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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六雨 布布文學 02.18 【龙剑】别离诗(旧文补档,1F完结)

    風如劍、雨如霜,電掠秋雨山河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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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主  發表於: 2023-02-18 21: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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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2.18 【龙剑】别离诗(旧文补档,1F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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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伪)东欧边城末世录,大提琴师龙宿X诗人剑子。战时中立国(城?)的架空背景。意识流文艺向。 X}[1Y3~y  
C5=^cH8  
建议搭配BGM食用 Cello Concerto in E minor, Op.85:1. Adagio - Moderato +aL6$  
^aaj=p:c V  
         他没有什么要带走的,除了几件衣服、几本书和半箱手稿。 {Lju7'5L  
nu^@}|UG  
         剑子仙迹扔掉了干涸的墨水瓶,钢笔插回衬衫口袋,简陋的旅馆房间被他恢复成刚住进来的样子。他这个停留一年的房客对它造成的改变还比不上那些仅住一夜的人们——至少他们会给床单带来一些凌乱的褶皱,也许还可能留下些别的东西,比如卫生间垃圾桶里的一次性塑料制品。 -Ua5anzB  
8h ol4'B  
         窗户仍旧开着。细长的玻璃瓶子里插着一支玫瑰,是真的玫瑰,因为它正在枯萎。 e\z,^  
0yjYjIk"T  
         信纸被他折成标准的三折,压在玻璃瓶下,又很快拿了出来。 ^3HSw ?a"  
E.#JCO|(1  
         夜里正在下雨。窗子特别的超向令雨丝不会飘进来,剑子当时就是看中了这一点才毫不犹豫地租下了这里。比往日更湿润的风捋过他的三缕刘海,剑子放下信纸,没有回头就离开。 K81FKV.  
KMT$/I{p,  
         一个宿命般的开始理应对应一个宿命般的结束,他不确定龙宿会不会来,也不确定他留下的信息会不会被读出来;但是这些都没关系,顶多顶多是他欠龙宿一个告别,一个有点蹩脚的,漫长的告别。 ?r;F'%N=  
qA}l[:F+#  
:MDFTw~|  
$jk4H+H-  
         龙宿来的时候走廊空空荡荡。恐怕连剑子都不知道,他手里有一把612的钥匙,这种程度的锁根本难不倒他;习惯握持琴弓的手指修长优美,又能适时爆发出强大的力量。 .WglLUJ:Z  
j\#)'>"  
         推开那扇门是一件矛盾而艰难的事。L型把手伴随着老旧的咔哒声按下松开,房间里一片寂静,除了一点点东方茶叶的清香,没有任何剑子曾经留下的痕迹。 YloE4PAY7  
3meZ]u  
         龙宿点了一支烟,在窗前站了一会儿。外面雨幕细密,街道上唯一的光亮来自路灯,可那光亮也已经幽暗昏黄;公交站牌空空荡荡竖在一旁,拖着一条孤寂的影子。 kb-XEJ}L  
&*Z)[Bl  
         烟草味道缭绕。这很公平,龙宿安静地想,玻璃瓶里的水是新换的,剑子也许才走了没多久,他做什么事都把时间和程度把握得刚刚好,足够与他错开,又足够令他释怀。 9 'X"a  
NrcV%-+u%  
         玫瑰悄无声息落下一片花瓣,龙宿拒绝了外面敲门的女人;他在612睡去又醒来,雨还在下,天刚刚亮,外面安静得像死了一样。 nJH'^rO!C  
yFo8 x[  
         龙宿没有梦见剑子。床头柜上一伸手就能够到的地方留着一把伞。他勾起唇角,慢慢坐起来,慢慢铺好床。几个小时甚至几分钟之后这里将被陌生人占据,不过没关系,他口袋里也有一张车票,除了不期而遇,他们连不辞而别都有同样的默契。 c7rC!v  
UeUOGf ,  
         站牌底下积起一片水洼,龙宿注意到它,那信纸的式样他曾经在剑子抽屉里见过;大提琴箱被调整成一个适合活动的位置,龙宿蹲下去,黑色的墨迹一丝一丝晕开;无需翻过来辨认,他确定那是剑子写的,也可以确定任何一封泡在水里一整夜的信都不会留下什么有用的线索。 7WV"Wrl]  
`[=/f=Q}  
         ——至少他曾经想过向自己告别。 D$hK  
M7DoAS{6e  
         龙宿忽地轻松起来,甚至忍不住想吹个口哨;首班公交车摇摇晃晃停在面前,他收起伞,晃掉水珠,司机冲今天的第一位乘客点头致意,龙宿走到中间偏后的位置,那张放在口袋里的车票被他拿出来重新审视,终到站的名字经他指尖摩挲,又靠在唇上轻轻一吻。 rl"yE=  
7x*L 1>[`'  
         地球是圆的,背道而驰并不妨碍人与人再次相遇。 lfoPFJ Z  
T5[(vTp  
q:_-#u  
H2_6m5[&,  
         停战日是星期五,似乎为了纪念这个时刻,公交车里的日历牌都没有更换。龙宿想起他和剑子的正式相遇也是星期五——似乎从一开始就注定属于爱神也注定被人诅咒的日子。那一天的风格外大,等车的人很少,刮断的树枝从车顶上飞过去,龙宿抬起头,六层一扇开着的窗户里飘散出几页稿纸,晃晃悠悠差一点扣到他脸上。他伸手捞住它们,十四行诗落于纸面,带着特殊的韵律;字迹隽秀工整,令他对这些作品的主人产生了一点点好奇。 +5ql`C  
%)}_OXWf:  
         他等了好一阵,那个窗口里没有人探出头,也没有人跑下来问他是不是拾到了什么东西;那几页稿纸被他和琴谱放在一起,下午龙宿从闍城回来,街道两旁的景物不紧不慢从眼前掠过,他忽地想去拜访那个敞开的窗口,那里大概住着一个特别的诗人。 Vg7+G( ,  
LNgFk%EH  
         青石砖墙满是岁月的痕迹,龙宿穿过底层喧闹的小酒馆,尽可能让自己隐没在高谈阔论的醉汉之中,但那显然有些困难——女老板叫住了他,龙宿指了指楼上示意他过来找一个朋友,她带他走向蓝布门帘后的狭窄走廊,那里有台阶弯曲着蜿蜒向上,像是某座年代悠久的古堡遗留下来的产物。 *XXa 9z  
m7,"M~\pX  
         “我叫苏安。”女老板对他说,“如果有其他的需要,也可以下来找我——虽然我只开酒馆,但我对这里的每个住户都很熟悉。” >wV2` 6  
]{-ib:f~  
         “荣幸之至。”龙宿回应她一个微笑,“多谢你的热情。” xG%O^  
`yXHb  
         印象里那扇小窗的位置在六楼拐角,每二十六个台阶就让他向上一层。楼梯扶手因为年久而有些松动,他穿过长而暗的走廊来到尽头,与一个粉色的、低着头的女仆擦肩而过;龙宿轻轻敲了三下612的房门,里面传来脚步声,一扇门——或者说一扇窗——奇迹般地唤起了他的无数想象。他抓着那些手稿,出于某些保护隐私的考量,他不曾仔细读过它们,但偶尔一瞥中不知不觉就记下了一些句子。 f+Bv8 g  
&>@EfW](  
         门终于打开了,局促不安消失,出现在面前的是一张年轻男人的脸,眉宇之间有超越年龄的严肃方正。他浓密的白眉和三根不听话的刘海看起来一点也不文艺,龙宿甚至有种想以一句俏皮话当做开场白的冲动,但他克制住了——在对方开口问“什么事”的时候他及时将稿纸塞到对方鼻子底下,并毫不意外地收获了一个若有所思的眼神。 O sIvW'$\  
=rNI&K_<  
         “是你……谢谢。”拖长的尾音显示这句话可能另有深意,主人后退一步让出门口的位置,“如果不介意的话,请进来喝杯茶吧,虽然这里很小。” #1>c)_H  
cT JG1'm  
         龙宿没有拒绝。这房间好像不太适合会客,对方显然习惯了独居。他被安置在沙发上,琴箱立到一旁,显得无比硕大。白发男人变戏法般从柜子里取出茶具,煮水的沸腾声音里对他说:“我早上走的时候没有关窗户,以前从来不会这样的,我以为那些东西再也找不回来了——” 4m9]d)  
U_0"1+jbq  
         他的侧脸线条要柔和一些,两团白绒绒的鬓发蓬松着,眉目低垂时有一种令人安心的温暖。 gdBH\K(\  
$8_b[~%2  
         龙宿突然明白那句“是你”包含了什么样的意义。他见过他——早就见过,就在边城,就在此处,在行色匆匆的人群里。 &ZPyZj  
j|WN!!7  
         “周五,酒馆旁边离公交站最近的早点铺,茶和包子。” !uHVg(}  
z!9w Lo^r  
         对面倒茶的动作停了停,转过头看着他:“周一和周三的早上,楼下的87路首班车。” ^paM{'J\\)  
PwxRu  
         “你忘了周五也是一样。”龙宿勾起唇角,“你见过我?” c(S66lp  
~p/1 9/  
         “在偶尔缺乏灵感的时候。”他指了指窗口——窗前有一张小书桌,墨水瓶和文稿整齐排列,干干净净的书卷气。 <yE d'Z  
h1N{;SWQ  
         “我是否有幸知道……你的名字?” GA)t!Xg^  
#.W<[KZf  
         “我的名字?”那双灰色的眼睛闪烁了一下,“它有什么意义?” >^KO5N-:4  
Rp"" &0  
         “它会死去,像大海拍击海堤*。” pj'[ H  
lZ}H?n%  
         接下这一句几乎是本能,两个人隔着氤氲水雾无声地相视而笑。 ^{fA:N=  
g)~"-uQQ  
         “剑子仙迹。”诗人在他对面轻轻放下茶杯,“你呢,伟大的音乐家?” dX~$#-Ad86  
GZqy.AE,  
         “龙宿——疏楼龙宿。” LZ#SX5N  
?,x3*'-(  
         一道令人愉悦的下午茶是拉近距离的绝佳方式。诗歌与音乐,这两样没有国界的东西在这个年代成为珍贵的麻醉剂。 _0e;&2')  
5XA{<)$  
         “我曾经好奇你会去哪里。”剑子为他端出茶点,“这样的琴箱不适合长途旅行。” 3,-xk!W$L  
 [E|%  
         “闍城。”龙宿吐出一个地名,“西蒙的儿子很有学琴的天赋。” Bgj^n{9x  
&,~Oi(SX5  
         “喔,难怪周五我见不到你。”剑子露出些许遗憾的表情,“每个周五上午我都在城北,相反的方向。” s8 0$   
p!3!&{  
         “城北……”龙宿想了一会儿,“那里有个收容所,孩子很多,尤其是这段时间。” %Y//}  
\$[S=&E  
         “没错。”剑子说,“战争孤儿——是叫这个吧,最近才有的新名词。” $Q<>M B7  
i"o %Gc  
         “你在给他们上课。”龙宿完全确定这个推断,“你会讲诗吗?” P+nd?:cz  
aqzIMOAf  
         “偶尔会,但那不是全部。他们的父母已经很不幸,我希望他们能离战争再远一些。” ;/g Bjp]H  
a$ FO5%o  
         “边城是中立的,可中立并不代表绝对的安全。” {]6Pd`-  
/KH,11 )yc  
         “龙宿,我要感谢你的关心。” I7q}<"`  
Sr?2~R0&  
         “想来点音乐助兴吗?” hMvLx>q3)  
YE5B^sQ1  
         “很期待,但不是在这里。”剑子摇了摇头,“楼上的隔音很糟糕,我可不想被邻居们排着队拍门要求安静一点。” )Cfk/OnRd  
ii :E>O(0B  
         “剑子仙迹,你真是令人伤心。” ?m>!P@ M  
%^CoWbU  
         “骗你的。”剑子笑起来,“末班车还有五分钟,错过了就要走回去。” Q,m1mIf  
K/Qo~  
         “哦,我也该感谢你的提醒。”龙宿起身告辞,忽地冲他眨了眨眼睛,“‘你说的曙光究竟是什么意思**’?” ,4tuWO)"  
X1PXX!]lo[  
         剑子愣了一下,他沉默地看着他,许久才道:“如果可以的话,我也想知道。” /f0*NNSat-  
gkw/Rd1oG  
sV`!4 u7%}  
AeN$AqQd/  
         他送走了龙宿,对方的脚步声在长廊里渐行渐远。剑子拿起龙宿送回来的手稿,正是缺失的部分,一张不少,也没有涂改的痕迹,眉心的郁结却并未真正舒展。 -\V!f6Q  
R *uwp'@  
         有人来过这里——他的窗子开着,他的书桌上还吹出去好几张纸;他不确定闯入者发现了什么,也不确定龙宿读懂了什么。朦胧诗一语双关,他习惯了欲盖弥彰,并且自信那是不会被识破的方式。东方文字比凯撒密码更加古老,比波雷费尔更加直接,比维热纳尔方阵更加便捷。他有自己的规律和体系,密钥小心珍藏,时间久了就再不会有人发现,他也从剑子仙迹变成了“令人料不到的剑子仙迹”;但从今天的情况来看,他对这个状态产生了一点点动摇。 7)#8p @Q  
L6=`x a,  
         剑子唯一可以确定的是那个闯入者绝不是龙宿。这让他感觉无比庆幸。他们之间有成为朋友甚至更进一步的良好基础,毕竟从来没有人能在第一次见面时就被他出其不意的冷笑话戳中。 7lH3)9G;  
kI|7o>}<   
         该相遇的人注定会相遇。后来他又见过龙宿很多次,有时是隔着六层楼的距离点头微笑,不管对方是不是会看到;有时是在楼下,龙宿拿一份早报,用只有他能听到的音量读那些印成铅字的诗句。剑子对这种不太对等的信息交换无可奈何,音乐会太奢侈了,哪怕在边城也是——每天有数不清的人拿着签证涌向这里,又被生生隔离。城南与城北,原住民与外来人口在畸形的空间里对立统一。剑子和龙宿最大的不同在于他会越过那条线;人与人之间存在无形的屏障,这是无论如何都无法否认的事实。他们习惯了聊天、见面、共进早餐甚至面红耳赤的争执,他毫不费力将龙宿拉入烟火红尘,龙宿有时自己都想不明白,剑子离尘埃那么近,怎么还能做到不染风尘。他会读报纸,看以笔为刀的诗人如何精准地割开每个人的灵魂,差一点就要包括他的了——就差那么一点点。 + #V.6i  
1 ms(03dp  
        他们越来越频繁地共同出入幽灵间壁。苏安确实熟知楼上的每一个住户,她的记忆力十分惊人,甚至在第二次就已经记住了龙宿的习惯——烈性黑啤酒加冰,最好不要被人打扰。一道厚布帘子将空间分割开来,隔断耀眼的彩色灯光,一黑一白两位歌手轮番献唱,一片迷醉和沉沦的海洋。 ;S.o` z1GI  
vlS+UFH0  
        这个过程自然得像吃饭睡觉,他们仿佛已经认识了很多年,一见如故之后是不可思议地容易倾心。幽灵间壁保持着中立中的中立,是大多数访客的保护伞,也是边城里唯一一个能高谈阔论时局还能保持安全的地方。他们既不排斥也不倾向于讨论这些,国家之间的对立并不妨碍私交友好延续,避开某些尖锐的问题是他们心照不宣的默契。偶尔也谈些生活,路上所见的琐事,调皮的孩子们的恶作剧。这有点糟糕,剑子不愿意承认,但他快要陷进去了——陷进那个名为疏楼龙宿的华丽漩涡,义无反顾,无可救药。 7U, [Ruu  
|s$w i>7l  
        剑子很快被新的问题缠绕,给他带来麻烦的是男人的另一半——来自金星的女人。他对自己的魅力向来怀着谨慎的审视,从未想过有朝一日竟至如此。那个追着他的女仆和他来自同样的国度,她的热情和大胆足以令任何一个对象落荒而逃。剑子十分庆幸这位灭定姑娘在龙宿到来时极少出现,否则这份黑历史一定会在对方脑海中遗笑万年。他的头痛在她日渐狂热的关注之下爆发得越发频繁,于个人而言无可厚非,但涉及另一些问题时一切都要放在不同的天平上重新衡量。 .L#U^H|  
g<(\#F}/  
         “我喜欢你。”某个夜晚他听见她隔着没有洞开的房门自语,“你相信吗,世界上不会有人比我更加喜欢你了。” e"O c  
&kp`1kv":  
        ——可是那又怎么样呢。剑子无法确定她之前是否也曾这样守在门外等一个注定不可能走出去接受她的人,这世界并不公平,不是所有的付出都能与回报等价。这个时代更是如此,浮萍草芥颠沛流离的人太多,一点点慰藉就能让他们不顾一切。善意太稀有了,包容和忍让也太稀有了,越缺乏越渴望,都是臆想中的幻境,比飘在阳光下的肥皂泡还要脆弱。 bc}BQ|Q  
yJn<S@)VT:  
        放任终有一天会招致灾祸。剑子太清楚命运的无常,不够强大的人从不会被他拉在身边。“过度的包容将变质成为纵容。”龙宿曾经这样提醒他,“从得到到失去,不会比从失去到得到更容易。”该结束了,剑子远离门口时想,他只是需要一个证据、一个契机,不该存在的麻烦理应从生命中消失,这是龙宿教会他的。 QDdH5EfY  
1@W*fVn  
        规律之中的意外会让人无法抗拒。这个周五剑子没有去城北,有一长串电文要加密再发。他甚至连龙宿的邀约都推掉,闷了一天,唯一的活动是傍晚时分走近浴室用冷水洗了脸,并在水声里听见有人敲门。 DP5}q"l  
zz_(*0,Qcr  
         这个时间应该不会有人来。剑子在黑暗中迟疑了一阵,更加意外的是这段时间里门锁被拧开了——他本能地联想到那个不小心的闯入者,他抓到了她;那粉色的裙裾是他无比熟悉的。灭定端过来一个茶壶托盘,放在了桌子上;正对着台灯的位置多了一个白布罩着的突起,那吸引了她所有的注意。 O.Xhi+  
L }L"BY3$  
         布帘宛如潘多拉的魔盒被人揭开,下面藏着一台黑色的发报机,左下角钢印着不会被磨灭的编号。 tR`^c8gD  
&6q67  
         她忍不住捂住了嘴,但尖叫还是从指缝中溢了出去。 fDD^?/^  
VSLi{=#  
         “我很抱歉。”一双手悄无声息从身后绕过来蒙住她的眼睛,“忘记刚才你所看到的一切,离开这里,越快越好,再也不要回来,那是我唯一能保住你性命的方式。” '74*-yd  
* ,#SwZ  
         腰间被坚硬冰冷的金属顶住,本能告诉她那是一把枪。剑子压低枪口扣了手指,消音器使这一枪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子弹射入花盆中,他松开灭定,后者像受惊的小动物一样踉跄着后退了几步,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抹了一把眼睛冲出门外。 !l5&>1?  
Pof]9qE-y  
         一开始就注定没有结局的梦,最好让它醒得早一些。 Oz-;2   
Zv&<r+<g  
         剑子摇了摇头,枪支重新收好,他还是那个平和的诗人。只有他自己知道,常用的钢笔比重偏重是因为另一头藏着一段利刃,货真价实的以笔为刀。发报机回归到暗格之中,查理王的机关像他的年龄一样安全耐久。 ki=]#]rg  
`m+o^!SGe  
         他等待的契机终于到来,喜欢是一个微妙的词,但遗憾的是它从来不会像爱那样来得理智。剑子为自己倒了一杯茶,困顿与燥热同时冲上头脑,残存的理智点亮红灯,告诉他这状态绝非平常。 X 3q2XU  
$;VY`n  
         他恍然知晓刚刚灭定那几乎可以吞噬整个世界的绝望从何而来,可他竟然那么容易就原谅了一切。占有原本就是比喜欢更危险的事,这么简单,就是有人总也想不明白。 $3)Z>p   
PDNbhUAV  
         时间概念模糊混沌,剑子坐在那里,一分钟被拉长得像一个小时。茶渐渐冷掉,熄不掉的热度烧起来比晚霞更盛,渐染的夜色里又有人在外面敲门。 mGP&NOR0^y  
/k^!hI"4c  
         真是太糟糕了。剑子跑过去时碰翻了花盆,植物、泥土和陶片洒了一地,他拿走子弹冲进马桶,涡旋和水声让他头晕。 '<-F3  
@tzL4hy%^j  
         这一次的来访者显然更有耐性。他过了好久才拉开门,龙宿仍站在外面,关切盖过了焦急。 26B+qXEt  
Tx:S{n7&  
         “为什么你会来?” 'Hv=\p4$1  
Pe?=M[u2  
         “我原本只是来送唱片,但是那个跑下楼梯的姑娘抓住我,她说……对不起。” o_R_  
w tSX(LN Y  
         “她指的是那壶茶吗?” }=$>w@mJ  
Q nmv?YXS  
         “恐怕是的。”龙宿走进来,看向桌子上的茶具,“而我也没来得及阻止你。” R?5v //[  
zTS P8Q7  
         不止是这样的。剑子迷蒙地想,他无意识地向有冷水的地方靠近,忽略了龙宿把唱片放在哪里,对面那双金色的眼睛里明显还掺杂着一些其他的情绪。两个男人挤在狭小的浴室里并不是什么好事情,大概灭定还说了别的什么,这让他越发头痛,如果……如果她…… Wi<g  
PQvpJFpb~h  
         剑子来不及思考更多了,龙宿跨越了那条无形的线;他吻住了他,从小心翼翼的试探到放心大胆的深入,神秘而悠远的昙花味道占据了整个身心,他意外地没有抗拒。 XpIl-o&re  
(,^jgv|I  
         “要是不反感的话,”龙宿的额头抵住他的,“我不介意帮你。” 0'zX6%  
k@}g?X`8  
         剑子眨了眨眼睛:“在……这里吗?” OKV/=]GS  
~ya@ YP]';  
         “哦,当然不是。”龙宿扣住他的手指,“卧室会更舒服些,你认为呢?” fV o7wp  
gn)>(MG  
R q9(<' F  
h[i@c`3 /2  
         龙宿无比感谢幽灵间壁楼上的四柱床,尽管简陋,可它让一些事情变得顺理成章。如果可以的话他并不想伤害剑子,面前的诗人对接受自己这件事毫不畏惧,甚至坦诚隐忍得让他有些愧疚起来。剑子觉得他在恐吓灭定的时候用光了所有的冷硬,剩下的成分是连自己也不敢想象的温和淡定。他将衬衫丢给龙宿,示意后者在这个过程中可以进行适当的束缚。 4zhg#  
^u-;VoK  
         “这是……个人趣味吗?” <_3OiU= w  
WY$c^av<  
         “不,我怕我会后悔,到时受伤的会是你。” %4^NX@1jV  
 RxO !h8  
         “你不会。”龙宿认真地说,“你该相信我。” k] iyx  
_"h1#E  
         见鬼,已经灭了壁炉,脱得不能再脱,连被子都扔下床,胸腔里还像有团火,疯狂又炽热。 jg\FD51$  
Dks"(0g  
         剑子稍微活动了下手腕,袖口的活结被汗水打湿,越发挣不开。龙宿的吻在他身上逡巡,停留在颈动脉附近,再没了进一步的动作。 XOT|:  
;D|g5$OE&  
         剑子没来由地惶恐起来,这里太安静了,楼下没有传来夜间酒馆应该有的聒噪。612的隔音并不太好,房门紧闭,刚刚还能听见墙壁另一边飘来忘情的呻吟,现在不只是隔壁,就连这条街这座城市都像死去了一样。 WwF2Ry^a  
$0&<Jx  
         几乎半个世纪的沉寂之后,龙宿笑出声来。 XCj8QM.o  
@M!nAQ8hY  
         “你心跳得很快。”他说,“十五秒里有23次。” qQp;i{X  
PrvV]#O*  
         还有一句话他没有说。 89P'WFOFK  
@_H L{q%h  
         是因为紧张,还是……因为爱? T;sF@?  
(w1$m8`=  
         “职业病。”剑子不予置否,“你想让我也数一数你的吗?” B\\M%!a>  
)7  M  
         “喔,或许这是个好主意。”龙宿亲昵地蹭了蹭他的脸,“不过……还是下次吧。” R 6 -RH7.  
p-kug]qX  
W.nr&yiQ  
@cB6,iUr  
         留声机音量放得很大;第一乐章缓缓流泻,苍凉的海波涛暗涌。 j2s{rQQ  
",pd 9  
         “如果扰民的话,那也没办法。”龙宿在他耳边低语,“至少……让它盖住我们的声音吧。” f0"_ {\  
#ba7r ]Xu  
         进入主音的大提琴低沉凄婉。冰川无声流动,碰撞着碎裂,脆弱又残忍。飓风与漩涡席卷而至,外围汹涌起伏,一切的中央却呈现出一种令人难以置信的平静。 z-JYzxL9  
6kHuKxY,  
         欲望。本能。快感。高潮。冰与火。至冷与至热。爆发剧烈而低沉。 JnPwqIF1  
yVt8QF!  
         汗水打湿床单,剑子紧握的双手指节泛白;来自对方的冲撞长驱直入,既痛又快。 PYyT#AcW2  
gB])@O%/  
         所有的诗都融和在乐章里。五线谱、音符、标点和偏旁部首打碎了撕裂了拼凑到一起,浮入半空,透过龙宿紫色的发在天花板上完成镜面变幻,流光溢彩地打着旋儿转动;大脑被这些奇异而美妙的景象塞满,砰然绽放如同烟花,旋即冷静成一片余韵之中的空白。  L0>7v  
*T2kxN,Ik  
         剑子发出一声短促的呻吟,像是痛到极致的纤细呜咽,也像是快到极致的喜极而泣。龙宿俯下身子轻轻吻去即将消失在他鬓角里的泪水或汗水,小心翼翼地问:“你在想什么?” d@ef+-  
\kP1Jr  
         “我在想,我要感谢你。”白色睫毛轻轻颤动,剑子小声说,“不论出于哪个领域。” PQXCT|iJ  
^?S lM  
         “那真是太棒了。”龙宿抚平他的眉心,“剑子,我也是。” BHpj_LB-P  
FW:V<{f  
         房间狭小的好处之一在于从一个位置转到另一个位置无比轻松,他们并肩躺了一会儿,谁也没有说话,只聆听着彼此的呼吸;炽热的红晕渐渐从身体上退去,清理它留下的痕迹是一个漫长而愉悦的过程。 1AQ3<  
s&M#]8x;x  
         “你看,我说过你不会有后悔的机会。”不再冰冷的水沿着光滑脊背流下去,“适当的快感是灵感的源泉。” OjsMT]  
E=]$nE]b  
         “那是你的亲身体验?” ]%Lk#BA@A  
)j}v3@EM5  
         “是啊,刚刚你让我明白这个道理。”龙宿温柔地摩挲剑子湿润的额发,三缕张牙舞爪的刘海垂落,服帖地趴在额头上,看起来……十分可爱。他知道不该用这个词形容他,可心里还是悄悄地用了;他再次吻了他,不带任何欲望,单纯地出于亲密。剑子被他轻浅的呼吸刺激得有些痒,刚刚的问题显得过于敏感过于孩子气了,他渐渐放松了环住对方的手臂,眼皮和身体都很沉重,只有心是轻飘飘的。他安心地窝在龙宿的怀抱里,几乎就要睡去,直到龙宿低声唤了他的名字。 HXgf=R/$  
H=6-@+ !o  
         “剑子。” =\g K<Xh  
?i$MinK  
         “嗯?” ntn ~=oL  
&H/3@A3  
         “你的诗里会写到我吗?” @5{h+^  
p~z\&&0U0  
         “当然不会。”剑子感觉到身边异样的安静,忍不住侧过头去看他,“我以为你还要说‘真令人伤心’之类的话呢。” ggUw4w/e  
&/$3>MD2`  
         “不,人的任何一个选择都有理由。”龙宿说,“比起我的感受,我更想听你的解释。” ,e{1l   
EO\- J-nM  
         “写出来的诗属于所有人。”剑子认真地说,“但你不是。” gW^0A)5  
?'U@oz8 B  
         ——那是我私人的回忆,墨水灌入笔胆时我在想你,笔尖划过纸张时我在想你,但这并不代表我要把你写进我注定要与人分享的诗句。 b$Q#Fv&P  
v,c;dlg_  
         “本来是想给你一个惊喜,下个月的3号剧院能腾出来,让我们开一场音乐会。”唱片循环着转到尾声,龙宿扳过他的脸,“我留了票给你——你会来吧?” }@vf=jm>  
1 Ay.^f  
         位置交换,轮到龙宿站在花洒之下,但发丝仍缠绕着不肯离开他。剑子灰色的眼睛水润发亮:“当然会。” R]NCD*~  
;eC8| Xz  
-----------------------------------------------------------------------       QURpg/<U  
*:普希金《我的名字》,加了个字 &X)^G#  
|z`AIScT  
**:《春天,十个海子》,最后一句
淡定地吃粮,没溜地做饭,健全地发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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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70)
1樓  發表於: 2023-02-18 21: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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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边城的冬天格外漫长。北地的风先从城北穿过树林收割掉所有的叶子,再到城南穿过人群让每个人严严实实把自己裹成粽子。剑子看书的时候就抱个白绒绒的靠垫挪到壁炉边上,黑框眼镜戴久了总往下滑,他一直想不起来要去修理。他和龙宿习惯在一周的最后三天约会,剑子喜欢出门,走在街边买一个热腾腾的烤番薯,拿在手里要不停翻来翻去才行。龙宿怕冷,穿得更多些,他拿他的大围巾把两个人包在一起,看雾气爬上剑子的来不及摘下的镜片,下半张脸都遮住,在小巷拐角随意拥吻也不会很“危险”。剑子顺从地被他裹着,番薯凉一些的时候一掰一半,另一半连着纸袋一起凑到龙宿嘴边,红红的瓤像蜜一样又甜又暖。不太华丽,可是多么简单。 .s>.O6(^%  
Q$x 3uH\@  
       他们等车的时候还会像小孩子猜拳,一人一边站在马路对面,装作不认识的样子,看谁的公交先到,看谁先和谁说再见。再见其实并不值得期待,因为很快就会再次相见;吻别也不是真的吻,侧脸贴上侧脸,龙宿感觉毛绒围巾不如剑子的鬓角柔软,像两团吹不散的蒲公英,不飘走,却会落在心里生根发芽。无论在什么时间什么地点,他总是忍不住一个劲儿地吹它们,试图寻找令他沦陷的白毛毛里的通路,最后的结果当然是被红着耳根的剑子严令禁止。 4)d"}j  
>Dq&[9,8  
       “你明知道恶作剧是为了看对方的反应。” {=,+;/0  
`FmRoMW9+  
       “我知道,所以最好的反应就是没有反应。” ~y1k2n  
Z;cA_}5  
       “哎呀,你好狠的心。”龙宿捧着胸口,像是真的要把心掏出来给他看。剑子摘了眼镜捂脸,龙宿凑上来,玻璃镜片对面的光线没有任何变化。 A:V/i:IZfR  
)pw53,7>aN  
       “你眼睛好好的,为什么戴它。” B+[L/C}=;  
2Jqr"|sw  
       “它们太炽热了。”剑子严肃地指一指书本,“不用一层滤镜,文字会把你的视线灼伤。” h%!,|[|  
YT<(2u#Ng  
       龙宿眨了眨眼睛,似乎相信了他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眼镜回到剑子手上,他们头挨着头,一开始看同一本书,后来各自占据了狭小的沙发的一端,壁炉里的柴火燃烧时毕毕剥剥地响,许多个慵懒而自在的周末午后就这样流过去。 >uJU25)|  
x n}HB  
g4GU28l  
uk)D2.eS,  
       音乐会如期而至,剧院里坐满了听众,龙宿一眼就能从千百张面孔中找到他最想见到的那个。特殊时期的门票没有编号,是按入场顺序自由选位,剑子安安静静坐在角落,视线相遇时遥遥向他微笑。 Rzxkz  
] jycg@=B  
       指挥抬起手臂,大提琴琴弓扬起,乐音低沉而饱满。 %[fZ@!B  
I~25}(IDZ"  
       第一乐章。仍旧是第一乐章。和他在唱片里听到的不一样。确切地说是和以前的每一次都不一样。龙宿是个多么神奇的演奏者啊,他拉琴的时候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倾倒众生的气息。剧场不存在了,听众不存在了,乐队不存在了,世界都不存在了,只剩下一束灯光打在舞台中央,一段solo,他和他。海面上的灯塔,黎明前的晨星,灵魂中的另一半,他命中注定的引路人。 Q`BB@E  
DhT8Kh{  
       音符和文字的碎片又浮现在剧场里。剑子闭上眼睛想要忽略它们,但是那个夜晚的记忆仍旧鲜明地刻入身体刻入灵魂,虚空之中诗句飘飞,他随手一抓就是龙宿赠予的比喻。 (w?W=guHu  
 8s>OO&  
       这多么好,又多么糟糕。想忘也忘不掉了。他的琴弓和琴弦都有魔力,剑子怀疑那里面也藏着柔软锋利的刀剑,他们憋着劲儿看谁先割开对方的伪装触及到更深层的位面。 yS@xyW /  
PB!*&T'!  
       龙宿不知道剑子的想法,大提琴靠在他的臂弯里,情人一般絮絮低语。每一个动作每一个音符都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本能,这允许他放空思绪,悄悄地想一想剑子。 3.@ir"vy  
>/y+;<MZ  
       留声机里的音乐。小浴室的花洒。揉出褶皱的床单和衬衫。他雨后新茶的味道。他被汗水打湿的鬓角眉梢。他灰色眼睛里因为捕捉不到边际而无限重叠的自己。他看着他的样子。有些凌乱有些期待还有些矛盾的,心甘情愿又自暴自弃的样子。一团活着的火,木柴噼啪作响,可以淬热刀锋,滚烫的石头堆里接二连三蹦出诗句。 qIk( ei  
A<{&?_U  
       所有与剑子相关的意象都游走在琴弓上。私心原来可以这样放大,他永久的珍藏,不会再有任何人知晓的状态,疏楼龙宿隐在心底最深最深处的秘密。 w>&g'  
d2*uY.,  
       ——是的,剑子,你是对的,我们属于且仅属于彼此。作品会被所有人看到听到感受到,他们会读出其中蕴含的情感,但是不会有人知道,我演绎它们的时候赋予我大部分情感的人是你。 HQV#8G#B  
/qweozW_+  
"PC9[i  
mh8)yy5\  
       后台的礼仪人员送来一束玫瑰,它在各色花束之中分外显眼。卡片上什么都没有写,龙宿知道它来自消失在人群之中的剑子仙迹。也许是期待他惊喜的反应,也许只是因为某些联想而难为情;剑子做事情什么痕迹都没有,像一阵风一朵云,过去了就是过去了,你得捕捉到动态的过程才能证明。 MzIn~[\  
n4 J*04K  
       ——天杀的。 'Jl73#3  
+ EM^  
       龙宿突然觉得胃里像塞满了铅块,沉沉的坠得难受。大提琴箱孤零零靠在柜子上,所有人陆陆续续都走掉,这里又只有他一个人了。 lVS.XQ2<  
AmBLZ<f;  
       他终于想起这种熟悉的感觉来自哪里,可是他宁愿一辈子都不想起。那是一个无声的讯息,一个神秘的代号,一串冰冷的摩斯电码。他追了它三年,唯一一次捕捉到它时,它被称作“古尘”。 `yrJ}f  
pxHJX2  
       如果不是古尘,他甚至不会千里迢迢跑来边城。流血牺牲背后有更多看不见硝烟的战争,几乎是他到来的同时古尘隐去了所有的踪迹,任何一个波段都找不到他。龙宿残存的耐心在被一点点消耗殆尽,他收到的消息显示古尘仍然在活跃中,可他却不知道对方用的是什么方法。 MO_;8v~0  
}M~[8f ]  
       直到刚刚过去的那个秋天他遇见剑子,龙宿轻而易举对上了诗人的暗号,他从来没有意识到自己竟然不知不觉将预设中应对古尘的方式用来与剑子相处,而且还能如此愉快——他将他当作一个值得尊重的爱人,世间少有的知音,也许还会成为最好的对手,最难对付的敌人。 N6!$V7oT  
F^X:5g~K  
       龙宿慢慢坐下来,他开始回想他们相处时的每一个细节,剑子滴水不漏毫无破绽,眼神永远平静温和,没有凌厉,不曾疯狂。他们在一起时他总是习惯等待的那一个,无论是幽灵间壁固定的位置,还是公交站牌或茶点摊下,他就是喜欢先他一步,看剑子因为迟来的局促不安慢慢变成心安理得的样子。多么自然,连最后一个阶段都突破得顺理成章,身体保留着克制,灵魂早已妥协,甚至不知道这妥协什么时候开始。他祈祷不要有最后一根稻草将他压倒,回忆里的细节像电影一帧一帧放过去,龙宿忽地从里面捕捉到一个细节。 dU#} Tk  
yQqu Gu  
       那个时候——他恶作剧地数着剑子心跳的时候。他的手离他的喉咙那么近,喉结的形状优美又脆弱,他看向自己的清明眼神里最后一点带着防备的惊恐正在崩溃坍塌。在一切开始之前剑子说他怕自己会受伤。这不像一个诗人会说的话。可惜他们从来没有打过架,太有风度也是令人头疼的事。 "M=1Eb$6=  
>e QFY^d5  
       绝望来的时候向来毫无预警,爱与痛永远伴生,落在心里的种子不知不觉长大,不是蒲公英,而是一棵参天大树,枝叶越茂密根系越深重,不能拔也不能动,牵扯到了就是鲜血淋漓,于是干脆放任了。 rY]QTS">o  
<xr\1VjA  
       承认吧,放也是爱的方式。放手或者放纵,只要别再向更深处彼此伤害——说伤害其实不太合适,切开表层并不代表他对内里透彻明晰。龙宿有些悲哀地想,剑子会猜到吗,他是不是已经知道他知道了这些,不知道会怎样,知道了该怎样,还是他错了,一切都是臆想。 qp2&Z8S\D  
"i; "  
       最好是臆想。他还等着他。他还很喜欢等着他。适当的悬念多么有趣,你永远不会知道他以什么方式从什么位置出现,带什么东西给你。索性连猜都免了,只要期待就好;可是他不想这期待里夹杂进一些别的东西。 z460a[Wl  
FuFA/R=x/  
       不能坐以待毙,主动出击才是疏楼龙宿的风格。 ![{0Yw D  
U].3vju`c  
       龙宿发现镜子里的自己居然还能保持微笑,是该说好还是该说糟,剑子潜移默化地把他渗透了,他说越生气越要保持风度,龙宿你怎么就做不到。 5U<;6s  
wU/BRz8I  
       不是做不到,而是对剑子仙迹没必要。在他面前他是可以放肆骄傲的疏楼龙宿,这殊荣古往今来只有一个人享受得到。 swG!O}29OX  
y/!jC]!+c  
       镜中的金瞳含笑也含怒,龙宿背起琴箱,剑子,我做到了,但我发现我并不开心。他努力让自己想象剑子对今天演绎的新评论,这是让心情好起来的唯一方式。 ZG Qz@H5  
]xN)>A2  
     T&s}~S=m  
9M1UkS$`@  
       说一藏十这个词适合龙宿也适合剑子。他们都知道话停在哪里最好,他们看彼此的眼神就连阅人无数的苏安也无法读懂,只有闲人勿近的气场无声震慑,提醒周围他们的世界里不需要第三个人。也许因为这样才太容易熟悉,每一点微妙的变化都感觉得到,怀疑和试探自然也能。 ^_JByB D  
9u] "($  
       剑子在电台里听到属于对方的波段,记录下来仍然是一段乱码,不过没关系,只是需要一段时间来计算而已。楼下的喧闹隔着一层玻璃也能传到耳边,剑子静下心来,台灯下只有钢笔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蚕在啃食桑叶,他在拆解数字和字母组成的樊笼。 p]J0A ^VV  
5ii:93Hlj  
       一如既往的多层加密,最后一个密钥是数字,不会超过26。剑子闭着眼睛想了一会儿,心里一个极小的声音告诉他选择23——这也确实是正确的那个,可是并没有想象中的轻松和兴奋。 f"0?_cG{%  
5DnX8t+d  
       被人试探的感觉并不好。他很难不去想这个数字代表什么。他还记得第一个疯狂的夜晚龙宿说他的心跳很快,对数字敏感的可不只是乐师。 ]?(_}""1  
&E`=pe/e  
       他躲得还不够好,至少龙宿发现了他——如果是龙宿,一切就都说得通了。为什么他总会念报纸上的诗给自己听,为什么他隔了大半年才来边城,为什么音乐会后街头巷尾堵不住关于暗杀的流言,为什么……他吻他的时候胸腔会有更加剧烈的悸动。他早该想到的,龙宿一开始就告诉他要去西蒙的古堡,一如自己坦诚交代了城北的位置。为什么他们一见如故宛如知音,其实相遇和交锋比想象更早,不在边城,不在车站,不在路边摊也不在幽灵间壁楼上的小旅馆。他早就在电波里认识了龙宿,过去的无数个守着电台的白天和黑夜里,长短音滴滴答答交替响起,他试图从电波里拼出他的样子。 s?_H<u  
&T\,kq >)  
       那是唯一一个足以让他费尽心思去揣摩的人,这未尝不是好事。叔本华说人生总在两个极端之间重复,痛苦和无聊里剑子宁愿选择痛苦。对方的密码破解起来很难,代号和波段变化异常频繁,典型的狡兔三窟。剑子将指尖停在键盘上,他得等一会儿再把消息发回去。 x aW9Sj0ZM  
{V5eHn9/Q'  
       多么讽刺的结果啊,敌对阵营的人居然相隔千里日久生情。他们被派到这里来,并不是为了谈一场刻骨铭心的恋爱。他能做的事情太少了,他对战争的结果或许并不能改变什么,甚至谁都不能确定改变这一点……有一个想法像火花亮了一下,不,也许并非如此,如果是龙宿,如果恰好是龙宿和剑子,有一条路也许可以尝试。 {qL}:ha?  
A!^gF~5  
       但那太冒险了。剑子开始敲打第一个单词,耳机里有规律的电波声音把他疯狂的念头打断。是的,他该确定一下龙宿是不是那个人,哪怕怀着一点点侥幸也好,他要用自己的方式确认。 {=<m^ 5b9  
_X]S`e1F  
       发完整段电文,杯中的茶早已失去温度。想到龙宿让他不需要茶和咖啡也能保持长久的清醒。神奇的生理机能。剑子闭着眼睛深呼吸,自己搭自己的脉搏,让它慢慢从剧烈回归平静。有一瞬间他摸不到它们,心脏似乎停了,空白的那几秒胸口刺痛。一个危险的信号。龙宿的人和他的名字他的声音他的样子一起刻在心里了——是真的刻在心里了,这哪里是音乐家,分明是世上最神奇的雕塑大师。 p _q]Rt  
DI7g-h8`  
       剑子摇了摇头,重新拿来一张印着铅字的字母表,换了一支铅笔在上面勾出几行阴影。 w}r~Wk^dLI  
d2 (3 ,  
       试探,反馈,分析,再试探——多少波浪式的前进这样一步一步推演。第四年正是最紧张最关键的阶段,战争与和平成为人们持续关注的重点问题。并非无法停下,而是惯性太大阻力太小,没有什么力量能拖住庞大又沉重的国家机器,所有人都只能眼睁睁看着它倾轧生灵,直到力量耗尽。 % n~ 'UA  
gkL{]*9&%  
       #Iwxt3K  
dI) 9@UL  
       代入维热纳尔方阵的字词层层揭开,龙宿读懂那条信息,明文是给别人的,密钥是给他的。 G2 !J`}  
[WW ~SOJe  
       C-E-L-L-O. pW1(1M)[%Z  
l&oc/$&|[  
       一般很少会有人用重复的文字进行加密,但是这一条里面偏偏这么用了——一个没有加标点的孤零零的单词,可能是疑问句也可能是陈述句,还有可能是感叹句。又或者这三种感情都有了,这让龙宿越发确定,古尘就是剑子,剑子就是古尘。 y]b &3&  
5Za%EaW%G  
       他早该知道这一天的,从剑子低声念《我的名字》开始,他追了古尘这么多年,再没有哪两个人让他这样费尽心思。原来他们本来就是同一。 .+$ox-EK8  
)Rr0f 8  
       他想他即使穷极一生也再不会遇见这样一个人,他们来自不同的土地,熟悉不同的领域,有各自不同的经历,灵魂却能以同样的高度相触在云里。这经历太奢侈,只有在短暂的被浮云遮蔽的一瞬可以放肆。不会在沉默中爆发,更不会再沉默中死去。压抑太久了,背叛的罪恶被爱的快感淹没,正整数阶乘无限升华。未来未知,可还能怎样,就算即将跳入深渊,他也不是一个人。剑子会走在他前面。 `$i/f(t6`  
IHcR/\mz  
       这个想法把他自己都吓到了,再之后便毫无畏惧。龙宿发回消息,他只能一直走,退不回来,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剑子在。 55Ag<\7  
p}K.-S`MQ  
,'&H`h54  
a<CACWsN.T  
       对方的反应告诉剑子,那个人真的是他——疏楼龙宿。 *:V+whBY  
!8OgaMngzF  
       他传递的本就是一条无关紧要的消息,密钥甚至比明文本身更加重要。剑子打电报的手指依然动作流畅,他早该知道这一天的,龙宿充满了巧合与意外,从相遇到相爱都是,完美得没有任何刻意的痕迹。整个过程跌宕起伏得像一场戏,台前幕后都是本色,怎能不一路怀着期待演下去。 *I9O+/,  
)>I-j$%=2  
       两个人心里装着同一个不能说的秘密。也许可以对爱人透露一点点消息,但不能使用另一重身份。爱不会假装,愤怒和敌意也不会假装。他们仍旧吻别,约会,互赠惊喜,仿佛所有刺探和怀疑都不曾发生。故事,逻辑,哲学,艺术,存在与虚无,战争与和平。这种过于抽象而显得无聊的问题可以让他们从华灯初上一直扯到天明。 njckPpyb@  
5%RiM|+  
       没有人问起隐约的不安和疲惫从何而来,没有人问起那愈发敏感的脆弱从何而来。面对你的时候我们在爱里,可以只考虑与此有关的事,其他统统放下。不是不会任性,只是如履薄冰的日子久了,所有张扬的情绪都小心收起,直到猛然发现有人可以照单全收才一点点拿出来,即使不是全部,也已经足够幸运。 Sjo7NR^#e  
{3!E8~  
       有几次剑子被龙宿撬开唇齿,压在喉咙里的话差一点就要冲口而出,吻那么霸道那么温柔,可是这些都还不够。他们似乎太了解对方了,连情话都不必说,只一个眼神就知道告白在哪本书哪个章节那个场景,只一个动作就知道对方要哪个片段哪个节奏哪种心情。缠绵持久,争论持久,他们仍然对暗号和哑谜乐此不疲。 lb\VQZp!y  
+0g L!r  
       这世界上总有那么多看起来截然两分的事物,比如白日与黑夜,生存与死亡,正义与邪恶,他的国和他的国。 ~DP_1V?  
vp(ow]Q  
       但他们一起在612的小房间里看过许多傍晚或黎明,光一点点变暗,夜一点点变亮,只有清醒的人能看到中间的过程混沌又模糊。于是他们也跟着一起混沌又模糊起来,一切都是灰色的,只有对方是最光彩的光彩。 +aOQ'*g  
FaQc@4%o  
pT/z`o$#V  
`k`P;(:  
       龙宿第不知道多少次离开以后,剑子守着发报机等了很久。没有预料中的讯息,他的搭档以前从来不会迟到。一个小时之后剑子忍不住联系回去,回答他的是另一个人:“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要先听哪一个?” "/Pq/\,R|  
'9!J' [W  
       “坏的。” i!EAs`$o`  
XIn,nCY;  
       “我们失去了小寻。” !RSJb  
8QMib3p  
       剑子沉默了,电流声带着滋滋的杂音,沙哑而不真实。 &%m%b5  
|Wr$5r  
       “那好的呢?” 6ZfL-E{  
-5JN`  
       “他换来了一个机会,谈判的机会。我们必须拿下它,不惜一切代价。” l=ZD&uK  
}(7TiCwd  
       “好,我明白了。”剑子问道,“还是像以前那样吗?” ;GIA`=a %  
3g3f87[  
       “是,你可以联系老秦。” fbD,\ rjT  
5XV|*O;  
       喔,连秦假仙都放出来了,真是鱼死网破的决心。剑子摘下耳机,一切都朝着他最开始预料的方向发展了,除了一些不可知的意外和牺牲——或许他可以试试那个计划,孤注一掷地赌一赌。他回想那个死在边城暗杀里的主战派,龙宿那么热爱享受生活,无论在哪里都能过得很好,但他应该不会希望这种混乱的状态一直持续。 D -d  
h'?v(k!  
       剑子深深吸了一口气,开始敲打熟悉的电台号码。又一阵杂音之后,对面很快传来秦假仙回应的声音。 #p"$%f5Q_  
xkv%4H>  
      “大仔,我需要你帮我一个忙。” L9-Jwy2(>  
V>/,&~0  
      “剑子仙迹的忙可不是那么好帮的。” 7hTpjox2  
4}s'xMT!  
      “你一定能做到的。”剑子并没有理会他颇具讽刺意味的开场白,“能收到我这边吗?” H]7bqr  
?U+hse3e~  
      “你说。” Tdm|=xI  
4EmdQn  
      “我要——傲笑红尘一个承诺。” wl&T9O;?  
AUu<@4R7  
      “什么?”对面的人打字速度明显加快起来,“傲笑红尘的承诺?你疯了吗?喂——” XwFTAaZ  
D,Gv nfY  
       剑子确定秦假仙完全清楚他的要求,电台恢复了平静。 8d_J9Ho  
>lKu[nq;  
       他很少打赌,但是这一次他甘愿尝试——如果心是真的,那么爱情也是真的。他衷心希望这不是一个伪命题。为了证明这一点,必须提早准备才行。一切顺利最好,但谁也不能保证中间会不会出现差错。 #:By/9}-  
TW!OE"B  
/QWXEL/M=  
JsNj!aeU%  
       秦假仙确实没有让他失望,龙宿也没有。签约团队抵达要塞开始谈判的第二天,剑子截获了另一条消息。 6<T:B[a-  
1Iy1xiP  
       对方即将在血龙湖发起奇袭,在最关键的时刻,这一举动显然是个阴谋:时间差都算好,如果战役先打响,协议的进程又将无限推延;就算协议在此之前完成,两边也会因此再生罅隙,导致不可控制的结局。 :P/VBXh  
[N Afy~X*  
       剑子毫不犹豫启动了最后的方案。傲笑红尘的承诺加上龙宿的能力,欲擒故纵的电报就这样发出去,电波急切交替,他希望龙宿看到。 /(*Ucv2i}T  
QkC*om'/!  
       那是剑子仙迹人生中最漫长的三个小时。边城与要塞有时差,这将谈判的过程无限拉长。他一直在等,等要塞的消息,等血龙湖的消息;实际上如果有的话,血龙湖那边早就该有电报传回来了。他为自己泡了一壶茶,快要失去味道的时候终于有了一点回应。 ' )0@J`  
q/@+.q  
       “停战协议十分钟前签署完毕,明天早上就会发回通知。”是秦假仙,“血龙湖没打起来,据说他们在更早的时候就收到了停战的消息。” c?e-2Dp(  
lg8@^Pm$r;  
       “嗯?”剑子十分庆幸键盘传递的信息不会透露出自己的心情,“可以判断消息来源吗?” Hy1$Kvub  
(' 7$K  
       “不能,级别太高了,就算是那边,有权限解读和发报的也不会超过五个人。” pS |K[:5  
[^s;Ggi9  
       “也就是说如果涉及泄密和渎职,范围会很容易缩小?” DH%PkGn  
T.3{}230<  
       “那不是泄密,是预知——”秦假仙仿佛在笑,“谈判失败了才需要泄密和渎职,这条消息避免了更大的损失,也许会有人认为过程比结局更重要,但大多数人不会拒绝一个皆大欢喜的结果。” a6j& po  
3>^]r jFw  
       这样是不是太乐观了,剑子想,可是又一转念,那个发信的人是龙宿啊,既然有能力阻止,也该有能力规避风险。或许放松些没有坏处,战争结束意味着一切都结束了,他该担心的不是这些。 i@.Tv.NZ  
r5N TTc  
       “那么现在还需要做什么?” y: x<`E=  
q)L4*O  
       “回来。”秦假仙简短地说,“现在买票,等明天就来不及了。” Zp3-Yo w2  
`YC7+`q  
       “明白。”通讯中断,暗格升起,剑子没有告诉秦假仙,票早就准备好了,东西也早就收拾好了,一旦开始,他只有两个方向——成功或者失败。这不算是逃离,没有人知道他做了什么,除了疏楼龙宿。 |Z94@uB  
DqT<bNR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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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W^$Zvq  
       他静静地坐了一会儿,意识到后背已被冷汗浸透。有人敲门,龙宿站在走廊里,金瞳之中盛满复杂情绪。 IycZ\^5*-  
Yi?bY  
       剑子收到的消息他自然也会收到,比如谈判的进程,比如血龙湖烟消云散的战役;他比谁都清楚,他们才是两个不会有人知道的始作俑者。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揭开伪装直面彼此,合作的意味仿佛比交锋更浓。他们深深凝视,一个在门里,一个在门外,都不觉得冷,都忘记了时间存在。 ` PQQU~^  
tp}/>gU!  
       语言失去意义。要怎样开口,开口就是承认。他们刚刚完成一个创举,可是它完成的同时也意味着他们即将分离。剑子把龙宿拉了进来,像他第一次邀请他那样;龙宿看见茶几上摆着两个杯子,把手弯曲的弧度像半个心形,他早就知道自己要来。 KD ,3U/ 3  
P*BRebL:  
       “是最后一夜吗?” ^;<d<V}*  
bf0,3~G,P  
       龙宿无声点头。 Hp04apM:  
_wK.n.,S~  
       “那很好,还来得及收拾行李。” xws{"m,NX~  
c>K]$;}  
       这句话似乎有特殊的含义,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情开这些无聊的玩笑。龙宿心想,剑子赢了,可是他也没输,这是他最欣赏他的地方之一。一切看似不可控制,却又不会偏离预定的轨迹。 I51]+gEN  
PXYLL X\3  
       “你不问我为什么?” myR{ }G  
S xJ&5q  
       “这个问题没有意义。你是疏楼龙宿,我是剑子仙迹。” }n4 T!N  
tngB;9c+w  
       他的体温在剑子趋于平淡的注视下慢慢冷却下来,只有心跳还那样剧烈。 '*mZ/O-  
Z8ea)_ {#  
       明明是可以预见的决裂,却还会有愤怒和不甘心。人类真实而脆弱的感情。 e' o2PW  
zplv.cf#q  
       收起獠牙并不代表抛弃了野兽进攻的本性。剑子的唇凑上来,他含住龙宿的耳珠,睫羽扫过皮肤带来轻柔的触感;欺骗结束了,坦诚比疯狂更加疯狂,越主动越感觉炽热变得寒冷。龙宿毫不示弱地回应他,他们缠绵撕咬,温柔又激烈,两双眼睛对视,瞳孔之中紫色和白色的影子纷乱堆叠,恨不得想要把对方这一刻的样子永远记住。 IZj`*M%3  
W&Fm ;m@M  
       “你的保质期有多久?” h8asj0  
H5x7)1Ir|  
       “我不知道。” hg" i;I  
f(w>(1&/B  
       “秘密呢?” O*l,&5  
F1stRZ1ZI  
       “十五年。” JE-*o"&  
K 77iv  
       “记忆会比秘密长吗?” W+#Q>^Q>  
AE}cHBwZE  
       “记忆是一辈子的事。”他顿了一顿,“你也是。” 'JMW.;Lh?X  
_x<NGIz  
       “你说记忆,还是说一辈子?” !2KQi=Ng  
oYkd%N9P  
       对面的人用更长的吻回应他,仿佛一生一世都过去了,剑子在窒息边缘朦朦胧胧地听见龙宿对他讲:“都是。” 9y*] {IY  
"a)6g0gw  
       龙宿用指尖描摹剑子的侧脸,他害怕再不说出口一切都来不及。爱是多么轻又多么重的词汇,字吐出来的时候唇角上扬像一个微笑。 ; zJb("n  
Sc[#]2 }  
       剑子看出了他的不安。他一直都知道龙宿多么缺乏安全感。他的手指悄悄卷住他的,中指第二节的茧摩挲掌心,细细碎碎的痒。最后他的唇封了他的口,瞳孔对映,龙宿读出那里面的意味。 ][S q^5`  
5q0L<GOrj  
       ——不要说,什么都不要说;你知道语言是一种咒,我们不要把自己困在俗世的藩篱里。 d=xjLbsZ  
q-<DYVG+  
       ——可是那要怎样证明,一切了无痕迹,记忆之外无从凭吊,写鱼的那句话怎么说来着,皆若空游无所依。 dR]-R/1|  
B>L7UQ6_[  
       ——死去的才需要凭吊,它不会死去。你的自信是我不会后悔,我的自信是一旦开始就不会忘记。挂在嘴上不如刻在心里。 'Nl hLu  
^<OYW|q?\r  
       龙宿恨得想咬他。这样太可怕了,剑子仙迹。没有允诺代表着没有束缚,没有束缚意味着相对自由。无法逃离的相—对—自—由,那是真真正正把一辈子都算进去了,他从来不知道他竟然这样贪心。 0qJ (RB  
fQa*>**j;  
       剑子拍了拍他的胸膛。他在心脏的位置画圈。龙宿龙宿,你说过的,五条线可以织成天堂和地狱,音乐可以是丧钟也可以是神曲。我见过地狱的样子,你也见过;因为早已万劫不复,所以谁都不会恐惧。 hi[nUG(OI  
r&E gP  
       “好吧。”龙宿喃喃自语,“好吧,做个好梦。”终于还是没舍得咬他,龙宿抓起衣服,“一切都结束了,明天是新的一天。” wu.l-VmGp)  
t<##0#xS.  
       折腾得太狠太晚,身体都要散架。剑子眯着眼睛点头,手指扯过一缕紫色长发,晃一晃,再晃一晃。 e%JIqKS  
k\#;  
       万物坠入黑夜,龙宿回头看了最后一眼,窗外的月光透进来,半身落在月光里的剑子仙迹对他微笑。 2xLtJR4L  
N@c G jpQ  
       没关系,是的,没有光也没关系,漫长的夜里晨星会比太阳更早更闪耀。 (&e!u{I  
g{yw&q[B=  
       龙宿关上门,走下弯弯曲曲的六层楼梯独自回家。楼下幽灵间壁已经安静许多,酗酒的醉汉们不再指手画脚吵吵嚷嚷,而是东倒西歪酣然睡去。他们还不知道明天会有多么不一样。他对苏安点了点头,街道空无一人,夜风很冷,像是要下雨,他忽然想起,他还没来得及和剑子告别。 :0l+x 0l}  
(I}owr5:  
       不知道是谁欠了谁,或许谁也不欠。明天早上再来一次吧,能见一面也说不定。 {1Ra |,;  
fmz"Zg 9=  
!l $d^y345  
TWpw/osW  
       公交一站一站地过,车站在城北,前一站就是剑子去的收容所。龙宿望过去,他本来想买两张车票的,可是剑子一定不会和他一起走。他也曾经来过这里一次,试着蹲下来从剑子的角度去理解那些孩子,这样让他觉得离剑子更近一些。 dxs5woP  
)*BZo>"  
       是啊是啊,你可以留下记忆,可我还是想留下更多的东西。 &THtQ1D  
-O *_+8f  
       龙宿提前下了车。再过半个小时他可以走到车站,再过一个小时他将离开边城,连带着这段即将埋入心底、不会被任何人提及的回忆。 44ty,M3  
:8)Jnh\5  
eyMn! a  
ytIPY7E  
【尾声】 +\T8`iCFB  
_aFe9+y  
       距离那一天已经过去了十五年。 kg^0%-F  
k9x[( #  
       龙宿整整十五年没有再回过边城,这里的时间仿佛静止了,街道和村庄没有太大的变化,城南依旧安静萧瑟,红色的公交车还是那样鲜艳,早晨仍旧刚刚下过一场雨。 g5nJ0=9  
F\D iT|?}  
       幽灵间壁居然还在营业,这么久以后苏安还是一眼就能认出他。龙宿和她聊了几句,确定612现在没有人。实际上整个旅馆现在都没有什么人了,不过是一份闲置的产业而已。 OvX&5Q5  
MR1I"gqE}I  
       走廊里的挂钟还在走,再过五分钟就到了分别的时刻。剑子总是姗姗来迟,龙宿想起他时神情温柔,希望这一次不要让他等得太久。 2#.s{Bv  
`"=>lu2H   
       剑子也确实没有让他等太久,他几乎与秒针跳跃的最后一个瞬间同步推开没有上锁的门,显然苏安已经告诉他有人在。他站在门口看着龙宿,门里门外的人和上一次见面时正好相反,他快把整个世界都跑遍,终于在原来的时间原来的地点与龙宿再次相见。 \V$qAfP)  
f`hZb  
       “剑子仙迹,你来了。” 5C!zEI)  
s:tX3X  
       “是啊,我回来了。” UOZ+ &DL,L  
`7=$I~`  
       “再见你,恍如隔世。” 9)oi_U.  
f5V-;  
       “彼此彼此。” |HmY`w6*z  
gE6'A  
       “读不到你的诗,真是遗憾的事。” "/zgh  
'OA*aQ=K  
       “你知道?” -hXKCb4YU  
c~vhkRA  
       “那些游记,通信通商以后才发现你也没回去。” 9 -pt}U  
!_ W/p`Tc  
       “都一样,我收了你的唱片,还是最喜欢那一张,但是你已经不拉琴了。” G3DgB!  
%LrOGr  
       “学生都快出师,我当然该退隐才是。” vIRT$W' O}  
lbAhP+B  
       “还是西蒙的儿子么?” 9f! M1  
w0~%,S  
       “当然不是。”龙宿笑道,“你也见过的,不妨猜一猜?” _qa]T'8  
]6e(-v!U  
       “猜不到,不如你自己说出来。” fbh,V%t7  
{U;yW)  
       “自己说出来就没趣味了,给你一个提示,十五年前的城北。” ]Ucw&B* @  
01'>[h#_n  
       “嗯?”剑子想了想,“穆仙凤还是默言歆?” WML--<dU  
ii?T:T@  
       “哈,好个剑子仙迹。”龙宿点起了壁炉的火,“两个都是,长笛和大提琴。” 76!LMNf  
xh2r?K@k>  
       “不愧是疏楼龙宿。”剑子也凑过来,“这一次还要去哪里?” "Wj{+ |f  
1d<b\P0  
       “不去哪里。”龙宿让他们在沙发上靠成一个舒服的姿势,“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UH MJ(.Wa-  
D&):2F^9.  
       剑子抬起头,距离那么近,眼睛里沉淀了那么多光阴,可是光阴背后还是有无数对方的影子。他看着他的时候缺失的那些时间都不存在了,疯狂的那些岁月又回来了,又幸运又神奇。 Z[nHo'  
)95k3xo  
       于是他微微笑起来,对龙宿说好。 J1G}l5N  
Y!L-5|G  
       [FIN]
淡定地吃粮,没溜地做饭,健全地发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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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rtemi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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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樓  發表於: 2023-03-18 00: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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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劍在哪裡我也在哪裡...開心幸福結局^^謝謝大大的文
一愛蝶行 八鳳 龍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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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樓  發表於: 2023-03-18 03: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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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太写的真好呀,两个人的无声默契与试探真的太有感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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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uxi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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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樓  發表於: 2023-03-19 23: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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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太写的真好呀,两个人的无声默契与试探真的太有感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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