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金光論壇九脈峰 09.19 【藏溫】短篇兩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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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椰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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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0)

樓主發表於: 2020-09-19 21: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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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19 【藏溫】短篇兩則

《山抹微雲》

（腦一點藏溫向的少年時代

少年的時候，面對這個比他小幾個年歲的兄弟，他最先感知到的應該是文士的書卷氣。他的身邊多的是軍營中的硬漢，大碗喝酒大口啖肉視生殺如兒戲，再或是千雪那般金玉堆裏長大卻向往著快意潇灑的江湖，談笑風生間一股少年意氣。唯有這人不一樣。閑時他就坐在一旁讀書，又或是上山采藥。千雪與他便是在山間相識的。在他倆飲酒暢談的時候，那人就坐在一旁，安靜地端詳著手中的杯盞或是天頂的明月，嘴角有一分惬意的笑容。偶而一兩句出口，都是叫他們一愣的，往往這時千雪便大笑著拍他的肩膀贊他。而羅碧只是又多打量了他幾眼。羅碧不怕別人說他冷心冷性，他生來就是浸著血的，叫他玩味，叫他驚喜，叫他忍不住觑著、又忍不住心生幾分欣喜的人物，實在不多見。
他的兄弟，神蠱溫皇，不過將將廿歲的年紀，便已是苗疆最厲害的蠱師。他像挂在峰頭那一抹雲，閑逸自在，不緊不慢地飄蕩著，羅碧有時想捉住，他卻又不作痕迹地悄悄飄走了。但每次他將要出征，溫皇都會細細替他備好一份藥，他總是妥帖地帶在身邊。他鄭重地想著，總有一天這藥將要起大用。
幾年前，那人學了劍。劍路卻不似他的人。大開大合，睥睨萬千，出鞘一刻即有鋒芒畢露。他練劍時，三千青絲化爲霜白的發，溫和懶散的氣息一掃而空，冷冷的劍鋒指著天地，叫羅碧豹子一般警惕又蠢蠢欲動起來。他運起掌勁同他對招，他從那人紫色的眼眸中看到與他一般的興奮。極招相擊，眨眼間懸天練斷流三尺。待兩人落在地上，溫皇收了劍，化回那烏發青衣的模樣，笑著去給他揩臉上被劍鋒刮破流的血。他從不囑咐羅碧小心，因爲他自己或者某時也會被羅碧或其他人所傷。
那時的羅碧，看不透他，卻又愛看他，愛從他臉上捕捉自己想要的小小變化。二十多年後，他從迷障中清醒的前一刻，在自己掌下看到的染血的笑容，竟與那年那日一般無二。

那日醉酒後，他和他的這位兄弟，稀裏糊塗滾上了床。
透過酒氣他看到溫皇柔順的黑發被汗水黏在額上，粗粗喘著氣，臉上帶著一團酡紅，癡癡笑著看著他。他練完劍也會汗濕喘息，他飲了酒也會面泛桃花。可此時此刻一切都是特別因他而生。他不願看他的笑容，他不願看他面若好女的姿容。于是他吻了下去，吻住那雙發出些呓語的唇。當身下的人顫抖著用雙腿死死扣住他勁瘦的腰，他知道他已經快要攀至頂峰。他松開他的唇，聽那人用帶著濕意的嗓音喚他，羅碧，羅碧，任那人伸出雙臂環抱著他的脖頸將自己吊附在他結實的胸膛前，羅碧便不想多留。他怕再經拖延，自己就會忍不住把一腔嚴守多年不敢泄露分毫的少年情意，全付諸懷中這一朵稍縱即逝的白雲去了。

直到那一刻羅碧才恍然般回想起，他也是個江湖客。他也踏著塵灰血泥來去，劍鋒凜冽叫衆生膽寒；他也快意著恩仇，左右著生殺。
那一場厮殺，血光染紅了漆夜。羅碧背負著垂危的任飄渺，伴著千雪破出重圍。彼時他們都還未成無可匹敵的存在，羅碧一手托著背後那人，一手運掌勁迎向襲來的敵人；千雪一手持他的笑藏刀，一手還擎著任飄渺的無雙劍，刀劍並走硬是叫三丈之內敵寇不敢近身。最後竟是奔走到了北競王的轄內。千雪體虛多病的小王叔，大半夜裹著厚厚的大麾，聽了消息從王府裏咳著走出來，被面前這三個血人兒嗆了一大跳。將人翻來覆去裏裏外外察看了好幾眼，他差人將羅碧與任飄渺帶下去安置醫治，自己扭著千雪的耳朵絮絮叨叨地將他帶進了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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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0)

1樓發表於: 2020-09-19 21: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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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合棺》

“神蠱溫皇！！”羅碧怒吼著。

即使面前的人已經無法再做出一句回應。

他看著那張臉，那張曾經讓他挂懷，又曾經讓他無比厭惡的臉。爲禍世間，陷他于生死之間的那張面孔，如今已再也不會露出哪怕一個居心不良的笑容了。

他真是安靜得可怕，那張臉龐卸下了一切僞裝之後，沈默，柔和，似沈沈睡去一般，叫人再瞧不出一絲惡感。但他更恨這樣的神蠱溫皇。

上一次看到這樣的景象，他毫不猶豫衝上了西劍流，後來卻發現不過是這人又一個騙局。那麽這次呢？

他重重合上棺蓋，緊咬牙關憤怒到甚至在發抖。他怒這人無數次玩弄他于股掌之中，也怒自己卻這麽容易次次上當受騙。一腔真心付盡，換來的是被當玩物戲耍般的屈辱。他不信。他再也不會置信于此人哪怕一次。



“哼，神蠱溫皇，你不是很擅長玩弄人心？”

本應是這人的頭七，羅碧卻做著被世人所知或許該千夫所指的事情。

拍開棺木上濕潤的新泥，羅碧使力推開了厚重的棺蓋。

如他所料，沒有潰爛，沒有醜陋的斑塊，這人的臉龐甚至沒有任何異狀，只是如失血過多般變得蒼白。

羅碧幾乎可以確認，這又是一種蠱，又是一種用以蒙騙天下人以及他的蠱。

他不禁冷笑。果不出他所料，一切都是假的。心口那處利刃的斫傷，冰冷沒有血氣的軀體，這一切只不過是他藉此再一次金蟬脫殼的障眼法。可惜神蠱溫皇這次沒有料到，他羅碧竟能做到這個地步，屢屢開棺驗屍將他的暗謀戳穿。

棺蓋滑動發出刺耳的吱呀聲。他將其重埋于黃土之下。

接下去，到他複生回歸之日，無論他又換了何種一戳即破的身份，只要羅碧再見到他一面，定不會相饒。





十年。

十年間，江湖已舊日換新天。新的劍神橫空出世，在江湖中揚名，鋒芒難掩，但確乎是個名迹可循的小輩罷了。苗疆之中，又新出一脈蠱術奇門，但終究不如當年的神蠱來得精深。

十年，當羅碧恍然驚覺，江湖已不再是他的江湖，也不再是他們的江湖了——



神蠱峰上，雪落成尺。

羅碧一步一印緩緩來到那座青碑之前。拂去積雪厚土，他見到那尊棺木。上好的金絲楠木，是他親自爲這人挑選，現今卻也已被歲月腐蝕得不堪了。

棺開之時。

他見到了十年間未曾忘懷的容顔。

那一絲睫毛的方向，都未曾變化。十年，連羅碧都已經生出了斑白的發，難掩的紋，是什麽才會讓一個人十年間，容顔不改？

他生滿老繭的手，輕輕拂上那人的臉頰。指尖傳來冰雪般寒涼的溫度。

他一動不動沈睡的樣子，實在與平時相差甚大。沒有算計的眼神，沒有生著詭計的哂笑，嘴角和臉龐的弧度柔和無害，誰人會信他是當年差點傾覆疆朝的神蠱溫皇？

雪輕輕落在他黑色長睫上，爲滿頭青絲染上星點霜白。

羅碧驚覺。他還是被騙了。這人已經口不能言，身不能動，卻仍然騙住了他，一騙就是十年。

他輕輕把那人眉睫之間的白雪用溫熱指尖沾去，留下一滴很快凍結的水痕。

隨著棺蓋的滑動，那張臉龐，從此被掩藏于逼仄的黑暗中，永不再得見。

三合棺，生死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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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如劍、雨如霜，電掠秋雨山河鳴

醉顛狂、雨飄紅，血披秋水一色劍

舞秋月、佾江風，也是疏狂也任真

難為知己，半生飄零愁是雨；難為手足，一夢吹醒江無雲

09.19 【藏溫】短篇兩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