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11.28 【御不凡兄妹文】秋風（主樓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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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aisy2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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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81)

樓主發表於: 2010-11-28 17:34

只看樓主 | 小中大

11.28 【御不凡兄妹文】秋風（主樓完結）

這個不是配對的意思……因為很喜歡這對兄妹呀，也都很心疼他們倆，所以就寫了這篇糧食向的文~

    禦不凡有個不愛紅裝愛武裝的小妹。
    天下誰人不知天下封刀四大名流的赫赫聲威，天下封刀誰人不知秋風名流巾幗氣概不讓須眉。本來麽，看到自家小妹憑自己的實力站上這樣高的位置，該是一件很欣慰的事情。但當禦不凡每次看到玉秋風掣著雪亮的刀光迎上敵人血肉橫飛神哭鬼吟的時候，他還是很想嘆一口氣。
    於是他用折扇敲了敲自家小妹的頭，搖著頭長籲短嘆，唉，我說，小妹你成天打打殺殺跟大男人混在一起，將來誰敢要你？
    玉秋風砰然一聲拍案而起，柳眉橫豎，哥——！
    禦不凡訕訕地縮回手，望著搖搖欲墜的幾案苦笑連連。對面自家小妹兀自面不改色，抓過一壇酒擺了擺，皺起眉頭，餵，還喝不喝啊？
    借著跳動的燭火，禦不凡搖著折扇掩面打量起自家小妹，然後發現不是他自信，他家小妹還是有七分美人氣的。當然，如果那雙細細彎彎的柳葉眉不要總淩厲地高高揚起，那頭如瀑的青絲不要總塞在名流制服的那頂黑帽子裏；動作嘛，再溫婉一點，語氣再嬌柔一點……他滿意地點點頭，是說像他這麽俊朗的人物，親妹妹又怎麽會不好看呢？
    傻笑什麽呢，哥？鄙夷地瞥上半天不動的自家大哥一眼，玉秋風懶懶地灌下一口酒，扔下空壇，一彈衣擺瀟灑地起身，哎，我先回去了，明天還有任務。
    唉……清楚的看清“如果”與“現實”之間的差距，禦不凡從雲端跌回來。玉秋風正轉身向門邊走去，他跟著起身，絮絮叨叨地招呼，哦那回去早點休息明天小心一點不要逞強不要沖動……
    玉秋風倏地轉過頭來，擺擺手，知道啦，又不是第一次出任務了。其實她還想說自己又不是小孩子了，後來不知想起了什麽，心神一岔，就把話咽了回去。
    今夜月色甚好。禦不凡看著自家小妹飲了酒微微酡紅的臉頰，忽然忍不住冒出些感慨，哎，其實大哥還記著你第一次出任務的時候呢。
    是哦，從那時起大哥你就每回都這麽嘮叨了。
    唉，小妹你真是傷大哥的心……是說，這麽早就嫌大哥羅嗦了？
    ……哪有！傻大哥！
    噗——
    ……知道啦，我會保護好自己。
    嗯。
    ……我不在的時候你也別老在外面遊蕩，留在天下封刀多陪陪父親。
    嗯。
    ……好了！沒話說了，走了！
    哈。禦不凡折扇一翻輕掩住唇角，望著玉秋風離去的背影，揮了揮衣袖，把手攏在嘴邊喊話，小妹威武！
    玉秋風的背影趔趄了一下，禦不凡假裝沒註意到，扇著風悠哉遊哉地踱了回去。

    禦不凡還記得玉秋風第一次出任務的那天。
    那時候玉秋風比現在更小，瘦條條地套進那頂黑壓壓的官帽裏，都快滑下來遮住了眼睛。其他三大名流在一旁吃吃地笑，惹得秋風著惱，把帽子重重一擱追著他們滿院子跑。他在一旁憋著笑，等玉秋風氣喘籲籲還猶自恨恨地跺著腳返回來，他招手讓她過來，拿起帽子耐心地替她卡上，並把鬢角那不聽話的碎發溜回去。
    小妹抿著嘴，戴上了到底有幾分別扭，不自然地轉了幾圈拿眼往上瞄。還別說，這身月白的制服倒真把玉秋風襯得英氣勃勃。其他三名流仗著年紀大些在一旁打趣兒，秋風，你這般打扮跟我們一起去豈不把風頭搶光了？不知情的姑娘少女們可別對你芳心暗許了……
    玉秋風刷地一轉身，揚眉脆生生地道，那就等著吧，這風頭本來就是我的！
    這等初出茅廬的自信勁兒，可把那三位同僚笑了個腰酸腿軟。
    說到底自家小妹還是第一次出遠門真刀真槍地執行任務，禦不凡面上談笑風生，心可是不自覺提到了嗓子眼，一路叮囑這叮囑那，一直跟著送到大門口。最後四大名流的老大春風都聽不下去了，拍著胸脯說，左護法你放心好了，秋風名流此去保證一根頭發都不會少，若是少了一根回來我讓你捅一刀！我們弟兄三個一定保護好她……哎呦哎呦！話還沒說完就被玉秋風一聲冷哼掃了一腳過去，揉著腿肚子倒抽冷氣，春風苦著一張臉，行了左護法你也看到了，你家小妹沒把別人給吃了就算積德了……
    多話什麽？涼涼地瞪他一眼，玉秋風一提氣躍上馬背，加了一鞭率先奔馳出去，遙遙地回著身子道，還不快出發了！
    只來得及看到玉秋風銀色的披風一角高高地在風中揚起，禦不凡望著那一騎風煙絕塵而去，沒自覺自個兒搖著的扇子什麽時候停了下來。站在門邊獨自待了一會兒，回味著玉秋風最後裝作不經意的一個眼神，有堅定，有無畏，還有一些別扭的意味。
    傻丫頭。收起折扇敲了敲另一只手心，禦不凡擡頭看了看天邊的夕陽，燦爛如錦。
    別以為大哥不知道你昨天緊張得。欲言又止什麽的，是準備交代假如自己出了意外怎麽辦吧？知道你要強、說不出口，像大哥這麽善解人意的人，當然替你記下了。
    別胡思亂想，啊？傍晚的風起來了，寒雁一聲聲地長鳴。他決定再待一會兒，哪怕現在是連玉秋風的影子也看不到了。
    大哥會等你回來的，備著好酒等你，真的。
    後來，從那一次任務以後，再沒人敢小覷四大名流裏年紀最輕、也是唯一女性的那一位。三大名流提起些陳年往事，拿當時玉秋風追著他們滿院子跑的事兒打趣，玉家小妹斜睇他們一眼，道，上教場去。
    美其名曰，跟秋風刀過過招，切磋切磋。
    而當銀色的披風伴著矯健的步伐在面前一閃而過時，禦不凡一臉惋惜，唉，小妹啊，再沒人記得我玉家還有你這麽一位美麗姑娘了！

    秋風吹渭水，落葉滿長安。禦不凡有些惆悵地看著他那座花園。開到荼蘼花事了，一季繁嫣，三分流水，七分塵土。
    哥—— 背後有聲音喚他，輕輕地，低低地。禦不凡回頭，玉秋風站在籬笆外，未換下那一身風塵仆仆的勁裝，甚至猶有幾分倦色，咬著下唇。
    秋風。禦不凡笑了笑，用扇子指了指，我還以為你終於做回女兒家了。
    其實，這句話是說笑呢。他知道，天下封刀與天都戰事雖停，卻是因了武君羅喉挾萬鈞之勢而來，三方圍城鎩羽而歸，主席為保存天下封刀實力、減少傷亡，忍辱負重屈降天都。
    時事正如這秋風一葉，岌岌可危啊。望著枝頭戰栗的一片枯黃，他以扇遮眼，想。
    嗯。語焉未明地應了一聲過後，是短促的一陣沈默。玉秋風忽然展顏笑了，瞧，大哥你的花兒都謝了，讓我想起一個地方。
    誒，你是說浣花溪谷？禦不凡窸窸碎碎地從枝葉間抽身，有幾分詫異地反問。浣花溪谷是天下封刀不遠的一處所在，居深山而幽閉，一年四季姹紫嫣紅遍開，也是……他們兄妹幼時常去的所在。
    是呢，我想那裏花還開著吧。微微笑了笑，玉秋風與他並肩站著，面朝著紅彤彤的遠山剪影。夕陽把余暉掛在樹梢，吸引著青灰色的倦鳥歸巢。
    哥，我想去。禦不凡聽到夢囈般的一句呢喃，一側臉，看到玉秋風的臉龐被夕色掩映，橘黃暖紅淺淺移動，明暗不定。禦不凡看到她放松了眼角，帶俏的眉彎還未脫出幾分女孩兒嬌氣。
    玉秋風盯著那夕陽的視線，很遼遠，很平靜。
    這一刻的安靜讓禦不凡的心驚了驚。
    兩個人一前一後地在花開的陌上無聲地走著。不知道為什麽，禦不凡已經隱約預感到，他的心就這麽沈了下去。

    大哥，其實我很想母親。坐在溪邊的草地上，衰草遍野被曬得通紅，玉秋風抱著雙膝，忽然開口，可是我卻從來不知道母親的樣子。
    秋風……禦不凡摸了摸她的頭，像小時候一樣。那時候你還太小，母親……其實母親的容貌和你很像。
    是嗎？眼中一瞬間閃過明亮的色彩，忽然又像想起什麽般垂下頭，玉秋風嘆了口氣，可是我的性格，很不像母親吧。
    哥，我是不是根本不是個好女兒？我不聽話，違背父親的意願去舞刀弄劍……當我為了爭一口氣在外奔波的時候，從來沒有一天好好侍奉過父親……
    玉秋風斷斷續續地說著，沒有給他打斷的機會。她將手邊的石子一粒粒丟進水裏，聽它們撲通一聲沈下去，失去了呼吸。直到兩手空空，她有些茫然地停止了說話，枕著膝蓋埋起臉，只覺得風從耳邊淩亂地刮過去。
    秋風……禦不凡攬過她的肩頭，屈起指節敲了敲她的頭，怎麽想這些，傻丫頭。
    哥—— 悶悶的聲音從懷裏傳來，越來越低，直到一雙手，揪緊了他的衣襟，仿佛瑟縮起來，用盡全身力氣。
    禦不凡沒有去管胸口那濡開的濕意，他拍拍玉秋風的背，輕輕地，有時說幾句話，有時哼兩句歌，像哄著八歲那年撲到他懷裏大哭的小女孩一樣哄著現在的她。他說，乖啦，小妹麥擔心，大哥在這裏陪著你呢……
    他說，傻丫頭，再不起來，大哥都要哭給你看咯。
    他說，不要胡思亂想啊，有大哥在的。
    他說，……
    他擡手抹了抹眼角，擡手攬住小妹那嬌小的身子；不管那官帽有多咯人，不管玉秋風怎麽嗚嗚咽咽地罵他傻瓜，然後再也說不出話。

    有些事就這麽發生了，哪怕想更改，也無力阻止。
    禦不凡一直送她到天都腳下。
    眼前的小妹終於恢復了女兒裝，珠鬟翠絡，青絲如瀑，精心畫過的柳葉眉細細彎彎，不再淩厲地高高揚起、如裁如刀。禦不凡跟在她身後，巍峨的天都聳然孑立，巨大的影子像要將卑微的蒼生森森地吞噬。
    玉秋風柔順地半垂著眼簾，癡癡地擡頭仰望，一行人一起等候天都的旨意。
    小妹。禦不凡開了口，走過去替她將一只插斜的釵扶正，有些無奈地笑笑，本來啊，大哥還以為只有等到你出嫁才能……
    禦不凡忽然不再說話，只是拍了拍她的肩膀，用他那把不離身的折扇掩住半面，說，大哥會一直等你回來，備好酒、等著你。
    玉秋風擡頭看看他，微弱地笑了笑，說，你要保重，大哥，連我的份，一起。
    天都的使者走出來，引著幾名女子走進去。轉身的瞬間，玉秋風狠狠地擡手，抹去眼角一滴搖搖欲墜的液體。
    她想，傻大哥。
    真是、傻大哥……

    他買過許多回的酒，一天一天地換，直到秋風回來。
    秋風回來了，沒來得及喝一口，沒來得及再叫他一聲大哥。
    後來他想，那一天是不是下雨了呢？他不記得自己跪在濕濘的地上向天都“謝恩”時的感受，只記得耳朵裏一直雷聲隆隆不斷，炸得整顆心都嗡嗡地疼；濕濕的液體順著臉頰一直流，抓起一只酒壇子往喉嚨裏倒，也許是酒濺在了臉上也說不定……
    他想，大哥真的在等你啊。備了好酒，等著你。
    醉裏頭什麽景物都模糊了，只看到還梳著垂髫的小妹、挽起長發的小妹，戴起黑色官帽的小妹……八歲的小女孩抱著他嚎啕大哭，說，哥，我再也不要受人欺負；哥，我要和你們站在一起；我會很勇敢、很勇敢，再也不哭……
    淚水奔湧而出，他大笑著想，從那以來，他那倔強的小妹、真的再也沒有在他面前哭！
    抱著玉秋風冰冷的身體，面對故意刁難的冷吹血跪下的時候，他想，這不算什麽屈辱，真的。比起他那個剛烈的小妹在天都隱忍地潛伏了這麽久，這中間的委屈，他甚至都不敢想……輕柔地拭去秋風臉頰上的血汙，他知道，從被押回天下封刀那異常的沈默開始，這個傻丫頭，就有了怎樣決絕的打算。
    昏昏沈沈不知過了多久，醒來對上漠刀沈默卻隱含關切的臉。扶著疼痛欲裂的額頭坐起來，他沒有顧忌好友擔心的眼神、不給面子地笑了出來，晃著修長的手指說，絕塵，是朋友，就陪我喝酒。
    漠刀不語，回來的時候，扔給他沈甸甸的一只酒囊。
    好得很！拔開塞子，灌下辛辣的液體，他想，自己終究是一個怯懦的人，在別人面前只敢笑著，只能笑著。
    很多話只有醉得一塌糊塗才能肆無忌憚地說出口。
    我是個沒用的大哥……
    我沒有保護好自己的妹妹……
    秋風，對不起、對不起……
    我還沒有來得及說，你從來都是好女兒、好妹妹！


    回到自己最愛的那片花園，枯黃的葉子砌滿石徑，他知道，有些東西再也長不回來了。
    此花開盡更無花。他看見角落裏有一片峭拔的殘菊，金燦燦的，迎著風。
    如同感知了那瑟瑟涼意，易水蕭蕭，天邊殘陽似錦。
    他拍了拍地上的塵土席地而坐，隨手澆下一觴酒，自己飲一口，扶著額低低地笑，吟出一句，君問歸期未有期，巴山夜雨漲秋池。
    笑著笑著，眼底的淚痣盈盈似承載不住多余的重量，劃下一滴水，灼傷了誰。

————————完————————————————

多情來自平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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