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01.01 【黓魈元旦产粮节10:00】镜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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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主發表於: 2023-01-01 10: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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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01 【黓魈元旦产粮节10:00】镜影

      遗忘是轮回的慷慨。
　
　　“你，感情用事，又受伤而回。”
　　“不替为兄医治吗？”祇首魈峣眯了眼，似将他所有的不满尽收眼底，嘴角仍是挂着那云淡风轻的笑容，对刚刚的失败只字不提。
　　他开出他的条件，却见他眼中的不甚在意，又无可奈何。他该拿出些族魁的威严，该以不容商量的口吻让他顾全大局而不是醉心什么容易节外生枝徒生事端的乐趣。但自己的兄长向来看得清，却也陷得深，固执如他，一旦做出决定便没有挽回的余地。
　　他既然去意已决，就没有什么能留住他的。魈言胜负，言情意，却独忘了眼前人的心绪。十恶崇黓感受到魈的气息如同春日下消融的积雪一般无可避免地消融。
　　无所谓。他该相信魈一定能得胜归来的不是吗？
　　
　　他像一团炽烈的火焰在他的怀中，十恶崇黓没有放手，于是他被灼伤，周身被那难以言喻的疼痛感勒住。
　　脖子上的血痕几乎要让十恶崇黓失明，他抓紧了那团逐渐失温的火焰，他喊他长兄，他唤他名姓，生死横亘在二人之间。
　　太安静了，他想，太安静了，连长兄的声音都听不见了。
　　
　　“魈……”他靠在他身上，自那日后已经不知道几天了，他感觉身上属于翼尊的自己和属于崇黓的自己在不断撕扯着分离。他看着眼前安稳睡着的魈，他是那把将他割裂的寒锋，还是将他缝补的针线？
　　如果能回到那日，他一定不会让他离开自己……
　　他看着魈，好似看着镜中的自己，像是另一个时空中自己的模样，相似，却又不尽相同。
　    恍惚间他见到魈猛地睁开眼，如同初绽的海棠，隔着层薄雾般看不那么真切，像是一场转醒的旧梦，像是天边散尽的云霞。
　　他感到一阵天旋地转，四肢被抽空了气力，只见眼前的一抹红渐渐被自上而来的黑幕盖去。
　　他还不想睡去，十恶崇黓挣扎着，却发现自己连动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
　　再睁眼时他发现自己似乎正站着——这一瞬间的变换让他险险跌倒——而后他看到那人，活生生地缓步移至他面前，除却那无法忽略的血腥气息。
　　“不替为兄医治吗？”他仍是惯笑着歪过头，让这略带戏谑的话语让人感觉这只是什么不值一提的小伤。
　　十恶崇黓尚未反应过来，本能却让他照着魈的指示替他疗伤。
　　“你刻意以吾样貌一谈，有话直说吧。”魈的眼神像剑一般将他穿透。崇黓感觉自己的思绪从遥远飘悠而来，自己是回去了吗？回到过去了，他还有机会阻止他对吗？
　　他收了伪装，双子如同在镜前互望着对方极为相似的容颜，他靠近魈，可以听见他的呼吸声和心跳声，他该开口，阻止他去迎战，但最后什么也没说出来，泪像流血一般自然落下，灼烫如同三伏的烈日。
　　“崇黓……”魈下意识收了刃扇，为眼前本是坚毅的、骄傲的族魁揩去眼泪，又打趣似的轻笑一声，“发生何事？”
　　他想开口，却觉得一团气堵在喉口，像是要讲那过往的痛楚尽数呕出。于是他紧紧抱住眼前活生生的兄长，他的手指触摸到温热鲜活的肌肤，他将脸埋在那如火一般张扬艳丽的发中，不发一语。
　　“回去吧。”他从杂乱的思绪中拨出这么些字眼。
　　“这是什么苦肉计吗？”魈苦笑着，搭在崇黓肩上的手却没有落下。
　　“魈，求你。”一字一句艰涩异常。魈还想开口，细微的啃噬感爬遍敏感的唇肉，他于是将疑惑咽下，自己的暂败已是定局，而他手中还有足够的筹码去换回那个答案，而且……现在他似乎不能离开崇黓。
　　“那就回去吧。”魈惯笑着，叫人看不出喜怒，他对此感到疑惑了吗？他会好奇他的眼泪吗？这一切对十恶崇黓来说都不重要了。
　　他还活着，他正带着自己往家的方向走，这就够了。
　　
　　第二日崇黓睁开眼，枕边空无一物，正当他急于起身时，魈推门缓缓步至他的身边他于是放下心来。
　　他成功了。
　　当他的手触及魈颊上妖纹时，也会有一只手握住他的手腕，那人还会闭着眼睛，在他几乎已经定型的虚假笑容中掺入独属于自己的真心。
　　“所以……可以告诉魈发生何事了吗？”魈凑得很近，似乎认为自己为这个答案已经付出了足够的代价。
　　“你会……死在那一战中。”
　　“哎呀呀，看来魈的能力让族魁失望了。”魈夸张地笑起来，他不会将自己的不满与怀疑表现给崇黓。
　　“放心，魈有后手……”魈顿了顿，似乎在思考什么，“你只需知道魈早有准备就是了。”
　　当魈想回避某件事情时会把脸埋进弟弟的颈窝，他现在也这么做了。崇黓自然没有过问，只是贴得更紧，紧到可以感受到魈的心跳。
　　相互欺瞒的兄弟。他曾一直以为自己与魈无话不谈，等他死后却才渐渐明了。
　　这几日魈难得寸步不离地跟在他身边，同他谈论往后计划，偶尔又像儿时那般于深夜坐在枯死的树枝上，听他讲起人间的那被仁义道德层层包裹起来的贪婪狂妄。
　　他十恶崇黓被这失而复得的喜悦蒙蔽，他忘了祇首魈峣的顺从只会是另有所图，忘记了他的兄长像是一条伏沙的蛇，只有在猎物卸下所有的警惕时才开始动作。
　　三日后，祇首魈峣连同古灵族的两名遗孤一同消失在族内，留下的只有一则提示了地点的信件。
　　即便他见到信后便一刻不停地奔向那出，所见的仍是惨烈。一路血痕如同蜿蜒的小径，他见到魈靠在枯死的木边，瞳中失了颜色，像是埋在雪地里的风干的果实。
　　他点上他如石块一般坚硬不再柔软的双唇，他替他阖上双眼，像是落幕时放下的布帘，他抱住他，感觉也如同燃尽的银烛。
　　这是真实的吗？他颤抖着握住祇首魈峣的手，那种凉意熟悉又陌生。就好像那段虚幻痛苦的梦魇真实地钻出脑海，变为血淋淋的现实再次出现在他的眼前。
　　该怎么做才能避免？即便是第二次上演他也忍不住流下眼泪，魈该起来，笑他软弱，笑他无能，笑他还不足以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族魁，笑他还不能成为那个令他自豪的弟弟。
　　他有如落水的飞禽，引以为豪的羽翼成为最大的负累，让他下沉，直到那黑色的水一拥而上灌入他的肺腑，他突然也觉得好累，想闭上眼睛。
　　若他当时能够……
　　恍惚间他又见到魈的双眼，像是被点燃般夺回了那抹色彩，那双眼如同水中的红月一般易碎，叫人不敢呼吸，生怕任何细微的动作都能让它碎成无数的尘埃，湮灭在这亦真亦幻的世界。
　　再醒来，又是那个雷鸣阵阵的夜。
　　
　　他尝试了很多遍，无论他做什么，都不能阻止魈去了却这桩心愿，斩断这有缘无分的过往。
　　又被一声惊雷震醒，他环顾四周，只见一个熟悉的红色身影像是重复了无数次的开场般再次登台。
　　没有疑问，没有愤怒，他在魈开口之前便替他疗伤。他安静地听着魈的不甘，魈的执着，也放任了魈的离去。
　　他只是在魈离开之前很轻很轻地亲吻了他眼角的妖纹。
　　就在那致命的一剑即将到来之际，十恶崇黓的出手让所有人感到意外。尽管他夺来了孤愤博，逼退了纪忘忧与落花朝，却没能将他们杀死。
　　可惜。十恶崇黓在心中暗叹道。
　　
　　回族后他推开魈房间的门，却见魈半倚在床边，刃扇微开，红发披肩似准备休息，眼见他脸上百般思绪，却又难察分毫，十恶崇黓走上前去。
　　“崇黓，你多事了。”魈并未看向他，言语如常，只是轻皱眉头，脸上不多愠色。崇黓知道他这是恼了，可他也不会退步。
　　“长兄不是已经得到想要的答案了吗？那便不必以身涉险——执行下一步计划吧，祇首魈峣。”
　　“崇黓？”魈轻声唤道，语调中略带疑惑，眼前的小弟有着不同于往日的霸道，不像是从前纵容他，放任他的小弟。
　　“嗯？”崇黓也应着，一如往常，熟悉人熟悉声，对魈来说却有难以察觉的陌生感。
　　“看来崇黓也对魈有了秘密。”魈见十恶崇黓双唇紧闭，丝毫没有谈论的欲望，便报以一个释然的笑，“无事，你要知道，魈永远在你身边。”
　　“……希望如此。”他沉默良久，似在掂量这誓言的重量。一直毫无动静的崇黓突然如毫无预兆的狂风般将人拉入怀中，将尖利的牙齿嵌进祇首魈峣的颈上，腥气在口中漫延开来，柔软的舌尖将那并不美味的液体卷入喉中，然后上颚与下颚不断用力，如蒙昧的野兽般追随着捕猎的快意。
　　“哈，崇黓，可别把魈咬死了……嘶——崇黓你太用力了……崇黓……松开。”魈起初以为是什么游戏，直到那种窒息的感觉让他感到不妙——尽管他知道崇黓绝不可能杀死他。
　　在怀中人真正惊惧之前崇黓松了嘴，魈脖子上的血顺着苍白的颈蜿蜒而下，在枕上晕出一片碎红。
　　他将口中尚未吞咽的血蹭在魈的唇上，像是戏子登台前在唇上的一点绛朱，他听见魈唤他的声音已有一些虚弱，而心脏却仍强壮地跳动着。
　　这次成功了吧。他贪婪攫取着魈活着的气息，这次成功了吧。
　　流血的是魈，落泪者却是他。
　　
　　死生，命也。
　　寰界被破，罪魁伏诛，扇下亡魂得以平冤。
　　他又见到他紧闭的双眼，垂下的双臂，对自己的呼唤充耳不闻。
　　终有一死，活着的时候将死说得太轻，没人告诉他真正的死是如此让人难以忍受。
　　让他回去，他还可以阻止这件事情发生。
　　让他回去……
　　
　　若是自己以身代之，能不能避免魈的死？他不知失败了多少次，若是无法阻止，那就换一个人来承受吧。
　　即便让他自己付出性命也无所谓。
　　这么多次轮回，他已对魈的计划了如指掌，而曾经那个意气冲动的翼尊，也变得圆滑与玲珑起来，他学会了伪装，如魈一直用那意味不明的笑容收起所有情绪，他也会用波澜不惊的神色代替所有悲喜。
　　“崇黓……你有些不像你了。”那天魈端详他许久，一展刃扇，只露出那双精明的眼，锁住他的一举一动。
　　他向来知晓魈的敏锐，仍是不动声色地将问题抛回给魈：“长兄觉得我哪里不一样了？”
　　魈大半张脸藏于扇后叫人看不出任何破绽，崇黓却察觉出那几乎和魈融为一体的笑容正从魈的脸上慢慢消失：“……崇黓还是吾的崇黓，但是魈总觉得错失了什么，魈有一种很久很久没见过你的感觉。”
　　“算是吧。”他在心里说道，却故作轻松地笑出声来：
        “长兄是还没睡醒吗？”
　　魈困惑的神情只在脸上停留一阵旋即消失，是伪装抑或是释然也难以追究，他收扇敲了敲额角：“哎呀，那看来是魈多心了。”
　　“或许也是你最近出门的时间太久了。”
　　“唔，那魈该好好检讨一下。”魈的脸上分明找不出一丝反省的意味。
　　“你是该好好检讨一下了。”他替魈理好额前稀碎的发丝，叫他的脸庞能够清楚地落入他眼中，柔软的唇，残忍的眼，还有那不知被自己抚摸过多少次的精巧诡谲的眼纹。
　　
　　……失去心脏的感觉是这样的吗，疼痛如浪潮般涌来，又被麻木和混沌压下，血将玄衣染成了更深的颜色，他看见自己的血沾在魈苍白的肌肤上，还在想红色果然衬他。
　　他应当听见魈在呼唤自己的名字，可是耳边除了寂静别无他物。魈怎么也不会想到在谋算上他十恶崇黓会抢先他一步——尽管只是因为他经历了太多遍。他当是不能放过这个在魈面前夸耀的机会，可是他太累了，累到只想就这样躺在魈的怀里睡去——魈一定是抱着他，紧握住他的手的。
　　崇黓忽然发觉自己已经好久没有同兄长谈过心了，不是因为这风云诡谲的局势留不出太多时间，而是自己藏下了太多隐秘，他应当跟他讲的，可惜他太执着于拯救他了。
　　恍惚间他遁入一片虚无，没有触觉，没有温度，他不知道魈这个时候是什么神情，会跟他一样痛哭吗？话说他还未曾见过魈哭起来的样子，若是他的死真能换来他的眼泪，倒也是一桩不错的买卖。
　　好乱，好累。十恶崇黓这样想着。结束吧，无论如何，他能做的也就这些了，他怕了，他不敢面对那注定的结局了。至少现在，即使魈还是亡于自己的算计，他也不会知道了。
　　好自私的想法，可他真的好累了。
　　
　　他再次醒来的时候，已不是少年的明妄正在他面前。尽管眼中噙泪，他却也不像从前那般不管不顾地扎进自己怀里，而是握着拳头，用复杂的眼神凝视着他。
　　“明妄……”他感觉自己的喉咙似乎粘在了一块，声音黏稠而又嘶哑。
　　“二哥……”明妄确认了他的状态后，又像曾经那样小心钻入他的怀里，崇黓没有推开他，只将手轻轻搭在他的背上。
　　他听明妄像从前那般絮叨了许久，却也没有听到最重要的那个名字。于是终于等到明妄口干舌燥的时候，才淡淡开口道：“魈呢？”
　　“魈大哥告诉我们你醒来需要时间，然后就出门游历去了——他哪里是安心待着家里的主呀——二哥若是想见他，吾马上去帮你联系”
　　不对，不对，崇黓莫名感到不安，自己苏醒是仍有那种缺失的感觉。他记得自己分明是死了的，但他到底是怎么死而复生的，是魈同什么人做了什么交易吗？
　　他想要去找他，却被明妄死死拦住：“崇黓二哥你刚醒过来，还不能这么激动啊，魈大哥我们会去联系的，你不要着急，二哥，我求你了，二哥……”
　　“好……”他只是这么回复明妄，来自双生子的直觉告诉他那红线般相牵的血脉被搅碎，魈不会回来了。
　　明妄叫北漠看着他自己急急奔走，又会是什么把戏？提前留下的声蛊或是信件，亦或是致幻的香薰，他早已知道真相，却醉死在谎言的酒中。
　　为什么无法改变呢？明明自己已经有了这么多的机会，为什么活下来的是他呢？
　　魈，你可真是一个残忍的人呐。
　　他躺倒下去闭上眼睛，黑暗中莫名升起无数的破碎的镜，每一片镜中都讲述着一段过往，一场失败，一期注定落空的愿景，一个求而不得的执念。
　　他走到镜前，那些片段如潮水般退去，靠近那些碎片，照出的却是魈的影子，镜中的人影冲他一笑，随即如泡沫般消逝了
　　他猛然听见一声惊雷，将这些碎镜彻底化为齑粉。
　　他睁开眼，又见那摧城的黑云与无垠的夜幕。
　　
　　崇黓坐在一旁，即使这样有失族魁的体面他也不在意了。
　　空气中熟悉的血腥味已经越来越近了，但他已经不敢抬头，他假装看不见。
　　好想喝酒，好想醉到什么都不知道，然后再第二天的清晨醒来，忍着头疼听魈满是无奈与心疼的责备。
　　“崇黓……发生何事？”魈清了清嗓将口中的鲜血咽回肚中，靠在他身边坐下。像是儿时他们靠在凋零的树下，百无聊赖地看着飘零的黄叶，几声鸦鸣落在风中，他们牵着手，堕入一场有始无终的梦中。
　　“长兄……已经注定之事是否无法改变了？”
　　“你既言注定，便是自己就认为结局已至，这岂不矛盾？”
　　“长兄应该懂吾的意思，吾并不擅长说文嚼字。”
　　“魈只觉得不如把放眼当下，抢占未来。”
　　“若是真的给你无数次重来的机会呢？”
　　“若真是如此，魈自然不会放过这大好机会。”
　　“假若你一直失败呢？”
　　“魈只是暂时找不到破解之法，不代表没有——所以魈会一直尝试，直至魈真正胜出。”
　　“长兄说得倒是轻巧，若是你真的置身于那无尽的轮回，尝过那些失败的苦楚和无望，你还会记得今日同我的说教吗？”
　　“啊……魈可不是在说教呢，崇黓，只是魈自己会这么做的——你当是最了解魈的人不是吗？”
　　“长兄，既然如此，那你可否让我赢一局？”眼前人让他感觉熟悉又陌生，魈向来护短，可这样柔软疲倦的眼神不该是他们这些恶兽所拥有的——这种感觉却又很熟悉，就像，就像……
　　像是他很久没见过魈，错过了他许多事情一般。
　　“长兄……”他能说服他选择生路吗？聪明如他，一定能找到破局之法的对吧。
　　“崇黓啊……”他将手搭在崇黓的肩膀上，看着弟弟的面孔已然和记忆中那个青涩的少年截然不同。
　　他已是可以托付之人，即便未来也同样沉重。
　　“原谅魈吧，这已是魈能寻得的最好的破局之法了，为你，为你们。”
　　他猛然惊觉，不可置信地望向魈，刚想开口却感觉一阵暖风拂过唇边，这个吻像是他想要的烈酒一般让他昏沉，眼前的色彩已经错乱，稠密的黑色像是一双残忍的手，将眼中鲜红一瓣瓣扯落摧残。。
　　“崇黓，这样就好了。”
　　头很疼，他竭力摆脱那种被将他拽入深渊的困倦感，他还有太多疑惑，但，
　　魈只是轻轻将手覆在他的眼皮上，他感觉自己回到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像垂老的叶归于尘土获得新生，很温暖，很安逸。
　　这一次只剩下一片温柔的黑了。
　　
　　照着花影的明镜倏然碎裂，却碎出更多乱人眼目的繁芜，池中的明月被搅碎，幻出更多流光。假作真时，假作真时，再多的虚幻终归是真实的一处倒影。
　　崇黓悠悠转醒，见魈靠在枕侧，眼瞳中还能看见自己的倒影，耳边是对方有节律的呼吸声。
　　“长兄……我做了一个好长的梦。”梦似乎有些记不清了，只记得他好像一遍一遍渴求着什么，好像很痛苦，痛苦到麻木。
　　他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去触碰自己的长兄，那么谨慎，却仍是将这场梦温柔地击碎了。
　　十恶崇黓从座椅上醒来，魈的身躯还在眼前冰冷。他凑上前去，触手的一瞬即知此为真实。
　　他做了什么梦，自己有点记不清了，但是他还是想开口。
　　“长兄，我好像做了一个荒唐的梦，荒唐至极的梦，但我却什么也记不起来了。”
　　他喃喃着，那些虚幻的镜影不知不觉间被全然遗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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