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07.04 异度/吞赦与君絕壹边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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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風射馬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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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20)

樓主發表於: 2007-07-04 15:31

只看樓主 | 小中大

07.04 异度/吞赦与君絕壹边城

-_______-这个题目是暂订，肯定要换的，原谅我的词穷囧

挖坑是因为吞赦最近太文荒了呀……至少这次改正了我短的可耻的毛病，远目

壹边城

西风若刀，折了遍地蓑草翻纸似的锐声。旷野苍茫，只一轮暗红的落日，渐渐向黄土陇边沉了下去。边陲唯一的镇集陆续亮起灯火，暮色烟尘中飘扬几缕炊烟。

镇上只一条街，一家客栈，兼卖些酒水，破旧的酒旗在塞上沙尘中招摇。三五也有些车马过往，在此歇个脚；出了此地，便是无尽的荒原和戈壁了。但刻下，一眼望得到头的街上仅有一只老狗怏怏卧在路旁，地表黄尘浮动，偶然一声鸦啼，拉长了凄厉的调子。

袖手蹲在门坎后的客栈伙计举手伸了个懒腰，一摇三晃地起来上门板打烊。他的举止也似被昏昏然的暮色无限放慢了，好像懒怠为这些事花费力气。时间在这封闭的小镇上，素来是算不了什么的。日复一日，风沙依旧，人便被磨砺得老了。

他慢吞吞上着门板，后背忽被撞了下，沉重的木板脱了手，几乎没砸到脚面。

「哪个不长眼的……」

本来无一人的街上，不知何时多了个人影，一点声息也无的出现在背后。让他收口的却是边上半人多高的巨犬，形貌凶恶，体态巨大，只用一条细细的链子拉在主人手里。人却分明还是个少年，一身风尘仆仆掩不去的稚色，目上系着奇异的布条。

……还真是个瞎子。伙计心底啐了一声。见那巨犬警惕地拿冷眼扫他，后背不由生寒，出口便也软了几分：「喂，住……住店么？」

盲少年闻声转头，定定面着他。对街屋檐后透漏的余晖照在他侧脸上，灰扑扑的长发也泛出一点原来的光泽。伙计又一呆，只觉得这少年与平日来往的旅人均不同，虽然风尘仆仆，身子骨依然挺直，干裂的唇紧抿着，神色却静漠超然。同时也疑惑起来，这边陲远地，山穷水恶，一个瞎了眼的少年怎生独自来到此处？看他方向，却是自关外来。

少年却不答话。伙计嘀咕，敢情还是哑子不成？又道：「出了这镇子，方圆三十里就没人烟了。日头都沉了，你一个……一个人还是歇一宿再走的好。」

到底临改了口，没将瞎子二字说出来。这时，忽听一把细锐如锥的嗓子在屋里头问：

「小二，在外头和谁说话呐？」

音未落，油光乌黑的棉门帘子打起，一个干瘦身条的半老徐娘侧身钻出来，一手拢着头发，睡眼惺松的样子。乍然见到店外蹲着只巨犬，端是唬了一跳，张口便骂：「哟，哪个夭寿的……」

似是通人言，巨犬摆了摆首，喉咙里低低咆哮，露出森然的獠牙，吓得妇人退了一步。但少年轻抚它头顶，躁动的兽便驯静下来。妇人惊魂甬定，觑着眼，把他上下扫了几遍。

「你要住店？这狗可不能进屋，莫惊吓了我的人客。」

少年默然，掉了头，挽起链子离去。彼时天色已暗，长庚星在西天一片绛紫苍茫中荧荧发亮，伙计见那单薄背影渐没入夜色，忙向那妇人央道：这会天黑了，再让个瞎子去哪里找住处？不如让那狗待在柴房里，拴起来就是了。

妇人鼻子里嗤了一声，嘴唇一撇：「你小子今日倒发善心？」又寻思一会，叹气道：「罢了罢了，我也慈悲一回，就让他宿在柴房里头，将那狗看好了——房钱算少点，可不能短了我的！」

伙计提了盏灯，领那少年到后院。柴房在院子一隅，四壁漏风，里头堆着薪柴，还有成垛的干草。边上是马厩，只一匹瘦骨嶙峋的老马。推开轧轧作响的柴扉，伙计道：「便是这里了。地上有干草，还能对付一宿。」

少年只点点头。伙计暗叹，看来真是不会说话的了。他把灯挂在门上，往厨下拿了个面饼，又自水缸子里舀了些水——塞上荒旱，方圆十几里地统共一眼涩水井，围着它才有这镇上些许民生，长日有人看顾，要用水都是天未亮去排队担。这会缸已快空了，底下的水沙砾杂质甚多，用粗陶瓦罐装了半罐，散发一股盐碱气味。饶是如此，还是稀缺的了。

「喂，喝些水吧。」他将陶瓮递给少年，发现那紧抿的唇早已开裂。

少年伸手在空中摸索，碰到了，慢慢双手接过。但并不送到嘴边，而是搁在地下，又解下眼上布带。这才掬一捧水，俯身洗去面上尘垢。

这样金贵的水拿来洗脸，伙计不由咧嘴心痛。却见少年悠悠抬头，灯火昏黄下，洗净的面目姣好清丽，细长的眉目纤秀如画，长长睫上盈了剔透水珠，微微轻颤，便坠落下来。

他望着，竟似中了魔，脱口问道：「你真的看不见吗？」

少年转脸向着他，伙计自知失言，话也不利索了：「……你，你的眼睛这样好看，怎么会看不见呢？」

但少年仍是漠无表情，只把那画符似的布带又系了回去。伙计脸上烧热，讷讷地收拾了东西，提着灯匆匆离开了。

这晚上伙计睡得极不安稳。翻来覆去间，总有一双半垂着睫的忧郁双目，似近又似远，鬼魅般看不真切。朦胧中听得外头西风呼啸，心上更多了什么挂念，在梦中却想不起来。折腾了半宿，忽有一阵急促的马蹄声震地而来，惊动岑岑夜色，他从混乱的浅眠中惊醒，还未坐起，外面大门已被拍得山响。

「店家！开门！」

忙穿戴毕，下楼卸了门闩。四五条大汉挟着外头的寒气，旋风似的闯进堂屋，大声咋呼：「有酒没？看热的酒来！这鬼地方，入夜竟这样的冷。再多抱些草料，喂我们的马！」

老板娘也起来了，堆着笑殷勤张罗。这几人一望便是江湖上走动的，最是得罪不起。她去厨下拾掇酒菜，又连声吩咐伙计「好生看顾大爷们的马」。

夜里风寒，伙计特意披了件老羊皮的袄子，哈着手把马牵去马厩。马沉重的鼻息在冷夜里凝成一团团白气，身上热汗也化了薄霜。栓好了马，再去柴房里抱点草料。推开门，隐约见白色的庞然大物卧在黑暗中，边上蜷着一个小小的人影。他放轻了手脚，抱了干草正要出门，一阵透骨风自木板缝隙间猛灌进来，吹得人一个激灵，不由向角落张望一眼，那人影却无甚动静。他摇摇头，天这么冷，那少年可怎生睡得安稳？想脱了羊皮袄子给他盖上，眼前又浮现那张淡漠如月的秀颜，唯恐自己又冒犯了他。踌躇间，那厢几阵粗豪大笑传来，顺了风势，在寂静的夜里分外响亮。他苦笑一下，把柴扉掩了，转身离去。

外头冷风如刀，屋里却是暖意融融，烛火高燃。桌上已摆开了酒菜，酒是自己酿的，虽然粗劣，性子却极烈。几碗烧刀下去，身上有了热意，这些壮汉便把外袍都敞了，说话的嗓门也更高更响了，尽谈论些江湖风云，越说越豪气万丈。

一人高举酒碗，立起来说：「今番出关，定要将魔教妖人杀个痛快，也好教武林中人知晓知晓我们武联会'五虎'兄弟的名头！」

其余四人轰然而诺，都仰脖喝干了。另一人笑道：「对上大哥这柄七七四十九斤重的虎头大砍刀，那些妖人一定会后悔爹娘为什么要生他到世上。」

众人大笑。那「大哥」面露得意之色，嘴上谦道：「只怪他们自甘堕落，入了魔教，那等奸佞卑鄙的邪门外道，自是人人得以诛之。斩奸除恶，这才是吾辈行侠本色！」这人形貌粗壮，胡子拉渣，全是个粗人，这几句却说的半文不文，拿腔拿调。余人又是一阵吹捧，英雄本色心怀天下云云，「大哥」更是满面红光，只管叫「吃酒！吃酒！」

这伙人风卷残云，酒坛子不一会便空了几个。舌头越来越大，放出来的话也越来越狂。

「……大，大哥，兄弟我……今，今天，把话和你实在说喽！别，别说魔教现在群……群龙……啊呸，是群魔无首！便是那什么狗屁魔君，什么鸟魔尊者，都……还，还留着狗命，怕也难在大哥手下……走，走几十个回合！」

「二哥此言甚是！万圣岩的一步大师虽然厉害，玄宗六弦之首也……也是能人，但我们大哥少说和……和他们也可……可平起平坐！」

大哥虽被阵阵胡天胡地的法螺吹得飘飘欲仙，倒也还知道这两个高人是自己万万「平起平坐」不了的，连连摆手，「兄……兄弟们快别胡说，若……若不是一步大师布下奇局，这魔教也……也不是轻易打得垮的……」

说起这段，有一人便感慨：「虽然如此，现在魔教也就和丧家之犬一般了。话说那魔教战神，吞佛童子，是真被一步大师度……度化了么？」

二哥醉眼朦胧，摇摇晃晃地站起来：「管，管他吞佛……吞魔……」他话说到一半，人却向后栽去，像是不能自持。众人笑他量浅，忽听他喉中嗬嗬作响，竟赫然被一只苍白纤细的手扼住了咽喉。

「他，在哪里？」

极低极暗哑的声音，似幽魅自暗中隐现。

这变故来的太快，一瞬间，诸人竟不知所措。只有那伙计呆在角落，几乎惊叫起来，一颗心在胸膛里狂跳，血脉震得耳膜发疼——若不是亲耳听见，杀了他也不相信这嘶哑的声音是那人所发，可是火光忽闪，那浅金的发色，单薄的身影，不是那少年又是谁？

有人醒觉，怒吼一声扑上。少年不见任何动作，两条高他一头有余的魁梧大汉却已被他一手一个，提纸人一样压在墙上，纤长洁白的手指捏住咽喉要害。

「——吞佛，在哪里？」

余者骇然，酒也吓醒了，纷纷拔出兵刃，向背朝他们的少年招呼过去。轻微但清晰的「喀，喀」两声之后，两具庞然的身躯向他们迎面抛来，兵器收不住势头，全落在了这两个倒霉鬼身上，扑扑几声，立时鲜血飙射，仰面滚落在地，咽喉上各一个淋漓的血洞，竟是被指力生生抠出的——人自是无救了。

这等狠辣的杀人手段，纵是惯了刀头舔血的江湖客也不由心惊胆寒。更使人心头发毛的是，那少年如何进退，如何杀人，谁都没有看见，就如幽魂幻影一般，完全无法捕捉。
当下三人背靠而立，刀口向外，惶惶搜寻那个可怕的身影。

但只见一室桌椅狼籍，烛火摇曳，投下憧憧的昏影。除了一个在角落筛糠的伙计，那里又有人影？一阵风吹过，焰苗忽忽跳了几下，竟然要命的灭了。

暗中，血仍在汩汩的流。

三个人的呼吸，粗重而颤抖，好似被静寂放大了。冷汗已爬满他们的额头、后背，被阴
风一吹，森森的冷，像死神冰凉的呼吸。

老板娘早昏过去了。伙计死咬住嘴唇，但浑身的骨头都在颤抖，发出奇怪的咔咔声。

也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很长，也许只是一瞬。对站着的三人，时间似黏着在黑暗之中，不明的恐惧，不可测的敌人，比任何具体的危险都更可怖，更拷打人的神经。

「你……你出来！」其中一人终于嘶喊起来，带近崩溃的疯狂，一把单刀在虚空中漫无目的舞出一片白光：「出来啊！」

大哥正要喝止，忽然听得一种难以形容的声音。

像是，弓弦绷断的轻响，和疾风过耳的呼啸。

他扭头，黑暗被一丛抛散的红光划破，就像蓦然绽放在暗夜里的烟花。腥甜滚烫的液体喷溅他满头满脸。血红的视野中，一张苍白幽魅的脸幽幽浮现，垂落的长睫，无血色的唇微启，轻舐着指尖淋漓的血。

还有额间，如火般灼痛视线的妖艳焰纹。

他颤声道：「你，你是……魔教……」

那只形态优美的手，静静穿过血雨，按在他的眉心，就像一滴冰冷的露滴落。

少年第三次，轻轻的问，就像耳语。

「吞佛童子，在哪里？」

「……不，不知道……」眉间一紧，热的液体顺着鼻梁淌了下来。

他的指尖，就如锐利的刀锋，也许他会生生刺穿他的天灵盖，把脑髓都挖出来。

这种无以名状的恐怖想象攫住了他，求生的本能压倒了自负、尊严，一切。

于是他歇斯底里的喊起来：「我不知道！我什么也不知道！吞佛童子是殷末箫担保的，其它我什么也不知道！」

「……殷……末箫？」

「法门教祖殷末箫，我……」

他的求告终结于庞大身躯仰面倒下的轰然钝响。眉心一个黑漆漆的窟窿，血还在汩汩涌出，逶迤浸漫，流到伙计的脚边。暗夜里，看不出血的本色。他模模糊糊的想，那一定是粘稠浓郁的红吧，好像这个傍晚，少年背后暗红色的混沌落日……

地上横着五个死人，幽灵般的少年正一步步向他走来。他却不觉得害怕了，骨头都要散了似的颤抖也停住了。

「你……你还是会说话的。」他忽然说：「那你，你也能看见是不是？」一种奇异的勇气充满了胸臆，他近乎是在央求了：「看我一眼吧，就一眼。」

少年默然，他离他那么近，甚至闻到他身上杀过人的血腥气。那半垂的忧郁羽睫，就好像在他迷乱的梦中，让人心碎般的怦然心动。

「求你，看我一眼吧……」他的声音沙哑了，与恐惧无关，与死亡无关，只是一种深切的，凄楚。

擦肩而过的那个瞬间，也许有拂动的发丝掠过他冰凉的颊。他闭上眼，再回过头去。门洞中一片苍白的月光，霜一样纤毫毕现。除此外，一无所有。

之后他高烧一场，足足躺了三天。醒来后发现店里一切如常，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老板娘凶恶地叉腰，嫌他误了事。他在柴房和厅堂前站了半晌，确实，一切正常。仿佛他只是做了一个恐怖又幽艳的，梦。

于是他又如往常一样怏怏地蹲在客栈的门坎上，看与往常一样枯燥的苍黄天空，一样乏味的过往商旅。

他将这样直到老死。

下章：法门

——————————————————————
请无视这篇前后完全不搭的文风吧，果然生掰的武侠风太虚了，后半截随心所欲的胡扯才是我的本色-_______-

[ 此貼被東風射馬耳在2007-07-06 04:40重新編輯 ]

狼烟再起 · 赦天下
赦会联署，有你与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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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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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登錄: 2016-11-05

鮮花(418)

1樓發表於: 2007-07-04 17:07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難不成，這就是那一篇……
雖然說是坑，可是我好期待呀，就不知毛毛你要寫哪一版呀？

有一種顫慄味道，鬼影幢幢
一間邊陲的客棧一個一如往昔的夜晚，來了一名不思議的住客然後構出了一夜不管是好還是壞都太過於震憾的一個夜
一種如是夢一般，醒來時一切一如往常，卻只有自己知道那一夜是否為真

連續的故事卻有一種也可以單獨一篇的味道
這一篇給了我一種微小的記錄感.
大概是因為最後那一句，他將這樣直到老死
這一句話有一種像是在訴說著人的一生不管是只有一夜奇遇？還是不曾奇遇？或是一直奇遇著…不管到了最後，都也將只是如此，一抔黃土，一場生命

好啦，我回得好像完全跟文沒啥關係.
我就是不會回文呀呀呀呀（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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