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金光論壇九脈峰 03.16 【蒼競】山居番外（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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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主發表於: 2016-03-16 19: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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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16 【蒼競】山居番外（完）

×本文就是基友的《山居》的番外，同梗創作，前作及詳設請先看：《山居》，謝謝。

蒼越孤鳴萬萬料想不到，自己竟會再一次地看到那條狼牙項墜又重新被送回到他的眼前。當侍長捧著它遞還到蒼狼手裡時，他幾乎無法想像自己到底是怎麼接得下這條樸拙的墜子，好像放在他的手心，卻有千斤之重。

反應過來的時候，他人已到了苗王府外，匆忙跟隨而來的侍長與叉玀，全都面面相覷，蒼狼無心管周圍那些上前又被揮退的士兵，只覺得王府大門竟如此空蕩蕩，彷彿什麼都沒有。他回過頭，侍長不明所以，仍是小心翼翼地勸道，“王上，方才我便告訴你了，那人將此物送來以後就離開了。你如今去追，也當是追不到了。”

“離開了……”蒼狼低頭望著狼牙項鍊，回憶起了那天夜裡，競日孤鳴在他眼前毫無防備地睡過去的樣子。過去，時常也能夠看到對方的睡顏，然而，直到那一天晚上他才真的確信了，競日孤鳴過去作為北競王的時候，竟真的不曾真正地放下過他的那張面具。

只有那一夜，競日孤鳴局促地窩在椅子上，眉目舒展，和緩而規律的胸膛起伏，與低不可聞的輕淺呼吸。他忍不住伸手，悄悄地撥開垂落他額前的髮絲，藉著月光，細細地望著他，對方一無所覺。蒼狼就這麼坐了一整晚，他發現競日孤鳴在夢中並不安穩，呢喃的囈語，模糊不真切，他不知道他究竟夢到了些什麼，可他終究太過疲倦，蹙著眉頭，睡不踏實，仍是沒有醒過來。

直到月娘從梢頭落下，東方浮出了魚肚白，蒼狼才驚覺，他不知不覺就這麼痴痴地看著他，看了一整晚。收在懷裡的狼王項墜，幾次三番地掏了出來，又重新被塞回去，最後，蒼狼究竟沒能忍住，懷著忐忑不安的緊張，小心地將項墜套進了競日孤鳴的手裡。

他想告訴他，他已經原諒他了，在見到他的那一刻。

他還想告訴他，此心依舊，不曾變改。

然而，就對方被驚動，似要醒過來的瞬間，蒼狼又如同做錯事一般心虛，他後退了幾步，再三確認競日孤鳴到底沒有醒過來，方稍稍鬆了一口氣。

不知道究竟是遺憾多一些，還是安心多一些，他沒等他醒過來，就悄然離去。他原是想著，以競日孤鳴的玲瓏剔透，多半見著鍊子便能夠明白他的心意。他也不是沒有想過，競日孤鳴最後還是不能接受。

他怀揣着不安，焦慮，害怕，與期待，等着對方給他立下個最終判決。可那麼多天過去了，競日孤鳴什麼都沒有做，什麼也沒有說，蒼狼以為，對方的意思，就是收下了。

卻始終無法相信，兜兜轉轉，居然是以相似的方式，再次輾轉將狼牙項墜送回到他的手上。經過那麼長時間的深思熟慮，競日孤鳴始終沒有接受他——蒼狼一下子警醒過來，若是要拒絕的話，競日孤鳴根本不需要無緣無故拖延那麼天才將鍊子給他送回來，侍長說他送還此物就離開了，甚至不願見他一面。如此決絕，彷彿那一夜他誤以為一切都可以重新開始不過一場幻夢。

是了，競日孤鳴能夠欺騙他那麼多天，直到真相揭露那一刻前，他都始終一心一意地傾慕著他，敬重著他。這個最善於謊言的人，那一天晚上，竟然吐露了那麼多真心實意的心底話。恐怕，只有一句，只有那麼唯一一句，競日孤鳴也是真心實意地欺騙他。

他讓他不要離開。

那個人說好。

他看向自己的目光，一如往昔地柔和，甚至比他帶著的面具的時候，還要溫柔上些許。那時候，他真的信了他。信他斷然不會再矇騙他，信他真的願意留下，信他還願意以單夸的身份陪在他的身邊。

如今，皆成空話。

蒼狼忽然想笑，狠狠地嘲笑自己為什麼這麼傻，為什麼總是輕而易舉地相信競日孤鳴的諾言，那些兌換不了的，永遠不能實現的，才是他承諾的本質，不是嗎？

“王上……王上？”恍惚間，他意識到，他在苗王府門站了許久，叉玀憂心忡忡地望著他。蒼狼想告訴她，他沒事，他只想一個人靜一靜，想讓所有人都退下去，偏在這時，叉玀又道，“王上，方才侍長所言你聽見了嗎？”

“侍長？”蒼狼回過神來，抱著最後的希望看向一旁戰戰兢兢的侍長，“是他……那個人，還有說些什麼嗎？”

“回王上，那人托屬下向王上轉達一句話，他說，‘我不接受這樣送出的禮物’。”

“我……孤王明白了。”他不接受，他始終還是不接受，那麼多年，他不再是昔日的蒼越孤鳴，他也不再是曾經的競日孤鳴，然而，他依舊選擇拒絕了他。這一刻，蒼狼覺得自己的心，如同被徹底掏空了似的。他揮手，讓所有人都退下，“都下去吧。”

當天晚上，蒼狼輾轉反側到半夜，幾次三番地坐起，又重新躺下，最後實在難以成眠，只得起身。重新拾起擱在案前的狼牙鍊子，腦海中浮現出過往種種，卻不知怎地想起了那人滿臉血污，一身狼狽地為自己傳功的模樣。那是見到單夸之前，競日孤鳴留給他最後的記憶——藏在面具之下最接近真心的時刻，那些剖白的話語，蒼涼蕭索的笑聲，以及，最後離去孤寂無聲的背影。

他曾以為，這輩子他們已無再次見面的可能。然而，競日孤鳴終究是給了他一個希望，卻又破滅了他往後任何可能的幻想。

他想，怎麼有人就能夠這麼狠心，對別人不留情，對自己也不曾留情。

想著想著，不知不覺竟就熬到了清晨。眼看著朝議時間將近，蒼狼不得不收起飄散的思緒，重新將狼牙項墜放入懷中，梳洗清醒一番。抬眼望著鏡中的自己，蒼狼不由得苦笑，這哪裡還有平日里的意氣風發，不怒自威的王者之姿，反倒像霜打茄子似的，憔悴不已。

怕眾人看出異樣，他勉強打起精神，往王庭走去。

然而，即便端坐王座之上，蒼狼仍是隱有不安。心思一不小心，就落到尚在遠方的瑯琊小居那兒，想著競日孤鳴是否真的早已安排好了退路，才將墜子歸還，又想著那天夜裡，自己是否講得還不夠明白清楚，亦或是對方本就下了決心，不再相見。如是種種，越是去想，越是魔怔，生怕此時的瑯琊小居，已是空無一人，徒留伶仃空屋。

也虧得這些年來，天下靖平，苗疆也日益繁盛，眼底多半無大事。不然哪裡容得他堂堂苗王在朝議之上，這般一再地晃神。蒼狼自知理虧，下朝之後，御兵韜將他叫住之際，他著實心虛，不等對方探問，便先要開口道歉。

軍師辭而不受他的大禮，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說，“王上有心事。”

“是。”蒼狼答得心有戚戚，畢竟競日孤鳴之事，越少人知道越好，不是他信不過御兵韜，但他到底是鐵板釘釘的篡位叛逆，自然最好仍是“已死之人”。

御兵韜也沒再過問，他只說道，“既是如此，王上大可前去處理私事，眼下苗疆軍政，尚有臣。”

“這……”以軍師的聰明才智，蒼狼不知他是否已經看出來些什麼，然而，他若是這麼說，自然是默許了他所存的那點私心。有臣屬如此，為君者又有何求？他感激地望了御兵韜一眼，“一切拜託軍師了。”

說著，幾乎是迫不及待地，蒼狼立即吩咐屬下備馬，又交代任何人都不許跟隨，獨自一人前往瑯琊小居。

=

山間屋舍，掩映在一片繁花醒木之中，歪歪斜斜的籬笆圈出一塊狹窄天地，橙黃橘綠錯雜其間，別有意趣。蒼狼無心賞景，方踏入瑯琊小居，就不由自主張惶四望，盡收眼中的院子卻只餘翻黃銀杏，蕭蕭落木，那日一人獨坐屋前，烹煮草藥的背影，居然是真的見不到了。

他幾乎難以置信，三兩步飛奔至小屋之前，發現門扉緊閉，一把銹住的銅鎖緊緊地扣在上頭。竟是毫不留情地將他所有僅存的希望，都冷冷冰冰地阻隔在了門外。

蒼狼登時如遭雷擊，一連倒退數步，好像無論如何都無法相信，競日孤鳴就真的能夠這樣狠下心腸來騙他，就這樣悄無聲息地一走了之，再度消失在他生命裡頭。

先前滿園蒼然花木，如今看來卻如此寂寥，簌簌落葉，映入眼中，只餘愴然蕭瑟。蒼狼痴癡呆呆地站在那兒，下意識攥緊了懷中那條狼牙項墜，墜飾鋒銳，沒入掌中，他半點都感覺不到疼痛。滿腦子裡，反反复复地，都是那人帶笑舒展的眉眼，那一聲輕柔得不可思議的應語。

他說“好”，他不讓他離開，他明明已是答應了的。

為何——究竟為何卻又要欺騙於他？

蒼狼不明白，為何兜兜轉轉，失去的終究無法挽回，離開的再也不會回來，握不住的始終還是握不住？

“祖王叔……”一句久違的稱呼，真正有了咬牙切齒之感，蒼狼真的恨，恨透了在那張面具下，他總是辨不清楚哪一句是真，哪一句是假。“為何要騙我……為何又要再騙我……”

就在這時，腳步聲伴隨著熟悉的嗓音自背後響起，“小蒼狼啊，我可不記得，我何時‘又’騙你了？”

他驚愕回頭，只見單夸背著個籮筐，一身泥塵地站在籬笆外看著他，一臉莫名。一瞬間，內心的狂喜與疑惑全數湧上心頭，也顧不得禮數與其他，蒼狼快步上前，緊緊地抓住那人的肩膀，劈頭蓋臉地問道，“你不是離開了嗎，為何還回來？”

“苗王是在與山人說笑嗎？這裡是在下的住所，為何我會不回來。”

似乎被捏得疼了，單夸不經意間蹙起了眉頭，蒼狼連忙鬆手，卻又追問，“你去哪兒了？我……我以為你離開了……”

“如今我不過一介山野村夫，自是得另謀生計。”單夸微微一笑，將肩上所負籮筐放下，指著裡頭的草藥與山參說道，“既是一名採參客，在下自然是去山里採參了。”

單夸雖是指著筐中之物，然而蒼狼的目光卻落在他沾了泥土的指掌上，想昔日的北競王雍容華貴，除了酒杯書卷，便再也不曾提過重物，一雙手，自是保養得極好。如今他一人獨居山野，事事皆得親自動手，明明已無半點武功傍身，還得冒著危險上山採參，看得他實在不是滋味，心中泛起一陣酸澀。

似是注意到了他的視線，單夸故作從容地將手背到身後，又笑道，“瞧我，一身風塵僕僕的。你在此稍待片刻，容我梳洗面客。”說著，不等蒼狼反應，那人率先越過了他，往屋子那頭走去，蒼狼看著他低頭解鎖進門的樣子，那平凡無奇的歸家模樣，一顆懸起的心，終於踏實了下來。

競日孤鳴沒有離開，他也沒有打算離開。明白這一點的蒼狼，竊喜過後，才又想到那日競日孤鳴托侍長向他帶話，說他不接受這樣送出的禮物——一時間，竟又是喜悲交雜。

他雖沒有離開，可他仍是不願意接受這番心意。一如當年。只是，蒼狼不明白，競日孤鳴若仍在顧忌，也當一走了之。他在明知道他懷著這樣的心思之後，還願意為了他而留下來，到底是在乎他的，為什麼卻連個機會都不願給他？

亦或是，競日孤鳴是不願給他自己一個機會？

蒼狼覺得這人的心，猶如一道不解之謎，糾纏著他所有的思慮，叫他費盡心思。

這一愣神，抬頭便看見，褪下面具露出真面目的競日孤鳴換了件乾淨的衣服，笑意盈盈地向他走來。雖然不再是從前名貴的狐裘大衣，貂皮外氅，他款款而行，風姿卻是依舊，蒼狼多少有種如墜夢中，恍然隔世的錯覺。

只見那人的目光轉到他手上，眸底浮起一絲訝異又欣喜的情緒。蒼狼低頭，意識到自己方才一直攥在手中的狼牙吊墜，忽而明白過來，競日孤鳴留言的真正含義。

蒼狼上前一步，在競日孤鳴眼前站定，低頭小心翼翼地將鍊墜親手替他系上，便看他始終垂目低頭，不似要拒絕的樣子，內心登時鼓譟不已，乾澀開口，“當初我將這條鍊子送你，祖王叔認為我不解其中深意，因此不願收下。那日我悄悄地替你掛上，不曾解釋半句便離去，是否也讓祖王叔有所懷疑，蒼狼仍是當初那個什麼都不懂的蒼狼？”

“小王只是在想，我曾教過你，這戰利品應當送與心上人，卻忘記還要教你，既要送，便要當面送，不然遇上個心思重的，難免生出些許誤會。”

“那……”把墜子輕輕地按在眼前人的胸口上，蒼狼忍不住伸手，替競日孤鳴撥開額前落下的細碎髮絲，卻見這人眉目含笑，似桃華夭夭，灼人肺腑，不禁低頭輕聲問道，“不知祖王叔此刻，是否已經明白蒼狼的心意？”

“自是……”競日孤鳴抬頭，兩人鼻尖相抵，濕熱的氣息纏到了一起，他輕啟雙唇，幾近貼著他的唇畔說道，“一目了然啊——”話音猶如未落下，蒼狼一時情動，禁不住將人緊摟在懷裡，以吻封緘。又彷彿一下子被自己的膽大妄為嚇到，淺嚐輒止便放開了競日孤鳴。

情難自禁的逾越後，那人神色未變，嘴角帶笑地望著他，蒼狼卻覺得自己面紅耳熱的，彷彿要燒起來似的。競日孤鳴居然伸手，輕輕擦過他的臉頰，好笑地說道，“哎呀，看著倒像小王佔你便宜了。”

他難為情地撇開臉，竟半句話都反駁不來了。

完。

一切都怪基友最後硬是給狼牙項鍊立了個Flag，結果當晚看完我就夢到這鍊子居然還真被退回去了！媽呀笑死我了。
實在是文筆有限無法呈現出那個畫面，真的是蕭瑟寒風，無邊落葉，兔兔一個人超慘地站在小王的屋子前，感覺整個人生都灰暗了。如果再來幾個枯藤老樹昏鴉，簡直能演一出斷腸人在天涯了！
不行了，真的太好笑了。我總覺得我竟然沒有當場笑醒一定是天意！所以當時就說要寫下來XDDD

頂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