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02 秋水隨波任逍遙第二部-秋水1~36(完)，51F| 琅琊文庫| 布布文學 - 三十六雨布袋戲同人論壇

三十六雨布布文學琅琊文庫 01.02 秋水隨波任逍遙第二部-秋水1~36(完)，51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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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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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141)

10樓發表於: 2005-06-27 05:16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十一）生張熟魏

寒風夾著雪片緊吹，積雪盈尺，狹窄的山道顯得更為難行。

青陽子將領口緊了緊——若讓凍風鑽入衣領，還是不禁要打個寒顫的。

儘管聖龍口地處偏北，但周圍有群山阻隔，寒氣即使可以穿越，到達之時也已大為減弱。

但此地是真正的北域，目之所及皆是一片白色蒼茫。

寒風從山頂呼嘯而下，又呼嘯而去，幾乎連騾馬都可以吹翻。

這樣的地方，估計也真沒多少人沒事會想來湊個熱鬧。

青陽子不禁想：這個天殘武祖也實在很會挑時間。

他的這一趟遠行，是因為前日聖龍口收到一封邀請函。

“遠生道武學講座會？”青陽子問道。

“你自己看吧。”太真君說著，便將手中一張請柬遞給青陽子。

青陽子將請柬上的內容看了兩遍，眉頭略皺，說：“記得從前翻閱道教譜系，遠生道原是我道教的分支，但這天殘武祖，青陽委實不知是何來歷。”

“說起來，這個天殘武祖倒也是個人物。”太真君笑了笑，那口氣倒不像是讚譽，反帶有幾分調侃：“據說他天分極高，七歲便自創了上百種武功，其中六十四式招招震天動地，足以稱霸武林。但他一心造福于武林，致力培養新人，每創出一套新的武功或研製出一種新的藥丹，便約請武林同道召開武學講座會，將心得傾囊相授，但有任何疑問，他都能一一為其作答。所以武林中人，都尊稱他一聲‘武祖’。”

從太真君的語氣中聽來，他對天殘武祖頗為不屑。由此可以推想，三教中對這個人的評價也都不會太高。

但青陽子卻有其他的想法。

關於這天殘武祖的事情，他從合修會的部屬口中也曾聽說過，而且還聽說過不少。那些傳聞千奇百怪，教人無論如何都難以相信，偏偏敍述者卻又講得無比認真，仿佛千真萬確的一般。

善於講故事的人會令聽的人有身臨其境的感覺，而善於傳播小道消息的人也是同樣。

青陽子對於這些故事並不感興趣，他感興趣的是天殘武祖這個人，以及，這個人在北武林的勢力。

天殘武祖在北武林聲譽極隆，除風樂幽樓以及極少數派門之外，北武林中的武人基本上都唯武祖馬首是瞻。

北武林與中原武林素少交接，從另一角度看也少受中原制肘。對於目前只能在三教陰影之下活動的合修會來說，如果能爭取到天殘武祖的合作，那將大大有利。

青陽子一笑答道：“這個傳聞實在太誇張，很難想像這世上竟有如是樣人。大抵他所謂自創的武功，怕不是源出遠生道，再稍加修改，便當作是自己的吧？三教久不涉世，三教武功也少有人知，那些無知之輩便將遠生道當作是天殘武祖講學授武的宗壇。少見多怪，原也是必然的。”

“正是如此，”太真君道：“所以儘管這講座會歷來必有請柬送至三教，但三教中人從不赴會。”

青陽子很清楚這其中的理由：一來三教中皆有嚴規，本門弟子不得修習任何外來武藝，其中尤以佛教為甚；二來又何嘗不是對本門武功的極度自信從而愈加彰顯出三教地位之尊榮？

這些，其實也正是讓青陽子決意投身合修會的原因之一。

而此時，他對太真君此番讓他來此的目的已然明瞭八九分，當下笑著接道：“不過，這次卻是例外？”

“聰明！”太真君讚了一聲：“據說儒教也將派人前往。我想，這天殘武祖有多少斤兩想必你也很想知道吧？”

在說最後一句的時候，太真君臉上露出一種笑容——一種不同於往日的，帶點冷漠、嘲諷還有威脅的笑容。

驀然看到這個笑容，青陽子儘管神色如常，但手心卻也不覺冒出了冷汗。

揉了揉發熱的太陽穴，讓緊張運轉的腦筋稍為鬆泛一些。

與一隻老虎打交道必須步步小心，尤其是這隻老虎還有狐狸般的智慧。

——一旦被他吃死，就再無翻身的機會。

一路上霜侵雪染，終於踏入了北武林的地界。氣溫之寒冷使呼吸之間都會吐出一團白霧。

青陽子擡頭看了下陰沈的天色，又望了望前方。

這雪不知已下了多久，也不知何時才是止歇的時候。

如果不是刀削似的山壁還露出了嶙峋山石灰黑色的一角，那眼光在這個只剩一色的世界中便不知該落在何處了。

忽然背後傳來一陣細碎的踏雪聲。

來人儘管輕功甚高，卻也沒能逃過青陽子敏銳的聽覺。

他面帶微笑，邊說著邊側轉身：“想不到，這種荒山野嶺的熱鬧你也要來湊一份。”顯見對來人的身份已有把握。

“道親如此說話可就太過分了。”來的原來是個頭戴太乙冠的乾瘦道人，一雙綠豆般的小眼睛閃著狡猾的光：“孤愁先生本來就是個四處掛單、八方遊蕩的野道士，偶然逛到此地也沒什麼好奇怪的吧？”

這孤愁先生是個游方道士，但在武林中卻交遊極廣，各種各樣的小道消息少有他不知道的。

雖然他目前也算是合修會的在編人員，但青陽子卻覺他心計太多，而且貪婪成性，所以表面上雖與他親近，但對於自己在合修會的真正身份卻多有保留。

青陽子聞言哈哈一笑，對孤愁略一欠身，說：“如此冰天雪地，道友還能‘偶然’逛到，這份隨心任意、無處不適的境界，實在令青陽子無比欽佩啊！”

這句本是調侃，但孤愁卻是個機靈人，一聽到青陽子如此自稱，就向四周迅速地看了下，然後湊近了問道：“如此說來，你這次是以道教的身份來此了？”

青陽子不置可否，卻突然容色一斂：“我不想張揚，你看著辦。”

孤愁被嚇得一愣，還沒作出反應便聽見青陽子爽朗的笑聲：“哈哈，走吧道友，若不快些，只怕趕到時已經擠不進去了。”

果然如青陽子所說，當兩人到達時遠生道已黑壓壓地擠滿了人。

從衣裝打扮上看，不但有苦境中人，而且竟也有異邦來客混雜其中。

看來“天殘武祖”的名頭不止在中原和北武林中響亮，更遠播外域，儼然已成一代宗師。

青陽子見此情景，也不覺有些意外，然後又不禁搖頭笑了笑。

如今世人只知遠生道是北武林靠近中原的一處地方，卻不知遠生道本是源出道教的一個支流。

年深日久，“遠生道”作為派門已在江湖中湮滅，只留下這一片舊地還擔著這三字之名。

世事遷變，本就是以訛傳訛。

孤愁向四面看去，不由得感歎起來：“哎呀，今年的人可是比往年都多了呢！”

“哦？”青陽子說：“如此說來，你往年都有來了？”

孤愁乾笑了兩聲，說：“嘿嘿，就如道友所說，哪里的熱鬧能少了貧道這一份？”

“我聽說，這天殘武祖甚是了得。”青陽子似是不經意地提起：“七歲時便自創了上百種武功，其中六十四式招招震天動地，足以稱霸武林。這樣的熱鬧，自然非湊不可。”

孤愁聞言，鼻子裏哼了一聲，語帶不屑：“瞞者瞞不識，說是七歲自創上百種武功，其實還少了一個‘起’字，應該是‘七歲起’才對。”

這時旁邊兩個北武林裝扮的人，聽得孤愁對武祖語出不敬，便轉過頭來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一付“你再如此說話，我便揍你一頓”的模樣。

孤愁見此連忙賠了個笑臉，壓低聲音繼續對青陽子說：“你想啊，一個七歲的小毛頭能有多大能耐？成名的大宗師，一年能創個十來種武功，不錯了！小娃娃能一年創個上百種？那真是鬼才相信。現在江湖上吹大氣的人多了去，真有能耐的人是不會如此大肆宣揚的。”說完又向那兩個北武林的人看了兩眼，仍不放心，便拉了青陽子到另一邊去。

青陽子見他明顯是口不對心，心中就不禁覺得好笑，於是就笑道：“你既對他如此看不上，為何還要來呢？”

這孤愁的臉皮卻也厚實，儘管被人說到痛處，但還是面不改色：“貧道不是說了嗎？熱鬧是要湊的。何況……”他忽然停住不說，臉上露出神秘的笑容。

“何況怎樣？”青陽子問。

“何況這次，天殘武祖會將驚天六十四式中最奇特又最厲害的三招傳授出來。看來這裏的人都收到風聲，否則今日哪來的那麼多人？”

青陽子正待向孤愁詳細問那三式的來頭，忽然聽得附近傳來一聲中氣充沛的大吼：

“他娘的！老子等煩了！這鳥會到底開不開？！”

現場本是一片嘈雜，但這聲吼卻震盪著每個人的耳鼓，使場面一下子靜了下來。

眾人不約而同注目到發出吼聲的地方——一個穿著大紅錦袍的矮瘦漢子身上，都不禁露出驚異之色。

一是驚訝於此人聲音與形貌的強烈反差，一是驚訝於此人的膽量，竟敢在天殘武祖的地盤上放肆。

“本座言而有信，講座會豈有不開之理？”

渾厚的聲音自遠而近，立時吸引了全場的目光。

只見半空中降下一個紅衣童子和一個藍衣老者，兩人護持著一張寶座，穩穩落在正中的高臺之上。

寶座上坐了個身穿華服、神情肅穆的中年人，一部長須直垂到胸前，修飾得十分整齊。

“是武祖！”

“武祖啊！”

聽得遠生道中一片歡聲雷動，青陽子就知道這座上之人便是天殘武祖了。

“各位請讓一下。”

在歡呼的人群當中，一個髮色棕中帶白的男子拉著适才出聲大吼的紅袍漢子擠到高臺之前。

未待天殘武祖發問，那男子已對他一揖到地：“舍弟性情暴躁，一心只為能及早一見武祖神技，若有言語衝撞冒犯之處，還請武祖大量海涵。”說著一扯紅袍漢子的衣袖，紅袍漢子只得行禮拜下。

天殘武祖悠然說：“火獅山十八獅子，個個皆是英雄豪傑，本座正欲結識，怎會見怪？”口中雖說不見怪，但卻未見他相扶答禮，神情甚是倨傲。

“謝武祖寬宏。”那男子也不管武祖作何反應，逕自拉起紅袍漢子，便又退回人群之中。

青陽子見此不由得心中暗讚，這人氣度從容，不卑不亢，倒也是個人物。

轉頭問孤愁：“剛才那人是誰？”

“他啊，是火獅山十八獅子中的老大，赤毛獅武宗魁。他練成一部‘吸精大法’十分厲害。”孤愁答道：“這火獅山十八獅子每人都在武林上有點名頭。剛才犯事的那個是短毛獅范宗元，另外有個飛渡靈關夢殺昇好似今日並沒有一同前來。”

青陽子點了點頭，默記在心。

武宗魁，或者往後可將他延攬到合修會麾下。

再次轉頭時卻在人群中瞥見一個熟悉的面影，認真一看，卻是儒教五儒生中的百里抱信。

儒道兩家在兩位教主尚在之時，關係也算不錯。但自從荒龍道一戰之後，三教交疏，儒道之間的關係就一日差似一日。最近因著合修會之事，兩家關係更是近於水火不容。雖說青陽子在某種程度上是產生這種結果的煽風點火者，但長年在聖龍口中耳濡目染，也使他幾乎是條件反射地對巧舌如簧的儒生提不起一點好感。

看來儒教果然派人來了，莫非也是沖著天殘武祖的那三招而來嗎？那太真君讓自己來此的目的，是不是同樣呢？

但百里抱信身邊的人無疑吸引了青陽子更多的眼光。

那人頭戴蓮冠，手執拂塵，著一身黑色的道袍，但一看舉止儀容便知絕非普通人物。

青陽子略略皺眉。這人引起他心中一點奇異的觸動——這觸動令他不安，也讓雙眉鎖得更深了。

此時高臺上傳來天殘武祖的聲音，迫使青陽子不得不中斷思考：

“現在就讓本座為各位英雄演示第一招，百川匯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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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141)

11樓發表於: 2005-06-29 22: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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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百川匯宗

“現在就讓本座為各位英雄演示第一招，百川匯宗。”

天殘武祖的這句話內力充沛，立即將群豪的眼光吸引到了高臺之上。

只見他從寶座上緩緩站起，向台下團團一拱手，便雙拳緊握，凝神直立，氣息沉于丹田。

群豪盡皆屏息，目不轉睛地注視著天殘武祖的一舉一動，惟恐有所遺漏。

青陽子卻敏感地覺察到，這遠生道中的氣流產生了變化。

原本呼嘯不止的北風突然之間沉緩了下來，暗暗地，慢慢地，往高臺的方向運動。

氣，似川流，百川歸於一流。

他心念一動：莫非這便是這招“百川匯宗”的訣竅所在？

“啊——”

一聲叱喝，只見天殘武祖雙臂一振，袍袖翻飛，頭部竟在刹那間消失無蹤！

未等眾人驚呼聲出，一道驚人氣勁自高臺疾掠而下，一下撞上對面積雪的山頭。只聽得數聲轟然炸響，那個山頭已消失成了粉塵。山下如山川滂湃之聲連綿不絕，想是這一下衝擊竟引起了山下的雪崩。

山搖地動的架勢令這幫久經江湖的豪傑不禁心下駭然，膽小者更是面如土色，顫慄不能言。有些膽子稍大的比旁人早些回過神來，便在一邊竊竊私語：

“你看這比起當年素還真的玄子神功如何？”

“厲害厲害，只怕是有過之而無不及了。”

天殘武祖滿意地掃視了一眼台下眾人的反應，將面容恢復，收勢之後重又坐回到寶座之上，接過紅衣童子奉上的茶水潤了潤嗓子，才又緩緩言道：“這招‘百川匯宗’乃是本座因讀《老子》五千言，心有所感而創制。夫天地萬物生於有，有生於無。複歸於無，天地力量自為我所用。這一招道理簡單，不必我多加解說，卻也妙用無窮，但憑各位自己領悟了。”

“傳人武功，造福武林，說得倒好聽！”聽得武祖此言，孤愁不滿地咕噥著：“最後還不是一句‘自己領悟’就打發掉？”

青陽子微微一笑，只作不知，完全不理會孤愁的憤懣。

只是方才那麼浮光掠影的一下，他已經窺察到這招的奧秘了。

果不其然，這天殘武祖的武功確實是源出道教一脈，確切地說，是源自遠生道一派。所以青陽子理解起來並不覺困難。

他並不打算看輕天殘武祖，不過最後還是把他看輕了。

方才那一招之威，足以證明盛名背後的實力。

但如此理解“本無”之論嘛……青陽子又是一笑，卻未免有些太投機取巧了。

之後，天殘武祖又演示了一招“氣定形轉”，一招“光焰萬丈”。

“光焰萬丈”是一招實打實的硬功夫，與“辟心念化”、“破極道威”等道教陽剛至極的招數同出一路，但在運功行氣處則另有創新。

而“氣定形轉”卻是一式身法，其巧妙百出、匪夷所思之處比起“光焰萬丈”自然是多上了許多。

在演示“氣定形轉”之前，天殘武祖向台下詢問，可有人願意向他進攻三招，以便展示出“氣定形轉”的妙用。

願上者其實不少，但一則是怕在眾目睽睽之下丟人現眼，一則——也許更為重要——是怕身在局中，看不清武祖此招的精妙之處。

良久無人應答，這時卻聽見一個溫文而悅耳的聲音：“可否讓劣者一試？”

在眾人的注目之中，那個出聲之人已登上了高臺。

青陽子認得，那正是适才站在百里抱信身邊的黑衣修道人。

只見這黑衣修道人與武祖一人道一句“承讓”“無妨”，便身形疾轉，過起招來。

黑衣修道人以手中拂塵為劍，三招連通一氣，如行雲流水一般，但出手落點都精准無比。反觀天殘武祖，雙臂始終貼身垂下，未曾進過一招，也未躲閃過一寸，只憑著奇詭的身法不停旋轉。

三招瞬間即完，武祖依然立在原地，不曾傷到一片衣角。

這一次，台下的喝彩聲比之之前更加轟動了。

“奇怪。”

孤愁卻忽然說。

“何事奇怪？”青陽子問。

“這個後生所使的劍招好似是單鋒劍一路。”孤愁沉吟著說：“但如果我記得不差，宇文天並沒有個如此年輕的弟子。”

“一定是弟子嗎？”青陽子卻忽然問道。

“這……”孤愁覺得青陽子實在是問得奇怪：“以他這種年紀，難道還是宇文天的師父不成？”

“哈，你的見識淺薄了。”青陽子眉毛一挑，便轉過頭去，繼續看著高臺之上。

孤愁心下不服，卻也不敢抗辯，便只得繼續隨青陽子看下去。

授武已畢，接下來的時間群豪可以向天殘武祖提出任何疑難，請求解答。

這時，從人群外忽然沖入四個白衣大漢，肩上扛著一副擔架，步伐劃一，速度甚快，卻又極為平穩，想是為了令擔架上之人免受顛簸。

瞬間到了高臺之下，四人將擔架放下，只見擔架上躺著個面容枯槁、手腳灰黑之人。那人氣若遊絲，看來性命也只懸一線了。

其中一個白衣大漢拱手向著高臺朗聲道：“某家的兄弟被仇人用重手所傷，筋脈盡斷，性命危在旦夕。請……請武祖救他！”說到後來，聲音竟是哽咽了。

天殘武祖自高臺之上飄然而下，略略審視了一下傷者之容，也不診脈，便說道：“此事何難？半個時辰之內，本座便能保他性命。”

“話可不能說得太滿哦。”不遠處傳來一個尖細的聲音，聽得在場眾人不由得打了個寒戰。

說話的人坐在一個土丘頂端，用陰森森的眼光盯著天殘武祖。這人裝扮甚是奇怪，綠色的頭髮如一把一把插在頭顱上的匕首，面容更是說不出的詭譎可怕，讓人看了一眼便不想再看第二眼。

“不妨告訴你，傷這人的就是我。”那人繼續用尖細的聲音說道：“我在他身上下了劇毒，再打斷他的經脈，讓他死不了，卻也活不了。你若將他的經脈接通，他便立即毒氣攻心而死；如果你放著不管，卻怎麼能解他遍佈身體各處的毒？哈哈……哈哈……哈哈哈……”那人說著，就大笑了起來。

他用他那尖細的聲音，一晌一晌，極有規律地笑著——眾人不約而同地發現，他的笑聲，實在比他的說話聲音難聽百倍。

天殘武祖猶疑了。

這是一個難題，確確實實的一個難題。

當年他曾經誇下海口，如果有人能提出他不能解決的疑難，他便無條件滿足此人的一個要求。

但這許多年來，也確實未曾有過讓天殘武祖無法解決的難題。於是令所有人，包括武祖自己，都快要把這個承諾忘記了。

現在，他想起來了，充滿驚恐地把這個承諾重新想起來了。

難道他天殘武祖的威名，就要毀滅在今日嗎？

雪風呼嘯，汗濕的衣衫卻貼到了背心。

“你以為這種程度的問題，就難得著博學多聞的武祖嗎？”

此言一出，眾人無不駭異。只見說話者卻赫然是孤愁。

只見孤愁施施然走上前來，對天殘武祖一揖到地：“貧道孤愁先生，對武祖向來欽慕，此等小事，尚不用武祖您費心。”

綠髮人“哼”了一聲，說：“我就不信，竟有人能破解得出。”

“容易。”孤愁從懷中掏出一根細細的紅線，在面前晃了晃。

那個綠髮人不由得臉色一變：“這莫非是……”

“算你還有點眼光。”孤愁冷笑了一聲：“只要用這‘行體流線’將經脈接通，毒氣不能隨線擴散，卻可隨線引出。所中之毒既解，接續經脈又有何難？”然後又轉過身，對群豪大聲說：“各位認為，這樣的雕蟲小技能難倒武祖嗎？”

“不能！”

“不能！”

群情振奮，呼喊之聲此起彼伏。

不管是否真心佩服天殘武祖，此時未免也會身不由己附和其中。

那個綠髮人臉上青一陣白一陣，趁眾人不覺，便溜出了遠生道。

“行體流線？”

百里抱信記得，這是正統道教的秘技，向來從不外傳。自己也只是耳聞，從來不曾見識過。

這個孤愁先生雖是道士打扮，但看來卻不像正統的道教中人，他卻是從何處學得的？還是說他只是擺架子嚇唬人而已？

當她想起要去找這孤愁一問時，人潮洶湧的高臺之前卻又哪有孤愁的蹤影？

這是一個頗大的地下室，牆上的火把搖曳生光。

室內只有四個人，天殘武祖，紅衣童子，藍衣老者，還有他孤愁。

但孤愁覺得，還是太擠了。尤其是兩邊各有一人在盯著自己的時候。

“今日謝你相助了。”天殘武祖說道，但語氣卻離誠心道謝有很大一段距離。

“武祖言重了。”孤愁賠著笑說：“貧道只是欽佩武祖……”

“不必拐彎抹角了。”天殘武祖目光炯炯，直視著孤愁：“你到底想要什麼？”

孤愁咽了一口唾沫，心想這天殘武祖也確實不是個省油燈。於是也不再繞圈子，直接說道：

“合修會之主藍道生，希望與武祖一會。”

靠在山下的一株松樹旁，青陽子微笑地看著孤愁遠遠走來。

“你的戲演得真好。”青陽子拍了拍手，說：“看你那副大義凜然的模樣，真要以為你是武祖的崇拜者了。”

孤愁看了看身後，好似心有餘悸地說：“反正我這次是被你害慘了。如果我以後要被人盯上，你可要負責善後。”

“哈，如果連這點小事都擺不平，那還是孤愁先生嗎？”青陽子又是一笑，然後問道：“天殘武祖答應了嗎？”

孤愁點頭：“已經答應了。”

“好，”青陽子一拱手：“如此，你我就此別過。”

說罷便絕塵而去。

“精的出嘴笨的出力……”孤愁心下嘀咕著：“哼，我也不會讓你太好過的。”

深夜時分，孤愁來到一片密林之中，一個洞穴之前。

密林之中，只有這一處是由光禿禿的山石堆壘而成。

天然的洞穴沒有透出些微亮光，幽暗、深邃，似乎沒有盡頭。

洞穴外有一塊勒石：無盡黑暗道，千古一人行。

“時間差不多了。”孤愁心中想著，便抬步走入洞穴之中。

孤愁甫一進入，洞穴中就傳出一個聲音：“這次帶來什麼消息了？”

“呵呵，這次嘛……”孤愁故意稍微賣了個關子：“合修會要和天殘武祖聯手了。”

“天殘武祖嗎……”之後是沈默，洞中的人似乎思考了一陣，又問道：“我上次要你調查的事情呢？”

孤愁轉了轉眼珠，乾笑著說：“如此重大的秘密，可不是一部‘行體流線’就能交換到的。”

“你想要什麼？”洞中之人問道。

“我要‘血溶掌’！”孤愁說得堅定，但也顯見對這部功夫覬覦已久。

“唉……”洞中人歎了一聲，似乎是無可奈何，最後只聽見他說道：“如你所願。現在可以說了吧？”

孤愁這才說道：“合修會之主……我確定是道教中人，而且在道教的地位必定不低。”

洞中，再次沈默了。

孤愁懷揣秘笈，如願以償，樂孜孜地離開了洞穴。

洞穴中隱隱有個光點，之後，越來越明亮了。

洞中緩緩走出一人，手提明燈，一身白衣如雪。

正是天真君。

他注視著掌中那名為“華光普照”的明燈，手指緊攥，表情卻蘊含著複雜的情緒，以致竟只剩下了漠然。

黑暗越來越濃，而這光明能照耀之地，究竟能有多遠、多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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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樓發表於: 2005-06-30 13: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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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和光同塵

今天是個回南天，陽光顯出了點暖意。雖仍有風，但已不如早前的淩厲。

沖虛道院中早已敲過雲板開了靜，各道院中每天例行的課誦已畢。

路上石板間的縫隙裏，未化的冰屑已經很少了。但若要蓮池之水解凍，卻也不是這一天兩天的事情。

天真君踩在略顯濕滑的石道上，向三清院而去。

三清院為聖龍口大殿的所在地。象徵道教精神的萬年不熄的聖火就供奉在大殿之中。

聖龍口平常一般的典禮通常都在沖虛道院的太虛殿上舉行，而只有最重要的儀式才會移轉到大殿之內。

如果掌教是在大殿上接見外客，那便是道教中最高的禮敬了。

不過，大殿的作用也並非如此簡單。

在殿上的左首，丘祖金身像的右側簾幕之後有一個暗門。暗門的後面是一條窄窄的甬道，一直通往鮮為人知的內殿。

內殿之所以鮮為人知，是因為聖龍口中有規定：未得掌教允許，任何人等不得進入內殿。

知道這一條規定的人並不多，而知道內殿所在的人更是少之又少。

所以，能獲得進入內殿資格的人，必在道教中享有一定的身份和地位。

記得從前道尊為十三道講道所設的道場，不就設在這內殿之中嗎？

想到此，天真君不覺有些失落：從前聽道尊講道時的一大樂事，便是在心中默數這次打瞌睡的人數。如今，怕是再也沒有這樣的機會了。

不覺間已走到內殿門前。

門開著，顯見已經有人先行來到了。

天真君抬步跨過門檻，轉過兩道帷幔，便看見太真君、元真君和青陽子已在堂上落座相候。

“師叔。”

看見天真君進來，青陽子馬上起身見禮。

“不必多禮了。”

天真君一邊笑道，一邊將青陽子虛扶了一下，然後來到太真君和元真君面前，正要施禮，太真君卻笑道：

“你也是，不必多禮了。”

“這禮是斷不可少的。”天真君笑著說，仍是行了個常禮，才到一旁坐下。

太真君看了青陽子一眼，對天真君說：“我已決定，任青陽為聖龍口的總教。”

天真君微微一笑，說：“以青陽的才能，足堪此任。”

青陽子聞言，略一欠身，說：“師叔過獎了，青陽實是惶恐之至。”

天真君笑道：“你不必過謙，我相信大師兄的眼光，也相信你的能力，難道你反而要信不過師叔嗎？”轉頭又問太真君：“不知掌教已決定好正式任命典禮的日子了嗎？”

元真君說：“再過半月，我便要與太真君往到和平島參加三教年會，所以我想在此之前將此事安排妥當比較好。”

太真君卻說：“只是青陽昨日才剛回來，尚未休息多久便要經此勞碌。他的傷勢才好不久，如此怕是要累著他了。”說罷向青陽子笑了一笑。

天真君也是點了點頭，說：“匆忙之下，易出差錯，這是道教的大事，不宜倉促操辦。依我之見，不若定在七天之後如何？”

青陽子在座上一拱手：“弟子無妨，一切但憑各位師長安排。”

“如此甚好，那就這樣定下來了。”太真君笑道：“唉，我們這些老人家，慢慢就得讓位給他們這幫後生了。玄天六陽中，除墨陽之外，其他五人在聖龍口中隨同各自的師父辦事也有了好些年。再過些時候，道教怕不就是他們年輕人的天下？哈哈哈……”

“不如把墨陽也留下來吧，比武大會之後他還一直在聖龍口向其他師長請益。”元真君在一旁插言道：“玄武道觀那邊還有鶴原、鶴崗他們幾個，武真君足可應付得來。”

太真君似是沉吟了一下，才說：“嗯，這樣也好。墨陽那孩子是個可造之才，只是閱歷還少了些，易沉不住氣。我看，就讓他先到乾坤院，在華真君手下打個雜吧。這樣，非真君就不必整天抱怨沒事可做了。”說罷便笑了起來。

武真君在外赴玄武道觀之前，便是乾坤院的掌院。

現在主管乾坤院的華真君為人隨和，易於親近。而他的弟子金陽子不但有乃師的好脾氣，也是以辦事幹練見稱的。

在這種環境中，相處也好，鍛煉也好，于情於理，都對墨陽子十分合適。

天真君不由得暗暗佩服太真君的決斷，但又覺得：這些，恐怕只是開場而已吧？

要知道，討論這些日常而不機密的事務，根本就無須到隱密的內殿中來。

況且，偌大的內殿中就只坐了四個人，無論如何都顯得太空曠了——空曠得讓人覺得浪費資源。

太真君心中究竟在計較什麼？

天真君想，八成跟剛從遠生道歸來的青陽子有關。

“天真君，這次我請你前來……”果然，他聽見太真君說道：“是有一事想聽聽你的看法。”

“哦？”他問道：“何事呢？掌教請講。”

太真君卻是故作神秘，笑道：“等人到齊了，再說不遲。”

此時聽見由遠而近數聲腳步聲，然後簾幕一掀，進來一個鶴髮青袍、一身逍然的道人。

“抱歉，我來遲了。”來的正是玄真君。

“來得早不如來得巧。”太真君笑道：“我們正好要說到正題。”

玄真君看向天真君，天真君只笑著承認：“正是。”

玄真君不語，便只在青陽子上首的空位坐了下來，靜待太真君發言。

太真君向青陽子作了個手勢，青陽子點頭，自座中站起，不徐不疾地陳述道：

“各位師伯師叔，這事就讓青陽來說明吧。此前數日我離開聖龍口，實乃奉掌教之令參加遠生道的武學講座會。”

“啊？”天真君驚訝地問道：“青陽去參加了那個天殘武祖的武學講座會？”

“是的，”太真君一笑：“從前我們一向以為，這講座會不過是個欺世盜名之輩的自導自演，無甚可觀處。而我這次特命青陽前去，卻發現了些與別不同的東西。”

“哦？”

天真君本欲再問，玄真君卻說：“讓青陽說下去吧。”

見玄真君如此說，天真君便只“嗯”了一聲，但還是若有所思。

青陽子繼續說道：“青陽初始也以為，這天殘武祖不過是一欺世盜名之輩。但當我往到遠生道之後，看到那所在的盛況，就不由得起了幾分懷疑。圍聚在遠生道中的，不乏武林中卓有聲名的人物。而且我留意到，儒教的百里抱信也在其中。”說到此，青陽子有意停了一下。

“儒教？”天真君不禁眉頭一蹙。

“百里抱信嗎……”玄真君想的大概就是問題的另一方面了。

青陽子續道：“此既名為‘武學講座會’，內容即以傳授武藝為主。在這眾多方家面前，如果天殘武祖毫無本事，縱然騙得兩三人，也絕不可能騙得所有人，更不可能令這些人心悅誠服前來求教。所以青陽覺得，這武祖或者真有其過人之處。而後看武祖傳授所謂驚天六十四式中的三招，更明顯看出非有一定根基不能為之。只是這其中有些可疑之處，青陽百思不得其解，還請各位師長解惑。”

“那三招是怎樣的？”天真君問道。

青陽子尚未答話，太真君就開口說：“青陽，你演出來讓兩位師叔看看吧。”

青陽子應了一聲“是”，便離了座，走到堂下內殿的另一端。

堂上的燭火，僅照及他臉上一個模糊的輪廓。

天真君到此時才明白太真君選擇此地作為商議之所的用意：他早已想好讓青陽子在此展示天殘武祖的三招。有如此空間，方無施展不開之虞；有如此隱密，方無洩漏秘密之慮。

只見青陽子已將道袍下擺束入腰帶，氣沉形定，神思不移。他雙手緩緩抬起，就在內元充盈之際，隨著一聲輕喝，雙掌逐漸綻放熾烈光焰。

那光焰漸成沖天之勢，眼看便要將內殿吞沒。

就在光焰最盛之時，又是一聲輕喝，霎時光華全黯，強大的氣勁已盡數收回青陽子掌中。

眾人的雙眼不能適應這刹那間強烈的反差，只覺眼前忽然一暗，慢慢地，又重現出幾點搖曳著的燭火。

“此招何名？”玄真君問道。

“光焰萬丈。”青陽子答道。

“果真是恰如其分。”天真君不禁贊道：“看來這天殘武祖確實非凡人。”

“玄真君、天真君，”太真君問道：“你們可有從此招中發現什麼嗎？”

玄真君舉起茶盅喝著茶，天真君便先答道：“此招以陽剛為基本，暗含卦象之理。以複卦起，經臨、泰、大壯、夬，終至於乾。以純陽之氣引動至陽之力，從而產生滔天烈焰。”

玄真君補充道：“與道教中返璞歸真、辟心念化、破極道威三招的義理頗有共通處。”

天真君點了點頭，說：“此招如為純陽功體者練之，威力定當加倍。現在看來，青陽卻也練得收放自如了。”說著，對青陽子笑了一笑。

青陽子有禮地答了一句“師叔過獎了”，便說道：“接下來這招‘氣定形轉’乃是一閃避身法，單只青陽一人無法演示。青陽斗膽，敢請哪位師長賜教三招？”

話音方落，便聽見一聲“我來！”

只見元真君左掌往劍鞘上一拍，三尺青鋒破風而出，疾刺青陽子。

元真君所使的乃是“平陽劍法”，雖然是道教中入門的初級劍法，但由元真君運用起來卻是淩厲無匹，銳不可當。

只是，令人驚訝的不是元真君出神入化的劍法造詣，而是青陽子施展出來的奇詭身法。

只見青陽子的身子急速旋轉有如陀螺，元真君以氣禦劍，劍鋒穿刺之間無論如何總是差了毫釐，旁觀起來就像是飛劍交織成的劍網儘管已將青陽子包圍，卻無法傷及他分毫。

“三招已夠。”太真君說。

元真君手掌一擊，飛劍“噌”的一聲回歸劍鞘。

沉吟了一下，玄真君開口道：“奇門之術。”

天真君也點了點頭，說：“遠生道雖是我道教分支，但向來以內家正宗見稱，從不研術。我從前以為，天殘武祖的武功都傳自遠生道一脈。如此看來，難道另有源頭？”

太真君卻是不置可否，只微微一笑，說：“看完最後一招‘百川匯宗’再說吧。”

玄真君與天真君均頷首，然後又看向青陽子的方向。

青陽子如同當日天殘武祖一般，雙拳緊握，雙目低垂，氣息凝聚于丹田。

周遭氣息緩緩流動，逐漸聚集到了青陽子身周。

氣似川流，返本歸源。

突然，青陽子雙臂一振，氣流一陣激蕩，頸上頭顱居然消失無蹤！

“啊！”天真君不禁驚呼出聲，玄真君臉上也微微變色。

待到青陽子呼氣收勢，回到座中之時，堂上四人依舊一言不發。

“唉……”

玄真君終於輕歎了一聲，隨後說道：

“天罡幻訣。”

一出聲，才發現是三個人的聲音，太真君，還有天真君。

“哈，看來……”天真君不禁苦笑道：“我們的意見倒是很一致。”

“天罡幻訣”是道尊的不傳之招，虛化入幻，從萬有至全無，雖然屬於術法一類，但其包藏之威力實不遜于其他正統武學。

只是自道尊失蹤之後，道教中再無人能用此招，這天殘武祖又是從何處習得？

元真君道：“就青陽施展的看來，這招雖得了些‘天罡幻訣’皮毛，但若論神髓還是跟‘天罡幻訣’差得遠。”

眾人皆知，元真君說的是實情。

但道教武功向來不外傳，天殘武祖這三招武功在在與道教武學暗合，就已經足以透露出一點不尋常的氣息了。

更何況，居然還涉及到道教最上乘的武學。

過了半晌，天真君問太真君：“這事，掌教如何看？”

太真君容色一斂，沉聲道：“如果我猜得不錯，這天殘武祖應該與合修會有所關聯。”

此言一出，在堂上各人心中分別引起了不同程度的震撼。

有驚訝，有懷疑，也有與心中所想意外印證。

青陽子摸著下巴思索了一陣，說：“青陽也有同感，合修會與天殘武祖聯手，那是最為可能的事情。只是……如果這招‘百川匯宗’確實與‘天罡幻訣’相關，那天殘武祖——或者應該說是合修會——的勢力滲透，不就太可怕了嗎？”

天真君點了點頭，說：“我明白青陽的意思，這同樣也是我的疑問。據我們從前所知，合修會中基本上都是三教中的下輩弟子。而‘天罡幻訣’莫說是咱們，恐怕連三位道君也未必曉用。如果合修會中居然有人能使‘天罡幻訣’，豈不聳人聽聞？”

太真君冷笑一聲，說：“天真君，不知你還記得‘屠龍會’嗎？”

“屠龍會”三字一出，除青陽子外，其他三人心中又是一震。

這三個字，對於十三道這一輩的人來說是再熟悉不過了。

其實屠龍會的歷史由來已久，自有出逃道教之人的那一天，就有了屠龍會的存在。

這些出逃的人，或是避罪，或是不得志，或是各種各樣其他的原因。

反正，他們逃出了道教，然後又自發地聚集到一起。

因為他們總有一點是相同的：就是對道教的仇恨。

十三道的眾人都對那段驚心動魄的歷史有深刻的印象，更對當時籠罩在聖龍口的惶恐與不安記憶猶新。

“屠龍會裏的那幫人，原本在道教的身份都不算低，有幾個老傢伙論起輩分還是道尊的師叔。”太真君喝了口茶，繼續說道：“當年儘管已將這組織瓦解掉了，但他們的餘黨很可能就有加入現在的合修會。”頓了頓，又意味深長地補充了一句：“所謂叛逆啊……不總是物以類聚的嗎？”

“如果真是屠龍會的話，那就可以解釋了。”天真君說。

“青陽倒是覺得，如要對抗合修會，也許應先把眼光放在道教內部。”青陽子說：“防微杜漸，如果關於屠龍會的猜測屬實，那合修會必然會加緊侵入聖龍口；如果屠龍會一說不成立，那可能……合修會已在道教中安插地位不低的暗樁了。”

“青陽說的不錯。”太真君說：“我今日請你們前來，就是希望你們從今日起，多加留意聖龍口中的動靜。如有異常，及時向我彙報。我絕不容許合修會在道教興風作浪！”

太真君口氣堅決而強硬，元真君、天真君等四人馬上起身應答：

“謹遵掌教號令！”

在元真君、玄真君和天真君先後離開之後，內殿中就只剩下太真君和青陽子兩個人。

“一下子就將矛頭指向道教內部……”太真君輕笑了一聲：“你到底作何打算？是想行一著險棋呢？還是……想反將我一軍？”

對於太真君的試探，青陽子只是謙恭一笑，說：“不敢。青陽之前對什麼‘屠龍會’不也是聞所未聞？”

既是互有所圖，有些事情自然心照不宣。

有來有往，倒也公平得很。

“不管如何，現在他們絕難再懷疑到你我身上。”太真君看著青陽子，說：“有時間，你倒是應該去查查天殘武祖的底細，尤其是那招‘百川匯宗’的來歷。”

“青陽明白。”青陽子躬身答道。

還需要查嗎？直接面談，該知道的，也知道得差不多了。

走出大殿之後，天真君一直一言不發，低頭沉思著。

他在思索青陽子的話，以及，孤愁的話……

“合修會之主……我確定是道教中人，而且在道教的地位必定不低。”

他心中固然萬分不願接受這是事實，但事實之所以是事實，就是因爲它並不因人的意願而改變事實的本質。

忽然，他停下腳步，擡頭看著身邊的玄真君。

“玄真君，”他說：“你還記得，當日道尊賜予你的無弦神弩的作用嗎？”

“記得……”玄真君答道：“誅除叛逆，維護道教聲名。”

說到此，他的眼瞼低垂下來，仿佛尋思著點什麼。

過了一陣，他看著天真君，反問道：“為何忽然問起這個？”

“沒什麼。”天真君笑道，笑容如同往日一般溫和如晨曦：“只要你還記得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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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樓發表於: 2005-07-03 02: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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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东风一枝
朝陽慢慢攀上山峰，驅開雲霧，自峰尖綻放出萬丈金光。

金光穿過山上積雪的松枝，穿過紅灰色的聖龍口院牆，照拂在墨陽子那黝黑而剛毅的臉龐之上。

墨陽子站在一棵梓樹下，已經站了頗久。

他注視著樹上東向的一枝，目不轉睛，就連樹上因負荷不住而落下的積雪落在他身上，也渾然不覺。

從旁邊經過的白陽子見他看得入神，甚是好奇，於是喚了他一聲：“墨陽。”

沒有反應，墨陽子無論是眼神、動作、姿勢都沒有絲毫改變。

於是白陽子運足元氣，大喊了一聲：“喂！”

這一聲喊嚇得墨陽子差點跳起，定了定神，才發現站在旁邊的白陽子。

“白陽師兄。”

墨陽子恭敬地行了一禮，便住口不說話了。

雖然他真的很想加一句“你嚇到我了”，但留在聖龍口這四個月的經驗告訴他：在白陽子面前，還是少說兩句比較好。否則一被他抓住什麼話柄，少不了就是一頓尖酸刻薄的玩笑話。

白陽子看到墨陽子那訥訥不敢說話的樣子，那戲謔之心馬上就升起來了。

玄天六陽之中，算來就只有墨陽子是他的師弟。

白陽子生性活潑，好開玩笑，再加上口齒伶俐，只要嘴上得了便宜就決不讓人。但平日裏相處的幾位師兄，要不是太厲害不敢惹，要不就根本是他的剋星。所以在聖龍口過了這許多年，竟是讓他的這個“長處”無從發揮。

現在可好了，來了個墨陽子——簡直就像是上天體會到他的苦楚，專門派下來的一般。

“你在看什麼呢？”白陽子問。還沒等墨陽子回答，他就接著說：“該不會是在研究那根樹枝是否能用來當兵器使吧？”

一聽這話，墨陽子臉上馬上困窘起來。

白陽子的這句話其實是有來歷的。

前天墨陽子在整理乾坤院中練功房的時候，在屋角處發現了一根竹棍。乾坤院中的棍棒多為木制，而且這竹棍之長短大小與一般棍棒應有的規格都不相符。墨陽子大惑不解，於是便提著竹棍四處向人詢問這是否什麼特異兵器。後來才知道那竹棍其實不過是掃帚上卸下來的柄兒。於是此事一時間就成為聖龍口中一樁人人皆知的笑話。

現在白陽子便是以此事來取笑於他，他本來就拙於辭令，現在被白陽子這麼一逗，更加是說不出半句話來。

就在墨陽子急得面紅耳赤的時候，由遠而近傳來一個溫和而悅耳的聲音：

“人們常說，武功練到高處，飛花摘葉皆可殺人，又何況樹枝呢？”

一聽到這聲音，兩人都知道是金陽子來了。

墨陽子暗自舒了一口氣：救星來了，真是萬幸……

白陽子偷偷吐了下舌頭：剋星來了，實在倒楣……

“師兄你怎麼過來了？我以為你還在沖虛道院幫忙呢。”白陽子擺出一張笑臉，十足清純無辜的樣子。

“呵，你倒還知道幫忙嘛。”金陽子依舊是和顏悅色，徐徐說道：“現在沖虛道院裏是忙得不可開交，你再不回去啊……你也該知道修真君師叔發起火來是什麼樣子的吧？”

為了準備明日的總教任職儀式，這些天來沖虛道院上上下下都忙得快要冒出煙來，由於時間緊迫，直比比武大會之前那段日子還要忙碌上幾分。

那些例行的節日齋儀是年年都有，但道教中要任命一個地位僅次於掌教的總教卻不是年年都有——距離上一次，起碼也有數十年了。

“啊！”白陽子像是才想起一般，問金陽子：“師兄，現在是什麼時候了？”

“巳牌都快要過了。”金陽子笑著答道，只要白陽子懂得知難而退，他倒是很願意給白陽子提供一個可下的臺階。

“都這麼晚？天啊——我得馬上走了，否則我師父非殺了我不可！師兄師弟別了！”還沒說完，白陽子便一溜煙地跑走了。

“呼……”墨陽子不禁長舒了一口氣，然後對金陽子拱手道：“多謝師兄解圍。”

金陽子笑著按下墨陽子的手，說：“小事而已。其實白陽他也沒有惡意，他表示與人親近的方式就是開別人的玩笑，所以你莫要介意才好。”見墨陽子點頭，他說：“你別怪我多事，其實我也很好奇，你剛才在看什麼呢？看得那麼入神。”說著他又擡起頭看向墨陽子剛才看著的方向，並無發現什麼異狀。

“師兄你看那裏。”墨陽子伸手指著那東向的樹枝：“上面的葉子發芽了。”

經墨陽子一指點，金陽子才看到枝頭上那一點綠，也開始明白墨陽子為何這樣地在樹下仰望了。

自少年時起，墨陽子便離開聖龍口，跟隨其師武真君住在玄武道觀之中。

玄武道觀地處南方，氣候和暖，不似北方一般四季分明。

四季都有紅花，四季都有綠葉。

而現在在聖龍口，經歷過秋的蕭索，冬的嚴酷，驀然在枝頭瞥見一點新綠，怎不教人欣喜莫名？

原來春已經到了啊……

“師兄，我想問你個問題。”

“嗯？”聽得墨陽子發問，金陽子轉過頭來。

“你跟青陽子師兄熟識嗎？”墨陽子問。

金陽子聞言微微一怔，不清楚墨陽子此話的用意，於是就反問道：“為何這樣問呢？”

“這……”墨陽子顯得有些局促：“我只是想瞭解一下……青陽子師兄的為人如何。”

金陽子不禁笑了，笑自己适才的多心。

幾天相處下來，他也對墨陽子的個性摸得八九分明白，因為他本來就不是個難懂的人。

現在他清楚了墨陽子此問的用意，於是就答道：“青陽子的為人我十分敬重，也絕對佩服。除了他之外，我想不出有誰比他更適合成為聖龍口的總教。”

金陽子認真的語氣令墨陽子不由得肅然了。

“自從上次比武大會之後，我對青陽子師兄也是十分敬重。”墨陽子說，隨後又笑了笑：“現在聽師兄你這樣說，我也就更放心了。”

一陣和風拂過枝頭，是東風。

第二天，東方尚未發白，聖龍口中的眾弟子都向大殿方向而行。

深色的道袍在未明的天色中彙成一道道黯淡的河流。

大殿之上燈火璀璨，道教仙人列祖的造像映著燈光，顯得分外肅穆。

牆壁樑柱全都粉刷一新，連供案上的燈臺、丹鼎都泛著嶄新的光澤。

因為道教將要迎來一個新的總教，新的事物，象徵著新的開始。

有上清品以上的弟子都聚集在大殿之中，肅然靜立。其中就包括了十三道與玄天六陽。

而其他弟子則默然垂首，按照等第順序站立在大殿之外。

自殿內到殿外，黑壓壓地一片，全都鴉雀無聲。

——就如同黎明前的黑暗，總是沉重而壓抑。

忽然，殿外傳來報訊：

“吉時到——”

悠長的聲音，此起彼伏，一聲接一聲地傳來，越近，報訊的聲音就越響亮。

那是站在聖龍口後山峰頂的弟子，一站接一站傳回來的訊息。

瞬間，曙光照在聖龍口恢弘的殿宇之上。同時，鐘鼓齊作，樂聲頓起。

太真君身穿紫色絳衣，手捧奏表，踏著樂聲走到元始、道德、靈寶三清主神之前。

青陽子也走出隊列，在三清神像面前跪下。

樂聲緩慢而綿長，香爐中不斷冒出絲絲縷縷的白煙，讓人有如登仙界的幻覺。

太真君將奏表獻上，然後跪在供案之前開始焚香祭告。

整個大殿彌漫著一種讓人無法言說的神秘氣氛，一種別樣的安靜。

無人發出其他言語，整個大殿、整個聖龍口，除了奏樂以及太真君低聲祝禱的聲音外，再無其他的聲音。

因為只有這兩個聲音是需要上達天庭的。

祭告完畢，太真君站起，隨後又拜伏下去。

殿內外的所有人，也都隨著太真君的動作，拜伏下去，站起，又拜伏下去。

這裡蕩漾著一層層黑色的浪。

到了最後一拜的時候，只聽見供案上方“轟”的一響，案上的奏表突然自焚起來，不一會就燒成了飛灰。

——這表示奏請已經被天庭接納。

太真君回轉身，走到青陽子面前。他接過司禮道人遞過來的道冠，然後親手戴在青陽子頭上。

就在儀式將要圓滿結束之時，殿外忽然狂風大作，烏雲密佈。

飛沙走石猶如激射的暗器一般襲擊著殿外的眾弟子，原本還圍聚在一起的人馬上抱著頭四散走避。

瞬間一道閃電直劈一棵最古的梓樹，樹枝馬上被火燃著，詭異地吞吐著紅舌，有如群魔亂舞。

風助火勢，那棵梓樹不出一刻鍾就成了一截焦炭。

然後風也住了，雲也散了，白日晴空，顯示今天還是一個難得的好天氣。

這場異變驟然而來，驟然而去，殿中的人沒有一個能來得及作出任何反應。

天變，令人震恐，令人驚懼，因為這往往預示著將來發生的不幸。

天在向人示警了！

當殿中的人回過神來，相繼走出大殿觀察情況的時候，發現原本站在殿外的無數弟子幾乎已經跑得一個不剩了。

“哼！都是孬種。”血陽子不屑地說道：“平生不作虧心事，哪會怕什麼天打雷劈？”然後回頭問青陽子：“你說是不？”

血陽子向來少有主動跟青陽子說話的時候，他這突來的一聲問倒讓青陽子稍愣了一下，隨即笑道：“師兄說得一點不錯。”他轉頭看向紫陽子，見紫陽子也在笑著點頭，似乎在向他道賀一般。

太真君對眾人說：“今天的儀式已經結束，大家先回去吧，檢查看看還有沒有受損的地方。”

聽得太真君這樣說，眾人也就領令各自回到自己的崗位上。

青陽子跟著太真君到雪鴻道院，命真君也就一個人走向回昊光道院的路。

在經過那棵被燒焦的梓樹的時候，他不覺停了步。

這棵大樹經歷了多少年風雨才有的根深葉茂，只在一道天雷之後就全部化為烏有。

此後它或者能成為天罰的證明，或者能成為懷思的殘存，或者只能成為供爐火燃燒的木炭，但已絕然不能再成為一棵樹。

這樹死了，就再不是樹。

命真君歎了一聲，依然是離開了。

一邊走，一邊喃喃地說：

“從前我只聽說‘東風不與周郎便’……卻未曾見識過，原來東風也有成災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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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樓發表於: 2005-07-05 11: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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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溯本歸源

“平日要注意的大概就是這些。”

雪鴻道院的書房中，太真君正向青陽子交待聖龍口中的事宜。

“我這趟去七彩雲天參加三教年會，歸期不定。這期間聖龍口的事就有勞你了。來，這是書房的鑰匙，那邊的櫃子裏有多年來的卷宗，如有需要，你隨時可以來這翻閱。”

如果換作是旁人聽到太真君的這一番交待，恐怕就要對掌教這樣的信任感激涕零了。

可是，聽到這番話的人是青陽子。

他看到太真君將鑰匙遞了過來，沒去接，反而一笑，道：“你信得過我？”

“哈，”太真君不禁笑了起來：“你是聰明人，應該知道‘欲成大事者不拘小節’，在這些小事上算計你對我也沒有好處。況且，你認為我會做不利於自己的事情嗎？”

青陽子不禁笑了：這最後一句，才是確確實實的大實話。

“欲成大事者不拘小節”。

話雖如此，但太真君的機心細緻到什麼程度他又不是沒有見識過。

既然是合作，事先把話說清楚才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青陽子恭敬地把鑰匙接過收好，對太真君說：“天色不早，如果掌教沒有別的吩咐，青陽就告退了。”

太真君點了點頭，說：“雖然我知道你很會審時度勢，但最後我還是得囉嗦地告誡你一句……”他略一頓，笑意更加明顯：“這段時間，你最好不要亂來。”

青陽子表面上波瀾不驚，心中卻暗暗咀嚼著太真君的話意。

這話中的威脅意味是顯而易見的，但是否還包含著什麼暗示呢？

見青陽子不語，太真君繼續說道：“三位道君儘管表面沒說過什麼，但其實對合修會的事情也十分關注。要是被他們知道你的事，連我也保你不得。要知道，在整個道教之中，能容許你這樣離經叛道的，也就只有我而已。”

哦？是三世道君嗎？

他怎會不記得這三個輩分在太真君之上、但現在卻只能在星河殿賦閑的人呢？

青陽子腦中閃過一線靈光，隱約覺得這是一個可以把握的機會。

“掌教的意思，青陽明白。”

“你明白就好。”太真君微微一笑，拍著青陽子的肩膀，把他送出門外：“你現在已經是聖龍口的總教了，只要花些耐心，以後掌教的位子還不是只有你可以繼承的麼……”

青陽子走出雪鴻道院的時候，天色已經黑透。

深呼吸了一下，夜晚清涼的空氣令他精神一振。

“掌教的位子呀……”

心中湧起一股笑意，到了唇邊卻只是嘴角輕輕一挑。

——青陽子的理想，可不止是道教而已。

今夜的雲層不薄，天邊明月被遮蓋得黯淡無光。

夜風颯颯，依舊是清寒。

記得就在去年，大概也是在這樣的時節，這樣的時間，他也曾經走到同樣的道上。

夜色同樣昏暗，灑在青石道上映出暗暗的、幽青色的光。

其時身邊還有紫陽子，兩人剛從景村回來，一路上還笑談著剛見著的事情、近來的狀況。

當時的一切，都是輕鬆而教人愉快的。

而不像現在，連壓在頭頂的黑雲仿佛也有了重量，沉甸甸的，壓在頭頂，也壓在心上。

只在一年之間，就已經有了如此巨大的變化！

青陽子輕輕一笑。

要為這樣的情況感到驚慌失措的並不應該是他。

一場急遽改變的潮流已經奔湧而來，而這個潮流定當給現在這座已經朽敗的大廈以決定性的摧毀。

他低下頭，看著自己的手：寬厚的手掌，粗大的骨節。

在這一雙手中蘊含著無窮的力量，而他相信，憑藉這種力量一定能開創出一條新的道路——一條屬於全天下的道路。

小小的聖龍口，又怎麼能困得住他呢？

“小子！怎麼晚了還在閒逛？”

毫無先兆地聽到這一聲呼喝，青陽子不禁一愣，但擡頭一見那身異於眾人的道袍，他就知道來人是誰了。

“非真君師叔，”青陽子笑道，卻也不失禮貌地行了一禮：“還在閒逛的可不止青陽一個吧？”

“啊哈……”非真君仰天打了個哈哈：“你這小子，不就是到太真君那去了一趟麼？如何？連這事都不能跟師叔說？”

也不等青陽子答話，他又壓低聲音神秘地說道：“你不告訴我我也知道，我是怕說出來嚇你一跳而已。”

“師叔，這……”

“罷了罷了，你們說什麼我也不想知道。”非真君還是不等青陽子說完又大聲說：“小子，師叔可是看好你的呢！”

說完用力一掌拍在青陽子肩上，若不是青陽子見機及時向下微微一縮卸去力道，這一掌非讓他半個膀子酸掉不可。

青陽子揉了揉肩膀，看著大踏步離開的非真君，不禁搖頭苦笑。

他這個師叔本來就已經夠奇怪的了，最近似乎還有變本加厲的趨勢。

從前也不過是愛拉人跟他練刀，現在卻是抽到空子就整人，尤其是他們玄天六陽這幾個，更是首當其衝。

前幾天血陽子房裏的東西莫名其妙地被人搬了個精光，兩天後才發現全部按照原本格局擺在柴房。事後證實就是這個非真君師叔所為。

被人發現之後非真君還一臉無辜，說他是好意建議血陽子搬到柴房居住，因為那裏空氣清新環境清靜，正適合脾氣火爆的人修心養性。

血陽子自然是氣得不行，但礙於是長輩，只能把臉上憋成了豬肝色，卻一點都發作不得。

回到昊光道院，青陽子走近自己房前時，卻發現裏面亮著燈。

難道是師尊見我夜歸，有意為我點上的？

想到此，青陽子不由得倍覺溫暖。

推開虛掩的房門，他入屋一看，卻見一個綠髮道人正坐在桌邊等他。

這道人便是明真君。

青陽子不覺心中疑惑：這明真君平日如無大事，決不離開那座專屬他一人的院子。眾所周知，相比起人，他顯然對他製造的那堆稀奇古怪的東西更感興趣。

而今天，他又是為什麼來到這裏呢？

“懷疑我來此的目的，是嗎？”

明真君嘴角一扯，揚起一個冷漠而帶點嘲諷的笑容。

青陽子不答，算作是默認。現在需要解釋的人並不是他，況且他與明真君從來沒有打過交道，沈默倒是一種最好的回答方式。

明真君繼續冷冷地笑道：“太真君把你的事情都告訴了我，我很有興趣。”

“哦？”是太真君叫來的人嗎？青陽子覺得，他也很有興趣。

“可以看得出來，你有需要我的地方。”明真君斂起笑容，嚴肅地說：“而作為回報，我也要從你身上取得我應得的。”

該說這個人是太自負還是太直率呢？

青陽子眉頭略皺，卻也笑了起來：“既然是談交易，你先說說看，你想取得什麼？”

“千子彈和無敵戰龍，”明真君說：“誰得到這兩樣東西就能稱霸天下，而我，只想把這兩樣東西做出來而已。”

“做出來之後呢？”

“所有權歸你。”

“這似乎是一筆不錯的交易。”青陽子一笑，不置可否地答道。

燭火映照在明真君的臉上，使他的臉色顯得更加陰晴不定。

沈默了一陣，明真君說：“我知道你在想……我是不是太真君派來的暗樁？”

青陽子又是一笑。

不錯，他確實在懷疑，而且幾乎已經可以確定。

但就算那是太真君派來的暗樁，以他現在的立場處境，他也沒可能拒絕。

只是，讓這個暗樁知道多少事情，決定權可是在他。

“不錯，我確實是太真君派過來的。”明真君居然自己首先承認：“但要為你做千子彈和無敵戰龍，卻是我自己的主意。”

他也是一笑，這次的笑容儘管依舊帶著嘲諷，但已沒有那麼冷漠：

“這兩樣東西只有離開聖龍口，在合修會中才能發揮到作用。我想，這個理由已經足夠了。”

一個既自負又直率的人……哈，太真君真是派了好一個暗樁！

他就是喜歡與這樣的人打交道。

“確實，”青陽子笑道：“這個理由已經足夠。”

聽見青陽子這樣說，明真君展開笑容，顯得輕鬆不少。

他踱到窗邊，看了看外面的天色。

“今晚雖然沒什麼月光，但勝在寧靜，適宜清談。”他回轉頭，對青陽子說：“難得我有空，有興趣聽我給你說一下無敵戰龍的來歷嗎？”

青陽子笑道：“求之不得。”

青陽子離開之後，太真君挑了挑燈芯，書房內的光線顯得稍為明亮一些。

他坐在書桌前，從架上抽出一本冊子，開始閱讀起來。

那本冊子是道尊留下來的手記，原來放在道尊的密室中，太真君從前也大概流覽過，這次欲要證實“天罡幻訣”與天殘武祖的聯繫，於是就把它重新取出，希望能尋著些蛛絲馬跡。

手記中記載著不少道教與其他派門聯繫的記錄，包括了苦境及道境諸多道派，但卻始終沒有提到過“天殘武祖”或者是“遠生道”。

“嗯？”

一條記錄映入太真君眼中，引起了他的興趣。

“某年某月某日，正一天道郭道兄送來約定之物，了卻一樁心願。正一道法造化之能，無過於此。所謂‘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恰如其名。混跡於塵世，無有顯眼處；然此物在手，無邊道海，三千道眾，可盡在掌握矣。”

正一天道贈予道教之物，不是只有那件渾天斬嗎？

不過那渾天斬儘管也是一件神物，但恐怕也不具備將三千道眾盡行掌握的能力。

直覺告訴他，這不該是一件像渾天斬一樣的兵器。

“從混跡於塵世，無有顯眼處”一句可知，這必是一件平凡而不起眼的東西。

但，究竟是什麼呢？

盯著那數行字，太真君忽然靈光一閃：

“此物之名……‘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正是道生萬物，以道為源……難道竟是《道源》？”

《道源》是上古道家經典《黃帝四經》的其中一經，文字古奧難懂，少有人識。就算是稷下學宮裏那幫喜好翻故紙的老學究，平日也只研究此經的拓本，正本一直藏在昊光學院的地下藏書室，從來沒人翻閱過。

難道手記上說的，就是此經嗎？

太真君微微一笑，合上手記。

周旋往復，總要回歸本源。天道如此，人道如此。

既然它已經在塵封被良好地保存了下來，那就讓它繼續塵封，直到需要開啟的時候吧。

有時無視才是最好的保存方法——只要他還是道教的掌教，在他手中的，一個都跑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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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樓發表於: 2005-07-08 02: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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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眾善不行

空——空——空——

鐘樓上響著急切而又空洞的鐘聲，三聲為一組。

在催促，卻不知在催促著什麼。

這是聖龍口中的緊急訊號，在共分五級的警戒鐘聲中屬於第三等。

而眾所周知，就算是第五等的警戒鐘聲也已經有數十年未有在聖龍口中響起了。

“慈郎？”

在天真君趕往大殿的途中，他見到同樣是行色匆匆的華真君。

“你知道究竟是發生什麼事情了嗎？”

面對華真君的詢問，天真君搖了搖頭。

他只知道，他們現在該做的是趕往相同的目的地。

當他們踏進大殿的時候，原本已在殿上的人不禁同時回過頭來看著他們。

這些人中包括了修真君、命真君、任真君等眾人，當然也包括了以紫陽子為首的玄天六陽。

而青陽子則站在殿上的一張大供桌之前，在他的後面端坐著三個長須道人，正是本應在星河殿中顧守的三世道君。

能夠驚動到三位道君來到聖龍口，看來確實是發生了一件了不得的事情。

天真君只暗暗想著，與華真君一道向三世道君施了一禮後，便站到了一旁。

性子急躁的當世道君見人已來齊，便清咳了一聲，用慣有的帶著沉厚鼻音的聲音說：

“今天，我道教中發生了一件不得了的事情……”

他正要繼續開腔，卻見來世道君在一旁向他使了個眼色，便只得停住不說話。

來世道君手捋長須，緩緩說道：“這事，還是請總教來說吧。”

青陽子向後一欠身，道了聲“不敢”，便又轉回來，朗聲說道：

“昨夜，聖龍口外有不明身份的人送來一物，聲言是送予道教的。”

見青陽子向供桌走去，眾人這才發現供桌上放著木匣，匣上還是點點暗紅的斑漬，甚是陳舊。

青陽子提起木匣，露出了匣中盛放著的物件：一顆頭髮散亂、表情猙獰的首級。

大殿上同時發出一陣倒抽冷氣的聲音。

那顆首級儘管五官已經扭曲，並染上了血污，但仍然不難將面目辨認出來。

尤其是對於已經相處良久的人來說。

“是……明真君……”修真君在說出來的時候，聲音中也不禁帶著顫抖。

青陽子點了點頭，說：“經過三位道君確認，我想，應該就是明真君師叔沒錯。”

儘管明真君平日裏與任何人都沒有深交，但眾人乍一見到他的頭顱出現在自己面前，心中也不能不有所震撼。

青陽子繼續說道：“明真君師叔平日深居簡出，不問俗務，也從不與人結怨。況且以師叔的武功，青陽不明白，究竟是何人能下此毒手？現在掌教不在聖龍口，如此大事，青陽不能妄自決斷，所以請來諸位師長，還有三位道君，前來一同斟酌。”

說明真君平時“深居簡出，不問俗務”，此話不假；但要說他“從不與人結怨”，恐怕就有很多人不同意了。

明真君那乖戾的脾氣在道教中也是出了名的。

除了手拿綠豆糕的人，他幾乎誰都不認。

加上說話尖酸刻薄，從不顧慮他人感受，所以凡是與他打過交道的人，十有八九都要被他得罪。

用修真君的話來說，就是“玄真君之後，道教中第二大令人討厭的傢伙”。

儘管討厭，但當知道他的死訊，也沒有一個人表示要額手稱慶的。

因為他的死，不僅僅是一個人的死亡那麼簡單。

“下手的人……”來世道君悠然道：“除了合修會之外，還有其他的可能性嗎？”

此句雖為問話，但實際上已是一句斷言，也與大部分人心中所想的一樣。

除了合修會，還有什麼組織膽敢與三教為敵、又膽敢做下如此駭人之事？

當世道君終於按捺不住，拳頭往椅子扶手狠狠一擊：

“哼，我早就說過‘不能對這幫鼠輩掉以輕心’，但你們……尤其是太真君！到底是做什麼事去了？不緊不慢磨磨蹭蹭，現在可好，被別人欺負得上頭上臉，連堂堂十三道都被人剁下腦袋送來示威，這還像話麼？道教的面子都被丟盡了！”

當世道君還在絮絮叨叨地罵著，直要把所有人——尤其是太真君——都數落得一文不值。

旁邊來世跟往世道君卻沒有任何要阻止的意思。而在殿中垂首站著的十三道礙於輩分，也就只得沈默著，更別提輩分更低的六陽了。

掌教太真君參加三教年會尚未歸來，在場的人裏再沒有任何人有立場能與現在道教中資格最老的三世道君抗聲。

唯一還能有點說話餘地的是身為總教的青陽子。

聽當世道君將自己師尊罵得幾乎不堪入耳，紫陽子只是眉頭皺著，血陽子窩了一肚子火不能發作就拼命向青陽子使眼色，要他出面說句話。

青陽子向血陽子略一點頭，心中卻思索開了。

他猜想三世道君對當初道尊傳位太真君心懷不忿，而且對聖龍口的治權懷有野心，他們從前之所以按兵不動是為了等待一個機會，或者說，一個藉口。現在稍加試探果然就印證了自己的想法。

他現在不想得罪他們三人，況且他們的目的也就是他青陽子的目的。不過，為了保持他在其他人之前的印象，尤其是五陽之前的印象，他目前還是得表現出他是站在太真君這一邊的。

想到此，青陽子上前對當世道君施了一禮，說：“請道君息怒，聽青陽一言。合修會這幫賊子行事乖張，匪夷所思，況且敵在暗我在明，尤其令人防不勝防。青陽知道，掌教與各位師叔師伯時時都有在監控合修會的動向，只是不知他們竟敢往十三道中下手而已……”

“青陽，你的意思我明白，也很能理解。當世師兄雖然是沖了些，但他說的也實在在理啊。”來世道君慢條斯理地說著，打斷了青陽子的話：“年輕人嘛，到底是輕浮些，不夠穩重，考慮也不夠周全，才會鬧出那麼大的禍事來。”

這句話的潛臺詞十分明顯，就是“還是我們這些有閱歷的元老們，才有資格能力掌握道教”。

青陽子並不正面表態，只順著來世道君的話頭問道：

“那依道君之見，此事該如何處置？”

“這嘛……”來世道君撫著長須，略作沉思之後說道：“這段時間，聖龍口應該加強戒備。合修會的賊子既然敢來第一次，就敢來第二次；既然敢來聖龍口，儒佛二家自然也不可避免要遭到襲擊。玄真君、天真君。”

“是。”玄真君和天真君兩人應聲出列。

來世道君吩咐道：“現在我命你們二人，分別往到世外書香和聖佛崖，探問儒佛二教有無事情發生。”

天真君聽到來世道君的安排，眉頭略皺，沒有拒絕，也沒上前領令。

現在的情勢確實是需要有人主持大局，但為何偏偏會是三世道君聞風而來？而且這道命令，明顯地並不合情理。

自己地方發生了禍事，就跑去看別人是否也一樣出事，這種心態本身就很可議，而且這又叫儒佛二家如何看待道教呢？

他不由得轉頭看向玄真君，卻見玄真君踏前一步，向三世道君一拱手：“掌教不在，玄真君不能領命。”

不大的聲音，卻令全場為之一震，連來世道君也大出意料之外。

他本以為太真君與玄真君向來就是競爭關係，這樣一個能合理排擠太真君的行動玄真君應該不會有異議；只要玄真君點頭，天真君就絕無拒絕的可能性。

但現在的情形，卻與他當初所估計的完全相反。

天真君不為人察覺地微笑了一下，轉回頭，亦上前一步：“天真君也是同樣。”

當世道君當即氣得吹鬍子瞪眼：“你……你們……”

“到底是發生什麼事情了？”

殿外傳來熟悉的聲音，然後便見一紫一黃兩個身影大步走入了大殿。

“掌教！”

殿上之人，除了三世道君之外都紛紛行禮。而三世道君也從座上站了起來。

“諸位不必多禮了。”太真君笑著一擺手，然後對三世道君說：“三位道君也請坐吧。”

見眾人各歸各位，太真君方又重新說道：“我和元真君在菩提學院參加三教年會之時突發事故，我憂心聖龍口中可能出事，是以便加急趕回。怎樣？究竟是發生了何事？”說罷，眼光看向青陽子。

青陽子於是上前，將事情的始末大約說了一遍。

太真君邊聽邊思索著。待青陽子說完，太真君說：“我與三位道君所想一樣，覺得此事極有可能是合修會所為。都是我的疏忽，讓明真師弟……唉！”

太真君一向都是溫和而自持，現在見他面露哀色，眾人也不由得心有戚戚焉。

元真君在一邊接口道：“此事應該也跟菩提學院的事故有關，如果是合修會所為，那就很可能是一連串行動的開始了。”

太真君點了點頭，說：“我也是這樣認為，但以防聖龍口中再生變數，我一定得坐鎮在此。玄真君、天真君。”

玄真君和天真君再次走上前來。

“既然道君如此看重你們……”太真君略轉頭，向著來世道君笑了一笑，又轉回來對他們兩人說：“就相煩兩位師弟跑一趟菩提學院了。”

玄真君和天真君拱手說了聲“不敢”就退回去了。

太真君於是走上前，向三世道君略一欠身，笑著問道：“不知三位道君覺得，這樣的處理可還合理？”

當世道君瞪著眼，正要說些什麼，卻被來世道君扯住。

“很好、很好……”來世道君笑著說，只是那笑容有些僵硬。

“好……”太真君轉過身，面對著大殿上的眾人：“如此，各位就先回去，加強防備，不能讓合修會匪類有可乘之機！”

“是！”

殿上轟然答了一聲，眾人就紛紛散去了。

夜色中，太真君書房內的燈光依然亮著。

太真君坐在書案前，手捧一卷，但心思卻全然不在書頁之上。

青陽子真按捺不住趁他不在的時候興風作浪了嗎？

但選擇這個時候，對他、對合修會，會有什麼好處嗎？

青陽子應該不會笨到自己把護身的屏障打碎吧？

呵，他倒真期待這位年輕的合修會之主能玩出什麼花樣來。

簷上忽然落下一道黑影，掠過窗前，落地後馬上縱躍而去。

“什麼人！”

太真君大喝一聲，隨即吹滅燈火，飛身越門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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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545)

16樓發表於: 2005-07-08 19:00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怎麼這麼好的文章沒有人捧場﹐其實我也是一點一點看的(廢話﹐作者不也是一章一章寫的嗎)﹐有時候又懶得回頭去翻前面章節﹐加上對道教有成見﹐對早期霹靂不熟悉。。。(夠了)
但﹐能夠看到一長篇﹐裡面人人都讓我捨不得丟掉(啥)﹑每個角色都是多層次的﹐總是很開心(我自己的文都沒有﹐起碼很想丟掉嬰兒肥= =)。不知道自己在講什麼~
看完16的感覺就是有點眩暈﹐好哇還沒出場就掛了。。。可憐的綠荳糕這樣(揍)
太真是想通過非常手段來達到目的吧。可惜那一位偏不明白﹐這個誤會將導致什麼﹖不會是你處心積慮經營的虐吧(萌啊)。。。
我覺得很好奇﹐道教裡面大家各有心思﹐怎麼還會繼續待在一起﹖這樣下去豈不到了後面要爆發起來就更加可怕﹖(抖)
滿喜歡青陽的。不過不是那種喜歡﹐頂多就是在屏幕上看看他罷了。他的本戲沒眼福看﹐聖石又實在太那個。好啦只有從文和評論裡面看看^O^
抱歉寫這麼爛的回文。好像本來就不善於評論同人﹐然後看到好看的又不太能說得像樣﹐我的才華到了KUSO上面才會變得滔滔不絕這樣(炸)

談文論武道玄機
春夏秋冬一色衣
遨遊江湖千萬里
身藏花名兩卷書
日出日落又一天
攻受道中皆聖賢
修整牆頭爬不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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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141)

17樓發表於: 2005-07-09 02:37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能有滔滔不絕的KUSO才華也很不錯了好不……= =
你還不滿意嗎？
（說起KUSO最近有橋段寫陵園了，嘿嘿~~不過寫《斷絃》時被書書前輩卡著，一時半會還出不來……= =）

話説你爲何對道教有成見？（小心你的用詞……我可是道士控= =）
這篇我看開了……現在能看過從前片子的人也不多，所以秋水當原創看也問題不大……
另外說到某綠豆糕……斜眼看，你覺得我是會隨便收人的款嗎？我現在還沒正式開始砍人呢……= =
告訴你也無妨，到大師兄掛的時候綠豆糕還沒掛呢……這就叫禍害遺千年……（喂~）

話説你真的只看到16？該是在我傢把17也看了吧？
處心積慮經營的虐……這樣說也沒差，反正在很早以前我就對這段很萌了，結果寫出來後跟我原來想的不一致，不過……所謂沒有最虐，只有更虐……如果單把大師兄和二師兄的戲抽出來，那就會是一篇徹頭徹尾的虐文了（我昨天也把未來的劇情大概跟我那老人渣說過，結果他給了我一堆省略號）。

道教中安於現狀的佔大多數，所以也才能繼續待一塊兒……（這個理由貌似比較爛……）
逆水行舟，不進則退，從光明點的角度出發，其實青陽和太真不過是都在找一條道教未來的出路罷了
青陽我也蠻喜歡，重溫《狂刀》他剛出場我還發過一陣花癡。提起聖石我就火冒三丈= =本來征途的那版青陽我已經不怎麽能看得下去了……還聖石的……= =
結果就是……認命吧……認命讓這鍋小子在這裡搶戲……
再怎麽樣也得看在夫人的面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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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141)

18樓發表於: 2005-07-11 06: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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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諸惡齊作

太真君追出之後，尚未踏出雪鴻道院的範圍，便聽得沖虛道院那邊人聲喧嘩，轉頭，又看到稷下學宮方向一片火光。

不久前送來明真君的首級，現在又有人在聖龍口中鬧事。

除了青陽子，除了合修會，還有什麼人會做出這樣的事情？

但如果是青陽子，他的目的究竟是什麼？

正要動身前往稷下學宮觀視，太真君忽然心中一動：

“不好！”

馬上轉身返回書房，點起燈燭，刹那燃亮的光明照見洞開的書櫃。

敞開的書櫃門扉在夜風中一開一合，令太真君瞬間感到如墮冰窟。

——原本放在書櫃中，盛放那張藍色面具的木盒，已經不翼而飛。

他轉過身，腳步也有了點踉蹌。

上身前傾，雙手按在書案上。

書房外，是聖龍口中未息的喧囂；書房內，除了搖曳的燭火，不動的身影，就是分外清晰的、“格格”作響的牙齒撞擊的聲音。

良久，才聽得從牙縫中迸出的低啞的話聲：

“為什麼……竟然是你……”

身後原本微弱的氣息變得濃烈，一條熟悉的黃色人影出現在燭光映照的範圍之內。

“不錯，是我。”元真君如平日一般平靜而淡漠：“那個面具我已經差人送去給三世道君，估計最晚明早也該到星河殿了。”

“如果我沒猜錯……”太真君維持著一樣的動作，背對著元真君，說：“現在外面的事故也是你搞出來的？”

他的聲音喑啞而低沉，語速緩慢，完全不似平時的明快清朗。

這本身就預示著一個極危險的爆發。

多年相處，大概這也是元真君第一次見識到太真君的怒火。

他不知道引動這一怒火的後果是什麼，他只知道他不後悔他所做的所有事情。

他只問目的，不看後果。

“是的，”元真君坦然承認：“我是為了讓證據更加充分。”

“你明知道！”

“我知道。”他平靜地打斷了太真君的怒吼：“我知道那面具對你關係重大，我也知道如此一來會讓那三個老頭子有過問聖龍口事務的機會，但我不知道……”說到此，他停了一下：“我不知道你為何要幫青陽子，為何要跟合修會合作。”

太真君聞言不由得一震，但當再說出話時聲音已經平靜了許多：“你是如何知道的？”

“我一直都有在懷疑。”元真君說：“在得知青陽子是合修會之主時，我以為你會馬上殺掉他，結果我錯了；你非但沒殺他反而把他提拔為總教的時候，我以為你是在等待時機，等待更加確鑿的證據能一下將他置於死地，結果我又錯了。到了今天早上，在你依然在維護他的時候，我就不得不確證我一直以來不願意相信的懷疑了。”

“所以，你就要這樣做？”

沒有正面回答太真君的問話，元真君踱到窗邊，看著遠處的火光。

“還記得，你從前跟我說過的話嗎？”淡漠的聲音，莫名地變得悠遠，追思著同樣悠遠的往事：“你說，要振興道教，要令道教成為三教之首。我相信能做到的只有你，一直都這樣相信著……”

“我現在，不能理解你的想法了。你不怕身敗名裂，從此成為罪人，但我怕。”元真君回頭，對太真君說：“因為面具是我交給三世道君的，所以他們就不會疑心到你身上。就算有疑心，他們也失去了能打擊你的理由。只要捉住青陽子，將他正法，不但道教的聲名可以提升，而且還可以回到我們從前的計畫上來。我不會讓你再有選擇的機會。”

太真君抬起頭，目光落到了窗外。

深黑天幕上映照著的火光，漸漸小了下去，想來那邊的火勢應該是逐漸被控制住了。

“哈……”他輕笑了一聲：“我本來以為……你應該明白的……”

“掌教！”

外面忽然闖進一人，太真君和元真君同時轉頭，只見那人一身青藍色道袍，正是青陽子。

“來得正好！”

元真君沉聲一喝，身形急速移動之間長劍已經在手。

驟然的進攻之下，就算是青陽子馬上反應也是防守不及，何況像元真君這樣的絕頂高手，一出手自然就不會再給敵人留下任何退避的餘地。

就在青陽子打算先硬接一招，再思謀退卻之法時，卻見元真君突然一口鮮血噴出，身形一個踉蹌，差點跌倒。

“你！”元真君驚怒交加、不可思議地回轉頭。

太真君面無表情地將掌勢收回，隨即欺身上前：“現在，暫時不需要你。”掌緣一擊，元真君便暈倒下去了。

“好了，”太真君側轉身，雙眼直視青陽子：“現在你該老實告訴我，到底發生何事？”

青陽子知道，太真君問的不是今夜的事故，而是自己到底在打什麼算盤。

從今早明真君的首級，到現在自己的來意。

“今夜的事，我實不知情。”青陽子避重就輕地說：“但恐怕是一深知內情的人所製造，讓種種情況皆不利於我。”

見太真君沈默，青陽子又道：“據報不久前有人離開聖龍口，往星河殿方向而去。如果讓三位道君介入，此事大概就難以善罷了。”

他有意暗示局勢的不穩，以太真君的智慧，定然該知道其中的嚴重性。

就算太真君明知這當中有詐，但事情既然已經發展到這一步，就只有兩種選擇：一者，放他青陽子離開；二者，將他青陽子擒拿格殺。

青陽子知道，自己此舉其實相當冒險。

如若在分寸上稍有拿捏不准，那太真君為了保全自身，完全可以把他推出來當擋箭牌。

到時，整個合修會就要跟他一起完蛋。

但為了離開聖龍口，脫離太真君的掌控，他必須賭上一把。

賭一賭太真君的野心，究竟有多大。

這一把假如不賭，他與合修會，同樣沒有前途可言。

雖然心中已有八成把握，但當青陽子注視著越來越昏暗的燭光中，太真君的表情時，還是不免一陣緊張。

這種陰晴難定的表情，平日絕少出現在太真君臉上，此時就更加顯示出一種詭譎。

終於，太真君打破了沈默。

“既然如此，事不宜遲。”他說：“我看得馬上安排，如何讓你儘快離開聖龍口。”

說完，又笑著補充了一句：“而且得有個恰當的好理由。”

計議已定之後，時辰已經過了三更天。

太真君將青陽子送出書房。

“時間不多，你現在該馬上回去準備。”太真君說：“早課之前，我就會到昊光道院。”

“知道了。”青陽子說。

“明天的戲，你可得好好演。”太真君笑著說。

“那是當然，”青陽子也笑了：“如果演不好，我的小命說不定就要送進去了，是不？”

“我希望你明白，”太真君繼續笑著說：“講仁義的是儒生，說不殺生的是僧人，天地向來不仁，違背天道者，必遭滅頂。世上最無情的，不過就是真理而已。”

青陽子躬身行了一禮，道：“青陽會謹記師伯的教誨。”說罷，便轉身離開了。

“實在是一步好棋……”

看著青陽子離去的背影，太真君心中不由得暗自稱讚。

殺死當暗樁的明真君，製造出事端來加速暴露自己，於是就迫使他不得不棄車保帥，從而讓他青陽子能離開聖龍口，獲得自由。

能這樣做，確實是夠膽識。再加上元真君的那麼一插手，倒是便宜他了。

只不過……

“想就此脫離我的控制……”太真君微微一笑：“哪有這麼容易的事？”

書房的門，再次關上。

這天夜裏，在昊光道院中的命真君正如往日一般在藏書庫中整理書籍。

沉浸于此的他根本就沒留意到外面幾乎都已經鬧得天翻地覆的動靜。

一邊坐在書堆上整理，一邊順手翻閱。

命真君認為，再沒有比與書為鄰更大的樂事了。

正在忙碌的時候，心頭忽然湧起一股強烈的不安，讓他立時失卻了所有看書的情緒。

眉頭一皺，認真想想也不知為著何事。

驀然記起從前曾在某本書中學來一套測算之法，現在反正也是看不進去書，倒也不妨一試。

於是在書堆中好不容易翻出個破蒲團，盤腿坐在上面，雙手置於膝上。

然後按照書中所載，閉目凝神，心思守一，手指依照斗數移轉推算起來。

“嗯？”

測算的結果令原本就疑惑的命真君更加大惑不解。

卦爻不諧，臣居君位，陰陽離散，固然是個顯而易見的凶兆，但如若聯繫當下，卻又無論如何都想不出有何關聯。

既然突降不祥預感，那定是天意有警示與他，如此，也就不怕什麼天機洩漏不洩漏了。

當下心意已決，重新忘我入定，元神出竅而去，直達九霄雲天，三清之內，希望求得解答。

突然從寶殿射出一道靈光浩瀚，立時將命真君的元神打落。

元神與軀體霎時重合，將命真君驚醒，腦海中只存留下無比清晰的四個字：

師徒相殘。

命真君坐在蒲團上，默然良久。

這就是所謂的天意、所謂的命運嗎？

天意就是不可違抗，命運就是命中註定。

天道的軌跡，總是一步不差地向前運行。

確實，就連歷史證明的也是如此。

但他不相信。

修道人修仙，修命功，修長生不死，本來就是逆天而行。

如果命運皆從天意，世上從無不死之人，那過往的仙人從何而來？

命真君站了起來，俯身撿起蒲團，手一揚，就不知扔到哪個旮旯角去了。

自從立志學道的那天起，他便堅信一個信念：

我命由我不由天！

金光布袋戲同人本《賭與毒》（狼主X赤羽）完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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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宇水魔幫參謀<-此餃很純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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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545)

19樓發表於: 2005-07-12 12:39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是。在你家看的最新版﹐但此地既然延後一章貼的文﹐自然不能隨便說這樣那樣的話﹐以免人家疑心嗎~(什麼啊)
成見也是同人弄出來的﹐其他其實還好。尤其我家小攻是不折不扣的道教人= =||||
(好吧算我屈服于流氓的惡勢力/__\)
好吧﹐其實因為我喜歡綠荳糕﹐所以才會喜歡明真的嗎>/////<至於收人。。。如果收的精彩我也沒意見(本人收人就很倉促很迅速很草||||)
太真X元真。。。好像老大你現在越來越厲害了﹐害我膽戰心驚看|||||不過還是想說﹐我最喜歡這一對﹐青圓似乎是第二|||||||(說明本人有自虐傾向嘛T__T)至於原因﹐我喜歡那種無奈的敵對﹐但心中又放不下對彼此的感情﹐然後外界壓力偏偏很大/___\(果然很自虐﹐自找麻煩)
順問。。。命真是攻嗎@_@﹖(蝦米爛問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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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顛狂、雨飄紅，血披秋水一色劍

舞秋月、佾江風，也是疏狂也任真

難為知己，半生飄零愁是雨；難為手足，一夢吹醒江無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