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03.15 03.15【莲袭/双帽】镜心 1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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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傾池真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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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主發表於: 2023-03-15 09: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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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15 03.15【莲袭/双帽】镜心 1F

（一）

万籁初寂人初寐，万圣岩子时的撞钟声余韵还悠悠地荡在泉水上方，大日殿门前，迈着轻不可闻的脚步声，黑色袈裟承袭夜色而来。他轻轻摘下黑帽，一绺泛青的月光跳跃其中，恰逢其时地映出了他冷酷而危险的眼眸，魔火炙烧过的魔纹环绕着双眼，如同带刺的枝叶呵护着玫瑰，在暗色中望不仔细，还以为是这只眼睛留下的黑色的泪痕。脚步停下的前方，与他有着完全相同的模样的僧者正独自闭目坐定，全然不受外界变化而影响，仿佛时间随着他的呼吸而进止。那僧者却穿着一副雪白的袈裟，一头白发，手中的白玉天珠轻轻碰出和雅清正的梵音。

“袭灭天来，我等你已经很久了。”白色僧者睁开双眼，缓缓起身，语气平和得像是和一位相交多年的老友说话。

“一步莲华，若非你心中对佛的质疑还未消除，我又怎会出现在这里？我的存在，正证明了你之纠结啊！”袭灭天来嘴角勾起轻蔑的笑容，眼前这位清圣的僧者不管再怎么像往常一样装作云淡风轻的模样，矛盾的内心都不堪一击，就如同那些神佛的传说一般。

“袭灭天来，你的存在，正是我修行路上的疑惑。而如今我已得证因果，得见如来，只有你还放不下执着，因此深陷虚妄之中而不得解脱。”一步莲华的声音如同他的眸子一般深沉而冷静，他的身后，释迦牟尼金像默然不语，似乎也在聆听两人的论辩。

袭灭天来一步一步向一步莲华靠近，每靠近一点，他的杀意就更重，连带着帽檐衣角都有了冷冽的气息，惊扰了大殿里清肃的空气，浮尘在月光中轻舞。但黑色的气息无法再浸染白衣僧者半步，一步莲华的周身自有无形的圣洁而不可侵犯的气场。

他想破坏这个气场，他想他再离得更近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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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傾池真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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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樓發表於: 2023-03-15 09: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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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为执着？何为虚妄？一步莲华，你想用言行感化我，不也是一种执着吗？”

“若能渡你，一步莲华就算承受罪业，深陷痛苦的地狱，也无怨无悔。”

袭灭天来仰起头，不愿再与这个读佛经读傻了的痴人进行无谓的讨论。眼神飘忽地望着沉默的金像，漫不经心地说了一句：“不如我们这次还是以打赌来决定你我的对错吧。”

他与一步莲华打了许多个赌，许多是考验人性的，大部分时候都是他胜出，事实就是人性就是如他所说一般脆弱，人有私欲，人有恶念，人总是在需要佛的时候虔诚，而快乐自足时就把神佛抛在脑后。人对神佛不虔诚，神佛自然也在玩弄着人。奇迹与神话从来只存在于斑驳的古书当中，受难人们痛苦的呼声唤不来它，人类的幻想终究会被无情的现实打破。但尽管有如此生动的事例证明，一步莲华仍行己道，度化众生，救助苦难。你的微薄的力量对这乱世来说不过是杯水车薪，你无法改变人类自相残杀的结局，袭灭天来冷冷地想。

一步莲华仍像之前许多次那样气定神闲地等着他出题，袭灭天来望着他闭目静思的模样，一种邪恶的想法涌上心头。一步莲华，这次，你再也无法抗拒，我要见证你信仰破碎的一幕，我要看见你惊慌失措的模样，溃不成军……再也无法抵挡我。

“对佛最真切的虔诚莫过于以身证道，圣尊者，你与我一吻如何，看看你的佛心，是否如你所说那般坚如磐石。”

“嗯？”从未听过如此荒谬的要求，一步莲华抬起了双眼，可未等他再说什么，袭灭天来就一把把他揽过来，温热的触感落在唇上，很快便如电流一般传遍周身。一瞬间，两人都有些愣怔。

然而，刹那的失神不会影响到袭灭天来，情欲恰恰是魔者最趁手的利器。他开始掌握主动权，手抚摸着一步莲华的鬓发，拇指摩挲着他的脸颊，从轻轻的描摹到深入的掠夺，每一个细微的动作，每一次心跳的节拍，都在他的计算当中。这不单单是情场的手段，和一步莲华唇齿相接的那一瞬间，他早已将魔的意识灌注入一步莲华体内，过不了多久，一步莲华就会彻底失去反抗，失去圣尊者的尊严，彻底沉溺于情欲当中。

但他还是低估了一步莲华，后者既没有退缩，也没有慌乱，自始至终，呼吸均匀而绵长，他只是在简单地回应他的吻，以同样的方式，但这足以让袭灭天来惊异。

一吻结束，袭灭天来的眼里明显有着愤怒和不甘。他不明白，为什么一步莲华能如此淡然地应对这个突发事件。眼前的一步莲华坐怀不乱，好像刚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这倒显得袭灭天来像个唐突者。

“袭灭天来，你要做的已经做了，你心中的疑惑是否解开？”一步莲华仍是一副导师的模样。

袭灭天来哼哼冷笑，“一步莲华，你已经输了，能与我做这样的事，你还说你对我没有别样的情感？佛对魔有这样的情感呵……”

“若你说的是爱，我爱你，正如爱芸芸众生，爱万圣岩的一草一木，你是我要度化的芸芸众生的一员，予你一吻，和拾起一片落叶并无二致，无分别心则众生无分别。”一步莲华转过身去，背着右手，面朝金尊佛像。

袭灭天来顺着他的身影望向那尊佛像，那尊见证刚刚惊心动魄一幕的佛像，此时仍然慈颜微笑，默然不语。袭灭天来突然觉得自己有些狼狈。

“一步莲华，总有一天你会知道你的所作所为都没有意义。”拂袖而去的那一刻，他发现胸口的疼痛减弱了，这个伤是在为了取得魔界领兵权经受三代魔王的考验所受，难道是刚刚在他进行意识侵略的时候，佛气也同时进入了他的身体？

身后传来一步莲华带着回音的劝告：“袭灭天来，吾之恶体，我会永远在苦海彼岸等着你，等你醒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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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樓發表於: 2023-03-15 09: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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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众人皆知袭灭天来由一步莲华所产生，是一步莲华要承担的罪孽。但并未有多少人能真正看清两人的关系和情感联结。自圣尊者与恶体几次暧昧的接触之后，一些不合时宜的流言蜚语也悄悄流传开来，有人说圣尊者表面上和恶体作对私底下却偷偷包庇他，更有人大胆猜测圣尊者与恶体之间的情感超乎了一般的亲密关系。对圣尊者的猜疑与指责终究还是传到了万圣岩。众住持虽然无条件信任圣尊者，但迫于舆论压力，还是请求一步莲华尽快处理恶体之事以防生变。

“如果圣尊者无法单独解决这件事，必要时大日殿会介入圣尊者和恶体的对决。”

一步莲华只是静静地聆听众僧对外界传闻的讨论，脸上并未起任何波澜，末了，他只说了这些话：

“恶体所造杀业，由我全权负责，所有后果，也都由我一个人承担；此事我会尽快给大家一个交代，为了众人的安危考虑，还望不要介入我和他之间的事，这也是我与他的约定。”

“圣尊者！”善法天子叫住了将要离开的一步莲华，“你的公心，我不质疑。只是袭灭天来已非当初脱离圣体的那个魔物，而是如今统领万千魔军的先锋魔将，此魔物善使心计，还望圣尊者千万保重！”

一步莲华回身，殿外的阳光给他镀上了金色的轮廓，此刻的他宛如神佛降临，慈悲中自有威严，凡朴而不失清圣，令在场众人都痴迷了几分。虽看不清面上的表情，但仍能想象得他温柔而沉静的面庞，闭目是如来感怀众生，睁眼则是明镜照观世界。他缓慢而沉静的声音如同梵音安抚着众人不安的心。“此行虽非易事，但我已有牺牲自我的觉悟，万圣岩还需众人合力守护。”

“圣尊者！……”待众人从那片光辉中清醒过来，雪白的衣袂已不见踪影，惟余殿前泉水潺潺,鸟雀啾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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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樓發表於: 2023-03-15 09: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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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袭灭天来沾染了一身血污，面对着面前盘腿而坐，受了重伤已是奄奄一息的一步莲华，他终于放声大笑。“一步莲华，在你当初和我对赌之时，是否想到你会有这样的一天？”

一步莲华气息已然十分微弱，但他仍支撑着说“愿赌服输，袭灭天来，我可以让你吸收我得到全功。”

“一步莲华，这是我和你做的最后一个赌约了。既然俗语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我只想在你死之前给你最后一个坦诚的机会，那天晚上，你是否欺骗了我，也欺骗了你自己？”

袭灭天来想一步莲华亲口说是，亲口说我确实欺骗了你，我对你有私人的情感，那份情感不同于对一草一木的情感。袭灭天来不相信自己的失败，他不相信一步莲华内心没有过这样的触动。

因为他有，他对一步莲华确实是那样的情感。

所以一步莲华凭什么能超脱于上？

一步莲华泛起一丝微笑，但他太虚弱了，那个微笑几乎察觉不到。

“答案不在于我，就在你的心啊。袭灭天来，你了解你的心吗，你可曾观照过你的真心？”

真是一个十足的痴人，死到临头了还在讲大道理。袭灭天来无奈地苦笑，一步莲华永远不会理解他，不会理解他想要杀死他又爱他的情感，无法理解他内心对一步莲华说不清道不明的深深依赖。一步莲华杀死他不需要犹豫，而他在下手的那一刻，仍被情欲所纠缠，使他疑惑痛苦万分。一点一点，随着一步莲华的身体渐渐消失，这些秘密也将永远沉埋。

他想起吞佛说过魔的情感比人更为强烈，但正因如此，魔的动情更为慎重。

是啊，就做情感炽烈的魔吧，但以后再也不会有这样的情感了。
……

“袭灭天来，我会永远在苦海彼岸等着你，等你醒悟啊。”回忆中的声音还在敲打。

不必醒悟了，因为这世上再也没有一步莲华，只有袭灭天来。只有袭灭天来留存于世间，只有袭灭天来才是真理本身，意义本身。而一步莲华，只是一个失败的证道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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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樓發表於: 2023-03-15 09: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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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

大战在即，净琉璃菩萨却突然造访魔军主将帐营，袭灭天来本想着任你如何舌灿莲花，魔火肆虐到处毫不留情。但他发现，不管他在净琉璃菩萨面前如何掩饰，他的心仍然暴露了脆弱。尽管已经杀死了一步莲华，尽管已经获得了全功，成为所向披靡的魔将，他内心的疑惑，内心的痛苦，内心的迷茫，仍未得到解答，或许，一步莲华从未真正意义地死去。

我存在的意义为何，我是否是个独立的生命，我是否拥有专属于我的感情……越是对谈，越是不能掩饰他内心的彷徨。他发现他无法真正面对一步莲华，他自一步莲华而生，一步莲华是一切起点，也是一切的终点。

他无法按捺住内心的失落与彷徨，因为他发现，自己的一切，似乎只是一步莲华的照镜。连爱一步莲华这样的情感也只是一种倒映么……

“他是你，你是他，互相影响，互相成就”净琉璃菩萨说道，“你也在影响着他……”

“以我的爱恨成全他的大义么......”

“你和他互为照镜，袭灭天来，你爱他，一步莲华也爱你”

突然间，如同巨浪的冲击，如同玉石的碎裂，他在那一瞬间，什么都明白了。

道理如此简单，但事实同样令人沉默。这样的情愫，在困扰着袭灭天来的同时，同样也在一步莲华的心中慢慢侵袭。但袭灭天来察觉不到这一点，不是他身在局中看不清，而是一步莲华将爱他的那颗私心埋在了太深太深的地方。一步莲华爱他，如同爱一草一木，因为他想要渡化他；但是一步莲华同样也爱他更深，只是这份情感是不被允许的，他终究要杀死他。

他释然了，释然的同时，意味着他的终点也要到来了。
……

“红色的死，金色的生。原始由吾，复归为吾……”熟悉的白色身影在前方等着他，正如他无数次所说的，他会在彼岸等着袭灭天来。

而他再也没有抗拒，走向他，正如走向他自己。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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