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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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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05-06-19 00: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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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亂：反者道之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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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尊的密室，對他們三個來說都不陌生。只是有兩人以上在這個密室裏，卻是頭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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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都沈默著，等待道尊的首先發話。因為這場如同鬧劇的比武大會，實在欠缺一個合理的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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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尊緩步踱到椅子前，轉了個身，問道：“你們為何不問我，為什麼會選圓真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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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真君道：“道尊自有道理。”這句話實在是代表了三人共同的心聲：只要是你選定了，我們還有什麼話好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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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尊莞爾，摸了一下長須，說：“因為那並不是普通的太極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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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這話，玄真君和天真君略略覺著些意外，而圓真君則滿不在乎地說：“有什麼稀奇的？我早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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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畢靜氣凝神，聚氣於掌。只見他掌中的太極圖竟化為一團混沌的光球。只聽得圓真君“呀”一聲輕叱，雙掌一分，光球一分為二，白光凝于右掌成為一柄形同眉月的銀白色彎刀，黑氣聚于左掌成為一柄通體烏黑的直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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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真君不禁喝了一聲彩：“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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圓真君嘴角一翹，說：“還不止呢，注意來！”他將兩件兵刃互相交擊，不見火花四濺，反而是互相融合，形成一把長達五尺的厚重巨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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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這次喝彩的卻是道尊了：“我果然沒有看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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圓真君將真氣收回，巨刃又還原成一尺長的太極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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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尊在椅子上坐下，緩緩說：“你懂得運用，很好。但你可知道這件兵刃的來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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圓真君只得說：“弟子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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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尊笑了，對天真君說：“你不妨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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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真君接過太極圖，仔細地觀察了一番，發現太極圖的背面刻了諸多奇怪的符號，形如文字，卻又難以辨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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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是咒文嗎？”天真君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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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錯。”道尊頷首：“這兵刃名‘渾天斬’，本是正一天道的寶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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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聽此言，三人都不同程度地明白道尊的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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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一天道與道教本是同源，往後由於各有側重，發展不同，遂各自傳承，互不統屬。相較而言，正一天道偏重于符籙法術、驅鬼通神，而道教則偏重於修身養性、道化眾生。如果說道教所行的乃是“人道”，那正一天道所行的就是“鬼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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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尊繼續說：“正一天道與我道教素來交好，此柄‘渾天斬’即為兩派相交的信物。並且，在這信物中，我們兩派還有一個約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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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約定？”圓真君開始有不好的預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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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必緊張，”道尊笑道：“我們約定，每一百年中各挑選一名弟子到對方的派門中修道，而挑選的方式就是看他是否有資格繼承這柄‘渾天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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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所謂的“繼承人”，並不是掌教的繼承人，卻是“渾天斬”的繼承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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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眾人早知道這層原意，還會有人為了那“一對魚”去後山耗上三天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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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想到此，天真君就不禁有點唏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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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什麼時候動身？”圓真君一向並不喜歡聖龍口，此時更巴不得能早些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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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正一天道”雖然不知道是什麼地方，但聽起來似乎比聖龍口要有趣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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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尊微笑道：“三天後，你快去收拾行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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圓真君恭身一揖，就帶著渾天斬離開了密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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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轟”的一聲，密室的門重新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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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尊看著玄真君和天真君，看了很久，才說：“其實我叫你們來，是有事想跟你們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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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經從密室中走出好一段路了，天真君還未從腦子的一片混亂狀態中清醒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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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天後，我將與佛儒二教教主在荒龍道迎戰魔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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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邪不兩立，代表中原正道的三教與魔界終有一戰——只是天真君未曾料想，這一戰會是直接由雙方首腦對戰，而且，居然已只剩下七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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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的事件確實夠重大，也確實值得道尊將這兩人單獨召見。但從道尊的語氣中聽來，他的重點卻並不在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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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見他微笑著對玄真君說：“你可認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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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真君沈默了一陣，才說：“弟子認輸。”淡淡的聲音中聽不出情緒的變動，只是那本就平和的聲音較之平時又緩慢了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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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好！”道尊撫掌大笑：“那按照當日的約定，你得答應我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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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場關係重大的比武大會，到頭來居然只是一次打賭。天真君頃刻之間有一種被愚弄的感覺——而這感覺絕對是不好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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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現在，他只希望這並不單純地是一場遊戲——這場遊戲，起碼得有相當的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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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過，我不會勉強你不願意的事情。”道尊繼續說：“所以，我只想你立一個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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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真君已經離開了好一陣，估計已經回到秋水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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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真君晃了晃自己的頭，希望能清醒一些。但道尊的聲音依然在他腦海中迴旋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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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你立一個誓：只要你還活著，就要保證道教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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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道教弟子來說，這可算是一項最基本的義務。天真君不明白，道尊為何要如此大費周章地逼玄真君立這樣的一個誓，更不明白為何玄真君聞言卻是臉色微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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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尊終於和顏悅色地笑了：“希望你們兩個，都莫要忘卻今天的誓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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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依然湛藍，道教一如往日地忙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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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呢？明天會是怎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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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真君覺得，他不明白的事情實在太多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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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多的東西不可相信，直讓他懷疑此身是否也是一個虛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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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事、物，在離開孤獨的自我時，通通換上一張別樣的面孔，令他無能察知其真實的內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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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學會虛偽，在這虛偽的世間中將無法生存。但，就該這樣地虛偽下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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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真君師叔！”驀然聼到一個陌生的童稚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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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真君看到，一個紅衣赤髮的道童正向他打招呼。他手中拿著一卷書，身後有一塊石頭，顯見他适才坐在石頭上看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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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哪一家的徒弟？”天真君俯身下來，微笑著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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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命真君的弟子，前不久才拜入師門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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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天真君想起，這個童子曾經在那次的拜師典禮上見過，原本是要成為玄真君的弟子的：“你是青陽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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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衣童子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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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真君此時留意到他手中的書冊，不由得笑道：“你的書拿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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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天真君只是想開開這個孩子的玩笑，青陽子卻不慌不忙地說：“師父曾教訓弟子：反者道之動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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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者道之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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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一個稚童口中說出，是預示著天機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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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道輪回，人力不可強為之。順其自然，大概可明瞭物我實無差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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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者道之動，盛極必衰，事物必然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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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葉打著旋兒翩翩而落，原本湛藍的天空已被晚霞染得通紅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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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那個紅衣紅髮的童子也笑得燦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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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天總會再來，豔陽總會再度升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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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有明天，總會有新生的希望——天真君對此深信不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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