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02.21 【襄元】他的海与月亮，游师无方x恨潮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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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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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主發表於: 2023-02-21 14: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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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21 【襄元】他的海与月亮，游师无方x恨潮生

——又名《写诗的海盗船长与他并不写诗的吟游诗人恋人》
paro架空背景，大航海？时代，技能树偏，意思是不要纠结船上最低人数配额。
本篇属于终身VIP的小费。wink~

白鸥拍打翅膀的扑簌，与海潮淼渺卷涌，彼此咏颂。与洋流同行的风没有声音，拂过桅帆，钻过崖峡，就唱得低沉或尖亢。浪潮叩撞在嶙峋峭壁，飞溅泛白珠沫，咸腥又闪耀。
曼丽动魄的自然绘卷，仍比不过仃足站定在绝崖边上的人更吸引目光。
不消多时，似被盈满热切的注目惊动，观赏着风景的男人转过身。海风将白色风衣拽得猎猎，也换过方向抚摸浅皓发丝，令热切的视线里浮现很微小的一丝嫉妒。可炽烈骄阳铺下粼粼波光，暗潮埋藏得太深，轻易是看不到的。何况，他真切地高兴起来。
——现在，那双皎净的眼眸里有我了。恨潮生雀跃地想到。
然而现在相遇的两人确实素昧平生，萍水相逢，转来看向他的眼神里浮现疑惑，只是仍然平静安宁，与月辉洒满如镜时的海面一样。那也是恨潮生最喜欢的时候。他无需费心地从云层里识别躲藏的星座，不必用尽力气和诡变的潮涌勾心斗角，规律的信风会将他和他的船带到计划中休息的港湾。
他在小小的一处悬崖上看见肃雪，在邻海的陆地上，遇见俯瞰海面的月光。
“你想看看我的船吗？”/“你看起来有些累。”
冒昧邀约与尚且未到关心范畴的洞悉撞在一起，对视的两人失声片刻。在海鸥高鸣着掠过云边时，恨潮生率先笑了起来。忽略那笑意里的狡黠，也显得极为绅士地再次将邀请理由仔细阐述。
“选择在这里观海，可以避开热闹港口。那么你愿意看一看我的船吗？它停靠在峡岸的另一边，很安静，不会打扰到你。而且，它很漂亮。”
说这番话的时候，恨潮生的脑袋略偏向右侧肩头，柔软语调俏皮又有些像在调情，利落的高马尾一晃一点。他五官艳丽，浓墨长眉与眼尾锐利上挑，被睫梢周遭晕染的蜜酡绯色中和消弭攻击性。
他关于那艘船的赞美妙语连珠，真挚得令人相信，抿唇耐心倾听的游师无方不知是否出于这个原因，鬼使神差地点了头。
然后他们一起去了港口的酒馆。

发酵的麦香，甜得过火的葡萄酒，不那么精细的烘培与海盐烤香的各种肉类搭配三两片绿色叶子菜，足以让漂泊在海绵时久的水手们畅快朵颐。毫不控制音量的大声吹牛皮、哄笑，间或夹杂着低俗暧昧意有所指的俚语，蓦一抬眼就有可能撞上双陌生的眼睛，多半是穿着清凉性感的侍者，沿着目光交汇热情地来推销酒品或他（她）们自己。
坐在这样的环境里，游师无方面色并无太大波动，只背脊绷紧得更加挺直。他并非不能忍受，云游的生活赋予了旅者见多识广和处变不惊的阅历。接受和偏好通常指的是不同意义的两件事，于是他将目光专注给予在身边的人，以避免过多的麻烦。
承接目光的人方才酒足饭饱，他先前确实又饿又累，刚下船就在奔波，出现在那么偏僻的山崖并不是偶然。当然，恨潮生将此归结于命运的馈赠。
他喝了酒，微醺与眼尾晕红，眸光熠熠流转间更似含着蜜般的情愫。游师无方并不知道他是天生风情如此，还是只这样注视着自己，仍是觉得呼吸间生出闷热，确实很适合去甲板上吹吹海风。
嘴巴清闲下来的人开始和他交换旅途上的见闻，大多数时间是恨潮生在说，游师无方负责倾听。抑扬顿挫的语调，时而夸张的用词，每至引起端坐的人诧异抬眸，抑或理性质疑的蹙眉时，恨潮生都会忍不住笑出声来。压低的声量，与略酣微哝的鼻音，不大不小只落在游师无方的中，仿佛贴耳的情话。
这一隅从周围喧闹嘲哳的环境独立出来，竖起壁垒，悖论的安宁。
本打算用完餐就走，不知不觉逗留了过久，在游师无方克制地只饮数杯后，欣然圈走泰半酒瓶的人已有些酩酊。
可身手仍是灵活的。
游师无方旁观着在突然混乱起来的酒馆里，钻过桌底，穿过人群，撑掌翻身跳上舞台的男子。乌黝发束甩荡得轻巧利落，像一只黑猫的尾巴。
他翻窗出去时回头，目标不明地抛了个媚眼，惹得被一众士兵供奉在中间的红发男人愤怒地咆哮怒喝。
两人之前坐得那么亲近，自然也有人来盘问他。游师无方冷淡地出示身份文书，首都签发新到港口第一天的吟游诗人，与通缉令上成名已久的海盗八竿子也打不到的关系。
新任总督很生气，新任总督无可奈何。
一大群人呼拉拉地又涌出去，从愁眉苦脸和无奈的面容上可以判断，这样的深夜加班追捕还会持续一段时间。游师无方在萧条下来的酒馆又坐了片刻，用手心里落入的不同体温的银币付了账。

“于是，襄君，要来我的船上吗？”
僻静巷口的阴影里，传出的语调仍是轻快柔软，与白天时的邀约同样，将稳步缓行的身影拦截。恨潮生念着在酒桌上亲昵唤出的称呼，在游师无方转过身来后，笑意愈发恣肆甜蜜。他身后的墙壁拐角朝向街道的那面就张贴着属于他的通缉令，经两人后来聊天一致认定，画得不够好看。
游师无方沉默了一会儿，这显得回答充满深思熟虑后的结果。
“听起来是不错的建议。”
那清明眼眸里却浮过并不短暂的恍惚，盯着他看的恨潮生就明白这个人多半是有些醉了。被夜风吹拂，俊刻面容与浅色唇瓣略微泛白，酒精残留的温度却在颊侧晕出薄红。面向着他的人却依旧站得挺正，雪白衬衫上繁复的绢巾折叠工整，回答的言辞没有使用任何不确定的迟疑。
这太诱人了。
鼻腔里喷薄出短促的轻笑，恨潮生克制不住地从黑暗走入危险的路灯光明，臂弯拥揽上宽厚肩背，迎上交换了一个漫长、充满酒气的吻。微凉的唇瓣被交缠气息焐热，滑腻舌段仗着酒精麻痹出的钝感勾舔得愈发放肆，最后在热而湿漉的软肉上轻咬。
低着头配合亲吻的男人蹙拧眉心，神色流露出“怎么咬人”的迷惑，引得恨潮生又开始很想吻他。
幸好正事要紧。
抵额亲昵得就像是相识已久的一对恋人，他正经地提出征询：“那什么时候我的船离岸起航好呢？”
“如果你已经准备好了足够的食物和淡水，”这一次后退避开过于炽热的气息，游师无方回顾书籍与诗歌里关于航海的文字给出答案，以及补充，“那我想，我们随时都可以出发。”
经验丰富的船长充满狭促地笑起来，可还不是给他解释的时候。眼前这个人有可能是在说醉话，也可能在跟着他一起踏入酒馆之前就已经做好了决定，可究竟是哪一种有什么关系呢？恨潮生现在只想不顾一切地，拥抱眼前这个人，绑架他，将他掠夺回他的船上，成为最值得珍藏与守护的，属于他一个人的宝藏。
他可是恶名昭彰的海盗呢。

恨潮生这么想，所以他就这么做了，很难说喝了更多酒的今夜理智清醒。高绑至膝窝下面的黑皮马靴往前一踏，看似削瘦的手臂爆发出被海浪与缆绳教养的力道，拦腰抱起身量相当的男人。甚至于游师无方的肩背更宽阔厚实些，被掌心与手指扣揽的腰段结实紧窄，引得恨潮生舌尖绽出狎昵又流氓的口哨。
被扛在肩上的姿势不算舒适，游师无方喉结滚动一下，看着他耳垂上夸张的饰片没说话。金属羽毛和不知哪个文明的图腾圆环，颠倒在视野里，随着跑动折晃暗淡路灯和星光。直到追在他们身后的呼喝叫嚷变多时，他还没有研究出个大概。
不过还有漫长而充足的时间，他可以慢慢研究，或者等恨潮生自己说出来。
这场追逐最后还是变成了两个人一起奔跑，明显更熟悉这座海港城市的恨潮生像是生于夜色的猫。他规划的路线从不是平面，从茂密的树枝钻出去是发出惊叫的平民卧室窗台，一段旗杆下接住的拥抱后是散发着淡淡香气的金叶花田，弓身轻巧绕过举着火把的小队士兵依托的是灌丛的木豆树。
栓在山崖下的橡皮艇承载了两个人的重量晃晃悠悠地从沉睡中苏醒，船桨熟练地拍打水波，而恨潮生盯着无法维持一丝不苟的霜色长发上的凌乱花瓣，眸星浸染笑意而晶亮。
游师无方没理会粗浅且幼稚的笑点，将视线投往横亘在两人之间的曼多拉琴，拾入掌中摩挲得出崭新蜡油光滑——并不是从酒馆里摸走的那把。
“你还回去了？”
“啊~你看见了呀，”恨潮生并不意外，素昧平生时游师无方就能看出他累了，足见敏锐，这样的语气尾音微扬，有些献宝的得意，“刚才换到那首歌的时候，你分神了。我不知道这支的名字，带去店里问人。海盗船长需要船，吟游诗人应该有一把琴。”
他没有提夜闯乐器店的一些小麻烦，游师无方指腹轻抚琴弦没有说话，海平线的那边已经初泛起晨白。岸上漫无目标的火把像萤火虫游戈，渐渐又往另一个方向汇集去。海面上只有船桨拨水的声音时，他才平静地开口：“我不会唱诗，也不会弹……这种类型的琴。”尽量降低打击的强度，他斟酌着将定语严谨补齐。
而恨潮生只是毫不意外地，狡黠地向他眨眨眼睛。
携手奔逃的时候，他已经摸到了，那些集中在指根和大鱼际的茧，与柔软、光洁的指腹。不曾停歇的体力消耗，恨潮生呼吸略微有点急促，温差凝结雾气抹在唇瓣上，像是浸过露水迎着朝霞初绽的玫瑰花。
游师无方指尖动了一小，微弱叮咚流泻。他垂下眼睛，又试了几个音，谈不上是一首歌或曲子的旋律宁静而低沉。
银轮向西睡去，而另一轮朦胧的，美丽的月亮照映在他们身边。

藏渊号是膄体积不算大的海轮，采用了些不常见的材质，动力核心流露出不祥却优雅的意味，但那个优雅灵魂已经远去。看过去的第一眼印象，这是具残留在海面上的躯壳，可它的每一处都被精心保养与爱护，随着浪潮轻推还在舒展和呼吸。
它确实很漂亮，却又看起来有点令人难过。
游师无方没有发表感想，只是又深深地凝视了一眼率先攀上船舷的人，随后握住他递伸过来的手。在还没有站稳的时候，唇舌交磨过湿濡，炽热，互不相让又缠绵不已的深吻。
“欢迎来到藏渊号。我的吟游诗人、大副，兼恋人，准备好了吗？我们要起航了。”恨潮生有些支持不住，艰难地喘息着率先退避。
“我想，我人已经在这里。”温柔的恋人言简意赅，允准稍退的空间。
臂粗的磨杆缓慢绞升，铁链扯直拖行过甲板，咬在沙床的锚爪松脱，一点一点收回垂在船身旁边。随着噙笑清亮的一声“升帆”，滑轨发出轻巧吱呦，张如夜幕低垂的前后帆猎猎迎风，也迎着逐渐耀目的初阳。
恨潮生将最后一段麻绳绑好，高昂着脑袋看了半天，觉得该再买张白帆，一定很好看。

不额外雇船员的时候，藏渊号并不会远航至大洋深处，更多在诡谲复杂的野生海岛探险，然后穿梭在沿海的几个海岬间。恨潮生在大部分的地盘上都很吃得开，却从不逗留太久时间，少数领主会如那天的总督一样积极地追捕他。对此他很是无辜地摊开手掌——“是擎风嶽太小气了”，将刚钓到的小鱼丢回海洋。
坐在阴凉处的游师无方并没有将眼神分予他，桌案前是堆了小山高的羊皮卷，多数是些航海日志，一些老旧的报关证明和来历难以证明的市井故事。不定期的，会有一只羽色水蓝的小鸟送来书信，内容及其简洁，字里行间充满嫌弃，并附上一个地址或人名。
游师无方没有见过这位线人，也许恨潮生自己也说不上来有多久没和勤劳的手下联络过感情。
蓦然撞击沉重，船身发出不堪承受的哀鸣，两人趔趄后迅速稳住身形。这一片无垠辽阔，绝不可能触礁，站在船边的恨潮生略一俯视，急促地发出“满帆”、“左转舵”的指令，然后窜去升帆。
游师无方将书桌推进船舱，径直去掌舵，不疑有他。
后果就是他们被两只成年虎鲸追了两天一夜。
“恨潮生。”略显沙哑的嗓音依旧冷静，似乎没有不悦地，“你没有什么要坦白的吗？”
“咳……这嘛……”因为心虚，干巴巴地呛咳几声，恨潮生看着那双眼眸里因为睡眠不足浮布的血丝，终究还是舍不得又歉疚地——解开船边绷紧挣颤的网索。
“我只是怕你第一次远航，会觉得无聊。”
“驯养一段时间，也许会更乖些。”
“它很可爱，不是吗？”
……
起源于一次醉话，恨潮生酒后嚷嚷着要养鲨鱼，后来也许是因为颜值，目标又换成了鲸鱼宝宝。“可爱”的鲸鱼宝宝并不知道圈禁的渔网已松，被突然的加速逃亡拖拽得晕头转向，气愤地翻腾挣扎，与成年鲸的冲撞一起搅荡得海浪汹急怒涌。
木制甲板与桅杆发出扭曲的拗挤声，如果不是听不到，加上虎鲸骂人的吵闹，暴风雨来时也不过如此。
更庞然的黑影从远处的海面下欺近，被暮色渲染如地狱张露獠牙，阖齿叩来。眼尖的海盗船长第一时间发现，总是晒不黑的脸庞，终是露出少许后悔苍白。
若是虎鲸在挣扎中被渔网绞出伤口，血液扩散，极有可能使藏渊号陷入包围。
然后。
还在海里唧唧歪歪的虎鲸就被八百里奔袭的座头鲸揍出了水面。
场面一度惨不忍睹，巨浪也拍得汹冽。恨潮生不及多看，连忙接手换下掌舵，在激涌的浪漩里顺着水流压下船头，迅速逃离了这片海域。
月色高悬时，他蹲在船边缓缓收拢空空如也的渔网，神色惆怅。
“……你在想它？”站在他身后，游师无方语气缓而疑惑。
“不。襄君。我们的食物不多了。”

那是一段体验极为糟糕的航行，逃亡与漩涡将他们推往陌生的海域，船上的淡水和食物储备被严格定额规划。恨潮生不能像原先那样悠哉地安排近乎漂流的规划，酷阳与晴朗夜空下，他都押着风帆行驶。
他舔了舔泛干的唇面，海风使得燥裂尝起来微咸，咽至心底便成了持续酝酿的苦涩。
即便恨潮生包揽了船上大部分活，严格来说，还不能算熟练水手的游师无方依旧显得极为疲惫。温柔倾听变成沉默寡言，时常在还没来得及说晚安时，甚至来不及给予一个拥抱，他就困倦地闭上眼睛。而在太阳还没有完全升起的时候，床边的温度已然温凉，恨潮生坐在床边，回想不起来上一个早安吻该记在日历的哪一页。
舷窗外，湛蓝海水折射出炫目的璨华一下一下拍着玻璃。
这种情绪在暴风雨来临的那个夜晚发酵到极致。惊虹撕裂穹顶，挟着咆哮和粗蔓光臂伸进汪洋，撕扯得海床几乎要断裂出堑崖般的巨浪。掀涌的海浪和瓢泼大雨一齐砸在甲板，压得桅杆几乎骨裂弯折。恨潮生艰难地把自己钉在船上，匍匐靠近缆绳，大声地喊游师无方回去船舱，可张嘴只有咸腥灌入咽喉，天地间并没有他发出的声音。
最后好不容易回到船舱里的两个人浑身都如同从深海捞出，散乱发缕贴在眉前、颈窝与扯落衣扣的前襟。湿漉薄透的衣物黏在肌理，勾勒强横结实的轮廓，以及因绷紧而更显韧窄的腰胯，肉色透映。
可这些恨潮生都仿佛没有看到，他虔诚地捧着人被磨出狰狞翻卷伤口的净白手掌，小心翼翼地清洁消毒、上药包扎，眸中尽是难过。
雨霁天晴后，女神堤喀终于想起来匀给他们一点好运，差点散架的船只被风暴推至的海岛散落着不少前船有些年份的骸迹。满载而归回到熟悉的航线，甚至直到上岸后，恨潮生的心情依旧低落。
似乎是为了弥补过于消磨的精神和心力，游师无方仍是很少说话，闲下来的时候大部分时间歇在旅馆睡觉。而事实上，由于恨潮生的通缉令仍挂在大街小巷，藏渊号这次所得大多也需他出面处理——应付不擅长的人际往来，他变得愈发疲累。
层云蔽掩月色，只剩下铺展在海岬城镇的灯火如星。恨潮生沉默地在屋外站了许久，油灯沿门缝蔓延出的光晕轻轻碰触靴尖，似也疑惑为什么他今日没有与前几日一样欢悦地进来。隔着木扉，明亮的房间却格外静谧，他近乎能听见绵长的呼吸，和熟悉的心跳。
虽然，事实上，他听见的只有自己充满杂律的心音。
包装精美的礼盒，黑色天鹅绒托着手工打造的纯银配饰，一枚润亮的纯白珍珠镶嵌在海浪心尖。
礼物沿着光明挤入门扉，肩背难得微颓的人将自己留在门外，轻轻关上罅隙。

藏渊号和往常一样安静地守在山崖的阴影里，站在崖边眺瞰，恨潮生久违地再度感觉到它孤伶沉郁。绳索还未垂至足够高度，明显不悦的声音越肩而来。
“恨潮生。”
只这一声，天地同静，恨潮生连呼息都停窒住片刻，旋即低笑着解释，嗓音略哑。
那些絮叨长篇听来理性的分析，游师无方有听，但没有理会。他只是驻足在他身后，目光如初：“恨潮生，如果你这么肯定，为什么不回头呢？”
是啊，为什么不回头呢？一旦回过头，眸光里再映入这个人的身影，所有的理由都会付之东流。淡水、食物、货物、能源、航线，全部准备完毕，唯独分离的痛苦还在颤抖，还在疼。恨潮生喉间发出干涩的吞咽。
“如果你不能决定，恨潮生。从这一刻起，你被罢免了。新任船长的命令是，大副，我们该起航了。”
“……襄君，你这是要造反。”软声嘀咕，近乎带着叹息笑意地，恨潮生转过身，迎接暌违的拥抱。
抚过他肩背的手掌还裹着很薄的纱布，慢慢地帮他将绷紧舒展，直至这成为一个确定的，密不可分的相拥。

藏渊号确实安静而美丽，因为业务熟练度关系，仍成功继任船长的恨潮生就不那么安静了。所幸话多的也只有他一个，且大部分情况下，他的话语都柔软讨好，充满情意。
甚至，海盗船长还为他的恋人写了一首诗。

——
如果襄君愿意来我的船上，
我就把他从陆地上拐走，
从世界里拐走。
漂流到世界的尽头，
听海鸥的飞翔，
听蓝鲸的呦长。
我们可以在微咸的海风里接吻，
在太阳和星辰升起的地平线接吻，
在海啸动荡窗舷的时候，
藏在甲板下面做爱。
或者什么都不做。
直到
我们一起
沉睡在海洋的永恒里。
——《海盗船长送给他恋人的十四行诗》

我热爱自由，却在牢笼中固步自封。

頂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