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年便老一歲,不過這不是龍宿在意的事情。年歲大了總有年歲大的好處,比如說,他可以告老還鄉當他的懶龍,不用每年在儒門迎春慶典之時,寫春聯寫到手發軟,擺笑臉擺到臉抽筋。 2qo=u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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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 MIo<sJu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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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宿還是在寫春聯,志得意滿的樣子,顯然心情極好,想到不久就會來赴約的某位好友,那心情就更好了,想到另一位要事在身不能赴約的好友…… }&I\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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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呵…… :'91qA%W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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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曰:不可說 B]L5K~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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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應到熟悉的腳步由遠及近,龍宿擱了筆,笑意從酒窩裏爬了出來,順著嘴角爬上眼角,只好用扇子擋一擋。 Bw;s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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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年陰雨綿綿的宮燈幃,前兩日忽然下了場大雪,十分難得地披上了銀裝。那人在積雪覆蓋的小道上緩緩走著,沙沙脆響過後,留下深淺不一的足跡,晚風托起翩長雪袖,悠然之姿宛若墜落凡塵的嫡仙。 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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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辰美景,伊人如畫,恰似那壺陳釀飄香,醉人也醉心。 XAwo~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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察覺龍宿的注視,卻沒聽到熟悉的調侃,劍子有些詫異地停下腳步望向亭中,視線交接的瞬間,龍宿垂下眼,指尖撫過琴弦,錚的一聲,一點微芒向劍子飛去,忽又轉彎,在不遠處徘徊流連,直到地下燃起更多光芒,徹底震碎那份寧靜。 ^hzl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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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顆顆星子飛上半空,爆出絢爛色彩,漫天火樹琪花,給那身雪白映上深淺不一的光影,香屑落地,清明的夜空蒙上一層薄煙,平添幾分迷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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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友,上聯已出,汝可願贈吾一句?” u~[HC)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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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中聽得龍宿一貫的儒音,劍子化開肅穆神情露出淺笑,信手扯過路旁的梅枝,指尖輕彈,朵朵寒梅隨指勁射入亭中,龍宿袍袖輕揚,旋身之際將那梅花悉數接入掌心。 v#0F1a?]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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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得好啊。劍子,難得汝這次准時哦。” T]-yTst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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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依你之言,我還是先去別處轉個幾圈再來吧。”劍子用拂塵撣去身上的爆竹殘屑,正了神色,轉身欲走。 0B fqEA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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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玩笑而已,好友莫要見怪。”龍宿親自出亭將劍子請了回來,爲他斟上一杯酒:“來來來,薄酒一杯,龍宿向劍子汝賠罪了。” Jz7a|pge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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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好口氣。”酒杯尚未及唇,馥郁馨香便已撲鼻而來。“這是?” 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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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年曇華夜露,今日專爲劍子汝啓封。”見那道人垂下眼睫,抿一口酒細細回味,龍宿臉上不無得意。 KY34S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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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液入口微甘,清爽得好似香茶甘露,稍傾,又有別樣的滋味由腹中騰起,亦酸,亦澀,亦苦,如烈焰似寒冰,激得心房一陣抽痛,忽又化作甘甜纏綿唇齒之間,誘著人想要再飲一口。莫名情潮一波接一波翻湧而上,充塞於胸腹之間無處宣泄。 &IsQgS7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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憶起當年,只因自己一句戲言,貴爲儒門龍首之人,竟親自拈花造酒,道道工序多且繁,定要親身完成,決不肯假手他人……原來,已是三十載光陰遠去…… oFM\L^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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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子對著手中的酒杯恍了神,直到龍宿的身影擋住燈光。 yTzP{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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擡起頭,正對上那雙琥珀瞳仁,一時間竟有種暈眩的感覺。從來都以爲,自己是讀不懂那人心思的,但此刻蘊藏在龍宿美麗眼眸中的情緒,劍子卻微微的,有些明白了。 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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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朱紅薄唇緩慢開闔,絕世容顔添了幾分魅惑。 Ri4t/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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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得這一聲,劍子那快要離散的魂魄重又回到體內,急忙移開視線,只覺得心頭狂跳難以抑止,雙頰暈出些許薄紅。 Py7!_T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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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BC*vG=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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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非所問地應著,劍子以口就著杯沿,輕啜杯中之物,慌亂的神情在他清俊面容上一閃而過,繼而浮起淡淡的羞澀,這般風情豈是平日裏能夠捕捉,龍宿的眼一瞬也舍不得移開,望著那水潤的唇,他甚至對盛酒的杯生出了妒羨之情。 H,,-;t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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熾熱的目光瞧得劍子頗不自在,將空杯放回桌上,眼角忽地掃過幾張紅紙,那感覺活象溺水的人抓著了救命稻草。 ,<?i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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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宿,這是你方才所寫的對子?”話甫出口,劍子已看清紙上所寫,頓時有種咬到舌頭的感覺,偏生他身旁之人絕不會放過任何一個言語撩撥的機會,手掌已被牢牢握住。 ~f=~tN)h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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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劍子,吾寫得好嗎?”摩挲著劍子掌中的硬絸,龍宿放緩了語速,連那調子裏都透著幾分誘惑。 +v4P9V|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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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霞盡頭凝塵夢 $$ %4,\{l
白雲深處締仙緣 Z|;<:RKW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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移開視線強迫自己不再去想,無奈這字跡卻好似直接烙進了腦中,劍子忍不住搖了搖頭,飛快地吐出一句:“龍宿,汝真正是滿頭的不合時宜。” 4;"^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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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耶,吾以爲此時此刻,正是最最合宜啊。劍子汝看,已是子時了。” Gr9/@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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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指相扣,劍子發現自己並不討厭這種感覺,一張俊臉倒是紅了個透徹,只得幹笑應和:“是啊,又是新的一年。” <!b~7sZkT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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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握的手掌沒有抽離,龍宿笑意更深,試探性地攬上劍子的腰,懷中的身子猛地一震,來不及有所反應便被龍宿緊緊摟住,掙脫不能。 272j$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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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子啊……汝說,可好?” u8ofgcFY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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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唇湊上泛紅的耳殼,喃喃低語,殭直的身子終究軟了下來。得了默許,龍宿帶著滿心歡喜,吻了吻柔軟的鬢毛,薄唇滑過臉頰印上剛正的眉宇,纖長的睫毛,秀巧的鼻尖,而後吮住豐潤的唇,汲取醞釀了百年的瓊漿玉露。 0dS}pd">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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願以一世釀瓊露,求得半生共飲閑。 kN3T/9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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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 V]b1cDx{
與劍子相會時,龍宿出的對子其實很簡單也很普通。 D|8vS8p
上聯:爆竹一声辞旧岁 5dffFe
下聯:梅花数点迎新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