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12.20 雨雪不霁【羽愁】（短篇完结，燕羽甚入，我会说主角其实是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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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主發表於: 2017-12-20 09: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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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20 雨雪不霁【羽愁】（短篇完结，燕羽甚入，我会说主角其实是燕？）

（立志于挑战两个人完全不在书中正面出场也能互相写出cp感的文，因此切入角度转换了方向，emmm……）

埋名早年丧父，没有亲人。有一家姓紫宫的人时常接济照顾。据说是因为那一家的长子紫宫太一，早些年曾和埋名的父亲有过几面之缘，但这其中的故事，却也没有人能讲得清楚，因为紫宫太一也过世的很早。
上了大学以后，埋名一个人在北方闯荡，靠自己生活。闲的时候，一个人坐着火车去旅行。到过敦煌，银川，在青海湖的一组摄影还获了奖。大三那一年，太一的堂妹紫宫月希出差到此，便去探望埋名，并告知他一个消息。那是关于父辈的往事，月希说，你爸爸的朋友燕归人，刚回到国内，就在上海。
月希走后，埋名决定暑假回去一趟。
上海是他的父亲愁落暗尘的出生地，但母亲却是自小生长在北方的。埋名小时候跟着月希在上海住过几年，也曾走过那里的大街小巷，想找一找父亲的痕迹，但没有什么收获。他坐上火车，手里捏着一张月希姐给的名片，心里其实很忐忑不安，这种感觉类似于十八岁那年第一次去北京，好像他根本没有长大过。
埋名使劲刷着朋友圈看同学们秀恩爱晒猫晒狗，却依旧抵消不了这种紧张感。一面怀抱着希望，一面又无法不失落。毕竟，是太渺茫，且现在细究起来也显得有些无意义的事情。
紫宫家在上海的房子一直都在，老一辈人鼓励儿女四方去闯荡，却依然为他们在身后留下一个温暖的港湾。看家的老仆见他回来简直要喜极而泣，张口就叫他“孙少爷！”
埋名放好行李，匆匆吃了午饭，就往外走。站在燕归人就职的公司楼下，终于踌躇了脚步。并不觉得旅途劳顿，也毫无理由再回头。再拖延他们或许会下班，埋名咬着牙，握着那张名片走进去。
跟前台小姑娘道一声打扰，拿出名片说明来意。得到的却是燕归人正在外出中。
那么，我在这里等一等他。
埋名下定了决心，就站在原地，不言不语。前台小姑娘有点愣神，却也似乎对他有些莫名的好感。带他去候客室坐，还给倒了茶。打听一两句，是不是刚来应聘的新人，或是和那位燕先生有什么关系。
埋名笑着敷衍，最后招架不住，统统选择摇头不语。小姑娘离开了，他坐在原处，目光紧盯着大门。
茶凉了许久，埋名倒掉，去饮水机再接了一杯热水回来，继续等。希望如杯中烫手的水一样渐渐失温，他觉得自己或许该走，站起身又觉得不甘心，再坐下。
六点二十过了几分的时候，埋名终于看见燕归人从门里走近。
他焦急地走上前，紧张的手足无措，刚想张嘴却因为嗓子有些不舒服只发出低哑的气音。于是他轻咳一声，站在他面前，这一次挺胸抬头，中气十足地喊:“燕先生！”
燕归人一愣，看着眼前略比自己矮了半个头的青年孩子。
“我是……”埋名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猛地扯下单肩背包，从里面拿出一张父亲的照片，“燕先生，认不认识他？”
“愁落暗尘……”燕归人接过照片看了一眼，微微沉吟着，“你是？”
“他是我父亲。。”埋名欣喜若狂。
燕归人闭了闭眼，一瞬间闪过很多情绪，类似于沧海横流，万川回聚。他对埋名笑一笑，拍着他的肩膀:“抱歉，能不能麻烦去对面那家咖啡厅等我一会儿，我很快过去找你……我们聊一聊。”
“好。”埋名重重点头，憨憨地笑了。

那该是多久以前的事呢？十八年，还是二十年？从认识到告别，他与愁落暗尘相处的时间其实很短，还来不及认识他留在世上的那个唯一的儿子。可他知道，愁落暗尘这个人，他是要记一辈子的。一辈子的仇，还有一辈子的恩。
燕归人在办公室跟下属们完交代事情，乘电梯下楼，穿过马路，看见年轻的埋名隔着玻璃窗向他挥手。恍然惊觉，原来时间竟已过去这么久了。
“久等了！你还没吃饭吧，想吃什么？”燕归人在他对面坐下，脱了外套，叫服务员过来点餐。
埋名始终是有些拘谨，或者生疏。话并不多，简简单单说了自己来这里的前因后果。
燕归人仔细打量他，似乎想找寻某些和记忆里相重叠的影子。
“你的眼睛还是很像他的，还有……笑起来的样子。”燕归人看了看窗外，记起一些过去的事情。那么，便对眼前这个孩子一一讲起。
他们两个人是校友，不同系，也不同届，以至于在毕业几年后，燕归人才通过朋友认识到了这个学弟。初见那时候，记得是愁落暗尘妻子新丧，他们约在杭州西湖。愁落暗尘站在断桥上，风霜扑面，形如寡鹤孤鸾。那么多人来来往往，与他毫不相干。
两个人见面，是为了公事。交谈过后，才知道彼此都是校友。但并不十分亲近，保持一定距离。燕归人完成任务，很快离开了杭州。那以后的一两年，燕归人国内国外来回跑，因为常来杭州出差，彼此熟识，算是朋友。吃过几顿饭，也相约走过一些地方。
燕归人讲得很慢，他花费大量的时间描述细节，甚至记得愁落暗尘常穿的那件风衣出自哪家店主的手笔，这让埋名有一种他们的确很熟悉的感觉。
这次长谈持续了三小时，燕归人临走时给了埋名自己的私人号码和住址，拍着他的肩膀说，我这里还有他一些东西，下回你来我家，给你看看。
埋名笑着应承下来，跟对方告别。
不虚此行，他走在街上满心的畅怀。回到住处立刻把今天的所见所闻记下来。不知为何，他热衷于这样收集父亲的一切，好像这样就能追逐上那个人的影子。
几天后再去拜访，发现燕归人的家里冷冷清清，并没有跟家人住在一起。
燕归人从柜子里取出愁落以前留给自己的东西，年深日久，但因为一直锁在柜子里，反倒保存完好。是几本日志，关于他的工作。封面的名字是蓝色的钢笔字，十分飘逸大气。至于内容，却乏善可陈，尽是些工程安排，埋名看不懂的东西。想来也是，父亲走的时候，真的是什么都没有留下。
埋名想怀念，有时候都觉得无可依凭。只能依靠着紫宫太一的口述，连照片也是太一从自己的书房里翻出一张交给他。或许正是因为这样，埋名才养成了写日记的习惯，想把能留下来的都留住。
燕归人说，那都是些用不上的旧物，你喜欢可以带走。
埋名很高兴地收下，又跟燕归人说，自己下周想去杭州，找找那家店。
燕归人温和的笑，坐在他身边，祝他一路平安。

从杭州回来，临近开学，埋名回校前，做了礼物打算跟燕归人告别。因为已经是熟客，所以这次被直接安排在了燕归人的办公室等候。燕归人的秘书是个年轻小姑娘，对埋名的礼物非常好奇，征求同意之后，也就欣赏起来。
那是埋名在杭州拍的照片，他做成了影集，最后一页是埋名自己画的断桥，桥上是父亲和燕归人，写实向的水彩画。他在西湖停留了一天，凭借着燕归人的描述作了这幅画。小姑娘笑了起来，指着画面里的燕归人说:“这是我们燕老板！”
然后又指着燕归人身边的愁落暗尘说:“这是夫人，去年我在美国见过一次，原来你也认识他啊！”
“不是的，这是我爸爸。”埋名连忙摇了摇头，虽然知道燕归人是在国外结的婚，对方也是个男人，但也绝不想自己的父亲被误会。
“这样啊？”秘书恍然大悟，有些尴尬。又不甘心的拿出手机里的照片给埋名看，“瞧，老板旁边这位帅哥，是不是和你画上这位挺像的？”
照片上是燕归人和他的恋人吧，埋名反应过来。那个人并不看镜头，脸能拍到了四分之三，神情清冷，带着看尽世事的洞然。背后是蓝天碧海，两个人在一艘游轮上，一左一右，似乎在交谈什么。
埋名从包里取出来自己父亲的照片，和这人比照了一番。
“哇，这张好年轻，真帅气！”小秘书接过照片摇头晃脑，“你爸爸是我们老板的朋友，没准还是夫人的亲戚呢哈哈！”
的确是有些相似的面孔，埋名看着相片中那个人，疑惑燕归人为什么不跟自己说起。而更为奇怪的是，那天明知道自己要来拜访的燕归人，后来也不曾出现，只是委托秘书收了礼物跟他道谢。
埋名没有询问的机会，很快返回了北京。升入大四，本身也就忙起来。小半年以后如愿以偿申请了美国的大学，毕业前夕选了杭州的公司去实习，不知道算不算一种执念。
这中间和燕归人通过一次电话，得知愁落暗尘在杭州也是有一套房子的。几天以后，埋名收到了房子的钥匙和地址，寄件人却叫羽人非獍，从兰州寄过来的。
埋名依照地址坐公交车过去，问了好些人，总算找到。那是个与现代化城市格格不入的地方，位于城市的边缘地带，一间小平房，门上用得旧式锁，轻易就能撬开那种。但或许是因为太破烂，连小偷也不愿意光顾。
埋名试着把钥匙塞进锁眼里，很轻松的打开了门，便走进去。
他本以为这里一定尘烟缭绕，破败不堪，没想到这一方小小的天地居然干净整齐。一厨一卫、一室一厅。东西很少，无非桌椅、书架、厨具、床这几样。但也有些东西肯定是近年来才有的，空调、热水器、天然气和微波炉这些。
埋名惊讶地猜想，这里难道一直有人住？
冰箱里有半把挂面，生产日期是三个月以前。水电都还能用，衣柜里有近几年才开始流行的男士衣服。埋名的猜想被证实，但，到底是谁住在这里呢？
他坐在书桌前，拉开正中间的抽屉，里面摆着一张相片。
左边男子略矮一些，穿暗黄色的长风衣，右边男子穿一身白色正装，系着白围巾。背后是红墙绿瓦，黄色迎春花团锦簇。是多年前的旧照，两个人都很年轻，有着相似的面目，看着镜头，面露微笑。
埋名一眼认出那个穿黄色风衣的人是自己的父亲。继续怔了许久，终于想起另一个人曾在秘书的手机里看到过。但似乎，也不只是那时候见过。长久以来埋在心底的疑问终于得到解答，原来你们真的是有关联的。
他拿起那张照片，翻过去，又在背面发现十六个字，是一首耳熟能详的古诗里面的句子。
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
跟愁落暗尘和燕归人都不一样的字迹，下笔很重，分明银钩铁划锋利无比，却在尾字颤颤收笔，留了一点点的缺憾。黑色的墨迹也年代久远，有些褪色。
那又该是怎样的故事呢，埋名心中充满了好奇。知道这里有人住以后，反倒不好再随意翻看别人的东西了。就坐在原处打电话给燕归人，过了许久，也没有人接。时候不早，他收拾好东西，在桌上留了字条，说明身份与来意，出门坐车往回走。那张照片，没有擅动，还留在抽屉里。
后来一个月，埋名还去那里看过几次，始终没有遇见屋主。周围都是些快要拆迁的廉租房，邻居也换了一拨又一拨，根本没有人注意这间屋子还有谁住过。埋名离职去北京，办理出国的手续，行程紧张。
燕归人也在国外，跟埋名邮件联系过几次。埋名跟他问起羽人非獍，燕归人说那是自己的恋人。埋名问他也是父亲的朋友吗，燕归人说曾经是。埋名犹豫了半天，说自己想去探望，燕归人拒绝了，说这是羽人的意思。
埋名错愕了一瞬，跟燕归人道歉。
临走前月希接埋名回上海，和紫宫家的老小团聚了几天。继而告别了故人，山高水远。
燕归人倒是来往方便，常会去学校看望他，教他各国礼仪制度，如何与人相处。
埋名始终没有见过羽人非獍，或许是对方在躲着自己吧。那些往事，埋名不知道，燕归人也未必清楚。埋名听过那人的声音，偶尔会从燕归人的手机里传出来。说一些公事或者私事，告诉他某时回来或者离开，停留多久。燕归人点头答好，与他一一安排。
某一次，燕归人问电话那边的羽人非獍“埋名就在我身边，你要不要跟他说话？”
燕归人不等羽人非獍答复，就把手机给了埋名。
“喂！”埋名双手握住手机，意外地心情平静。曾经为他和父亲纠结的心绪竟因为时间的关系而沉淀下来。手机的金属外壳贴着他的耳边，带起些微冷钝。
他听到那边传来一个清晰的声音，说:“你是埋名？”
这是个问句，发出者是羽人非獍。那声音像带着锈的铁，冻着火的冰。里里外外，浮浮沉沉，要他看不分明。
“我是。”埋名几乎要哽咽出来。
“你现在，过得好吗？”又是一个问句。
埋名点了点头，“嗯。”
“愁落暗尘……你很想他吗？”羽人非獍又问。
“一直都想。”埋名斩钉截铁的说，“羽叔叔，你是我爸爸的朋友吧，你是不是去年到过杭州……”
“埋名！”羽人非獍打断了他，顿了顿，叹了口气说:“你们家的事，对不起。”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电波的缘故，羽人非獍的声音有些变调。
埋名张着嘴，想继续说下去，电话那边已经只剩下盲音。
埋名问燕归人，他为什么要跟我道歉呢？
燕归人回答不了，他安慰这个失魂落魄的孩子，那都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
那天晚上，燕归人梦到了愁落暗尘，二十年前的事情。两个人一起去灵隐寺，有个老和尚叫住愁落暗尘给他算命，说了八个字的批语。
寡缘多情，不得善终。
愁落暗尘笑了一下，说谢谢师父，跟燕归人走了。
愁落暗尘死的时候，他人在国外，只知道的确是一件意外，被牵连的还有很多人。不过那时候羽人非獍也在其中，受了伤昏迷不醒，被送出国做手术，他是一心扑在生者的身上了。
燕归人半夜醒来，给羽人非獍打了电话，问他，“你为什么当年没和愁落暗尘在一起？”
“怎么突然问这个？”羽人非獍很奇怪，但还是回答他:“因为鬼梁飞宇。”
燕归人苦笑了一下:“我这辈子跟谁比都赢，只有愁落暗尘能让我输。”
“你吃的什么陈醋？”羽人笑了一下，“后天我就回来了，你来接我，我们还有以后，好好在一起吧。”
“我知道，我会等你回来。”燕归人站在窗边，看着远处的地平线，“我只是突然明白，虽然当年你选择了跟我同生，但在愁落暗尘出事的那一刻，你其实是选择了跟他共死。”
羽人非獍没有再说话。
燕归人说:“生死一线，那时候的事情我不明白……或许你和他都不明白……”
燕归人挂了电话，幽幽一叹，夜风凉薄无情，只凛冽地朝他吹过来，夹着空气中细细雨丝。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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