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琅琊文庫 04.02 江湖的故事三則，2F [王銀.臥.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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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蓁

劍舞蘭崤蕩河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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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739)

樓主發表於: 2005-04-02 15: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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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02 江湖的故事三則，2F [王銀.臥.沐]

【江湖的故事】
by吾蓁

「……王隱！」

銀狐瞪大了眼，湖畔，逝去的身影活生生地在眼前。

與初識那時同樣地，他頂著笠帽、身著粗褐，三兩漁客一齊岸邊垂釣。

王隱沒注意到他。

銀狐默默行至漁人身旁，坐了下來。

「王仔，你今天沒釣半尾魚啊？看你的鉤總沒動靜。」

「沒問題，我有預感大魚快上鉤了。」

「唔，要是大尾的魚沒來，到咱家吃晚飯吧！我那婆娘菜燒得是愈發好了。」「好啊！」

「到我家也可以，再來喝它個幾杯。」

彷彿銀狐不存在，那倆漁夫越過他，往人家歸去。

湖畔，只餘王隱同銀狐。

「王隱。」

王隱凝視著湖面，又似望向遠方，他在等。等一位遠離的、也許永遠不會回來的友人。

銀狐悲傷地發現，連王隱也見不著他。

線頭，仍舊無鉤。

「早說危險了……」

王隱忽地出聲，銀狐一喜，王隱看見我了？然而，他很快地意識到，這是王隱的自語。

「唉！不親自闖蕩，是不知可怕。」

王隱說話的對象，是誰？

「我反對什麼呢？我可不是過來人麼？」

銀狐挪到王隱身邊。

「多年前，我亦不能預料今日在此，學那漁樵生活。」

王隱身上，依然有著令人放心的沉穩和安定。銀狐想著，熟習的氣息沖淡了方才的悲傷。

「他的運氣會比我好。」

就是不禁介意王隱口中的「他」。

「……完好無恙的回來。」

有些不滿，難道是嫉妒著自己不曾聽過的那人？銀狐便伸手，欲拉住王隱的衣袖，教他別只記得那個「他」。同時，又恐懼著假如自己的指尖這麼穿過王隱衣裳……

「嗯？」

原來，能夠摸的著。「王隱？」

「是你，你回來了。」

耳朵微微抬了抬，他看見我了！銀狐覺得歡喜，一時反而忘卻言語。

「好動的狐狸終於想靜下來了，是嗎？」低沉的嗓音，溫和地取笑著，迎接從江湖險惡中安然回返的友人。

察覺了王隱話意裡的一點點捉弄，銀狐哼聲著背過身去。

放下竿，王隱輕手輕腳地從後頭環著銀狐，安撫道：「不生氣，銀狐。」

銀狐稍稍後仰，倚靠在王隱胸膛。

……暮色，也是很美。鋪開的朱紅，艷澤中帶有幾分憂鬱、幾分寧定。那是一個安靜的尾聲。

天漸漸地暗了，銀狐在王隱懷裡睡去。王隱便擁著他，守護著直到天明。

「銀狐兄。」

難得的晏起，銀狐從恬適的睡夢醒轉。

「……臥江子？」

「銀狐兄，昨夜做了好夢了？」

「哼！」

「唉呀呀……是我打斷銀狐兄的好夢，不該不該，臥江子請罪。」

瞥了分明憋笑的好友一眼，「不是好夢。」

「哦？」

「臥大軍師你心情很好嘛！傲刀城的事大概不用我管了。」

「耶！狐狸大俠饒過我吧！」鬥嘴鬥得有力，看樣子是睡醒了。難得睡那麼沉，像沒了呼吸似的，他小小秋山居隱士會擔心的。

「哼！那就省去廢話。」

「遵命、遵命。」

銀狐再賞他一個白眼。

哪裡是什麼好夢……雖然溫暖……卻是傷感……

傷感……但溫暖……。

[ 此貼被吾蓁在2008-11-15 16:49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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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準：藏馬（南野秀一）。　　　　　　　＊　是誰多事種芭蕉？早也瀟瀟，晚也瀟瀟。──清‧蔣坦
＊指標：展昭。　　　　　　　　　　　　　＊
＊布袋戲本命／驅動／擴充：定風愁。　　　＊　是君心緒太無聊。種了芭蕉，又怨芭蕉。──清‧關秋芙
＊　　　　　沐流塵、朱痕、溫皇、何問天。＊
＊　　一頁書、洺雙、鱗王、蒼狼、風逍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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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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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739)

1樓發表於: 2005-04-02 15: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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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的故事三則之2

【還有你，還有我】
by吾蓁

之一、

被軟禁藏經閣，已是二度。前一回，能夠氣定神閑，是因萬事皆握掌中。

今回，亂吾方寸。

邱霍蛉葉要吾以唇語讀出心識內容，不得不照辦，只是，連吾都懷疑自己是否正確讀出了心識所說？畢竟，初次遏抑不下、心頭汨汨湧現的無力感，難堪的很、煩躁的很。

談到這兒，多虧了邱霍蛉葉認定吾能勸動銀狐大俠呢！吾才有此良機暫解憂煩。

「有世情壓力就是這麼麻煩，放心吧！總有辦法。」

聽，果然是這麼說。

不過吾不以為銀狐寡情，石雷鳴、項殷風，甚至主公和天外南海之民的性命，非銀狐所需負責，吾也不願他綁上忒大包袱。

而且，吾還能料準的，此時唯有銀狐所想。

「也有輪到你講這句話的一天。」

十五日並非很長的時間，對現在的吾倒也受用無窮。

銀狐直接率性，安慰或挖苦全都毫不客氣地正中紅心，恰是在傲刀城內憂勞傷神的吾所需要。

「──我會幫你收回天外南海。」

大俠啊大俠，吾秋山臨楓臥江子，一瞬間真想把你打上專利標籤，自此為吾私有！

「大軍師，你的眼睛睜得像牛眼一般。」

「吾感激不已，問題是丈夫有淚不輕彈，吾正在阻止吾的淚水啊！」

「我恐怕再不帶你散散心，你的瘋病會更厲害。」銀狐說著便把臥江子一拽，「走吧！」

之二、

明月當空，不將熱度灑佈，而兀自輝耀光芒。

臥江子經常想，他由小看大的銀狐，好似夜空中皓月朗朗。月光照進了秋山谷，映照著秋山楓紅、他的秋山居，也映照著那片墨翠竹林。

半夢半醒，臥江子望見久違的洛水渡口，那兒有他等待著銀狐，銀狐乘著竹筏緩緩向他而來……望見窗外皎白的月輪，月光落在窗櫺、床頭，落在他的被單和衣袂，亦落在了他的頰、他的額。

如此澄亮，滌淨他的愁苦，卻又那樣不可碰觸，感受不到溫度。

耶，這下可睡不著了。臥江子坐起身來，枕旁銀狐一動。輕些、輕些，別把他給吵醒。

褪下的毛外衣和手套疊在床邊，畏寒似的──獸族的習性吧──蜷縮在棉被裡頭，銀髮之外只露出圓潤的前額、一只耳朵、半張臉蛋。眉如畫、長睫微顫，嗯，如現下不睜開銳利的金眸，這副容顏真能叫人一見傾心。

細細打量，臥江子吃了一驚。

眼角閃著的光澤，是淚。

柔聲問道：「銀狐？」沒有回應。

夢嗎？

什麼樣的夢，讓你縱然悲傷，而不願醒？

世上或許沒有比自己更親近銀狐的人了，但臥江子未曾瞧見銀狐的眼淚。他明白，銀狐也會難受，也會哭泣，然而過去他總讓銀狐躲起來掩飾傷心。

在夢裡，你忍住了淚水，還是任它流淌？

費上好大的勁兒，臥江子終究按捺下探知銀狐意識的渴望。該睡了、該睡了，快讓吾入眠吧！遙遠的月。

之三、

再度醒轉，天已大亮。身旁銀狐面上掛著淺笑，睡得香。

臥江子鬆了口氣。「銀狐兄。」

「……臥江子？」

「銀狐兄，昨夜做了好夢了？」

「哼！」

夢中，遇見了重要的人吧！他想，他曉得那人是誰。「唉呀呀……是我打斷銀狐兄的好夢，不該不該，臥江子請罪。」

看在你還懂得入夢的份上，原諒你欺侮銀狐。在心裡偷偷扮演一回老父親，臥江子賣力地忍笑。

「不是好夢。」

「哦？」

「臥大軍師你心情很好嘛！傲刀城的事大概不用我管了。」

「耶！狐狸大俠饒過我吧！」

「哼！那就省去廢話。」

「遵命、遵命。」

貴為天上月，卻是可親。好狐狸，銀狐兄，是我一介凡夫也摸得著的明月。

勞悴時，感懷處，我還有你，你亦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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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蓁

劍舞蘭崤蕩河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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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739)

2樓發表於: 2005-04-02 15:38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江湖的故事三則之3

待‧客
by吾蓁

雪片輕飄紛紛然，降臨在深山幽谷、在小橋頭、在聽潮小築的屋簷，藏匿了叢花百色、隱沒了蟲聲唧唧、掩蓋了艷色秋楓，終於，染白了座落紅塵的不染凡塵。

不染凡塵那巧得萬物造化之工的主人，這日，僅為自己多添一件羽緞掛子，並不阻止雪花盈盈而降。

酥兒印、核桃纏、蜜韻果、雕花薑等諸色小食擺設四無君墓前，焚一爐薰香，沐流塵一旁端坐，低吟輕歌慢詞，雙眸微閉，彷彿與好友倆人依偎，彼凝神傾聽。

酒，正爐上暖著。

等人否？不等麼？

忽有所感，沐流塵歛衽起身，步至庭中候之。

「我代表『他』來，」銀狐冷冷語聲輕擲。

於銀狐身側，世外高人氣度，額上太極醒目，綠衫綠氅的男子，「在下秋山臨楓臥江子，有擾了。」

「久仰，在下雲濤夢筆。」

嘗聞天外南海生變，看樣子銀狐是帶老友各處散心來著，難怪願意到此。

自己少動顏色、行事思量務求周密，銀狐外表冷漠、任意而為處世由心，若無王隱，此生與銀狐除非為敵，可有交集？

「瑩雪共賞，溫酒相敬，二位請。」

銀狐望了望臥江子。「請，」於是落座。

臥江子但見幾樣點心已備了齊整，薑絲梅、酥胡桃、纏梨肉、纏松子、拍花糕，「是有心人迎得來客，或者銀狐兄與我來的巧？」

斟酒同時，沐流塵含笑而答：「實欲迎客，久候不至，承蒙銀狐攜來。」

銀狐雙耳微動，刻意寡言卻又惱火沐流塵的溢情偽辭。

臥江子一哂。銀狐兄顯然和這個人不對頭啊……！不過雲濤夢筆也真是的，似乎十分歡喜去招惹銀狐？

「昔吾等三人，常聚橫雨蘭崤，觴歌為樂，漫談萬有，日暮酩酊而歸。」沐流塵舉杯，道。

斜睨那酒觴，銀狐冷言：「不嫌交淺語深？」

感情銀狐兄意圖演齣踢館記給吾看來的？臥江子苦笑著，但是雲濤夢筆豈會讓你在不染凡塵佔這上風？

「銀狐與吾摯友同路到訪，吾認為不妨引為知己。」

此刻點破開場白，鬧得銀狐頰泛桃紅，立時想把臥江子拖了跑。

瞧侍童端上剛烹製成的菜餚，臥江子暗道時間算得好，嘴上說：「越過重巒疊嶂特地一會，果然是知己，」亂糟糟地執杯回敬──沐流塵自然從善如流好風度地無視他的亂糟糟。

臥江子讚道：「醋溜鮮鯽、炸銀魚，應時佳餚。」金鈴炙、群仙炙、清蒸羊乳白、糟蟹，真不少，雲濤夢筆你……？

銀狐兄，你還是吃吧！

窩裡反的……

「好景如斯，理當備幾樣時鮮品嚐品嘗。」

是你窩，或是我窩？「可惜吾才疏學淺，不敢賦詩詠物。」

哼！

「耶，讓你快了一步。雲濤正揣摩如何從你臥江子那兒討幾字詩文呢！」

「你覺得怎樣？銀狐。」再鬥氣兒，我真要幫他囉！

臭青江菜。「人類的遊戲，你們自己玩。」

「銀狐好靜，王隱寡言，」沐流塵淡淡地道：「志氣相投，無聲亦勝有聲，哪怕萍水相逢。」

臥江子啞口。「遲來」的客人……

自顧自盯著雪花飛呀飛的銀狐，聽見如此，一回眸，便對上那雙憂鬱深邃的眼瞳。

眼瞳的主人忽又輕笑，「兩位老實，方才吾言語傷懷，換做從前早早要挨罰三大杯。」說完，自斟自飲，一杯、二杯……

「王隱不會作詩，你就這麼逼他作？」

「雖不中亦不遠矣，銀狐。」沐流塵懶洋洋地撂了半句。

喲！銀狐兄心情變好了。

「哦？」

「自然是吾，與四無君。」

「結果，莫非三人都醉倒了？」「然也。」

銀狐眨眼。開始挾菜下酒。

徜徉在繁花、夏蟬、楓紅、冬雪，不染凡塵的主人，總是、總是，做著四時美景並呈的夢。夢中，有晴朗的青空，有廣闊的大地，有他自己。

某天，自夢裡醒覺，原來他周遭，已飄飛著微寒的、純白的雪。帶了些許騷人文士的自憐，他感受著，雪以外，一無所有的悽清、茫然。

冷冷的，冰雪之色。凝視著冰雪的顏色，他墜入另一個夢。夢見了最初的大地、最初的青空。

多好，多好！不醒……也罷。

[全三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