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01.06 【鹿狐】我尋你歸來(現代架空) 下全篇完 3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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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千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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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主發表於: 2020-01-01 21: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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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06 【鹿狐】我尋你歸來(現代架空) 下全篇完 3樓

＜上＞

　　大陸冷氣團來襲……
　　低溫下探10度……
　　天氣轉為濕冷……

　　從餐廳的音響陸陸續續傳出今日的氣象播報。和室外的低溫相比，餐廳裡放著暖氣，暖得讓人捨不得離開。

　　鹿巾坐在此間卻和旁人不同，看著他人皆是為此溫暖脫去大衣外套等各種防寒用品，唯獨他，一襲雪白大衣仍是穩妥地穿著，彷彿有多怕冷似的，但明明他的額頭已經冒了許多汗。

　　每每有服務生經過皆疑惑地看著他。

　　明明感覺很熱卻不脫去大衣，明明一個人餐桌上卻擺了兩套餐點，明明是個男人卻盡是點了熔岩鬆餅、蜜糖吐司這種甜膩膩的餐點當早午餐，明明進來店裡快一個小時了，桌上的餐點仍未動分毫。

　　因為鹿巾實在呆坐太久時間了，讓餐廳裡的服務生們開始趁著空檔互相交流猜測了起來。

　　有最早到店裡幫忙的服務生說這位先生一開始是和一個老太太一起來的，老太太和先生沒說多久話就走了，然後這位先生就一直這麼坐著不動了。

　　再有服務生說，是他給先生點的餐，問了要點什麼，先生連菜單也沒看就說了那兩個甜膩膩的名字，也確實是店裡有的，還唸的是全名。

　　巧克力熔岩火山鬆餅。
　　巧克力布朗尼蜜糖吐司。

　　一看就是來了店裡不只一次且已經很頻繁地點過這兩道甜點，才能不看菜單就說得那麼順口還一字不漏。

　　再有記憶更好的服務生說這先生以前就來過好幾次了，只是之前每次來都是和一位也跟先生一樣明明四十幾歲模樣卻一頭白髮的先生，點的都是同樣的餐點，和老奶奶同桌還是第一次，而且是忽然中斷了好幾個月沒再看到兩位先生後的第一次。

　　服務生還接著說，兩位先生每次來都點一樣的餐點，現在這位呆坐的先生每次都只吃一點點，大部份都落入另一位先生的胃裡。

　　嘰嘰喳喳吱吱嘎嘎，就在店裡服務生們正熱烈談論著他們的事情，鹿巾仍舊半分不動地坐著，只是腦中思緒卻是飛快地轉著繞著。

　　方才的老太太，其實是小水仙所扮。

　　早晨他剛走上要通往大學校門的天橋，正準備要去大學給學生們上第一堂課，剛踏上最後一個階梯就看見一位老太太在前方步伐不穩地彷彿快要跌倒了，沒多想就在老太太快要倒下時他穩健地上前一扶，初扶上的時候就聽得老太太用不符合年齡的清脆聲音喊了聲鹿巾先生。

　　這聲音這聲喚如此熟悉讓鹿巾心中頓時一凜，九十三天了，自從最後一次和琴狐在那間常陪著對方去大吃甜點的餐廳碰面後，他們就不曾再說過話了。

　　他對琴狐說的最後一句話是：「琴狐，你執行了正義，但為何我妹妹，卻承受了那代價。」

　　那時候他沒等琴狐回應什麼就離開了餐廳，至此他沒再與琴狐碰過面。

　　或者該說他沒再正眼看琴狐一眼，就在四天前，琴狐忽然來了學校，但什麼也沒說地跟在身旁，他亦未曾理會。

　　琴狐在跟了許久忽然說了一句話後便轉身離開，那一剎那鹿巾心中忽然湧起了不祥的感覺，但當他張開口想叫住對方的時候，卻又想起妹妹，於是他靜默了。

　　現在小水仙扮成這樣來找他，即使還未談過他也深知琴狐體貼人的個性，若是他還未和琴狐恢復如初，琴狐是絕對不許小水仙或是風雲兒來找他的。

　　兩人也不是會隨意和他嬉鬧的個性，能讓小水仙這樣做，定是琴狐出了什麼事情了。

　　想到這裡，鹿巾也不等小水仙再開口，馬上更穩地扶著小水仙扮成的老太太說：「老太太您還好嗎？」

　　「年輕人謝謝你啊，我沒事，就是早上趕著出門到現在還沒吃早餐，血糖不穩頭暈才會這樣，沒事沒事。」再出口已不是年輕的女音，而是透著滄桑帶點沙啞的語音。

　　「老太太，您這樣頭暈走在路上可是很危險的，如果不嫌棄，附近有間我常陪著好朋友去的早午餐店，現在應該開了，我剛好也沒吃早餐，老太太是否願意隨我一起去吃點什麼？」

　　他曾這樣配合琴狐不知多少次了，也曾跟著小三仙出過幾次任務。

　　琴狐總會嚷嚷他一個大學教授跟著他們這樣哪有危險哪有懸案就往哪裡鑽太危險了，常常在看見他出現的時候就蹭過來用力擠，好像要把他擠走那樣。

　　可每每都在他喊一句琴狐小兵時，對方就乖了。

　　儘管知道現在這只是在人前遮掩的戲碼，儘管和琴狐已經不言不語了那麼久，和小水仙假扮的老太太對上手一出口還是過往，還是那句好朋友。

　　百轉千迴，鹿巾就這麼在餐廳裡坐著想著，他不是沒注意到旁人探測的眼光，只是沒空搭理。

　　來到餐廳後，他們是第一批客人，服務生很迅速地過來點餐，而他也完全不經思考地就說出了那兩道餐點的名字。

　　那是在琴狐和他把餐廳裡的甜食全吃過一遍後，琴狐和他再來就只會點著那兩樣。

　　雖然他始終不明白，甜成那樣有什麼好吃的，吃那麼多甜的對身體真的好嗎？

　　但每次只要見琴狐吃得開心，常趁著工作空檔來大學裡找他跟著他，在他身邊坐不住活蹦亂跳東拉西扯的，他就覺得多吃點甜的感覺應該也沒那麼糟。

　　沒想到隔著那麼久沒來，再說出口還是最割捨不下的習慣。

　　鹿巾的長才之一，就是不管心中怎樣澎湃，臉上表情還是能維持住那看起來略微嚴肅的一號表情。

　　但長年在私家偵探界打滾，被琴狐各種訓練又歷經各樣光怪陸離事件的小水仙，就算這樣細微就算對方是鹿巾先生已隱藏地很好，他還是能看得出分毫，雖然是分毫也夠了。

　　琴狐在鹿巾先生的心中還是和以前一樣，如此重要。

　　但小水仙明白在此時這些都不適合說，他謹慎地觀察了四周，完美地控制說話的腔調語氣，和鹿巾在閒談間用著小三仙獨創專屬的術語把他今日找來的目的說了一遍。

　　清楚明白急切萬分。

　　三天前小三仙出了趟任務。

　　事關一個已經在黑暗世界中經營許多年的地下組織，長期經營人口拐賣跨國走私黑市交易等所有尋常人想得到的想不到的，這個組織全部涉獵，其下成員手段常是陰狠殘忍的，鹿巾妹夫生前，也是這集團的一份子。

　　鹿巾妹夫會死，是琴狐那時追著這個地下組織的線索，追到了他們的一個分支聯絡站在TE市的某一處民宅裡。

　　那時小三仙還沒有成形，他與鹿巾自大學畢業分別後還未見過面，琴狐獨自一人處理著到手的各種案件。

　　當他接到線索後獨自前往那所民宅查探，那時尚是個還會有警察登門查戶口的年代，琴狐憑著關係扮成了員警，不費絲毫力氣就進入了民宅，並且在言談間知道了女主人正外出採買晚餐的食材。

　　於是不想多生枝節的琴狐立刻照著查戶口的流程進行，並且在過程間與男主人閒聊，祈望在這之間能獲得更多線索。

　　或許是急於藉此線索能順藤摸瓜一舉破獲這地下組織，太過急躁而不夠沉穩，琴狐讓對方發現了破綻因而起了扭打，扭打間男主人掏出了藏在客廳沙發中的槍對著琴狐就是連幾發的擊射，琴狐躲了幾槍中了幾槍，危急間琴狐憑著過往訓練趁機搶了男主人手上的槍，正欲往旁邊丟遠就看對方不知道何時手上拿著刀子就衝砍過來了。

　　琴狐在奪槍的過程中已耗費不少力氣，更別說身上已多處中彈，憑著求生本能，琴狐開了槍，因為是近距離，男主人還在往琴狐方向衝過來，子彈就這麼射穿了對方的身體。

　　在男主人倒下的那一刻，民宅的大門打開，女主人出現在門口，看著眼前這一切，從錯愕震驚到狂悲，女主人因為負荷不了還未移動到步伐就已昏厥。

　　是琴狐做的急救報的案，但他沒撐到警察和救護車的到來就已經因為失血過多而昏了過去。

　　那是他與鹿巾妹妹的第一次見面，但那時他不知道，這個昏在他眼前的女子竟然是鹿巾的妹妹──香如昔。

　　琴狐是在急救後昏迷了數天才醒過來的，醒來後只被告知此次任務到此為止。

　　實情是民宅男主人身亡，而香如昔本來已懷有六個月身孕，在受到如此強大的情緒刺激昏迷後引發急產，當香如昔醒過來後被告知胎兒因為太早脫離母胎，發育不完全，出生後沒多久就失去生命跡象。

　　這任務本來就是為了破獲地下組織與警界做的配合，琴狐那時只負責接獲任務然後完成，其餘後續事項，警界人事若不願透露，琴狐無從得知。

　　雖然琴狐因為掛心曾多方探察，但那時資歷淺人脈也不多，再加上因為事關這個難以測度的組織，警方的防漏網可是做得密密實實，琴狐半點消息探不得。

　　他自然也不知道後續人在國外的鹿巾被警方通知回國後，接回因深受打擊而喪失記憶陷入自我封閉的香如昔，卻因為自家小妹當初的誓言讓他不敢親自照顧，只能將妹妹委託一間由佛教團體經營的照護機構長期照護。

　　當琴狐再次與鹿巾碰面時，這件事情已過去了十年，塵埃落定，且涉及各自心中憾事，即使曾提起彼此也體貼地不曾深入過問。

　　又一直到前些日子，香如昔忽然從照護機構被人不知道用了什麼方法帶了出去，看見琴狐和警方合作穿著和當年相差無幾的警察制服後，一切的一切全部想了起來。

　　香如昔當場昏了過去，再次醒來時，發現自己被送到不知哪家醫院的單人病房，病床旁陪著一位女警，對方見如昔醒了過來連忙往外頭通報。

　　這時鹿巾也已趕到。

　　與鹿巾一同進入病房的還有琴狐和一位琴狐相交多年的警界友人──黯痕。

　　這位黯痕正是當年琴狐探查地下組織分支聯絡站與琴狐接線的第一線警界人士，那時候他與琴狐一樣，初入警界這個大染缸，染得不夠深，能知道的事情自然也就不夠多。

　　直到後來他在警界逐漸提升地位了，知道儘管多年後琴狐仍舊掛念那起事件的後續，只是深知染得越深在有些事情上越難動彈，於是從未提起過讓他幫忙探查，黯痕還是暗中佈線查了一遍，只是當他在得知後便立即做了決定。

　　隱瞞此事到底。

　　所以當他看到香如昔忽然出現，他就知道此事瞞不住了，於是即使他非親屬和當事者，還是跟到了醫院，進了病房。

　　在進病房前，琴狐早因多年懸心且當時盡力急救時已經記下那女主人樣貌，當她出現眼前時一眼便認了出來。

　　只是他沒想到的是，會在病房外看見焦急趕來的鹿巾。

　　鹿巾一趕到見著琴狐想也不想就抓著琴狐的手問：「我妹妹怎麼樣了？」

　　至此琴狐已經可以想到他與鹿巾之後必然會發生的情況了，而這也是為什麼黯痕當年會選擇隱瞞的原因。

　　三人一同進入病房，香如昔一見琴狐隨即大喊殺人兇手，情緒激動到要拔下手上點滴的注射針頭衝上前與琴狐拼命。

　　幸好黯痕在進入病房前便已預料到會發生這樣的狀況，早已通知了讓醫生過來待命，見怎樣都安撫不了香如昔，醫生當機立斷打了鎮靜劑入她體內，讓她逐漸在藥物的作用下再度沉睡。

　　再來便是在一處警界安排的密室裡，黯痕對鹿狐二人的開誠佈公，當下兩人面上表情都屬平靜，互動雖不似之前親熟但還屬正常，黯痕以為也衷心希望此事能就此逐漸過去或許哪一日能再看到兩人恢復如初。

　　卻不想香如昔在獲許出院後的當晚在家中自殺，雖即時被鹿巾救治，但這件事情迫使鹿巾做出了抉擇。

　　他約了琴狐到他們常去的餐廳碰面，當琴狐懷著忐忑不安的心到來時，鹿巾只對著琴狐說了那句話，琴狐都還沒坐下，鹿巾便已離開。

　　然後便是剛才，他從小水仙那得知，就在小三仙鍥而不捨追查多年後，終於得知那地下組織的大本營及各分支的確切所在位置，在多日佈線終於將組織各分支逐個擊破、逮捕重要幹部後，在三天前此任務最後也是最重要的關鍵，就是將已形同獨木的本營及首腦一網打盡。

　　行動前，各個參與的人士都再明白不過，這組織能和警方周旋多年，其背後首腦──皇鱗的能力可見已不是不凡能夠形容。

　　此行大概十有十一凶險，每個參與行動的人都對彼此留下萬一的聯絡方式及暗號。

　　此任務警方和有參與的各界人士傷亡慘重，身亡者皆透過當初說好的暗號方式找到了屍體，受傷者無論輕重也都先後有了聯絡。

　　唯有琴狐，下落不明。

　　下落不明……

　　這四個字在鹿巾腦裡反覆無數次。

　　他深知，如果他和琴狐還是先前狀態，此次任務他是必定參與的，不是和琴狐同樣或傷或安好回歸就是一同不知所蹤。

　　琴狐最後一次來找他，留下的那句話便是──好友，我很慶幸我們現在是這樣的。

　　想到這裡，鹿巾不由得握緊雙手。

　　恐懼。

　　悔恨。

　　坐了良久，鹿巾終於有了動作，他起身結帳，出了餐廳時打電話告了長假。

　　因著和校長長年友好的關係，他是直接打進校長室的，從來，在他憑著實力獲聘進入這所大學任課後，他不曾以此關係行過任何特權，唯有這次。

　　隨後鹿巾直接驅車回家。

　　因為不放心再把妹妹委託給照護機構，自己身為大學教授又沒辦法長時間隨時待命照顧，尤其妹妹直接拒絕了鹿巾親自照顧的提議。

　　於是他退而求其次把妹妹安置在家並請專人照顧。

　　鹿巾回到家後找上了聘請來專責照護的專員。

　　專員是名年約三十初頭的女子，五觀偏東方式的艷麗，總是做著很有印度女神風格的打扮。

　　脾氣偏硬，曾因鹿巾對如昔的過度縱容、如昔對鹿巾的太過冷淡而出言訓斥。

　　訓斥，非常直面不留情面的訓斥。

　　鹿巾找上他，直接了當地說他會離開幾天，希望在他回來之前，專員能夠二十四小時全天候陪在如昔身邊。

　　鹿巾停頓了下便說：「如果專員覺得體力無法支持，我不介意你找黯痕。」

　　專員聽了先是愣了下隨後大笑幾聲說：「真不愧是鹿巾先生，難怪琴狐之前出任務會讓你陪著，晴巒佩服。」

　　提到琴狐，兩人被瞬間而起的濃重擔憂壓得說不上一句話，是鹿巾先恢復過來：「我相信琴狐。」相信他不會這樣離開我。

　　「這段時間要麻煩你們了。」

　　「沒問題，這也是我們該為當年那群高層收拾的善後。」

　　當年琴狐初出茅廬，警界會找上他主要是他初始破解的幾道懸案累積起來的名氣，再加上因為剛創立事務所，價碼自然依照業界行情，資歷淺者低價幾乎是不成文的規定，這也是最大的誘因。

　　因著琴狐能力強，所以警界始終未曾考慮人手不足的問題，那時琴狐也正處年輕氣盛，從不認為自己需要幫手，直到在這件事情受到重挫後他才認真思考，也才有後來小三仙的成形。

　　只是琴狐懂得從錯誤中學到教訓後砥礪自己再進一程，警界，尤其是那幫高層就不一樣了。

　　混沌不清依舊是多年斃病，即使有類似黯痕這樣的人藉著地位不斷提升意欲攪清這鍋混缸，但是如履薄冰之外要不是在外有琴狐之流幫忙撐著，或許連黯痕這類人都可能滅頂。

　　「這些年，你們……和他都辛苦了。」

　　這句辛苦不是場面而是由衷，有些事即使琴狐不說，他在各界也自有人脈，知道的事情亦是不少。

　　雖然他從不覺得依著自己本職他需要累積多少人脈知道多少事情，只是自從與琴狐重逢後，知道了對方從事的是何種生死一線的行業，於是他開始在與每一個能接觸到的人間費下心思。

　　一開始是無意，後來被身為大學校長的老友點醒後，他才察覺自己行為，真正意識到自己在做什麼。

　　意識到了之後，他只覺得這樣何妨。

　　只是這次警方與琴狐的行動，他完全不得知，除了警界把消息封得滴水不漏外，琴狐必是出力不少。

　　鹿狐雙驕在外的名氣與各界皆知的好關係，足以讓彼此的人脈為彼此所用。

　　琴狐……

　　想到此，鹿巾心中一痛。

　　「既然相信琴狐，你就該放心，琴狐現在必定是安全的，我想等他見到你去找他後，他一定很開心。」

　　「哈，我想他大概會生氣。」

　　「也是，當初他千交待萬交待我們所有人不得為了這件事情去煩你，這下他回來我們耳根子可要遭殃了。」

　　「哈哈哈──」

　　談到琴狐談到希望的以後，兩人皆迅速穩下心神，鹿巾望了晴巒身後，香如昔的房門一眼，鄭重地說了句萬事拜託後，他轉身離開了家，驅車前往勢必要把琴狐尋回的路途。

　　而就在聽到車子發動駛遠的聲音後，香如昔的房門打了開來，香如昔自房內走了出來。

　　「哥哥離開了嗎？」

　　「是的，現在你願意喊他哥哥啦？」

　　「哥哥始終是哥哥，而且這些天受到你的當頭棒喝，有些事情醒不得也該醒了，只是對於琴狐……」

　　「無妨，慢慢來，時間很長。」

　　「是啊，時間很長，尤其，我希望哥哥能開心，這些天他眉間上的皺痕可是越來越深了。」

　　＜上篇完＞

　　－－－－－

　　＜中＞

　　鹿巾行駛在迂迴的鄉間道路上，自從離家後已一天時間過去，鹿巾雖然心急，但聽得首要目標皇鱗雖負傷卻仍在逃，且尚有黨羽跟隨，為求謹慎，鹿巾在這期間換了三次車，每次租車皆是用著不同臉孔身份，在到達目的地位在的鄉村時，他在路邊的便利商店給那大學校長老友打的電話。

　　當初直接打進校長室請的長假，身為校長的北冥風舉二話不說直接準假，只附帶了一個條件，那就是讓鹿巾在到達時回報平安。

　　鹿巾答應了，畢竟北冥風舉是他相交多年且深信不移的人。

　　車子繼續往前行駛，其實在出發前，他心中就只有一個目標方向，不知為何他心中肯定琴狐會在那。

　　此時已至深夜，稻田邊的泥土路顛簸難行，兩旁路燈稀疏且燈源微弱，鹿巾行駛在這樣的路上，即使幾次差點把車子開進田邊水溝裡，鹿巾仍舊不見懼怕地保持穩定的時速開著車。

　　大約過了兩個小時，當車子來到一幢透天厝前約莫兩百公尺處，鹿巾停了車。

　　他先下車朝那幢房子方向看了眼，再依著路燈稀微的照明在這附近找到了處隱蔽的地方，並且回頭把車子開至此停放。

　　隨後他步行至透天厝門前站定。

　　這一路來，他十分慶幸當初他有因為跟著小三仙出過任務，期間亦同受琴狐許多“非人道”的訓練，包括在光源幾近於零的黑暗中能夠藉著一點微光反射或風動來大致判定周遭環境與來人或物的動向。

　　琴狐對這樣的訓練十分嚴格，即使對他，又或者因為是他，琴狐展現的是比對風雲兒和小水仙更為嚴厲的態度。

　　若換作旁人大概抱怨不公平連連，但不只琴狐懂他，他也懂得琴狐。

　　若能，我不希望你加入任何一次行動。

　　若你硬要去，那就把所有能力都具備好。

　　越是紮實越不留情面的訓練，越能為各種時刻儲備能力──保命的能力。

　　這些話琴狐從未對他說過，只是每次他從琴狐監督他做訓練的時候，那雙殷切的眼神中總能讀出這樣的情緒，心中是暖的同時，他死命咬牙撐過了所有訓練。

　　然後他現在一路踏著黑暗而來，要把琴狐帶回。

　　鹿巾先是在門外陰暗處觀察了一陣，他曾在腦中想過各種可能遇上的狀況，或許琴狐一人負傷甩開了所有跟蹤，那是最好的狀況。

　　最壞的……便是皇鱗脅持了琴狐……那是他最不想看到的。

　　而就在鹿巾想著該如何進入比較不會引起屋裡的人注意時，透天厝的大門從內而外推了開來。

　　開門的人，竟是──琴狐。

　　只見琴狐站在玄關燈源下朝著鹿巾隱藏的方向看過去。

　　「是誰？我知道那裡有人，別躲了。」

　　一句話便讓鹿巾想到，畢竟人家才是整日追著案件在生死間求存的，當然會如此輕易就被發現了。

　　他從黑暗中走了出來，朝琴狐方向走去。

　　此時的鹿巾雖仍是易容狀態，但思及過往他也在小水仙的教導下試過幾次，雖不能稱精湛，但是成果已是相當不錯，卻每次在拿琴狐試驗時被視破。

　　當時的琴狐說：「不論好友你扮成什麼樣子我都能認得出來。」

　　他還記得當時的琴狐笑出好大一朵花；但如今琴狐臉上已不見那時的笑，取而代之的是一臉冷肅，甚至帶了些憤怒。

　　鹿巾還未走近就見琴狐挽起袖子駡了聲：「你這個縱火犯！」掄起拳頭就朝自己打了過來。

　　雖來得在鹿巾意料之外，但琴狐這拳頭鹿巾還是穩穩擋住了。

　　「你這個兇手，怎麼還能從牢裡出來，怎麼知道我們在哪……放火！你竟然放火！把我二弟還來啊！」

　　一拳被擋住再下一拳，拳頭打不上那就用腳用頭甚至用咬的，此刻的琴狐完全辨不得眼前人，完全是以命拼搏的姿態，嘴裡喊的全是鹿巾不欲探問深究的過往。

　　他總想著等哪天兩人皆能把過往放下了，或許會在一個風光明媚的午後或是任何時候，他們會對彼此自然地訴說曾經，而不是現在這樣。

　　「你自己欺負女人還把她殺了，我和弟弟們只不過是路過看到抓住了你，你一個大人打不過我們三個小孩……出獄了還來我們家放火，你是男人嗎？你去死！」

　　一字一句全是鹿巾想知道的，因為事關琴狐，但他清楚就如同他也有著缺憾難言，他不想繼續讓琴狐再說下去了。

　　原本忌憚琴狐身上或許有傷，鹿巾一直持著手勢從未還手；其實他和琴狐對打已是無數次了，那時琴狐為了訓練他，親自上陣，拳上的力道全是紮紮實實的，不過武打雖重力量與速度但更要有巧勁，所有的要素需收放自如。

　　琴狐能做到在訓練時讓他感覺得到痛記取失誤的教訓，卻不傷筋動骨，訓練完他還能陪著琴狐直奔餐廳大啖甜食。

　　但眼前的琴狐，完全失去理智沒了過往精確的判斷，拳來腿往間全憑一身憤怒而拼出的力氣。

　　以往他或許打不過琴狐也從未想過要真正比出高下，但此時的他──必須也可以。

　　覷準時機，鹿巾一手架開琴狐揮過來的拳頭，迅捷地驅身探前，施了力道抓住琴狐另一手往自己方向拉，隨後擒拿上手，成功壓制了琴狐。

　　但琴狐也不愧是琴狐，即使是這樣瘋狂狀態，一時被壓制了，他卻本能地憑勢而動意欲脫身，迫使鹿巾不得不下了重手單掌劈向琴狐脖子外側。

　　本是想將人直接打暈的鹿巾卻在下掌時頓了手收了些力度。

　　一掌下去，琴狐雖未暈卻也疼痛地很，軟了身趴伏在地上良久。

　　鹿巾趁此時以身壓覆上去，左手仍保持壓制的狀態，右手緊抓住琴狐右手臂，欺身在琴狐耳邊輕聲說：「琴狐，真認不得我嗎？」

　　氣氛彷如凝結。

　　「琴狐！」鹿巾更為急迫地喊了琴狐名字。

　　此時琴狐終於有了動作，他轉頭看向鹿巾，眼裡的亮度讓鹿巾頓時穩了心，他聽得琴狐說：「好友，我很痛，你也讓我緩緩。」

　　鹿巾聞言，不由得輕笑出聲。

　　這對琴狐來講可是千百年難得一笑的鹿巾這時竟然笑了。

　　而且不僅笑了還很好看，琴狐很想看著這一幕很久，看呆都無妨，畢竟隔了這麼久沒見啊。

　　但一被打醒過來的琴狐除了痛感也隨即察覺到周遭的不對勁，空氣中隱隱有著什麼在擾動。

　　於是琴狐大聲嚷嚷了：「鹿巾不是這樣的吧，好友一場看我痛還笑得這麼開心，而且還是你打的！」

　　這麼說的同時，憑著鹿巾早已鬆了擒拿力道，一手拍地而起一手抓了鹿巾的手就往一旁的裝飾矮牆跑，而在他們身後響起了無數槍聲。

　　琴狐就這麼緊抓著鹿巾的手在矮牆的掩護下躲著，雖危急萬分，但在過程中琴狐嘴上卻唸唸有詞，彷彿在數著什麼。

　　「10、9、8、7、6、5、4、3、2……」

　　隨著一聲槍聲響起琴狐便數了一個數字，直到他數到2後周圍歸入一片寂靜，但琴狐仍緊抓著鹿巾的手。

　　他轉頭對鹿巾輕聲說：「依這手槍擊發子彈的速度和威力，該是RX，這手槍只有10發子彈，全數擊發後約需有45秒的更換彈匣時間，3天前我們先把他們彈藥庫炸毀才深入本營，隨後爭戰至此，我們就賭他沒彈匣可換，好友，得借你臉皮一用了。」說完，不等鹿巾回應他直接開始動手扒著鹿巾臉上易容。

　　扒完後卻又接著扒去鹿巾身上所穿外套。

　　鹿巾絲毫沒有阻止的意思，只是靜靜盯著琴狐看。

　　「好友。」

　　「嗯？」

　　「蔽人在下我好看嗎？瞧你看得眼睛都直了。」

　　「哈哈，還不錯，只是還不夠拿來陪我身上這些行頭。」

　　鹿巾朝著那些被琴狐脫下，已經被揉捏得不知原先是何物的“東西”瞥了一眼，神情不帶半點心痛，嘴角更有微微笑意揚起，看著琴狐。

　　「哎呀好友，別這麼計較嘛，我不也陪你了嗎？」說完，琴狐也脫下身上外套外衣，給越漸成形的人偶加料加外觀。

　　「但是心疼。」心疼你現在這樣子。

　　失聯多日，那地下組織的大本營離這也有段不短的距離，看著琴狐脫下外套外衣後，那單薄的內衣早有幾處破損，更不用說血汙斑斑。

　　你究竟怎麼撐到這裡的？在那樣神智混亂的狀態下，這身傷，一定很痛吧。

　　說不出口的心疼，只能化成一聲輕喚：「琴狐……」

　　就這一喚已是哽咽，卻聽得琴狐說：「吶，好友別那麼捨不得嘛，大不了回去之後我賠給你。」

　　難得的心不靈犀讓鹿巾挑了眉：「我怕你賠不起。」

　　「賠不起那我把人都賠給你不就得了，該夠了吧。」

　　純粹為了緩和氣氛而動的嘴皮，琴狐口無遮攔地說著，卻聽得鹿巾又笑了，並且笑語著兩個字。

　　「成交！」

　　這下琴狐懵了，他頓下手上動作抬頭看著鹿巾，卻見鹿巾一臉笑意外，雙眼更見溫情。

　　多年相交，即使往日兩人相處時愛鬧，可通常是自己瘋癲，鹿巾放任配合，但有些話鹿巾是輕易不會拿來應和的。

　　尤其是這樣的玩笑，畢竟彼此都心知對方的心意，只是他礙於鹿巾的身分及自己這刀口舔血槍下求生的職業，他一直不願讓鹿巾的人生路上因他而起不必要的波瀾。

　　他知道鹿巾不會在乎，也知道鹿巾從來尊重自己的不願，那今日……

　　對上琴狐的視線，鹿巾伸出手緩緩輕撫著琴狐臉頰，笑得一臉苦澀。

　　「失而復得……」

　　一句話四個字，琴狐卻聽懂了裡頭的千言萬語，這三個多月來，對他們都是折磨，更不用說自己對行動的隱瞞到後來的失去聯繫。

　　以心知心。

　　「那我們得先過好這關。」

　　「嗯。」

　　「回去後我會賠你。」

　　「永遠？」

　　「永遠。」

　　兩人相視再笑，而後琴狐低頭繼續手邊工作，幾分鐘後一個近看實在彆扭的人偶成形了。

　　但琴狐依著方才子彈擊出後風切的方向及擊中的位置角度判斷出隱在暗處的人可能躲藏的位置。

　　這樣的距離、這樣的天色，夠了。

　　人偶做好後，他挨緊鹿巾低聲說：「等等趴好。」

　　隨即將人偶往上輕拋大聲喊著：「好友，等了這麼久都沒動靜，他們一定沒子彈了我們快跑！」

　　琴狐跑字還未落才剛趴伏在鹿巾身旁，拋上去的人偶就被子彈擊中了，一發。

　　這聲槍響後，琴狐不再做等待，和鹿巾兩人迅速從地上爬起，正欲拔腿開跑卻聽得後方一句話全沒了動作。

　　「站住，若你們還要北冥風舉的性命就給我站著。」

　　兩人雙雙回頭，便看見皇鱗的兩個手下一人一邊壓著北冥風舉在十步的距離外站定，卻不見皇鱗。

　　「好友！」

　　「北冥校長！」

　　「好友、琴狐對不起，好友你打電話給我的時候，我已經被押在他們車上，他們逼迫我如果不乖乖配合，那些住校的學生都會沒命……好友你們別管我，快離開，像我這樣的廢人死不足惜。」

　　邊說，北冥風舉邊流出名為懊悔的眼淚。

　　鹿狐兩人互看一眼，琴狐馬上急切地更握緊鹿巾的手：「你別想撇下我，說好永遠的。」

　　鹿巾看著琴狐如此，心中雖不願卻也懂得琴狐心情：「說好的自然是不會變。」

　　鹿巾更用力地回握琴狐的手，彼此心定。

　　「說吧，你們到底想怎樣？」

　　鹿巾在琴狐的陪伴下迅速地找回理智。

　　想、快想，該怎麼辦？

　　「怎麼樣？我們壓著這麼個人，你們說該怎麼樣？是殺了他嗎？還是殺了你？還是你們兩個要一起？」

　　「好友、琴狐你們不要管我。」

　　「閉嘴！都這時候了，沒你說話的餘地！」

　　說完，站在北冥風舉右側的皇鱗手下，抽出繫在腰間的鞭子，揚手就是往北冥風舉背上一鞭。

　　「啊！」

　　「住手！」

　　「不可以！」

　　鹿狐同聲叫喚，卻看著這一鞭下去本該皮開肉綻的，卻是連北冥風舉的衣服都沒劃破，這反倒顯得北冥風舉那聲叫喊和軟下身的動作太過虛假了。

　　看著原本真欲下狠手，卻在鞭子快要觸及背部時，明顯能看到持鞭之手迅速地拉回鞭勢減緩了鞭子擊落的力道。

　　琴狐心中一凜，他望向鹿巾，卻發覺身旁人的眼中透著傷痛地望著此時不見表情的北冥風舉。

　　他收回視線也跟著望向北冥風舉，身體往鹿巾更靠了過去，當感覺頭頂觸到對方下巴時，輕輕柔柔地蹭了一下。

　　感覺到琴狐的動作，本揪著悶痛的心稍微得到了紓緩。

　　他和琴狐都知道，對方本就不是善類，不會因為他們喊住手就會停下手，且這組織人的個性從來都是起手無回的，會令對方即時收手的可能性唯有一個，那就是這個人的身分讓他們顧忌。

　　可此刻這地下組織仍在逃者，除了眼前這兩個，唯有──皇鱗。

　　「好友……」為什麼？

　　「呵呵呵……舠不測，你的演技太差了，該狠的時候就得狠，這樣才能追求到極致的快感，現在這樣真掃興啊。」

　　「是屬下失職。」

　　「哈，舠不測你不要太在意，是我們這個老大思想太奇葩了。」

　　「呵呵呵，奇葩這形容詞確實挺適合我的，鹿巾好友，你覺得呢？」

　　這麼跟身旁手下一搭一唱的北冥風舉，或者現在該稱為皇鱗，他緩緩抬起頭站直身，揉了揉因方才做戲被扭得有些僵硬的手臂，此時的他一臉愜意，彷彿他們現在正在參加大學舉辦的校外健行活動。

　　鹿巾看著眼前一切竟是說不出半句話。

　　這讓皇鱗看著挺高興的，他微笑著一如從前那個溫和待人的北冥校長。

　　「鹿巾啊鹿巾，你是不是想問為什麼一個地下組織的首領會成了大學校長？為什麼會和你結識成為朋友？和你初相識的我明明不是這樣的，為什麼我變得這麼多？」

　　「……」

　　皇鱗所說的確實都是鹿巾想問的，但他不願回答頂著這樣面孔的皇鱗。

　　相識十幾載，風雲之交的交情非同一般，他實在難以接受眼前人竟然是那個惡事做盡喪心病狂皆不足以形容的皇鱗。

　　「看來這對你的打擊真的很大呢，鹿巾好友。」

　　「其實告訴你也無妨，反正我玩得挺開心，那你們可就好好地洗耳恭聽啦──」

　　原來，真正與鹿巾熟識的北冥風舉在多年前的一場車禍中早已被殺身亡。

　　被殺，車禍是皇鱗設計的，目的就是要取代北冥風舉的身分進而接近鹿巾。

　　真正的北冥風舉在到院前其實尚存一口氣，卻讓皇鱗親手殺害；醫院裡早已有這地下組織滲透安插進去的人，北冥風舉死後屍體不經任何程序就被運出焚化屍骨無存。

　　鹿巾聽到此處，幾欲無法壓制自己沸騰而起的怒火，忍耐已趨臨界。

　　「欸欸欸，冷靜啊冷靜，鹿巾老友，你若太激動我可是會興奮地忘了接下來該說什麼，你們不聽……可是會後悔的！」

　　此時的鹿巾早已放開牽著琴狐的手，他怕自己一個無法控制反倒傷了琴狐。

　　琴狐本不願，鹿巾只輕聲說了句──聽話。

　　這句聽話，琴狐能感受得到是此時的鹿巾努力穩住聲線，想讓他放心所做的最大努力。

　　琴狐妥協了，但他能讓鹿巾放開他，他卻放不得鹿巾，於是他站在鹿巾身旁，雙手緊抓著鹿巾的衣服，眼睛堅定地望著對方。

　　有我在，這是琴狐想對鹿巾說的，但此刻，他懂鹿巾受不得任何言語安慰，只要陪著就好。

　　鹿巾並未收回看著皇鱗的視線，但他能清楚感受到琴狐的動作以及想傳達給他的，這讓鹿巾的心在沉痛中得到了些許安慰，本能地朝琴狐緊靠了過去。

　　皇鱗將兩人的互動看在眼裡：「嘖嘖嘖……你們的感情真是好到讓人……讓人忍不住想破壞啊哈哈哈──」

　　皇鱗大笑了幾聲後，又自顧自地說了下去，邊說邊揮舞著雙手，好像指揮著樂隊正在譜出一場礦世絕樂那般，興奮不已。

　　皇鱗之所以想要接近鹿巾，其目標是鹿巾的妹妹──香如昔。

　　正確地來說是要香如昔身上的基因。

　　這組織從事不法者眾，其中一項便是至今仍被世界各國所禁止的人造嬰兒。

　　皇鱗意欲搜羅全世界能造出優秀人種的基因為組織不對添進強大的新血。

　　他讓組織成員透過網路駭進多所醫院的資料庫從中竊取資料進而交相配對，最後終於配對出了由香如昔和組織裡的一位成員──楚歌饒恨曲結合所生出的嬰兒，再透過基因改造技術能為組織創造出優秀戰力。

　　於是皇鱗安排了饒恨曲與香如昔的初識，甚至在兩人相戀的過程中出了不少力。

　　後來照計畫兩人結婚，兩年後香如昔順利懷念。

　　「要不是有琴狐你這個小兵湊進來瞎攪和，本皇的計劃早就成功了。」皇鱗別有深意地看了琴狐一眼。

　　這時鹿巾怕皇鱗意欲傷害琴狐，挺身擋住皇鱗的視線，皇鱗尚來不及調侃幾句為自己譜奏的樂曲多增添點樂趣，就聽了琴狐氣憤嚷嚷了。

　　「琴狐小兵是只有鹿巾能叫的，你這個變態殺人兇手給我閉嘴。」

　　「哈哈哈，看在你這個變態殺人兇手取得這麼好，本皇閉嘴不叫就是。」

　　隨後皇鱗不顧琴狐氣憤繼續說了下去。

　　當時琴狐報警後抵達現場的救護人員亦有皇鱗的人馬，這組人馬被指派專責香如昔的生孕。

　　於是當香如昔亦跟著琴狐、饒恨曲被送入醫院後，香如昔被這組人馬直接送入早已安排好的產房，一場偷天換日就這麼進行著。

　　只是再周全的計劃也敵不過意外的發生。

　　這組醫護人員在拿了死胎與香如昔所生男嬰交換，雖即將男嬰放入保溫箱運入組織早已備好的廂型車後，驅車離開醫院，卻在前往組織本營的路上出了重大車禍。

　　等到組織接手的人趕到現場後，只看見四具散落在馬路上的屍體，殘破不堪的保溫箱的殘碎，卻不見嬰兒縱影。

　　不甘心的皇鱗追查了多年終於在一間育幼院裡找到了線索……

　　「接下來……等你們有命從這裡活著回去，再自己去查囉，但本皇想，這機率真是不高。」

　　邊說著邊活動筋骨邊一一褪去身上偽裝，看到這層層偽裝，鹿狐二人不禁心想：這人果然非常人，這樣的偽裝竟能經年累月長時間戴著。

　　當皇鱗說到不高二字，語音剛落，人就往鹿狐二人衝了過去，鹿巾本就擋在琴狐身前，當皇鱗衝過來時，鹿巾早已做好備戰準備，也迫不及待要和皇鱗打殺一場，為北冥老友為那個為計劃而犧牲的無名嬰兒報仇。

　　卻不想，皇鱗對他只是虛晃一招，趁著鹿巾揮拳過來的空檔，皇鱗一個側身欺近琴狐，近身就是一陣以掌為刀，連連朝琴狐周身要害殺去。

　　幸好琴狐早有防備，雖因身上有傷擋得辛苦，卻還是能在險中求穩。

　　更別說鹿巾在皇鱗將目標轉向琴狐時，一個轉身掌劈，幫着琴狐合力圍攻。

　　「哈……你們自詡正道人士不是都講求公平嗎？兩個打我一個勝之不武啊。」

　　「那是決勝時才講求公平，現在對你這隻大臭魚可不需要！」

　　說完，琴狐借著一個假動作踢中皇鱗左臉，看得鹿巾一個痛快，卻發現皇鱗欲以傷換傷，連忙上前在琴狐身形未回穩前擋住皇鱗來勢，再以一個劈擊痛擊皇鱗左肩。

　　鹿狐就這樣憑藉兩人間的默契成功地壓了皇鱗銳氣，正欲一舉成擒時，原本在旁觀看的新海鯪與舠不測即時加入戰局。

　　皇鱗在兩人的護衛下笑得好不張狂。

　　「可惜啊可惜，難得有人可以讓我玩得那麼盡興，但一切到此為止了。」

　　「到此為止？鹿狐雙驕不說放行前誰也別想離開，更何況，怎麼能讓你再逃了。」

　　琴狐想著那日行動時在自己眼前一個一個倒下的夥伴，佈局良久卻還是如此死傷慘重，若再讓皇鱗逃了，他怎麼對得起那些死去的同志。

　　琴狐越漸按捺不住心中逐漸狂熾的怒氣，他正欲一個箭步向前再找皇鱗拼搏，卻被鹿巾由後拉住了。

　　琴狐此時情緒正盛，回頭正要大吼鹿巾放手，卻在觸及鹿巾那沉靜如水的視線時，情緒一點一點地回穩了下來。

　　方才是琴狐陪著他，現在，由他陪著琴狐。

　　「嘖，鹿巾好友你真是掃興啊。」

　　「皇鱗，今日絕不會再讓你為所欲為。」

　　「哦，是嗎？那敢問鹿巾老友，你們兩個有自信攔得下我們嗎？」

　　「哈，當然不只有我們兩個。」

　　鹿巾此話一出，兩聲槍響很配合地響起，只見新海鯪和舠不測應聲倒下，鹿狐二人在槍聲響起同時一躍向前奔向皇鱗。

　　如此危急狀態，皇鱗卻還是恣意地笑著，他擺好架勢準備再與鹿狐痛快地戰一場。

　　卻在鹿狐二人已欺身靠近時，再兩聲槍響，兩發子彈精準無比地射中皇鱗雙腿。

　　皇鱗雙腿因突如其來的重創再支撐不住身體重量往前撲去，鹿狐即時靠近，在皇鱗還想找機會脫逃時將其壓制在地，琴狐趁勢拿出預備已久的手銬往皇鱗雙手銬去。

　　「正道，在緝凶除惡時，從來都不是單打獨鬥。」

　　皇鱗聽得鹿巾此言擡頭望了過去，只見到鹿狐雙驕並肩而立，他們兩人的背後一道曙光正劃破雲層。

　　旭日東昇，朗照天地。

　　從來皇鱗在組織裡都是別人由低而高仰望著他，如今人生第一次這樣──

　　「感覺倒是也不壞。」

　　皇鱗輕聲笑了幾下，緩緩闔上雙眼，竟是睡了過去。

　　至此，地下組織一代梟皇──皇鱗終於落網，而這個困擾著各國警方已久的地下組織也終於正式宣告破獲。

　　而在遠方左右兩棵大樹上，各有一道人影正緩緩躍下，他們幾乎同時躍至平地，站直身體，將因為在樹上掛了好幾個小時而沾上的樹枝樹葉拍落。

　　大致都處理好了後，相視一笑朝著彼此走去。

　　琴狐遠遠地便認出了他們，自從四天前一被沖散，他就完全得不到消息，有段時間更是混混噩噩的，現在看見了熟悉掛念的身影，怎能不開心。

　　琴狐拉起鹿巾的手朝著他們奔了過去，皇鱗則由方才趕到的刑警押解，坐上警車往警察總署而去。

　　「風雲兒、天扇子──」琴狐邊跑邊開心地大叫著他們的名字。

　　琴狐還未跑到，倒是風雲兒也跟著衝了起來，天扇子在風雲兒身後看著眼前正上演的一幕，笑著搖了搖頭。

　　風雲兒衝到琴狐身前也不管人家手裡還牽著鹿巾的手，一把抱住琴狐，將頭埋進琴狐胸膛後，一秒大哭。

　　「嗚嗚嗚……琴狐……你是跑去哪裡了啦？哇──」

　　自認識了風雲兒再至小三仙成軍以來，琴狐第一次看見風雲兒這樣，弄得他明明一世聰明卻頓時不知所措了起來。

　　「哇！風雲兒你是怎麼了，我不是好好的嗎？別哭別哭，咱們男子漢的眼淚可是很珍貴的。」

　　聽得琴狐所說，風雲兒強力忍住還是想哭的心情，他抬頭對著琴狐說：「好……」

　　卻又在看見琴狐臉孔時再度控制不住情緒，眼淚再度潰堤。

　　「哇……我就是想哭嘛……琴狐以後你別亂跑了啦！」

　　平日辯才無礙，今日頭一次遇上這狀況，心裡直喊──該怎麼辦？我不會安撫孩子啊！

　　此念頭一出琴狐倒是懂了。

　　十七八歲的年紀，都還是個高中生呢，風雲兒就如同當年的自己，身世有憾，卻好在遇上了對的人，從小栽培本事不差舉止超齡。

　　才十七八歲就攤上足以堪稱史上死傷最慘重的圍剿行動，連他都尚且不能自持，更何況是風雲兒。

　　更別說自己這個小三仙的領頭從那天起生死未卜下落不明。

　　就在琴狐這麼想著、風雲兒繼續大哭著的時候，天扇子終於哭笑不得地走近，他伸出手拍了拍風雲兒的頭對著琴狐說：「他啊，在你不在的時間，他很努力。」

　　一句話盡含所有，看著風雲兒此刻哭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眼睛腫鼻子紅，再想到方才和天扇子配合那精彩絕倫的槍法，琴狐心中頓時有種吾家有兒終長成的感慨。

　　他伸出手握緊了風雲兒的肩膀說：「這些天你辛苦了！」

　　聽得琴狐這樣說，風雲兒立即止住了淚水，用袖子抹乾淨臉上鼻涕淚水，站直身子對琴狐說：「琴狐你不在，我更要振作，不可以讓小三仙在外的名聲落漆了！」

　　說完開朗一笑，又是平時的那個風雲兒。

　　「說的好，風雲兒，琴狐大人給你按個讚！」

　　「是！」

　　「哈哈哈──」

　　就在這樣一個鄉野道路旁，一片笑聲忽起，但鹿巾卻始終沒說上一句話，他彷彿隔絕在這片笑聲之外，看著風雲兒若有所思。

＜中篇完＞

[ 此帖被雪千瑩在2020-11-12 00:37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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昕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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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367)

1樓發表於: 2020-01-02 00:15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把正劇發生過的事串在現代文裡感覺也挺好的呢~!!
很喜歡鹿巾知道琴狐失蹤後還是很頻繁去點琴狐喜歡的甜點那段的描寫，相當有畫面感啊~!!!

看到香如昔有體貼哥哥的表現也覺得很窩心QQ
原劇中一直覺得香如昔雖然敬重哥哥~但愛情還是第一位...
這裡有不一樣的表現就覺得如果原劇也能這樣就太好了QQ

然後看前面說是上和中，沒有下，一度擔心是不是看不到鹿狐碰面~還有中有看到他們碰面>///<
鹿巾整個就是很寵很寵的準男友啊(?)
三個月沒碰面又擔心對方想來就是各種煎熬啊...QQ

期待下篇啊...經過這些風風雨雨~~鹿狐兩個可以正視自己的心情，好好談個戀愛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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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共群蝶春景艷，寧伴白蓮夏池芳，朱顏一夕因風改，霜刀雪劍葬何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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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千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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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48)

2樓發表於: 2020-01-06 20:18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引用
引用第1樓昕又于2020-01-02 00:15發表的 : &7,/^ >">
把正劇發生過的事串在現代文裡感覺也挺好的呢~!! zZ<~yi3A9
很喜歡鹿巾知道琴狐失蹤後還是很頻繁去點琴狐喜歡的甜點那段的描寫，相當有畫面感啊~!!! ,:81DA
8,CL>*A
看到香如昔有體貼哥哥的表現也覺得很窩心QQ z%6egi>
原劇中一直覺得香如昔雖然敬重哥哥~但愛情還是第一位... hL;??h,!_
....... !P6y_Frpe

謝謝昕又大的留言！！(開心)

畢竟琴狐還是在鹿巾心中第一位，所以太多的習慣和細節忘不掉，連甜點點什麼都記得一清二楚 XD

所以這裡我才想讓如昔多心疼大哥一點，雖然如昔的過往也讓人心疼，但還是想看到鹿巾得以和琴狐在一起，往後的相處雖沒寫出來，但有如昔的放下和認同，鹿狐兩人就能進行地更順利些了 QQ

我其實上篇就一直想讓他們碰面，但奈何腦裡的東西一直冒出來，於是順著想法寫了就變成中篇才碰到面，然後就開始各種寵跟配合，畢竟煎熬過後的甜蜜會更甘甜回味 XDDD

下篇來了~~！！不過尚在復健狀態的我，寫談戀愛的部分寫得卡了好幾次 XDDD 大概是太想把他們的心裡寫好但能力尚不足只能卡卡的關係吧，繼續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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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48)

3樓發表於: 2020-01-06 20:20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下＞

自己給自己抓蟲

關於鹿狐、風雲兒和香如昔的年齡設定，一開始是雖然查過大學教授被評定的年齡，但想著主角基本自帶光環，稍微比別人聰明點年輕點應該也還好，於是就把鹿狐二人訂在了三十五六歲，那時候還沒決定要讓風雲兒或是如昔出場，但寫著寫著，寫到風雲兒出場的時候，只想著至少成年出社會遇上這些事情也不會顯得太可怕了。

但就是沒想到這樣一來，如昔得多年輕生下風雲兒……

後來幾經考慮，想到其實大叔的戀情也是可以很熱烈的，再加上他們為彼此忍耐了那麼久，如果舉止年輕化應該也還好，風雲兒的部分，就……不是還有個轟動多年的高中名偵探探嗎？所以最後決定讓風雲兒的年紀訂在了高中生階段。

以上，在此先向看文的大家致上歉意，因為思慮不周造成困擾(鞠躬)。

─────以下正文─────

　　事件已定風波弭平，風雲兒隨天扇子一同回返警察總署幫忙處理後緒事宜。

　　本來他們也想一同將鹿狐二人載回，好早點讓擔憂的大家能放心，但鹿巾表示他有車且直接了當地說他想和琴狐多單獨相處一段時間。

　　琴狐也說了在這裡還有事情要辦，於是風雲兒雖有些擔心琴狐是不是會再度不見，但在天扇子邊揉亂他一頭黑髮邊說著：「小三仙的領頭有這麼容易出事嗎？況且還有鹿巾教授陪著他呢！」

　　風雲兒想想也對，小三仙往日可是在這江湖……啊不對，現在是現代，咳……在這偵探界、警界跟各種犯罪事件交手歷練多年了，要不是這個皇鱗實在是太變態了，琴狐也不會出這樣的事，自己再緊張兮兮反倒成了斷不了奶的娃娃了。

　　他風雲兒可是有擔當有志向英俊瀟灑，在學校擁有眾多粉絲的高中生偵探，才不會是個娃娃。

　　「那琴狐、鹿巾教授，我和天扇子先回去了，你們處理完事情也早點……」正想要說早點回來，但忽然才發覺，琴狐和鹿巾的手一直是牽在一起的，頓時懂了什麼的風雲兒立即改口：「咳……那個琴狐，你們要多晚回來都沒關係，過個夜再慢慢回來也是可以的，我跟大家說聲讓他們放心就是了！」

　　說完，也不等琴狐回應，轉頭就拉著天扇子坐上在一旁等候許久的警車。

　　車子臨出發前，風雲兒還搖下車窗探出身子對著鹿巾喊：「鹿巾教授，琴狐交給你啦，加油，我支持你。」

　　琴狐看著風雲兒才說完話，天扇子就很配合地馬上把車開走，讓他連回敬風雲兒幾句都沒辦法。

　　「加油什麼啦？真是。」

　　琴狐笑罵著邊轉頭看向鹿巾，鹿巾也回望著他。

　　方才對上皇鱗三人，驚心動魄生死一線，一切都得賭；再後來被風雲兒這樣一哭只顧著安撫覺得這孩子實在可愛得緊之餘更感窩心。

　　但現在人都離開了呢。

　　他靜靜看著鹿巾，從眉毛眼睛再到鼻子嘴巴，其實多年看下來早已熟悉，但今日卻多了點不同的感覺。

　　覺得新鮮之餘看著如今對方一臉別有心事有話想說卻又不知從何說起的樣子，琴狐心中泛起心疼。

　　「……好友，再陪我多逛逛這裡吧，好嗎？」琴狐邊說邊朝著鹿巾眨了眨眼。

　　也不等鹿巾回應，琴狐轉身就要拉著鹿巾離開，卻發現後方之人沒有要移動的意思，正要回頭看看，突如其來一陣拉力將琴狐往後拉，兩人緊握的手鬆開了，下一秒琴狐就落進了鹿巾懷裡，被緊緊抱著。

　　「琴狐……如果不是我的內疚和任性，如果那時我能和你說上一句話，也不會放你一個人遭遇這些險難……」

　　「那不如說，如果當年我再謹慎點，不要冒然偽裝進入查探，不要開那一槍，你妹妹也不會神智不清那麼多年，連親生兒子都下落不明……」

　　「那些事，怪不得你，你只是做你該做的，如果你當年沒有開那一槍……」

　　如果當年琴狐沒有開那一槍，那琴狐還能陪著自己這麼多年還能像現在這樣被自己抱在懷裡嗎？

　　在開車前來尋找琴狐的路上，鹿巾不只一次這麼問自己，他不敢賭，雖然對妹妹感到愧疚，但他知道自己承受不了失去。

　　「那我們算扯平了，好嗎？」

　　這麼說著的琴狐，轉頭看向鹿巾，此時的他們靠得這樣近，多年來，這是第一次。

　　「好。」應了聲好，鹿巾不等琴狐再說，便吻上了對方的唇。

　　這樣的動作，其實他想了多年，卻總在最後一刻讓理智拉回，而如今驅動他這麼做的，也是理智。

　　他知道前路必然難行，但也知道，有琴狐相伴，即使要披荊斬棘，那也是值得的。

　　這個吻，由淺而深，漸趨濃烈，在晨光燦爛中，他們吻得忘我。

　　風起，帶來冬晨的冷冽，即使處在情熱中，仍讓琴狐本能一顫，鹿巾方感知便將琴狐身子轉正朝向自己，再次抱緊對方，護琴狐在懷裡。

　　依依不捨地放開琴狐的唇，看對方尚處迷離的雙眼，又忍不住抵上了唇不肯離去。

　　「這裡冷，我們進屋，陪你四處看看。」

　　兩唇廝磨間，鹿巾緩緩說著。

　　「……好。」

　　即使親吻靠得這樣近，琴狐仍舊沒有閉起眼睛，鹿巾亦同。

　　他們對望著，看著彼此眼裡的情深，這是琴狐從不敢讓自己太過想望的，只要能有鹿巾相伴那便足夠，只是自己的心自己最懂，總也有難掩渴望的時候，這時候他總愛拉著鹿巾去吃甜點，看著對方一臉無可奈何微帶擔憂卻又暗含寵溺的神情陪自己吃著從來習慣不來的甜點，讓感受到的暖意加上嘴裡的甜，藉以撫平心裡的躁動。

　　而如今他不必再藉著甜點就能直接感受到鹿巾給予的，那心裡充盈的甜，不只鹿巾，他自己也捨不得放開這樣的狀態，但他知道自己從來畏寒，每次染上感冒總要病個十天八天的，鹿巾總為此耳提面命他穿暖。

　　現在，他也捨不得鹿巾為他擔心，於是他應了聲好，主動拉開距離再如蜻蜓點水般向鹿巾要了個吻後，他轉身牽著鹿巾走進屋裡。

　　進到玄關關上門後，看著室內的一切，琴狐頓時有些卻步。

　　呆站了會他轉頭發現鹿巾凝著擔憂的神情看著他，卻未出聲催促只靜靜等待。

　　「其實……在我什麼都認不得的那段時間裡，我曾經想起過你……」琴狐這麼說著的時候，他伸出手學著鹿巾之前對他做的，輕撫著鹿巾的臉頰，「或許那個時候，我就希望是看見你來找我，卻沒想到我會神智不清到把你當成兇手，還出手攻擊你……抱歉。」

　　「我不也打了你？還痛嗎？」這麼問著的鹿巾，側頭看向琴狐先前被自己劈了一掌的地方。

　　「哎呀，沒事的，你別在意，琴狐小兵可沒這麼虛弱。」邊說邊伸手要擋，卻在接收到鹿巾的一記挑眉後，手只伸到一半就乖乖放了下來。

　　當鹿巾稍微撥開琴狐衣領後，入眼的是一道已紅腫起來的傷痕，鹿巾皺眉心疼的說：「抱歉……」

　　琴狐聞言輕笑：「我們這樣抱歉來抱歉去的，這一天就什麼都不用做了。」

　　「哈，也是……」

　　「那……走吧？」

　　「嗯……」鹿巾瞥了一眼琴狐脖子上的傷，不確定地應著。

　　「哎呀，沒事的，那不然回頭等回麒麟閣了，再請鹿巾大人為我擦藥吧。」說完也不等鹿巾回應了，他手牽著鹿巾走在前頭，一處一處地看著。

　　他慢慢說著一段又一段的故事，那個因曾遭逢變故，說不起回憶不起的，屬於琴狐年少在這個他曾經的家裡發生的故事。

　　比如他和兩個弟弟打小愛玩好奇心重，常四處亂衝亂撞，若傷到自己就算了，常是跟著他們一起去探險的小朋友也傷了，回頭人家父母告上來，他和弟弟都得被罰，一排齊齊地跪在玄關，手裡捧著弟子規就得大聲唸，唸十遍懲罰才算完。

　　又比如父母總會在中秋節的時候帶他們上頂樓烤肉，以往頂樓是輕易不得進的，父親總說他們太愛鬧，摔下去了怎辦，但中秋那天他們在頂樓烤肉看月亮，依舊鬧得歡騰也沒見掉下去過，但父親說的總有父親的道理，遵從就是了。

　　他也曾問過父親，為什麼不在前庭裡烤肉，在平地不是比較安全嗎？父親回說，月亮代表這世間的明鏡高懸，他希望讓他們兄弟都能看月亮看得清楚些，以後長大出社會了，就算當不得有用的人，也要當個懂得追求真理的人。

　　鹿狐二人每到屋子裡的一處，琴狐都會說上一段，鹿巾仔細聽著記著，卻也一邊小心注意琴狐的情緒起伏，雖然他想知道關於琴狐更多更多事情，但他不想琴狐太勉強了。

　　「琴狐……」

　　「嗯？」聽得鹿巾叫喚，他回頭看到的是鹿巾眉間的皺摺都快可以夾死蒼蠅了，「哈，什麼時候琴狐小兵弱小到要鹿巾大人這麼擔心了？」

　　琴狐往後挨進鹿巾懷裡，伸手撫了撫鹿巾眉間。

　　「哈……你不弱小，但擔心你……那是時時刻刻。」鹿巾抬手抓住了琴狐在他眉間躁動的手，握於胸前，認真地說著。

　　「好友你……什麼時候這麼會說情話了？」這不擺明著說他時時刻刻都想著自己嗎？這麼直白的鹿巾難道是今日限定嗎？

　　臉頰已經開始泛起緋紅的琴狐，他覺得自己的臉頰如今漸漸燙熱了起來，他看著鹿巾和他也是一樣的。

　　真想摸摸這樣的鹿巾……但他忍著在心裡給自己搖搖頭，他還想給鹿巾說更多更多。

　　彷彿在這個地方和鹿巾說越多的過往，他就越能在踏出這間屋子前更坦然地面對這些傷痛。

　　於是琴狐逼著自己轉過身，再次牽著鹿巾繼續往前走著。

　　鹿巾本想接了琴狐的疑問回一句──那不是情話而是事實，但看著對方忽然轉過身了，他瞬間想明琴狐的用意，也就收起了那句話，再度成為傾聽者，陪琴狐在屋子裡四處逛著。

　　就在他們自頂樓逐漸往下走在階梯上時，琴狐說到了當年那段他童年裡最恐怖的回憶。

　　那年他依舊帶著兩個弟弟四處晃蕩，正趕上了偵探劇開始大流行的時候，他和弟弟輪流扮起偵探為村裡的人破解一些比如雞跑了雞蛋被偷了甚至是羊生不下小仔了也找過他們。

　　各種雞毛蒜皮的事情都能找上他們，這段時間唯一稱得上案件的，便是他們在路上遇見了位生面孔，鬼鬼祟祟不知在躲藏著什麼。

　　他們起初都機警地裝作不在意哄笑著從這人身邊跑了過去，跑得遠了確定那人沒注意下躲到一旁大樹觀察。

　　後來三小孩在這人開始走離後，默契一致地決定跟上，雖然中途小弟說尿急他們在一棵大樹下耽擱了些時間，卻也在琴狐靈巧地藉由各種推斷順利地追上了那人。

　　但他們看到的卻是一名女性身上沒穿任何衣服地躺在地上，兩個眼睛朝著他們方向大大張著，卻毫無動靜，因為太過驚嚇了，二弟和小弟忍不住尖叫了起來。

　　那人被突如其來的聲音嚇到回頭，看是三小孩，隨即一臉猙獰地朝他們撲了過來，琴狐首當其衝被撲倒在地上和對方扭打了起來。

　　年紀小拳頭不夠力，那他就用手抓牙齒咬腳踢著對方要害以爭取掙脫的機會，對方被弄得煩了正想下重手，卻忽然雙眼一閉朝琴狐身上壓了過去

　　原來是兩小孩不知哪尋來木棍，不顧一切地砸在正要傷害他們大哥的壞人後腦上。

　　就這樣惡人被三個小孩制服的新聞不只在他們村莊甚至是更遠的城鎮裡傳了開來，那時三小孩很風光，卻沒想到這風光換來的是那惡人竟然在服刑期滿後尋著當年的訊息找上了他們找到了他家，竟然在半夜的時候縱火。

　　「那個晚上，屋子裡到處都是火，爸爸媽媽雖盡了全力要護我們三兄弟安全，但二弟本就身體弱再加上那時正好得病又吸入太多濃煙，他雖和我們一起逃出火場，卻沒挺過來……」

　　琴狐把臉埋在鹿巾懷裡，緊抱著對方說著，他還不想讓鹿巾看見自己傷情難忍的樣子。

　　鹿巾本想阻止琴狐再說下去，但卻也明白對方是藉著這方式讓自己能真正走出這間屋子，於是他回以相同的力度緊抱琴狐，期望琴狐在陷入傷慟的同時也能感覺到他在這裡陪著他。

　　「後來爸媽因為承受不了失去二弟的傷痛，選擇帶著我們移民到國外，那時我還小沒有反對的權力，一直到了要念大學了，我心裡依舊放不下二弟，覺得他一人還在這間屋子裡覺得他很孤單，所以我和爸媽抗爭了好久，他們才同意讓我回來讀大學，我也才能在湯夢問澤認識了你。」

　　說到這裡，琴狐終於抬頭看著鹿巾，「現在的我一定很醜吧……」

　　「是醜了點……但無礙。」鹿巾忽然想到什麼摸索著褲子口袋，拿出了一包面紙，那時下車前，他總覺得或許用得上，沒想現在就用上了，更想不到經過方才那陣打鬥還好好地待在口袋裡。

　　鹿巾拆開包裝抽出面紙就要幫琴狐擦拭，琴狐本想抱怨鹿巾竟然沒反駁他說自己醜卻被鹿巾的動作嚇到了，對方素來喜愛乾淨的。

　　琴狐驚訝地後退說：「這髒，我自己……」來字還沒說出人也沒有真正後退就被鹿巾即時抱緊了。

　　「別動。」不再多說，鹿巾一臉寵溺地拿著面紙替琴狐擤擤鼻子，再抽了幾張擦擦眼淚，全做好了左右看不見垃圾筒，竟然再抽了張面紙包住方才用過的，轉手就收進口袋裡。

　　琴狐看著有些震驚，以往是手指沾上一點汙垢都要馬上清洗的人，現在竟然為他如此。

　　「好友……」叫喚出口卻不成句，感覺淚腺又充盈了起來。

　　鹿巾見狀伸手捏了捏琴狐鼻子說：「再哭可就真的成了膛目狐狸了……不對，是腫目狐狸比較貼切。」

　　琴狐聽得鹿巾這樣說，淚意瞬間煙消雲散，忍不住笑了出來：「變腫目難道你就不愛了嗎？」這話問得琴狐自己也覺害臊，卻管不住嘴皮地說了出來，話一出口他就後悔了，有些不安地看向鹿巾。

　　「自然是愛。」將琴狐表情變化一切盡收眼底，明明是那麼熟悉的一張臉，此刻卻有些陌生至新奇，心裡許多感觸更覺可惜了這樣晚才得見琴狐這諸多樣貌，但他其實不後悔拖到現在才與琴狐如此，畢竟歷久彌堅更顯珍貴。

　　鹿巾不再言語只望著琴狐，這樣專注情深的眼神讓琴狐覺得自己快沉溺其中無法自拔，但他卻覺得這樣也不壞，雙唇微微勾起一笑，眉目亦含深情，這讓鹿巾忍不住吻了上來。

　　唇舌相纏，或輕或重的吸允，攫取著彼此的氣息，他們濃烈地吻著。

　　直到琴狐因承受不住情熱發出一聲呻吟，鹿巾強迫自己停了下來，離開琴狐那讓人難耐的雙唇，看著琴狐正迷濛的雙眼因他的停止動作而露出一絲疑惑。

　　鹿巾親了親琴狐的額頭再點了點琴狐的唇，他伸手輕撫著對方因方才的親吻而紅腫起來的唇，想來自己也是一樣的，他說了聲：「不急。」

　　琴狐眨了眨眼，順利地接收到了鹿巾話裡的訊息，他懂眼前這個人從來重儀式也總想給他最好的，儘管他只要有鹿巾的陪伴就已足夠，但只要是鹿巾所想所願，他從來只想到接受，心甘情願。

　　於是琴狐點了點頭，朝著鹿巾燦然一笑。

　　「遵命。」

　　就只差沒敬禮了。

　　鹿巾被琴狐這突如其來的遵命逗得笑出了聲，這讓琴狐忽然想起了那段曾經。

　　「攻堅那時和大家衝散，路上又遇到皇鱗和他手下襲擊，好在他們身上也有傷，我僥倖逃開了，但已經去不了原先和大家約定好的地點，那時我心裡只想著你……」停頓了下，他窩進鹿巾懷裡朝一樓看去，「想著如果我死了，你知道了一定會難過，我不想要讓你難過，一想著你，腦子裡就浮現這個地方，雖然我不是很想來這裡……但我想著，如果是這裡，你會知道的……」

　　這麼想著的琴狐並沒有想過距離有多遠的問題，只想著只要走到這裡，鹿巾就會來尋他，儘管鹿巾心結未解，他還是相信著這個陪他走過這麼長歲月的人，還會記得這裡。

　　「這裡……我從未忘記過，我更記得有人在火車站入口前看見我，那一臉的表情，讓我沒忍住笑了出來。」

　　「那是我第一次看你笑，竟然是笑我。」

　　「哈哈──」

　　大學第二年，系上辦了個小旅行，那時兩人在琴狐費盡心思和使盡纏功下，成了密友與室友。

　　在旅行前兩週，鹿巾在琴狐的大力幫忙下成功交上西窗月這個女朋友，他總想好友交上女友了，該多些時間相處陪伴，於是即使這是人生第一次和鹿巾這難得的好朋友一同旅行，他總是巧妙地為鹿巾和西窗月製造時間與空間。

　　旅行的第一天南下直奔K市，如果再從K市搭大約五站的火車可以到琴狐故居位在的火車站。

　　琴狐在國外總想著，有一天回國了，要回他打小生長的地方看看，但當回國在湯問夢澤就學後，他總有許多的沒有時間，比如考試比如社團比如報告。

　　直到看到旅行意願表裡那第一天會到達的地方，讓琴狐正視了自己的近鄉情怯，最後決定趁著第一天的自由活動時間，他要獨自前往。

　　會想要獨自，一來他沒把握再度踏上那個被大火燒毀的家會是怎麼樣的自己，這樣的自己他不知道看在鹿巾眼中會是怎樣的。

　　二來，旅行當然是情侶感情加溫的最佳方式，儘管每次想到這裡，琴狐的心裡總有連自己都難以理解的疼痛，但他還是不想去打擾。

　　於是就在大家跑完了第一天行程回到旅館後各自相約著晚點的活動，本來總是帶動氣氛各種點子層出不窮的琴狐卻沉默著，當他察覺大家用著好奇更帶上擔憂的眼神看向他時，他只淺淡笑著待會有事便打著迷糊眼在各種關心詢問時胡亂扯了和人有約後，在大家各種調侃中滾回了房間。

　　這時琴狐並不知道他的各種反應全落入了和西窗月待在一起、與他離了好幾步距離卻總有意無意看向他的鹿巾眼裡。

　　直覺琴狐在說謊，腦裡想了一通，和西窗月說了累了要回房休息，卻在觸及西窗月那略帶玩味的眼神後，直白地說著──我擔心琴狐。

　　再說了句抱歉，鹿巾並不回房間，而是往旅館外走去，直到琴狐收拾好心情再踏出旅館前，都未再見過鹿巾。

　　琴狐走至火車站前甚至還想著，鹿巾和西窗月不知哪甜蜜去了，一縷連自己都不自覺的苦笑溢出唇瓣，直到琴狐聽得一聲叫喚才驚訝地抬頭。

　　「誰叫你都不說一聲，害我以為看到幻影。」

　　「都不說一聲的應該是你。」

　　「哈哈……」

　　他沒跟鹿巾說過，他那時看見他有多高興，在那一路上有他陪著，他的心是安定的。

　　直到去到那個四處可見火燒痕跡幾處已坍塌的家，他情緒難掩激動在那個破損的家裡闖來闖去，他沒向始終陪在一旁的鹿巾說過──這裡是哪？為什麼要來這裡？

　　後來回去的一路上，鹿巾始終牽緊著他的手，當他們走得離那房子很遠很遠，他回頭再望一眼，心裡暗暗發誓，等他出了社會賺了錢要把房子再重新蓋回來。

　　而此時，琴狐與鹿巾相擁在樓梯上，環顧著四周，琴狐覺得，只要身邊的人一直都在，那這個地方對他而言，已不再是回不去的枷鎖，而是他與鹿巾能偶而停泊休憩的地方。

　　想到此，琴狐閉上眼睛，用著頭胡亂蹭了鹿巾胸膛一把，他抬頭看向鹿巾說：「我們回去吧。」

　　「好。」

　　於是他們下了樓梯走出房子，拿出了始終掛在脖子上的鑰匙鎖上層層門鎖後感慨地說了：「沒想到我在那樣神智混亂的狀態下還能開好門。」

　　「回去後再讓玄真君檢查下……」

　　「沒事沒事，就第一天跌了一跤撞到頭，很晚了還找不到睡的地方就在野外睡了一晚，第二天醒來什麼都想不清楚了，大概……也發燒著吧……」琴狐有些心虛地看著鹿巾挑了一邊的眉毛，「但……後來我……來到這裡在屋裡睡了一會，醒來就不燒了……可見我還是……」身強體壯四個字消失在鹿巾越漸凝重的面容前。

　　「我會去找玄真好友，讓他幫我檢查的。」

　　「乖。」

　　聽得琴狐的承諾，鹿巾收起逼視琴狐的表情，他牽著琴狐說了句──走吧。

　　他帶著琴狐走向先前停放車子的地方，稍微檢查了下，讓琴狐穩妥地坐在副駕駛座後關上車門來到駕駛座上。

　　坐穩、發動車子，來的時候只有他一人，恐懼擔憂都不足以形容那時他的心情，而如今，他心滿意足地帶著琴狐──踏上歸程。

　　車子緩緩往前開著，琴狐看著路邊一棵棵樹往後消失在車窗外，他忽然想起了什麼。

　　「好友。」

　　「嗯？」

　　「我剛想起了風雲兒。」

　　「……你覺得他有可能嗎？」

　　「是覺得，但不確定，回頭我問問老攀。」

　　「嗯，麻煩你了。」

　　「耶──你現在還跟我說什麼麻煩不麻煩，太見外。」

　　「也是，畢竟……不管現在或者以後，你──都是我的。」

　　「咳……你這也太直白。」

　　「哈哈。」

＜全篇完＞

─────有話想說─────

一直覺得鹿巾雖然會在各方面寵著護著琴狐，但總會在某些時候或言語或動作捉弄調侃琴狐，藉以看見琴狐的多面貌，這大概是屬於鹿巾的樂趣吧(笑)。

風雲兒的部分，因為開始寫這個故事時想表達的到篇末就大致上說完了，所以關於認親的部分就只寫了最後那些篇幅，而他和天扇子互動，則是看著正劇兩人一起入了天竅，即便天扇子尚有自身的關卡要過，卻還是在風雲兒一有動靜就前往關心，而風雲兒出了天竅也是心心念念著要找天扇子。

雖然目前還沒有把兩人看作CP，但很喜歡天扇子關懷風雲兒，而風雲兒掛心天扇子甚至會認真聽取天扇子建議的互動。

這故事寫完了，也圓了我對靖玄錄的缺憾，想讓所有人都好好的。

以上，謝謝觀看到這裡的你！

[ 此帖被雪千瑩在2020-11-12 00:44重新編輯 ]

又名逄紫霙(主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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