。於是他又只好安慰地揉了揉懷裡軟軟的狐狸糰子。揉了揉，又揉了揉。

還真有點上頭。

「上官鴻信的精神體不也是鳥嗎？」硯寒清突然想起這一茬來，納悶道：「這麼多年還沒被你擼禿了？」

俏如來翻了個不甚雅觀的白眼，伸出手來對著硯寒清懷裡的小狐狸指指點點。他半張臉埋在抱枕里，聲音含含糊糊的，還是能聽出有許多不滿的意思：「我擼他的？你看那尾巴尖就是和那隻家禽打架被薅禿的。」

硯寒清舉起毛絨絨的狐狸尾巴正待一觀，小狐狸飛快地回身咬住自己的尾巴塞回身子底下，傷心地嗚嗚直叫，說什麼也不讓硯寒清看了。

精神體還真會禿毛啊？硯寒清好笑地哄了它半晌，轉眼一看已經到了做晚飯的時間。

俏如來意有所圖，一骨碌在沙發椅上翻了個身，搶聲先發制人：「硯仔，今晚吃什麼？」

不料硯寒清已摸透了他的套路，當即回復到：「沒有麻辣小龍蝦、炸雞和奶茶。今天吃紅燒茄子和冬瓜湯。」頓了頓又補充道：「明天沒有，後天也沒有。請謹遵醫囑，史精忠同志。」

說罷挺直脊背頂著俏如來受傷的目光剛正不阿地圍上圍裙，轉身進了廚房。

已經快到冬天了，廚房裡剛開了油煙機，一時煙氣沸騰。俏如來看了一會兒硯寒清的背影，又摸了摸手裡的大白鵝，嘴角不自覺露出個微笑來。

很難說是是硯寒清那海水味的信息素還是偶然的一塊素心軟打動了他，以至於俏如來在一打嚮導檔案中沒什麼猶豫就選擇了硯寒清。

硯寒清當然是個很好的選擇，選擇他意味著得到欲星移的支持。但這個決定畢竟還存著他的私心。

日久生情，亦或是一見鍾情？俏如來想著，替懷裡閉眼安憩的雪雁理了理飛羽。他抿了抿唇，想要努力抑下揚起的嘴角，卻始終不是很成功。

-

策天鳳死而復生這件事，好像很在情理中。就如同冥醫先生所說，策天鳳這樣的人物，是閻王爺也不想收的。倘若他說這話的時候手不是顫抖著的，可能會再讓人信上幾分。

不管怎樣，策天鳳確實是被閻王爺全須全尾地送回來了。如今兩人退休過他們養花種草的清閑日子，偶爾會叫小徒弟們上家去做做客。

新的一年即將到來，商場小區都裝點上了紅彤彤的燈籠。秋天的落葉啊，光禿的枝丫呀，都遠遠地被冬雪撇在後頭，白茫茫落得一片乾淨。

硯寒清做完早飯回屋，從衣櫃里扒拉出毛衣和最厚的冬裝，回頭一看俏如來依舊縮在溫暖的被子里，無奈地坐回床沿。

「起床吃早飯了。」

俏如來含含糊糊地應了聲，在被窩裡蠕動了幾下，又陷入了夢鄉。硯寒清左等右等，幾番思量合適的角度，試圖直接把人從鬆軟的床褥里挖出來。這人卻像是感應到了他的靠近，迷迷糊糊地把被子又往自己身上裹了裹，直把自己裹成個蠶蛹，讓他徹底無從下手。

硯寒清無奈地嘆了口氣，扒了點被子下來，成功拯救了差點把自己悶死的俏如來。俏如來半張臉蒙進了被子里，只露出一雙因睏倦而迷濛的眼睛皺著眉看他。

「再睡一小會兒，好不好。」

窗帘無情地被拉開，亮光刺進昏暗的房內。硯寒清轉身看著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的俏如來，如惡魔在床畔吐出低語：「今天要去見默先生的，還記得嗎？」

本不甚清醒的俏如來聞言打了個激靈，嘟囔了幾下，把自己埋得更深了。

傍晚硯寒清去接人的時候，在車庫外的花壇上等了一陣。路面上間有薄雪堆積，一踩便是一個薄薄的坑印。路上的行人來去匆匆，間或有一個，大多都是圍巾口罩戴得嚴嚴實實。

行道旁種了幾顆粗壯的銀杏樹，其餘的都禿了，只餘下歪歪的一顆頑強地存了數片簌簌的金葉。只可惜冷風一刮，最終還是一片一片飛落，飄到泥濘的雪面上。

新年真的快到了。硯寒清抬頭看看飄雪的天穹，彷彿透過雲層看到了下個春日的青空。

俏如來圍了一條深藍色的圍巾從遠處走來，白髮嚴嚴實實地裹在圍巾和大衣里。他踏過一片白雪，幾片落葉的枯黃，一步步地走到硯寒清的身邊。

「吃飯了嗎。」

「吃了，」俏如來抖抖肩撣掉身上的薄雪，眨了眨眼睛，「冥醫前輩的廚藝最近進步不少。」他的手長時間露在外頭，被風雪凍得有些泛白。硯寒清瞧見了，沒怎麼想就握著他的手揣進兜里。

「走吧，先去商場買點禮品回去。過些天不是要去正氣山莊嗎。」他自己被俏如來這無情鐵手凍得一哆嗦，無奈道，「早上叫你穿厚一些嘛。」

俏如來感受著手心的溫度，彎眼「嗯」了一聲，也不知聽進去了沒有，心思又飄飄忽忽到了九霄之外。

「我爹應該挺喜歡你的，小空就說不定了，銀燕嘛……」

「嗯？」硯寒清疑惑地看了他一眼，沒來由得有些初次登門拜訪的緊張，「什麼意思？」

俏如來卻一個勁笑著搖了搖頭，又往硯寒清暖和的身上靠了靠，只說他不用管這些。

回頭望望，形單影隻的腳印向茫茫的白雪茫茫的前頭延伸至此，世上又多了一對並肩的情人。

-END

[ 此帖被空山在2020-10-17 22:06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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