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金光論壇九脈峰 06.02 【黑化，雁默雁俏苍俏，小空客串】漠漠而脉脉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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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idu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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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218)

樓主發表於: 2017-06-02 16: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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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02 【黑化，雁默雁俏苍俏，小空客串】漠漠而脉脉的人

*本文涉及雁王、俏如来、苍狼、默苍离，cp交错，唯党止步。无意黑苍俏，无意黑雁俏，无意黑雁默，无意黑苍狼，无意黑俏俏，无意黑大雁，无意黑小空。我爱金光，我爱金光，我爱金光，重说三。讲真，他们都只是在友情出演，是的，友情出演。不爽走×，不必站在世界中心呼唤纯洁了，谢谢配合。

**三观不正，ooc有，自行避雷

頂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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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218)

1樓發表於: 2017-06-02 16: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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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2点，大雨滂沱，警车穿过车流，无数灯光在车窗上投射，又飞快掠过，直到逐渐驶离市区，车窗与车窗内的脸一起陷入黑暗。铁骕求衣靠在坐背，面沉如铁。

警车停在郊区湖边，湖边已经围满了人，手电筒的光扫来扫去，脚步声、说话声和雨声交错混杂。铁骕求衣下了车，风逍遥一见他就迎上来，“老大，你可来了。”铁骕求衣没有停步，朝人群中心走去，风逍遥紧随在侧。

“死者身份确认了，就是三天前报案失踪的那个。35岁，大学教授，单身，不是本地人，在本市没有亲属。死者全身皮肤大面积剥离，老大……”风逍遥说着嘴角抽搐了一下，“我劝你还是不要看，老子TMD就从来没见过惨成这样的。”

但铁骕求衣已经走到了尸体前，警员正准备给尸体蒙上白布，见到他靠近，停下动作。饶是铁骕求衣号称本市军长也不由眉头一皱。

跟着上来的风逍遥不小心扫到一眼就赶忙移开，看着老大说：“这很有可能与之前的几起弃尸案有关，尸体都是残缺不全，被随意丢弃，又找不出线索。酒吧服务员的案子少了右手和左脚，城西大学那个案子少了两只耳朵，三号出版社的案子被扯了头发……我说这凶手是不是有收集癖。”

他喋喋不休，铁骕求衣一语不发，向车上警员抬了抬下巴，警员会意地给尸体盖上白布。

/

俏如来站在路边，书店门口的彩灯不停旋转，在他身上照出五彩斑斓的颜色。顾客进进出出，与他擦身而过。他深吸了一口气，耐着性子对着手机说：“你又不回来？我就奇怪了，怎么每个周末你们都有聚会，你们在组织兄贵团全球巡演么？你上次回家是什么时候？去年清明？——什么叫我咄咄逼人？爸妈连电话都不敢给你打，每次你打电话回来哪怕是要钱他们都要高兴三天，——我告诉你史仗义……仗义，小空——”

他拿下手机，看着恢复主界面的屏幕咬牙切齿。

“又是你二弟？”黑色套衫的男生抱着几本书走到他身边，书还封着透明封皮，他声音温和，带了几分忧心。

俏如来翻了个白眼，将手机丢进衣兜里，嗯了一声。

“别担心了，你在这里胡思乱想也没有用，他也是大人了，能自己照顾自己。”苍狼笑了笑，宽慰他说。俏如来转向他：“自己照顾自己？就他？被学校开除了还一脸老子世界第一，这也叫能自己照顾自己？我四岁时像他这表情，出门就被人当街打残。”

苍狼知道俏如来每次遇到这个二弟的事就特别容易着急上火，牙尖嘴利得都有点不像他，剑无极打趣这种情况叫天生我材必有用一物降一物。当下也不和他争辩，从一摞书中抽出一本递给他。俏如来接过来，苍狼笑着说：“你一直想要的。绝版书不好找，我拜托店长，几个月了总算搜到一本。”

俏如来捏着书沉默了一会儿，抬头对苍狼浅浅笑笑，“谢谢。”

苍狼：“我俩还说什么谢。不早了，我送你回去。虽然最近天气转热，晚上还是有点冷，我看你穿得有点少。”

俏如来：“没事，我打小耐寒。”

苍狼：“可是我会心疼。”

俏如来扭头看他，苍狼瞪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当真没有一丝一毫戏谑意思，单纯得动人。

俏如来：“咱们走走吧。”

苍狼：“好。”

俏如来住学校，有门禁，苍狼住家里，外租房。两个人相好五六年了，大学考上不同的学校，要论成绩，要同校也不是太大问题，但俏如来选专业，苍狼选学校，在朝夕相伴和前程事业这个问题上，两人都默契地选择了后者，各自朝着目标奋斗。当然不排除还一个原因是两个人心怡的学校在一个城市，还是俏如来的家乡。

但说起来，当初以为一个城市也算不上异地恋，想见面了，一趟公交一个半小时，自己开车二十分钟，还不是一抬腿的功夫。但到底还是想得简单了，苍狼倒还算闲，俏如来可就贵人事忙了，家里牵挂，周末打工，校园干部，坐下来喝杯咖啡的时间都嫌奢侈。今天也是苍狼说起想来买书，俏如来在电话里算着日程，定到了一个星期后的今天，周五下午，苍狼接他，烤肉馆吃完晚饭，闲逛着来书店。

算起来两个人有多久没有这样悠闲地轧马路了。苍狼听着马路上车辆川流不息的声音，忽远忽近，有种迷离的错觉。他扭头去看走在他身边的俏如来，俏如来两眼垂着走路，显然心不在焉。可他却很高兴，如今只要俏如来在他身边他就能高兴。

俏如来：“到了。”

苍狼看着灯火通明的校门，万分不舍：“我送你进去吧。”

俏如来：“不用了，都到学校了你还担心什么，这么晚了你也快点回去吧，到家了给我发个消息。”

苍狼不情不愿地点点头，末了倾身抱他一下，抱了几秒，拍拍他后背，还想亲亲他，考虑到影响不好，没有付诸行动。

苍狼：“那我走了，你也早点休息。”

俏如来嗯了一声，向他摆手，一直看着他上车离开，才收回视线。他转身，站在原地，看着校门，站了半晌，没有进去，折个弯沿着街道散步。学校坐落的地段繁华，没走多远就是火树银花的夜景，人声喧哗。他在路边长椅上坐下来，掏出手机打开通讯簿，翻到小空的电话打过去。

嘟了两声，甜美的女声：“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

照平时俏如来必定要气得火冒三丈，此时此刻却发不出脾气，叹了一口气，放松身体靠在长椅上，索性闭上眼睛。两分钟后，又睁开眼睛，拿手机翻出明天上课要讲的资料查看。

一盏灯恰巧就在长椅右侧，所以有人从后面靠近，眼前投下大片黑色阴影。他回过头，来人站在长椅后面，和他差不多年纪的男人，也许更年长一点。俏如来注意到他头发挑染了几缕暗沉的红，失了稳重，但配上他精致到过分的脸，竟也颠倒众生。的确，颠倒众生。

他露出笑，递来一张纸：“打扰到你了？帮个忙？”

接过来看，是份推销的传单，要求填手机号码。已经填写了好些，大部分字迹娟秀，一看就知道是女生的手笔。那人递来水写笔，俏如来随手填了自己的手机号，习以为常地，最后一个数字改改。他填完递回去，那人接了传单没接笔，看也不看，伸出白净的胳膊。

“这儿也写一个吧。”

俏如来愣了好一会儿。

他这算是……被搭讪了？

那人挑了挑眉，示意他动手。迎视着他的目光，俏如来鬼使神差地低头在眼下的手臂上写下自己的号码，这一次，一个数字都没差。

那天之后，两人又见过几次，俏如来才知道，上官鸿信是个画家。总是穿着深色的衬衣，简单利落，说话嗓音低沉，却总给不了人沉稳之感，总觉得对什么都漫不经心。俏如来与他相处几次，还一点也摸不出他的性情和喜好。

他们去餐厅吃牛排，墙上挂着梵高的向日葵，上官鸿信玩着叉子等上菜，末了看着它说，所有人都喜欢它，因为它完美，可是太完美了，梵宫把他的激情和花的绽放留成永恒，现实里的花却要枯萎，永远枯萎，其实完美留不住，激情也留不住，他后来为什么要自杀，激情没有了，就剩下死亡，向日葵盛开的那一刻他就注定会死。说完之后他转头对俏如来微笑：你点了什么果汁？

上官鸿信还带他去看画展，给他讲每一幅画的来历和结构。上官鸿信给他画了一幅素描，素描里的他，眼睛很黑，所以很亮。俏如来说，你把我画好看了。上官鸿信说，一点也不。

三番两次，两人逐渐熟稔。俏如来问他，为什么第一次见面时他在发传单。上官鸿信看着他笑，片刻后说，我说是蓄谋已久刻意为之你信不信？俏如来没再追问为什么，他是傻了才会追问为什么。

他们坐在广场，喂鸽子，俏如来离开片刻，回来见他在看自己手机，没动手，只是声音有点冷，看够了么。上官鸿信还给他，没有丝毫愧疚模样，笑着说，那是你男朋友？长得不赖。俏如来说，你只会看脸么。上官鸿信不以为意地说，有什么不好，我要看得出美才能画得出美。

说完，他伸手到俏如来脑后，拉过他亲吻。如果不是俏如来大惊之下推开他，他还不止如此。上官鸿信被推开也不生气，反而笑出了声，好像他只是开了个不大不小的玩笑，反倒是俏如来大惊小怪。他摸着俏如来的脸说，你知道我最喜欢你的哪里吗，我喜欢你的眼睛，这双眼睛，唤起我很多回忆。

/

刑警队又接到报案，这次发现的尸体的地点在一环一座办公大楼的楼顶，尸体双手被铁链锁在水管上，血溅了一大片，想必死前有过剧烈挣扎。

警员在前方拍照取证，风逍遥和铁骕求衣站在后头，皆面色沉重。

风逍遥：“虽然死者之前没有查出关系，但是老大，这可以肯定是连续事件无疑了，死者都是成年男性，不是缺胳膊就是少腿。这个也是……”他有点说不出口，摆了摆手，索性换个话题，对着铁骕求衣说，“这变态一定是个恋尸癖，不仅如此，还兼有收集的癖好。”

铁骕求衣：“闭嘴。”

风逍遥：“……”

呈现在众人眼前的尸体横躺在水管前，上身衣着完好，下身赤裸，一丝不挂，生殖器被切除，下体血迹模糊，现已干涸。然而初步观察，死者身上并无性虐痕迹。

一个蹲在尸体前检查的警员突然嗤笑一声：“哟呵，切得还挺光整。”

风逍遥没忍住上前踹他一脚。那人被踹得险些扑倒，咳了两声站起来，一本正经对铁骕求衣说：“老大，这人不是学过医的就是屠宰场的。”

风逍遥：“为什么？”

警员：“手法相当专业，而且利落，一刀下去手都不带抖的。”

现场初步勘察结束，尸体运回，等待法医进一步解剖。从早上一直忙活到下午，中途风逍遥恶心得连饭也吃不下。

/

那天之后俏如来连着两个星期没有和上官鸿信联系，上官鸿信也没有联系他，无论是道歉，还是若无其事的问候，一句也没有，短信、电话、网络，石沉大海。俏如来心里有气，气了之后就是疑，不知道他是好面子，还是没把自己当回事。

期间俏如来翻开苍狼送给他的书，已经读了大半，他看着书上的字句，明明是良久以来心心念念的东西，没有卖，找不到，四处都找不到，更心急火燎地想要找到。现在终于得到了。读来却索然无味。但又不想承认自己读得索然无味，否则之前的所有心急火燎岂非都变成笑话一样的东西。

耐着性子，目光仔细地从每一个字上走过，同学说，你还真是喜欢这本书啊。

苍狼发消息过来，问一句，他回一句，几次之后，苍狼问：你在忙吗？

俏如来：没有，坐在图书馆发呆。

苍狼：我以为你又在忙呢，还想说你要是有事就不打扰你了，怎么心不在焉的。

俏如来心里反问自己，我有心不在焉吗。他想了想，按下手机回复：在看你送我的书，快看完了。

苍狼：那就好，可算了了你一桩心事。

俏如来心里一阵烦躁，回：我继续看，今天看完。

果然苍狼很体贴地发过来：那你看书吧，我不打扰你，先撤。

正准备收起手机，忽然机身震动，俏如来低头一看，还是个挺熟悉的号码。走出图书馆接了电话，回来整理书笔，脸色与刚才一般无二，但仔细看的话他手都在抖。不是恐惧，不是兴奋，是气的。

一个小时后，他坐在一家咖啡厅里，咖啡厅斜对面就是市派出所，直线距离不到二十米。在他对面，还坐了个高挑清瘦的少年，长得颇是俊俏，属于那种一走上街就能招蜂引蝶的类型，放古代，那叫潘安，放现代，那叫小哥。

俏如来双腿并拢，手搁在膝盖，坐得端正体面，少年葛优瘫在椅子里，手上玩着咖啡勺。

少年：“我说哥，咱能找个远点的地方不，你不知道我刚放出来对它有心理阴影啊。”

俏如来垂着眸子面无表情切蛋糕：“是么，看你隔三差五观光一次，还以为你思之如狂。”

少年失笑一声，拿勺子戳他哥的手背，说：“他们都说你温柔大方心肠好，我怎么长这么大就没看出来呢。”

俏如来拍开他作弄的勺子，抬头看了他一眼，不想与他争辩，说：“你就准备一直这样下去？”

少年摊摊手，一脸无所谓：“不然呢？”

俏如来：“你也是个时候安定下来了，爸在他身边给你安排了个工作，不用太辛苦，也足够你每月的开支，你不必担心浪费你的才能，只要你做得好，还有更大的发展空间。总比你成天在外头不知道哪些狐朋狗友混在一起……”

小空两只胳膊肘支在桌面，面上带笑：“哥，我说你有这潜质你学什么医啊？你就应该去学个什么马克思主义中国特色什么的，那是什么专业来着……毕业之后分配到监狱，每天对着那些死刑犯讲授思政教育，这得帮助多少人灵魂救赎阵前悔悟啊，你功德大了……”

俏如来：“你有完没完？你也不想想自己多大了，再过两年犯事儿就不是进派出所这么简单了。就你那些朋友，你知道他们干什么的吗？你都知根知底吗？有的事一失足成千古恨，一旦踏出那步就覆水难收了，到时候你再给我打电话我也捞不出来你。”

小空冷冷一笑，随手扔了咖啡勺，金属物体砸在玻璃桌面发出令人胆颤的撞击声：“要你多事了吗？要你们多事了吗？当初不管我，现在也别管，我爱走哪儿走哪儿，你们也别想生拉硬拽再把我拽回去。”

俏如来沉沉望着他，半晌没说话，末了说：“你多大了，我还以为你长大了自己就能明白，可你怎么还跟一个孩子一样，这么多年了，他对你怎样，你难道看不出来吗？十年了，小空，你还年轻，你有的是时间去任性、去挥霍，可他老了，他还有多少个十年可以等你？”

小空：“那你就告诉他，甭等了，爱干啥干啥去吧。”他脸色黑得可怕，站起来踢开椅子就要走。

俏如来：“小空！”

小空蓦地回头，恶狠狠盯着他，声音冷得含着冰：“别他妈坐在这里一脸正义地跟我说教，老子最烦这个。你说我不理解？我怎么就不理解了？我难道就没把他当过英雄、当过靠山吗？出了事，把我往火坑里推。是，我一条贱命，哪儿比得上孤儿院一百多个孩子啊？他史艳文临危受命，只救自己的儿子多自私，救了一百多个孤儿多伟大，他要的不就是这伟大吗！反正我早该死在那次火灾里，他就当我死了好了！”

他说完就走，俏如来忙追上去，拽住他。小空回手一巴掌打他脸上，俏如来体质本弱，挨了他毫不留情的一巴掌顿时就跌在地上。扑到身边一面桌子，桌上的东西哗啦啦摔在地上砸得粉碎。咖啡厅里稀稀落落地有些客人，没有人敢上前扶他，都看着这边窃窃私语。

小空指着他：“你凭什么拽着我？你算得上个什么东西你就敢拽着我？”

小空怒气冲冲地夺门而出，咖啡厅里一时静得出奇。最后还是俏如来自己爬起来，走到前台。

“对不起老板，算上这些打碎的，一共多少钱？”

老板愣愣的，回过神来后连忙翻出计算器啪啪按了几下。俏如来等着他，手机震动，来了短信，他拿起来看，是来自母亲的：

精忠，你叔叔今天和我们有事，无心快放学了，你能去接她一下吗？

俏如来回了好，老板报出一个数，俏如来依数给他，走出咖啡厅。无心是他的小侄女，小学三年级，聪明乖巧，粉嫩可人，逢人见她都喜欢捏捏她小脸蛋，她经常小脸被捏得发红也从来没有不高兴。现在晚上七点半，他妈说的放学不是指学校放学，而是补习班。三年级的小屁孩就得被各种补习班侵占娱乐时间，想想很是可怜。

俏如来路上没有耽搁，但达到目的地的时候，孩子们还是已经走了大半了。老师们认识他，他打过招呼，熟稔地找到无心的教室，见到无心坐在桌子边的小课桌前，抱着书包乖乖地等他，他在院子里敲敲窗子，无心看到他，开心地跳下凳子跑出来。

和老师道别，他拉着无心往回走，走过一间教室时，他忽然停住了。

墙上贴满小墙花的教室里，一身休闲的上官鸿信席地而坐，腿上放着架着一张画板，正在低头涂抹。应是刚下课，孩子们各自收拾东西，有的欢呼跑出教室，有的跟他告别，摆摆小手，说老师再见，他也抬头对孩子们微笑摆手，说再见。

他看到教室外的俏如来，冲他轻轻一笑。

上官鸿信陪他一起送无心回家，两人一路无话，俏如来只和无心说话，其实他基本上也没说什么，都是无心在说学校里各种事。安全送无心回家后，两人下楼，一直跟在他身后沉默不语的上官鸿信才问：“你要去哪儿？”

俏如来回头看他：“你说呢？”

上官鸿信歪了歪头，似乎在想。

俏如来：“你在那里工作？”

上官鸿信：“算不上，每周五去给孩子们上一节课，义务的，造福社会嘛。”

俏如来：“看不出来你还这么有爱心。”

上官鸿信：“我是天使啊。”

俏如来：“……”

俏如来：“第一次见你你在发传单，这次见你你在当老师，下次见你你会不会在夜总会？”

上官鸿信：“你也觉得我皮囊好，对吧？”

俏如来：“……”

上官鸿信：“你的脸怎么了？”他抚上俏如来的脸，指腹在脸颊上轻柔擦过，“五根指印，打得很是标准啊。”

指腹擦过脸颊残留些许的热。俏如来眼睛渐渐红了，突然他打开上官鸿信的手，甩手啪的打了他一巴掌，然后埋在他肩上不抬头。

上官鸿信没有吱声，曲起双臂，轻轻拍了拍他。

其实俏如来打得不用力，不要说指印，根本就不疼。他也没有提，这两个星期里，有一天他见到上官鸿信坐在公园湖边，身边坐着一个漂亮的男人，上官鸿信抱着他，摸他的头，吻了他。就像那天吻他一样。

/

最近案子一桩接一桩，天台上的断JJ案还没找到丝毫线索，又接到一桩，这回少的是指甲，十个指甲盖被人活生生掀掉，死者双手鲜血淋漓。

这天傍晚，风逍遥终于得空，偷溜出来透个气，再憋在警局里他怕自己会憋死，偏偏工作时间禁止喝酒，他这心前抓后挠的恨不得去跳火车。走在街上，嘴里叼着半个板烧鸡腿堡，突然瞅到街对面有个人身影像是俏如来，他停下来仔细看，果然是俏如来，可俏如来正抱着一个男人，而那个男人显然不是苍狼，虽然他对俏如来不算知根知底，也可以确定不是他爸不是他叔不是他兄弟也不是他兄弟的兄弟。

风逍遥：“啧。”

/

好不容易，今天轮到他休假。铁骕求衣仍然战斗在一线，却准了他一天休假——准确地说，是强迫他休假一天，理由是，工作状态不佳，以防因小非大。理由如此正直凛然为民为党，他风逍遥真是找不出一个字来反驳。

此刻苍狼就坐在他对面，跟那布丁有仇似的将其戳得千疮百孔。风逍遥喝酒，一杯接一杯，偶尔吃口菜。

风逍遥说：“端午放三天，你爸让你回去转转。”

苍狼头也不抬：“转什么转，我最近备考这么紧。”他说完，又嘟囔一句：“让我考这考那的是他，不让我好好备考的还是他。”

风逍遥真是气不打一处来：“你说这话还有良心吗？你爸还不是为了你好，你要不好好学习，将来怎么接你爸的班？”

苍狼：“你还听说过政府官员能接班的？”

风逍遥叹一口气，语重心长：“你可以先考上了，再慢慢升上去嘛，你要没点本事，别人凭什么给你升官？”

苍狼：“我再有本事也比不上他手里的权力本事，到时候还不是靠着他的关系，跟我有没有本事有关系么？”

风逍遥：“地主家的傻儿子啊，你可长点心吧，我小时候要有你这么个爹我做梦都能笑醒。”

苍狼：“我要是没这么个爹我做梦也能笑醒。”

风逍遥简直要被他气得吐血。他知道苍狼这么说也没有恶意，只是不希望凡事都由有权有势的父亲一手操办，反而没了当事人自己什么事儿，空落落的——可老子体谅你，你也体谅体谅你爸啊。

摆了摆手，风逍遥不想跟他再扯这个，转个话题说：“按照你爸原来的意思呢，是不想你跟我们走得太近，毕竟我们工作有风险。可你非要考这所学校，在这城市里又举目无亲，除了我和老大谁管你啊，要不是你爸交代，你以为我乐意成天跟你嘻嘻哈哈。哎，我说小少爷，你小时候挺乖一小孩，怎么长大了就开始尥蹶子？你这叛逆期来得有点迟啊。”

苍狼：“我晚熟不行么？”

凤逍遥笑了一声：“十六岁首次遗精算晚熟，你是吗？”

苍狼不想理他。

风逍遥也不在意，继续喝三口酒，吃一口菜。

半晌，风逍遥忽然问：“你和你那小媳妇最近怎么样？”

苍狼：“挺好的。”

风逍遥闻言神色莫名地笑了一下，苍狼埋头吃布丁没看到。放下酒杯，风逍遥坐得笔直，声音凛然，倒有几分警察的样子了。他说：“那是好事。不过就算相处不好，也不是什么坏事，至少不是个大事。”

苍狼闻言抬头看他。

风逍遥继续说：“男人嘛，首当其要还是事业。穷困潦倒，无人问津；飞黄腾达了，自然是要谁是谁。年轻气盛，正是胸怀大志野心勃勃的时候，搞什么为情所困儿女情长，说出去还惹人笑话，你说是不是？”他喝一口酒，指头点着桌子比划，“我跟你说，你们这种年轻人，自以为把爱情看得比天高，再过几年你就知道，这些东西不是氧气，主要功能不是呼吸，而是回忆……”

苍狼：“咦，嫂子你怎么来了？”

风逍遥：“阿月，阿月，不，我不是，我没有，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听我解释——”等他抱头蜷缩抖着回头，身后哪个半个人影。

默默转回来，风逍遥瞪着他。苍狼冲他笑，做出胜利的小表情。

吃完饭，两人离开餐厅，各回各家。临走前风逍遥叮嘱苍狼早点回家，最近少上街晃荡少跟陌生人搭讪。此时天色渐黑，路灯纷纷亮了起来。苍狼沿着马路边的小石子路走，掏出手机给俏如来发消息，问：你在干嘛？

他走过一排服装店、两家奶茶店、三家小超市、四座书报亭，半个小时过去了，俏如来没有回。

天色黑了下来，不断有车亮着灯从他身边跑过，划出一道道明丽的光带，像穿梭在海里的鱼，它们穿梭在马路上，又转瞬即逝。

接下去的几天，毕业论文答辩之后是资料集齐审核，其余时间窝在图书馆里备考，每天一杯咖啡必不可少。他试着联系过俏如来几次，有时俏如来会立即回，有时没有回，且回得言简意赅，好像多打一个字能累坏了他。两人交谈的内容很简单，无非是些日常琐事。

苍狼深吸一口气，将手机倒扣在桌面上，把自己投入书本笔记里。

今天是周五，图书馆不收书，以前周五他只会简单整理一下书笔就走，以便第二天来的时候继续，但今天他收拾得干干净净，整齐地塞进储物柜里，锁好。明天开始就放端午了，三天假，他爸让他回家。本意上他是不想回去的，但他不想伤了他爸的心。他妈死得早，老爸一个人含辛茹苦地把他养育成人确实不易……额，可仔细想想，第一个接他放学的是风逍遥，第一个陪他练车的是铁骕求衣，第一个教他识字的是祖叔叔，第一个给他拌沙拉的是祖叔叔的疑似情人金阿姨，第一个怂恿他上房揭瓦的是小叔叔，还有他大爷……咳，他大爷给了他很多的第一次，各种各样，五彩斑斓。

大一时本着积累社会经验的先进思想觉悟，苍狼同学成功应聘于本市某家蛋糕店，做学徒。前十天还是风平浪静、万里无云的，第十一天入夜，不该发生的事情发生了。

随着由远而近的惊呼，酒吧门外沿街停下四五辆黑色长车，黑车里钻出一群黑衣，端端正正排成两列，在店门口开出一条路。最后，最前面的那辆车车门打开，一个高大魁梧脸上刺青的男人下车，走到后排，毕恭毕敬地拉开车门。

他大爷走进蛋糕店的开场白就是：“你那无能的老爹终于养不起你了吗，我的愚蠢的侄儿。听闻你在外给人奴颜屈膝，我孤鸣家的人何时沦落到了这个地步。我不得不佩服你到底何处来的这么新颖的勇气，手无缚鸡之力也敢出来行走江湖，凭你那空空如也的头脑，再怎么垂死挣扎也是徒劳无功——夙，把这家店买下来，划到我名下，派人每天看着——当然，今天我只是恰巧路过，听说你在此地，顺便看看你有没有被人打死，没有别的意思——对了这是家什么店来着？”并全程配以“朕法外开恩你最好感恩戴德别废话了还不赶快磕头谢恩允你跪舔”的画外音。

打那日起时至今天苍狼同学再也没出去打过工。

好在黑白两道有别兄弟两家有隙，大爷是决计不会回家过节的，咳咳……总而言之，好像在他从小到大的各种重要时刻里就没他老爹什么事儿啊？连叫我回家也要让风逍遥转告，你自己给我打个电话会浪费你几毛钱的话费么。

当他正陷在腹诽里不能自拔时，一颗绿毛脑袋突然闯入视线，吓得他浑身一抖。

小空挂在绿色的金属栏杆上，隔着齐肩高的护栏打招呼，脸上挂着格外亲切友好的笑容：“姐夫。”

苍狼见是他松了一口气，“别乱叫，”又问他：“你怎么过来了。”刚问完就眉头一皱，“你又把你哥怎么样了？”

小空摊了摊手，“我能把他怎么样啊，他不把我怎么样都不错了。”苍狼不说话等着他，几分钟后，小空投降似的摆了摆手，“行行行，我打了他——可我不是故意的！”

苍狼一听就惊了，又惊又急：“你……”

小空连忙平举双手打断他，“所以我不是来找你了吗？姐夫，你探探口风，我哥是不是特别生气特别难过，特别想杀人？他的愤怒值有没有超过临界点？我需不需要趁早买份保险？”

苍狼闻言蓦地一滞，小空不明所以，他垂着头，低声说：“我没看出来他很生气。”小空吐出一大口气，拍了拍胸口，好像拍回心里揣着的小兔子，还没来得及高兴，又听苍狼说：“他最近好像不太愿意和我说话，我也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他了，他可能有什么烦心事——你还打他，他给你操碎了多少心，你竟然打他？”

小空选择性忽略问题，随口问：“很久是多久？”

苍狼：“一个星期。”

小空：“呵，姐夫您的很久还真是够久。”

苍狼颇是失意，神色恍惚，没有注意到小空雪亮的眼珠子转了转，不知道在转什么歪脑筋。忽然他拍了拍胸膛保证：“这事儿交给我，姐夫，我去给你探探他有什么猫腻……哦不，烦心事。”

苍狼：“你少来，别没事惹他难受。”

小空：“你别管了，交给我就行。”

苍狼还想说两句，小空丢句走了就转身没入人群，转眼没了影子。苍狼站在原地，越想眉头皱得越深，忧心忡忡，本来就郁闷的心情不由地更郁闷了。

前几天他就告诉过俏如来他端午要回家，俏如来问他几点的飞机，他受宠若惊地说不用了机场离你学校挺远的，俏如来说想送送你看着你上飞机，他心里温暖，最后还是乖乖地把时间发给了俏如来。

不成想，周六早上八点，来送他的除了俏如来，还有俏如来他弟。小空老远就朝他们招着手，大声喊：“嗨！姐夫！”

俏如来习以为常，面不改色，反倒是苍狼责怪了一声。小空走上来，站在他哥身侧，他哥正眼不看他一眼，他也一脸平常无谓。苍狼对这兄弟俩的低压日常也差不多百毒不侵了，一个星期没有见到俏如来，他好像更好看了。他心里这么想，就这么说了出来。俏如来很浅地笑了笑，拿起一直攥在手里的那本书放在他手里，说：“我看完了，不喜欢开头，但喜欢结局。最后作者说，美好的开始不能保证美好的结局，残忍的开始也不能决定残忍的结局。”

苍狼接过来，佯作失望说：“你这都剧透完了，我还看什么。”

俏如来终于笑了，说：“你可以看过程，看他们怎么从最初的残忍一步步走到最后的美好。”

苍狼也笑：“听起来不错。”

小空作为一只单身汪感觉有点虐，打断他们说：“哥，我的手机没电了，突然想起来一件很重要的事要告诉我朋友，借你手机用一下。”说着不等他哥回答，就伸手往他身上上下摸要找手机。俏如来被他摸得痒，忙不迭掏出来丢给他。

丢下聊到入神的两个人，小空走开一段距离，一手掏出自己的手机，一手拿着他哥的，无比熟练地输入他哥的屏保密码，开始捣鼓。

候机厅上空响彻提示登机的广播声，苍狼抿了抿唇，末了抬头笑说：“我走了。”

俏如来点点头。

他看着苍狼转身向登机口走去，他没有带行李，五六月的天气，衣着少，越是显得他身形单薄。他从人群稀疏的这里逐渐走向人群，最后被人群淹没，混迹在形形色色与他相似的人之间，也许会难以分辨出来。

“苍狼！”

苍狼回过头，俏如来小跑上来，抱住了他。苍狼浑身一顿，立即反手也抱紧了他。

小空做完一切回头就看到这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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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idu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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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218)

2樓發表於: 2017-06-02 16:37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上官鸿信拧转钥匙推开门，旋即退到一旁做出一个请的姿势，笑着说：“蓬荜生辉。”

俏如来：“这屋子应该门庭若市才对。”

上官鸿信笑而不答。

两层小别墅，走进客厅便看见巨大的落地窗，窗帘拉开伏在两侧，可以望见庭院，庭院里支起一支遮阳伞，伞下摆着一艘单人皮划艇。

俏如来坐在客厅的沙发里，手里捧着一杯橙汁，望着小厨台后的上官鸿信。他家客厅里有个小小的厨台，他正站在那里切牛肉。他说：“上次那家牛排太难吃了，我一定要让你尝尝什么叫正宗的Sirloin。”

俏如来看了他一会儿，问：“你学过医？”

上官鸿信有些意外地抬头：“你怎么知道？”

俏如来：“拿刀的手势。那现在怎么改画画了？”

上官鸿信：“兴趣使然。人生不就是这样么，逐渐成长，学会为了现实放弃理想，逐渐成熟，又学会放弃现实捡回理想。”

俏如来点点头。他转头望向庭院，目光不由自主又聚集在那艘皮划艇上，他问：“你喜欢皮划艇么？”

上官鸿信手上没停，说：“我不喜欢，以前这里还住了另一个人，他喜欢。”他又说：“这是他唯一的运动爱好。我一直很奇怪，他那么懒的人怎么会喜欢这种争分夺秒又苦又累的运动。”

一句话引得俏如来不由回头看他。

他见俏如来有兴趣，又笑着说：“这小厨台也是按他的要求安置的，他这个人事儿多，尤其爱吃。”

“你的情人？”见上官鸿信望向他，俏如来说，“无意冒犯，只是你说起她的口吻有种少见的温度……准确地说，我之前从未在你声音里听到过。”

上官鸿信付之一笑：“你在怪我太冷漠吗？”

俏如来说：“爱吃是好事，胃口好说明过得好，她跟你在一起一定很快乐。”

上官鸿信顿了顿，神色浅淡，没有接话，低下头继续煎牛排。

片刻后，俏如来说：“对不起。”

上官鸿信轻巧地将黑胡椒淋在牛排上，唇角浅浅地牵起一抹笑，声音轻柔，说：“没关系，我们只是有些误会，他离开了一段时间，快要回来了。”

蓦然间有些东西在心上掠过，像虫子在心尖咬了一口，又像一把小刀在那里切开一道裂隙，俏如来看着他，眼前却好似出现幻觉，直到逐渐变得模糊。他闭上双眼。

晚餐毕，屋外淅淅沥沥下起了雨，雨季的尾巴，时而仍是潮湿的天气。雨滴叩击在落地窗上，发出微弱的碎响，在玻璃上蜿蜒出一道道蛇形般的透明痕迹，每一道皆是透明的，聚集在一起反而模糊了。

上官鸿信说：“下雨了，今晚就留下吧。我带你看看我的画室，不嫌弃的话，挑一幅你喜欢的。”

他话刚说完，屋外雨声转小。

俏如来忍不住笑了：“这是天时不予么？”

上官鸿信也笑：“那你就为了我，违抗天一次不行么。”他起身走到俏如来跟前，弯下腰凑近他。俏如来目不转睛迎上他双目，看见他瞳孔中倒映出自己的脸，那双眼睛里的幽光好似有种幽魅般的妖力使人失魂落魄。上官鸿信印上他的唇，他这一次安静地没有抗拒。

失去对时间的感知能力，上官鸿信放开他的时候，俏如来茫茫然睁开双眼，沙哑着声音说：“你说你的情人快要回来了。”

上官鸿信挨上他的额头，声音里带着温柔而诱人的笑意：“你的情人不也在等你么，可你此刻还不是在我怀里？”

俏如来抬起手臂，环绕他的脖颈抱住。

上官鸿信再次低头，这一次，柔软的嘴唇落在他的眼睛，出于生理本能俏如来闭上眼睛，亲吻落在眼睑上。上官鸿信抚摸他的眼睑，指腹在那里擦过，停在眼角。俏如来睁开眼睛。上官鸿信说：“那天晚上在人群里，灯光像水彩一样晕染，我突然看到了你的眼睛，我知道我找到了失落已久的东西……俏如来，我真想要你。”

也许是被上官鸿信一瞬的笑容蛊惑，俏如来温顺地任他摆弄。上官鸿信将他放倒在沙发间，附身跪在他身上，他亲吻俏如来的双眼，吻过鼻梁，在唇角流连片刻，向下亲吻脖颈。他亲吻脖颈的时候，俏如来仰起头，一只手放在他的脑后。

客厅里灯火通明，俏如来的双目凝聚在上方的天花板，他感觉那里一片虚空，只有黑暗，可黑暗里似乎还有些别的什么。快感从两人接触的地方燃起，熟悉又有些陌生。启开双唇，让放肆的呻吟恣意流溢，和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揉进光影里，和深夜的风雨一样寒冷。直到意识逐渐远去，灵魂和身体一起被寸寸碾碎，忘记了自己是谁身在何处。上官鸿信似乎在不断地为他逝去流出的眼泪，这他耳边轻轻说着什么。

当一切安静下来后，窗外的雨也停了，屋檐上残积的雨水还时而凝聚滴落，砸在地面，发出清脆的细小声响。

他睡在沙发上听着这个声音，上官鸿信坐在地面，一遍遍用手抚着他的额角。

他没有看上官鸿信，声音带着沙哑的痕迹，轻声说：“那天我在公园里看到你和一个男孩在一起，我看到你吻了他。”

上官鸿信仍然轻抚着他，面不改色，也不辩驳。

俏如来问：“你喜欢他吗？”

上官鸿信说：“嗯。”

俏如来不说话了。过了一会儿，他又说：“我一直记得那个场景，我们在家里爬楼梯玩，一起从第一级开始爬，比赛谁爬得最快，不厌其烦，他总是胜过我，明明比我小，手脚倒是比我快。有一次我终于和他抗衡到最后几级，眼看着他超过我了，只留给我一个圆滚滚的屁股，我伸手扯了他一下，那时他的一只手脚正腾空，他摔了下去，我看着他摔了下去。”他继续说，“他一定不记得了，那时他还很小，小到还不记事的年纪。”

上官鸿信静静听着。

俏如来说：“有时我想掐死他，却总是不由自主地想起那个时候他从楼梯上摔下去的场景，他还看着我，向我伸着一只手，他的头磕着一级一级的楼梯角上，我不记得流血没有。他一直在哭，不停地哭。”

上官鸿信说：“孩子都是天使，天使是不能用人间善恶衡量的。”

俏如来：“我没有说我亏欠他，我亏欠谁都不会亏欠了他。只是觉得莫名其妙。如果说我怜惜他，他真正让人怜惜的并不是这件小事，但我对那件事反而没什么实感，那时我并不在场。后来听人说起，反而觉得很厌烦。”

他顿了顿，又说：“我们从小就认识，但两家关系并不好，后来我家搬了家，我们也就没有再联系过。高中时我爸回到那里工作，我和小空都跟着他到那边上学。”俏如来蜷在沙发里，闭着眼睛淡声说，“那天小空第一次捅了人，我被他吓坏了，又不敢告诉爸爸，坐在天桥上哭，他看到了我，他抱着我，他问我，是你吗，你怎么在这里……他一遍遍地问，问我你怎么在这里……”

“我们熟悉彼此，每一个细胞，每一个细节。这么多年我们相生相伴，陪着彼此说话、入睡、散步、吃饭。所有人都知道我们两情相悦，但他们只是在浅薄地看着热闹，他们什么都不知道。没有什么能把我们彻底分开，他爸要给他安排相亲，我们还可以玩笑着讨论对方是个什么样的女孩，我说要是个细致入微的性子，他说他更喜欢天然活泼的萝莉。我们沿着开往北方的火车轨道散步，他走那边我走那边，我觉得我们会一直走下去，就算下一秒鸣笛响起让我们灰飞烟灭，我们依然在一起。”

“可入夜我贴着他，又觉得离他很远，好像这具身体我从来没有拥有过，这具身体里的灵魂又算什么呢，他属于他自己，不属于任何人，与我无关。我怪他缠得我太紧，我要不能呼吸了，他说对不起，他说我只是太喜欢你了。他开始隔一天给我发个消息，措辞很中规中矩。不到一周我就受不了了，我向他道歉，我请他喝酒，他不让我喝太多。我们又在一起了。我再也没有向他发过怒，一次也没有过，即使有时我真的很恼火。我好像快要不正常了，有什么东西渐渐乱了。”

他微微地仰起头，去看近在咫尺的上官鸿信的脸，他伸手抚摸他的脸，“其实我多么希望他今天就在这里，看着我们欢好，看着我们，然后我，然后我们……可天知道我现在多么庆幸他一无所知。”

俏如来说着说着不再继续，他收回了手，垂着眼沉默了很久。上官鸿信也收回手，趴在沙发上看他，把下巴枕在手背上。俏如来沉默了一会儿，复又看着他眨了眨眼，问他：“你说你和他有些误会，你们有什么误会？是你赶走他了吗？是他抛弃你了吗？”他又问，“你们相爱吗，为什么相爱了却不快乐？”

上官鸿信轻轻地笑了笑，不回答。俏如来也不再追问。

俏如来的声音微不可察地轻颤，说：“我不会再见你了。”

上官鸿信抿了抿唇，轻声说：“要不要去看画？”

/

空帝从来是风雨无阻的。

开着朋友那里借来的车，两盏前照灯像是一双雪亮的眼睛，破开黑暗里的道路。两旁不是荒草连片就是林木葱郁。好家伙，俏如来，“干好事”都干到郊区来了，挺会避人耳目嘛。

盯着手机屏幕上闪烁的定位光点，他心里充满洋洋得意。

等我抓到你的把柄，哼哼，看你还有脸摆出一张社会主义接班人的嘴脸教训我。

以为三好学生永远是三好学生啊，谁还没有个不老实的时候？

远远地接近了定位源，空帝谨慎地熄灯下车，没在车上找到雨衣，只得勉为其难撑把伞，鬼鬼祟祟地摸进别墅里。别墅外铁门锁着，恰好他又不懂穿门术。无奈之，爬墙吧。

好在空帝混迹江湖久矣，深谙三教九流猫猫狗狗各派武功，飞檐走壁实可谓信手拈来而为之。

越墙功成，随即使用藏身遁形之术藏于某视角开阔之地，同时摸出套着防水袋手机，抢拍铁证行动任务时刻准备着。目光如隼游移在屋内每一处目所能及的角落，确认一楼客厅无人，收了伞扔进灌木丛里藏起，摸上木廊，无声地拉开落地窗，蹑手蹑脚溜进去。

刚溜进来，就听见楼梯处传来脚步声。敏捷地一翻身藏在立柜鱼缸后，万幸脚步没有向这边走来，似乎在靠近玄关。

要出门么？一个人？

/

俏如来随着上官鸿上了二楼，行至一扇房门前，上官鸿信掏出钥匙塞进锁孔。俏如来在后面看着他，忍不住扭头看了看四周。一路走来他注意到这屋里其他房间很少有关着的，更不要说上锁。上官鸿信说他的屋子很少会有客人，他自己生活也闲散，想来也不会仔仔细细地每天开锁闭锁。只有这个房间特别。看来上官鸿信很看重他的画。

门打开，上官鸿信在门边墙壁上按亮了灯。

俏如来眼前一亮。这个房间也客厅一样，靠外的那面墙开着巨大的落地窗，此刻屋外的大雨已经停了，雨声湮灭，还听得到屋檐上水滴滴落地面的声响。上官鸿信的画室就像普通的画室那样，杂乱凌散，偌大的房间里杂七杂八地立了一些画板，有的蒙着白布，有的没有，那些画板上什么都画，静物素描，油画风景，人体速写……

上官鸿信说：“我去给你倒杯水。”

说着他走了出去，俏如来的目光跟随他走出去。画室里只剩下他一个人，暖黄的灯光从屋顶洒下，照映着屋中的白布也变得温暖。他看着画，冷不防在墙边白桌上看见一面镜子，和画笔色盘之类常用的画具堆在一起。镜子颇具古意，摆放这里无端显得突兀。镜面泛着铜色，模糊不清，拿起来沉甸甸的。

他对绘画没有研究，目前所知的美术知识，大部分还是这段时间里上官鸿信给他科普的，是以他看着那些画架上的画作也看不出深刻的门道，只是觉得顺眼。

忽然他的目光停在落地窗对面的白墙上，没有再动。

方才进来时完全没有注意这面墙，余光一片纯洁也没有发觉不对，直到此刻仔细看了才发现，墙上蒙着一张白布，一张足够遮掩半面墙壁的巨大白布。

好奇心谁都有。他想到这间唯一上了锁的房间，这面被刻意遮掩起来的墙壁，心里好似有只小猫在不断用尾巴在撩。但既然主人费心将其遮起，想来是不愿示之于人。俏如来压下心头躁动的心情，转开了脸。

很快上官鸿信回来了，手里端着一杯水递给他，俏如来接过来，说了声谢谢，上官鸿信笑了笑，就负手站在那里静静看他。

几分钟后，他说：“你不喝吗？”

俏如来一愣。

上官鸿信仍然笑着，声音却变得有些咄咄逼人，说：“快喝。”

俏如来开始意识到不对。

上官鸿信似有些不耐烦了，他忍耐得太久。为山九仞，功在一篑，他终于心浮气躁了。他的手放在身侧，灯光从天花板射下，照亮他指尖的一点锋芒。

俏如来认得那光芒，事实上他熟悉无比，那种刀在他每天上课时被握在手里，冰冷的触感，流畅的划动，它被制作之初就是为了切割人体，能轻巧地切开颈侧的动脉，血液会模仿烟花的形状喷溅。

可他似乎已经没有退路了，身后是关闭的落地窗，他无路可逃。或许他可以撞碎玻璃，跳进院子里。不幸的是并非所有人都练过飞檐走壁，说不定他一跳就摔断腿。更不幸的是他怀疑自己根本就撞不碎钢化玻璃。

再或许他可以摔碎了手里的玻璃杯，玻璃碎片也可以是锋利的利器，但他似乎缺乏对敌经验，且打小身体不好更是众所周知。

又或许他可以扯下身边的白布，向上官鸿信掷去以遮蔽视线，但这对他的臂力和敏捷度都是严峻的考验，他没有这个信心。

最后俏如来说：“你想做什么。”

上官鸿信依然是他一如既往的清浅笑容，不冷不热的，漫不经心的，他说：“我不是对谁都这么好，很多部位从活体上取得才能保持鲜活，但眼睛是精细的部位，最好在你没有知觉的状态下进行，我还会给你打一针麻醉剂，你不会感觉丝毫的痛苦。”

俏如来举高了杯子。

上官鸿信说：“你摔吧，我还有很多。”

俏如来摔了。

他也是孤注一掷，没有把握。

这个时候大脑还能正常运转，让他从未如此爱自己。

水杯在空中划出近乎笔直的弧度，啪地一声，摔碎在那面盖着白布的墙壁上。

上官鸿信神情一变，下意识回头去看。

俏如来抓起画板向他一扔，脚下撒腿就跑。

/

明明是通明敞亮的房子，却有一只鬼在游荡。

此时屋檐下的雨滴不再滴落，郊外百步无人，万籁俱寂。形容一根针掉在地面也能听见似乎有点夸张，但也差不多了。

寂静里一个人的脚步声，被十倍百倍地放大。

所有出口都被严丝合缝地锁死，形成一座密不透风的围城。从某一刻起，这座房子里的活物数量就被固定——唯一能改变的是，变得更少。

上官鸿信手里有每扇房门的钥匙，但找起来也是件繁琐的工程。

上官鸿信放开声音，他的声音就像鬼魅一样在别墅的每个角落里回荡。

“俏如来，相信我吧，我不会弄疼你的，我是真的喜欢你。”

“俏如来，出来吧，你不熟悉这里，万一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东西，你会更害怕。”

“你误会我了，俏如来。其实我不常带人回家，因为后事处理起来很麻烦。既不能整个带出去，会留下太多痕迹，又不能拖得太久，会变质发臭。”

“你不是问我，为什么两个相爱的人在一起反而会痛苦。因为会失望啊。你太爱他了，因为爱他，所以在意，每个动作都被反复掂量，每一句话都被过度解读，希望从中得到他内心深处的答案，解读的结果是想要的就欣喜若狂，是避讳的就心灰意冷。你心里总有一套标准，放到他身上去衡量，如果符合他就是爱你的，如果不符那就证明他不够爱你，他背叛了你。所有人背叛你你都可以付之一笑，只有他不可以，他是你最爱的人，他绝不可以背叛你。所以你怨恨。你有多爱他，就会有多恨他。”

“所以治疗这份怨恨最好的良药是分别。随着时间流逝，你会逐渐忽略他的不好，思念他的好，因为冲突不存在了，所以他的缺点被遗忘了，这缺点所引起的你的怨恨也被遗忘了，你会开始以为你可以足够大度去包容怨恨。而他的好处被无限放大，你会对他的问候、他的陪伴、你曾拥有的他的一切无比思念，觉得那是此生再不复得的美好，为了重新拥有它，你可以付出一切，哪怕用你曾经所有的傲慢、所有的怨恨去交换，你也会毫不犹豫。因为你失去了，永远、永远也无法拥有了。人就是这么卑劣的生物啊，永远这么狂妄自大、永远这么欲壑难填。你说是吗，俏如来？”

说到最后，他唱起了歌。

“You were mocking me

Acting like I was Part of your property

Remembering all the Times you fought with me

I'm surprised it got so far

Things aren't the way They were before

You wouldn't even recognise me anymore

Not that you Knew me back then

But it all comes Back to me

You kept everything inside

And even though I tried

It all fell apart

What it meant to me will Eventually be a

Memory of a time when……”

本该激越躁动的歌，其实歌词翻译过来很苦涩，被他唱出来却有些轻灵，仿佛他只是含在嘴边轻轻哼着，没有过心。

“尽管你会嘲笑我

是你财产的一部分

还记得那时你一直和我吵架

我很惊奇那已经是很久的事

现在的情况不同了

你可能都认不出我了

我不再是原来的样子

但是当思绪回到过去

我只能把一切放在心里

即使我努力过

也无济于事

这一切对我来说最后都

成为了一段往事……”

歌声逐渐近了，越来越近。

黑暗里有一只手紧紧按在一张嘴上，呼吸近在耳畔，也不敢轻易出声。最后他拉过他的手在手心写字，这样其实并不容易辨认，但他相信他能轻易辨认文字并且理解关键词。

钥匙插入锁孔的声音，在漆黑的寂静里，毛骨悚然地磨动。房门被推开，微光在地面投下狭长的人形剪影。俏如来站在房间中央，双手握着一把雨伞，蓄势待发。

上官鸿信扬起微笑：“你在这里啊。”

他举起右手，刀尖衬着屋外的光线泛出寒光。他一步步向俏如来走进。

骤然身后风声如啸，上官鸿信侧身避开，顺势挥手向后划。

小空一击不中，还险些被划伤，骂了一声，稳住惯性，重心下沉一脚踢中他小腹。他没有逃走，反而随即扑上，提着手上钢条就往人上招呼。钢条两端还甩着塑料，显然不知是从哪个家具上硬掰下来的。

上官鸿信一把拽住了钢条一端，小空反向拽回，两人僵持不下。俏如来上前帮忙，被手术刀划开手背，血流不止，但上官鸿信一手脱力，不是小空对手，小空撤回钢条准备动手，被他抬起一脚踢开。

两个人扭打成一团，突然哗啦一响，钥匙串被甩飞出来，上官鸿信扑身去捡，被小空拦腰制住。钥匙串滑进厚重的柜子底下，俏如来连忙趴下摸索。

小空大喊：“去开门！”

上官鸿信几欲挣脱不得，躁怒异常，顾不得逃走的俏如来，捏着手术刀回身就往阻拦者身上刺。

俏如来飞奔下楼，扑到大门。钥匙串上很多钥匙，他分不清那一把才能打开大门，只能一把把试，他捏着一把钥匙柄对准锁孔，手不断发抖，插不进去。

楼上打斗的声响起伏不止，每一声稍大的响声，他的手就抖得更厉害。

猛地收回双手紧握，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不要慌，不要慌。大门的钥匙必然是最常用的那一把，钥匙柄的位置应该更光滑。

剔除无效选项，找到符合的几把，一一试过，直到咔嚓一声，门锁扭动，他的心几乎要从体内迸出。打开门，雨后的寒风从门外灌入，从未如此清新过。

想立即回身叫小空，随即想到小空正当难以脱身。

俏如来回过身，他还得回去。仓惶中小空拉住他的手的一瞬间，心中涌起的先是放松，随即是巨大的恐惧。没有时间去质问他为什么会在这里，只能想办法。偌大的客厅里空阔无人，小厨台上还隔着来不及收拾的厨具，用过的调料放在一起，刀具放在一起。调料里有油盐酱醋。

他想到了画室的那张白布。

旋即想到上官鸿信那个下意识的反应。

他仍然没有绝对的把握，但至少比刚才更加确信。

奔上二楼，小空和上官鸿信已经扑出了房间，手术刀不知道被谁横插在门上，血蜿蜒一地，两个人身上都血色斑驳，分不清是谁的血。

差不多都筋疲力竭，但都退无可退，所以还在野兽般撕咬，恨不能咬断对方的喉咙。

俏如来放声大喊。

“我要烧了它！”

上官鸿信把小空压在身下，高举的拳头突然停滞，就像不小心脱了线的傀儡。一瞬的怔愣，足够小空扭转颓势，自下而上一拳击中鼻梁，剧痛使得眼前发黑。

俏如来已经窜进了画室，扯开先前没有扯开的白布，秘密终将被揭开，这次却不再是为了满足好奇心。

本该如此间不容发的时刻，他却突然呆住了。

墙上绘着一幅全身画像，占据了大半高度的墙壁，俏如来只能仰望。它……不，他——他在那里，微微垂首，身形挺直，肤白如玉，指尖晕红。仿佛他不是被画在那里，他就坐在那里，坐在一张绛红的椅子上，双手放在腿上，手里拿着一面竹青色的古镜——就是白桌上的那面镜子。

他太美了。

俏如来怔愣得不能动作。

即使惊为天人，犹有美中不足……他还缺了一双眼睛。那本该眉目含情的地方，此刻空白一片。只是缺了这一对明睛，却好似残损了他所有的灵气，他因此还终究只是一幅画，而不是一个人。

俏如来想象不出，那应该是一双什么样的眼睛，含情脉脉的，波澜不惊的，冷漠无情的……无论是什么样的，俏如来几乎相信，一旦它被点亮了，他就会从绛红木椅上站起身，走出画来。

画师不敢给龙点上双睛，他怕龙会飞走。但这张画的主人恐怕心心念念给画像点上眼睛，他不怕龙飞走，他甚至渴望它飞起来。

“去你妈的！”

小空咒骂一声，突然把他惊醒，他想起自己是来干什么的。

把抱在怀里的一桶油统统泼在墙壁上，雪白的墙壁被油色浸染。它不复皎洁，变得斑驳。俏如来最后看了它一眼，他似乎看出了画里的伤感。

但那种情绪在心头转瞬即逝，他打燃火机，向墙面扔去。

火舌犹如炸开的烟花瞬间蔓延墙壁，连同那光芒后的维纳斯，被火焰吞没指尖、吞没白颈、吞没犹然残缺的双眼，付之一炬。

上官鸿信看到火光窜起，几乎癫狂了。他失去了所有竭力的挣扎，双眼倒映着那焚毁一切的火焰。

小空扭身去拔刀，俏如来知道他要干什么。

“小空！”

小空握着刀，气血上涌，恨不能把面前之人千刀万剐，听到俏如来的呼喊，僵硬了那么一瞬，狠狠扔出已经到手的手术刀，抬起一脚把不再动作的上官鸿信踹倒在地，骑在他身上，举起拳头不断朝他脸上砸。

蔓延的火浪散发巨大的热量，俏如来踉踉跄跄跑过来拉他，“不要管他了，快走吧！”小空被他一拉几乎同时脱力，气喘如雷。

火势愈发滋长，俏如来扶着小空快步下楼，临走他最后看了一眼上官鸿信，上官鸿信没有看他们，他面向火焰燃起的源头。俏如来看不清他的表情，只看到他似乎这说着什么，不断地说着什么。

俏如来吃力地拖着小空，他们逃出别墅，二楼已经被火光淹没。俏如来说：“我报警了，一会儿警察就会来，先送你去医院，你伤得很重。”

小空快要站立不稳，还在嚷嚷：“老子伤得再重都没这家伙重——你什么时候报的警？”

俏如来说：“开门的时候。”

小空喟叹一声：“第一次觉得和警察是一伙的，这种感觉真奇妙。”

找到小空开来的那辆车，俏如来开车，小空躺在后座，他失血过多，神志不清。

他们下山，驶入三环时与出城的警车队错过。

/

窗明几净的病房里，小空目之所及的肉体都被缠满了绷带，除了脸上还能看见肉色以外。单人病房，很安静。窗户半开着，能听得到窗外树上的鸟鸣。窗台上摆着一盆绿萝。

“一会儿爸妈也要过来，银燕放学之后来。”俏如来给他削苹果，一边淡淡说。

小空把头往后一磕，“我去！”

俏如来把苹果塞给他，说：“你躺这儿的医疗费还是爸妈出的呢，否则你还能睡大街去？”

小空闷声不乐地啃苹果。

突然房门被猛地推开，一个人影夺门而入，冲到俏如来面前抱紧了他，声音里说不出的忙乱慌张，不住说：“你没事吧？我一回来就听说这件事……我真不该回去……”

小空：“喂，和歹徒奋勇搏斗的是我哎，现在躺病床上的也是我，要有事也是我有事好吗？你有没有点人性啊？”

苍狼：“咳咳，对不起小空……你怎么样了？医生怎么说的？伤得重不重？有没有什么想吃的，我去给你买？”

小空不愿回家，宁肯住院，爸妈拿他没有办法，照顾他的主要是俏如来，还有苍狼。期间警察来看望过一次，当然名为看望，实则问讯。俏如来该说的说，其余细枝末节的也不必提。

几日后，俏如来陪着小空在医院的草坪上散步，小空身上多是外伤，有些腹腔内出血，左腿轻微骨折，现下也只能靠着拐杖一蹶一拐地挪。他一边走一边骂，鉴于内容有染视听不予描述。俏如来搀扶着他，始终沉默不语。

忽然小空问：“你打算怎么跟他说？”

俏如来一愣，明白过来小空指的是什么。他沉默了一会儿，几次嗫嚅，最后竟然盯着小空的脸鬼使神差地反问：“……你说呢？”

小空扭头看他，忍不住嘲笑：“这种事你问我？难得啊，我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大哥竟然会向我这个不成器的弟弟请教了。”俏如来继续扶着他往前走，“你觉得你说了之后他会是什么反应？原谅你，踹了你，还是揍你一顿？”

俏如来：“我不知道。”

弯腰拾起几颗石子，抡圆了胳膊扔出去，看它在湖面砸起的水花，扔完一颗又一颗，小空说：“我觉得我的命是捡来的，哥。”

俏如来看着他，他看着水。

“所以我活着就不指望明天，我要身上有一百块钱我今天就要用完一百，指不定明天我就没机会用它了。所以我要喝名酒，泡美女，吃大餐，赚大钱。”

他让俏如来扶着他在湖边的长椅坐下，把拐杖靠在长椅一侧，“也许你对他说了，他会原谅你，当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你们还是那么相爱，生活仍然和谐——其实我认为这基本不可能。还有一种可能呢，上官鸿信这四个字会像一颗毒瘤，扎根在你们之间，也许它不会立即显效，它会潜伏，偷偷地壮大，直到有朝一日……砰。既然有这样的风险，你又为什么要亲手种下这颗毒瘤？”

俏如来：“可是总有一天他会知道的。”

小空：“错了，不是总有一天，这一天可能永远不会到来。既然还有一线希望，为什么要主动造成最坏的结果？哥，人生就是过去、现在、未来，过去的已经过去了，该发生的无论你希不希望它都发生了，未来太远，不能预测，不管你怎么未雨绸缪、机关算尽，天总有不测风云。只有现在，只有当下是你能掌控的，让这一刻的你过得最高兴、最快活，这才是最重要的，其余的，都是屁。”

小空搭上他肩膀，“而且你也甭担惊受怕他哪天会知道，指不定哪天发生一件比这更糟心的事膈应你们，到时候你就觉得你现在纠结的这个不值一提。至于悔恨自责什么的，哥，你就更不必了。你背叛他了，你曾想过抛弃他、远离他，那又怎么样？谁活着没藏着几个秘密、没干过几件渣事儿？你该不会以为只有彼此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开诚布公了如指掌才是真爱吧？那是韩剧和超市销售员。重要的是你最后留下来了，你抵抗了诱惑、克服了困难，选择回到他身边。要这都不是爱，那我就不相信爱情了！”

俏如来：“……”

他哥盯着他，从脸色上难以判断其内心情绪，小空心里渐渐发虚，脸上却笑得越是流氓。忽而他哥弯着眼睛失笑，说：“你一只单身狗哪儿来这么多心灵感悟跟我讲，你最长的一段恋爱持续过一周么？”

小空松下一口气，放松之后越发流氓，揉着他哥嫩滑的脸蛋，笑说：“正因为老子不淌这滩浑水，所以老子旁观者清。”

一周后，小空里里外外基本痊愈，俏如来和家里商量，一致认为他还需要回家静养，小空誓死不从，几乎要在医院里和他爸大吵一场，吵完不算还得动手。一阵兵荒马乱后，俏如来提出把他塞到苍狼家里。他爸思量，比起让他和那些狐朋狗友鬼混，苍狼还是可以接受了，于是妥协了。小空思量，至少不用回家，不用回家万事好说，也妥协了。就此拍案定板。

苍狼：那我呢？……好的，我没有意见。

办理出院手续，俏如来和苍狼一起坐车送小空回去，一路上苍狼坐在驾驶座，俏如来坐在副驾驶，小空葛优瘫在后座。他们闲闲说着话，家长里短，柴米油盐。

小空不是第一次来他姐夫家借宿，他还是病人，自然坐在客厅里吃吃喝喝，他哥和他姐夫在卧室里给他收拾房间。他们站在床的两侧装被子，装进去了拉起来抖平。俏如来放手，苍狼就把装好的被子在床上铺好，把枕头摆正。

突然俏如来叫了他一声。

苍狼随口应了：“什么？”

俏如来说：“我和别人上床了。”

苍狼动作顿住，难以置信地抬头看他。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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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写完之后觉得我其实在写一篇空俏
二、如果把俏俏和擦擦换个性别，这就是个完美的BG啊，我终于又能写正常的BG了，万岁
三、这个故事告诉我们一个朴实的道理：路边的野花不要采
四、三是扯淡，我也不知道这鬼东西写出来有什么意义
五、非常想看大雁和小空的对手戏，可这俩什么时候才能聚头啊……小空快回去怼你真姐夫，他可牛逼坏了
六、我还是爱着俏俏的，毕竟女主——虽然刷完元邪皇就变了性，难道是蟹黄的雄性荷尔蒙太强大了吗！不要啊，还我可萌可冷长发及腰的女主俏俏！【蟹黄：本皇不背这个锅

[ 此帖被qiduan在2017-06-02 16:52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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