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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六雨 布布文學 12.20 【皇名】月如无恨月长圆(完结)

    風如劍、雨如霜,電掠秋雨山河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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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iyexinla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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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主  發表於: 2022-12-21 0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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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2.20 【皇名】月如无恨月长圆(完结)

2
皇剑孤臣×名剑绝世 XN<SKW(H3  
皇名生贺产粮活动 3^xUN|.F*V  
绝世性转,寡妇梗 }nx)|J*p  
“来世还你” Mk! Fy]3  
感谢北辰老师供梗 ldv@C6+J  
n. %QWhUB  
AGhenDN V  
(上) -YoL.`s1   
屠苏孤辰出生在春末的一个夜里,四月十六,刚过十五。十五的月亮十六圆,他看到圆月高高挂在天上,明亮柔软,既远且近,仿佛抬手就可以摸到那玉质一般细腻的肌理。 blc?[ [,!  
后来他曾与阿娘说起那晚的月亮,他确信自己记得自己刚出生时的情景。他指着房间的某处说这里放了一盆水,又指向窗户——那晚没有关窗,晚风一点也不冷,相反屠苏孤辰觉得十分温暖,往上看有天上的月亮,低下头则会看到水里的月亮。阿娘自然是不信的,那晚的事她自己都记不清了,一个刚出生的婴儿又记得什么,只当小孩子又在瞎想,屠苏孤辰和她争辩了几句之后就被催促着赶去睡觉,这段争论也就不了了之了。不过这件事反而在他心里留下了更为深刻的印象,那晚的月亮从此随着屠苏孤辰年龄的增长越发完美,如梦似幻,是真是假已经不重要了。 LG}{ibB  
bWPsfUn#  
屠苏不是常见的姓,它来自一个显赫一时的大家族,其中的某一支因为战乱而远走他乡,在这里安居已不知是几代之后,旧物也大多流离四散,到如今就剩下两块卖不了钱的牌位和几本破旧书册,除了这个略显特殊的姓氏怎么看都是一户普通人家,房子比左右邻居规整一些也是因为他祖父那一代终于做生意挣到了点钱,从那以后日子才逐渐好过起来,到他爹娶阿娘的时候拿出彩礼都还有些吃力,不过我们阿辰就不必担心这些了——阿娘这样说,毕竟他们如今小有家资,阿辰长得好又聪明,从小就沉稳可靠,以后一定不会差。阿辰,阿娘不喜欢喊他大名,只喊阿辰,“孤”字不好听不好念,寓意也不好,她从一开始就不喜欢,但因为是屠苏孤辰曾祖取的名字,她妇道人家说不上话,只能用自己的方式反对,而自从屠苏孤辰曾祖死后,他爹也渐渐跟着改成了“阿辰”,又几年祖父母也病故,便没有人喊他“孤辰”了。直到他去学堂,老先生一手拈胡子一手拈名册,拖长了声音字正腔圆地念,屠——苏——孤——辰——,屠苏孤辰一时都反应不过来,他那时候才七岁,脑子糊涂得很,以为是在叫别人。 {DO9%ej)  
学堂离他家不远,他每天吃过早饭自己走去上学,出门走过两条街会有一段没铺石板的土路,路旁没有没有了成片扎堆的房子,荒草和芦苇之后便现出后面宽阔的河面,平缓地向东流去,流进那个拥挤的小镇。上游水清,下游水浊,所以常有女人来这里洗衣汲水,但大部分女人都不会走得更远,一般聚在靠近镇子的小码头上,只有一个女人会跑到连路都没有的河滩上。 F>;Wbk&[|  
那女人是个哑巴。屠苏孤辰经常会听到有关那个女人的事情,她靠采药为生,除了药材商人几乎不与任何人来往,但只要她出现,便少有人会忽略她——穷乡僻壤毕竟少有这么漂亮的女子,还是个哑巴,头发又是那样显眼的雪白。他曾经听来来家里帮工的阿嬷和阿娘说闲话,说镇子西头那个哑巴刚搬过来那两年曾有次来找自己的木匠儿子做几个家具,哑巴画了样式图纸,但还有些比划不清的要求只能写字,可她儿子目不识丁,最后是布庄的账房碰巧经过,来念给了她儿子听,哑巴要给账房钱财以作感谢,账房面上推拒,暗地却起了心思,往哑巴门前跑了好一阵,送猪肉哑巴就用树枝在地上写要拜佛吃素,送米面哑巴就在地上写不缺,后来连门也不给他开了。她们说的时候屠苏孤辰就坐在旁边支着耳朵听,见他听得认真阿嬷便逗他,问阿辰听懂了吗,屠苏孤辰说听懂了,哑巴不喜欢那个账房,她们便笑起来,阿娘捂着嘴,问你才几岁,哪里知道什么喜欢不喜欢,屠苏孤辰自觉受到轻视,有些不高兴,闭上嘴不再说话了。 SX4*804a_  
没有人知道哑巴的名字,但屠苏孤辰觉得哑巴一定有一个名字,这样才符合常理,可没有人知道,于是大家就只能叫她哑巴。他们只在背后喊,当面的时候大多数人是不敢的——哑巴是女子,看人的时候却总有一种凛然不可侵犯的威势,屠苏孤辰识字后从话本里看到一句话叫“艳如桃李,冷若冰霜”,用来形容她正好。以气质所见,她的来历绝非寻常,穿着也和普通女人不太一样,脖子上总是缠着浅蓝色的丝巾,从来没听说有人见过她笑,这里的乡野村夫村妇见到她都会下意识变得小心翼翼,在她走近时一再迟疑,在她停在自己面前时小声问姑娘有什么事。 *P mZqe  
但也有一些十分混沌的家伙,比如那些咋咋呼呼的小孩,他们脑子里塞满稻草,眼睛也不辨美丑,比起人更像心智未开的畜生。屠苏孤辰曾在上学路上远远看到有一群顽童冲哑巴的背影喊白毛鬼,一声又一声,她一开始没有理他们,头也不回,他们便得寸进尺,有人从脚下抓起一把土朝哑巴扔过去,一边更大声地喊白毛鬼。 Q_mphW:[  
屠苏孤辰怒火中烧,朝河滩那边跑去,冲过去的时候眼看着一块泥打在哑巴身上,哑巴忍无可忍,扔下手里的衣服,拎着木槌站起来转过身面对那群小畜生,冰冷的眼神一下子震慑住了所有人——其中也包括还没站稳的屠苏孤辰,他感觉哑巴的目光扫过来的时候在自己身上多停了一瞬。小混蛋们瑟瑟发抖,在她弯腰捡鹅卵石准备以牙还牙的时候不约而同地拔腿逃向河岸上的大路,等她再抬起头便只剩屠苏孤辰一人了,屠苏孤辰意识到的时候退了一步,但最后还是站住了,仰着头迎向她的脸。 g_>&R58  
那是他第一次这么近看哑巴的脸,不同于刚刚锋利的寒意,此时对方秀美的面庞上却是一种含混着漠然和怨恨的神情,屠苏孤辰以为对方误解了,自辩道:“我不是和他们一起的!”他见哑巴没有反应,又补充说:“我刚刚才跑过来,是想帮你,我没有喊过白毛鬼的。” E@}F^0c  
然而即使如此哑巴的脸色也没有一丝和缓的迹象,她动了动嘴,似乎想说什么,最后还是撇过头,回身继续洗她的衣服,再次抡木槌一下一下敲在泡湿的布料上。 F:j@JMpQ  
他那天在河滩上站了很久,但直到哑巴洗完衣服离开也没再看他一眼。屠苏孤辰前番英雄救美的勇气在美人瞪他的第一眼就折了八成,剩下两成在她转身的时候也随着河岸清风四散无踪,像根木头一样站在原地,直到哑巴的背影消失在道路尽头才失魂落魄地朝学堂走去。 HoI6(t  
||+~8z#+,  
这年他十岁,已经认了很多字,读过不少书。四月十六的时候爹娘里办了流水席给他庆生,镇子上来了不少人,桌子排过半条街,屠苏孤辰穿了新做的衣服,按照阿娘的吩咐站在大门口迎接客人,认识的不认识的人都提着礼物来对他说一些恭维话,屠苏孤辰就叔叔伯伯姑姑婶婶地乱叫,半天下来头昏脑胀,腰疼腿疼,重心从左脚换到右脚,又从右脚换到左脚。家里所有人都忙个不停,没人顾得上他,他就搬了个小板凳坐在门边休息。这个时候客人已经到得差不多了,不再有人来和他没话找话了,他也懒得去给那群向来和自己不对付的小孩子扫兴,撑着脑袋看墙缝里长出来的野草,直到阿爹过来喊他,把他拉到宾客中间,让他背诗,他对着前面黑压压的人头,清了清嗓子,想不出该背什么,阿爹就凑在他耳边说背个喜庆点的,你今天是小寿星,但屠苏孤辰绞尽脑汁,还是想不出来有什么喜庆的诗文,最后阿爹说那就背那个黄河之水天上来,酒席上就该念这种诗,屠苏孤辰想这不是喜庆的诗,但是阿爹喜欢,或许这种日子念什么都是喜庆的,像这样的名篇尤其讨人喜欢,于是他又清清嗓子,开始背: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 n 0!8)Sth  
朝如青丝暮成雪,他想起哑巴的白发,如云如雪的白发,屠苏孤辰一边背诗,一边心不在焉地想哑巴是天生的白发吗?她是否也曾有过一头如墨如缎的黑发? qxZIH  
这场生日宴从一个月前就开始准备了,当时阿娘让他帮忙送请柬,不是所有客人都会收到请柬,但阿娘觉得对待屠苏孤辰的同学和书孰里的先生们要慎重一些。屠苏孤辰的字非常工整,经常被人夸赞,于是写请柬的任务也落在了他头上,他写了一个晚上,除了自己的老师和同学,还有阿爹给的生意上往来的朋友的名单,到最后顺手拿过下一张纸,提笔才想到已经无人可写,但是真的没有吗?他脑中浮现出哑巴萧索的、冷冰冰的背影,又蘸了次墨,要落笔时却发现不知道写什么。 /wD f,Hduz  
他至今不知道哑巴的名字。 NuZ2,<~9  
第二天下学后他鼓起勇气去敲哑巴家的门,没有人应,于是他跑到镇子西边的牌楼下等,等到傍晚太阳快落山的时候哑巴果然出现了,仍是一身浅蓝色的衣裙,背着一个竹篓,抬着下巴目不斜视地从屠苏孤辰旁边走过,仿佛没有看见他。屠苏孤辰追了两步拦住她,对她说:“四月十六是我的生日。” LV}R 9f  
哑巴稍微低下头,目光毫无温度地落在他脸上。 IDct!53~  
“我想写个请柬给你,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吗?”屠苏孤辰又说。 PD#,KqL:  
哑巴收回目光,重新抬起头,绕过屠苏孤辰继续往前走。屠苏孤辰转身摸到她的衣角,但最终没有敢用力,于是衣角便随着她的远离滑落,他在原地站了一会才迈开腿,远远地缀在后面,看着哑巴走近准备打烊的药店,解下竹篓,药店掌柜忙不迭点了灯,从柜台下面拿出一杆秤。他又等了很久,天完全黑下来以后掌柜还没算清楚该给哑巴多少钱,周围是女人们此起彼伏的呼喊声,喊小孩或者男人回家吃饭,阿娘的声音也在里面。阿娘找到他,拉住他的手问在外面玩什么呢,请柬都送出去了吗,屠苏孤辰说送完了。 NcA `E_3  
哑巴自然是没有在他生日宴上出现的。屠苏孤辰完全没有身为寿星的实感,他本身也不喜欢这么喧闹的氛围,与师长们说了些话就想离开,阿娘没有为难他,让他去厨房,柜子里藏了留给他的点心。屠苏孤辰吃过之后又没事做了,他原本想去后院,但后院现在被几个不认识的小孩占了,尖利的笑声让他皱起眉,一声不吭地退了出去。他在午后安静的街道上走了一会,不知不觉来到哑巴家门口,院门从外面上了锁。哑巴家的位置在镇上本就偏僻,这个时候镇子上的人大多在他家吃席,周围一个人都没有,屠苏孤辰便凑上去,一只眼睛贴上狭窄的门缝。 j>8DaEfwx  
院子里面很干净,铺地的石砖间都没几根杂草,院子中间支着几个晒东西的竹匾,里面装的或许是药草,墙根下放着一排水缸,其中一个水缸里冒出一支粉色的睡莲。 sn"((BsO<  
那晚屠苏孤辰梦见自己站在月色下的河滩上,粼粼水光中站着一个白发蓝衣的女人,半身浸在水中,温柔地看着他,两鬓碎发间的耳环晃晃悠悠闪着银光。 aZ@pfWwa:  
“孤辰。”那个女人轻声喊他,而他不知道该如何反应,对方又喊了第二遍:“孤辰。” hHJiGVJ=V  
“孤辰。”第三遍。 PMjNc_))  
他朝女人的方向跳了下去。 n%E,[JT  
屠苏孤辰从急速坠落的窒息中清醒过来,大口喘着气,房间里仍是昏昏一片,时间离天亮还早。他坐在床上发了一会呆,突然开始穿衣服,然后偷偷从后门离家,跑去了梦里那片河滩上,河滩上什么人都没有,只有一轮白玉般的满月。 ly[yn{  
他其实不讨厌别人喊他孤辰。 *p/,Z2f  
大概就是从这一天开始,屠苏孤辰对时间的感知越来越鲜明。他发现自己的个子已经高过了阿娘房间里五斗橱一个头,新做的衣服鞋子总是很快就不合身,常常来他后院里晒太阳的老猫突然不再来了,梅雨季里自己家厨房不知怎么破了一块瓦——当然阿爹很快就找人来补上。印象更深刻的是另一件由别人转述的事:镇子外女人常去洗衣服的码头有天突然塌了一角,当时有个年轻女孩落水,周围的姑姑婆婆一片惊惶,眼看着那姑娘离河岸越来越远,却见哑巴从西边游过来,抓住那姑娘的手把她拖上了岸。后来姑娘家里人给哑巴送过好几次礼,哑巴收了两次就不再收了。又有一次,屠苏孤辰又听到阿娘和别人聊天聊到哑巴,说哑巴的女儿倒是长得很标志云云,他吓得扔掉了手里的橘子,一下子从小板凳上站起来,转头问阿娘哑巴已经生孩子了?其他女人都莫名奇妙地看着他,阿娘不愧是他亲娘,马上意识到屠苏孤辰在震惊什么,笑道,世上又不止那一个哑巴,我们刚刚说的是蔡家庄的哑巴,屠苏孤辰松了口气,阿娘想了想又说,至于我们镇上的哑巴,看起来应当还是个姑娘家。 ^\}MG!l  
世上不止这一个哑巴。后来屠苏孤辰才知道大多数哑巴身上通常不止不会说话一个毛病。大多数被称之为哑巴的人可以发声,也习惯用声音表达自己的意思,只是不成字,不成句,究其缘由大概是他们或者从小听不见声音,或者心智有异,才学不会说话;但她不一样,她耳聪目明,且几乎从不张嘴,阿娘说这样的哑巴大多是因为经历重大变故后心灰意冷,意欲自绝于人群,因而不再张口说话。 ]V"P &; m  
而于屠苏家来说,最大的事是时隔十年,阿娘又怀孕了。所有人都很高兴,屠苏孤辰也应该很高兴,但他其实不是很喜欢小孩,他见过的大部分小孩都吵闹又粗鲁,极具破坏性,总是对美好的事物怀着没有理由的恶意。可这些都不适合对满心期待的阿娘说出来,阿娘问他想要弟弟还是妹妹,阿娘说这个孩子和你在阿娘肚子里时一样乖,要不要来摸摸他?屠苏孤辰只好在阿娘期待的目光里伸出手,贴上她的肚子,不由他拒绝,一些温暖柔软的感情便从那里传递到他的掌心。 TdFU,  
这样平和的幸福一直持续到次年春天,阿娘在做饭的时候突然破水,家里人急急忙忙去找稳婆。还是倒春寒的日子,屠苏孤辰手足无措地站在院子里等待,屋子里传来阿娘痛苦的哭喊,院子外面是杜鹃凄切的提名,不好的预感压在了他的胸口。他在院子里站到天黑,看着如钩的残月升上天空,不少人来来去去,终于有个阿婆注意到了他,把他拉到厨房给他拿了两块饼。屠苏孤辰咬了一口,问阿娘怎么样了,对方叹了口气说你娘这次胎位不正,明天还生不下来,可能就要一尸两命了,屠苏孤辰的眼泪落在饼上,一边哭一边问,那该怎么办呢,阿婆拿袖子给他擦眼泪,然后说,看天,看命。 #]h X ."b2  
屠苏孤辰不敢信天,但仍然抱有一丝希望。他囫囵把那块饼咽下去,擦了擦眼睛就朝门外跑,甩掉追在后面的阿婆,来到了哑巴家门口已经接不上气了。他用力拍向紧闭的木门,“开门!开门!”屠苏孤辰大喊。 ]B>76?2W  
没多久哑巴就从里面拉开门,冷厉的神情在看清屠苏孤辰满脸泪痕后变成了震惊。 ?G`m;S  
“他们说我阿娘胎位不正,会难产而死,你能救救阿娘吗?”屠苏孤辰说。 ns~]a:1yh  
哑巴愣在那里没有动作,屠苏孤辰便上前去拉她的手,才碰到指尖便被对方甩开。 n)yDep]$G  
第二次,她脸上又现出那种极度克制的怨恨,屠苏孤辰不禁退了一步,两人在她家门前对峙了一会。屠苏孤辰思索着接下来该怎么办,这时哑巴突然回身冲进屋子,屠苏孤辰以为她要见死不救,跑进去扯她的衣服,一边放声大哭,哑巴嫌他绊手绊脚,不耐烦地推开他,在屋子里就着微弱的灯光左翻右找,拿出了一只有些年头的木头箱子,打开清点了里面的针刀器具,又摸出几个瓶罐和一卷纱布装进去,挎着箱子就出门了。屠苏孤辰吸吸鼻子止住哭声,也跟了上去。 ky2]%cw  
哑巴走得很快,步子又大,带起一阵风,屠苏孤辰不得不一路小跑。他们冲进阿娘的房间时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两个稳婆慑于哑巴的气势自觉退开,让出位置,连阿娘都不敢大喘气。哑巴把药箱放在床边,咔哒一声拨开卡口,打开后取出几根牛毛细的银针在火上烧了一轮,左手按在阿娘的胸口上停了数息后又松开为她顺气,右手则以极快的速度施针,一套动作下来阿娘的脸色确实好了不少,其他围在床边的人也都松了口气。这个时候哑巴突然转过身,冷酷的眼刀扫向屠苏孤辰,手指向门外,立刻有女人反应过来哑巴的意思,把屠苏孤辰抱了出去。 v_KO xV:<`  
他的小妹最终平安出生,阿娘也活了下来。那晚屠苏孤辰被抱回了自己房间,精神放松下来就开始犯困,稀里糊涂地睡了过去,等再醒来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了,他想起昨晚的场面,光着脚就跳下床往阿娘的房间跑。他几乎是撞开房门冲进去,第一眼看到的却不是阿娘——哑巴正坐在床边闭目养神,不带寒意的脸色比之平时堪称柔和,挺直的腰脊让屠苏孤辰想起睡莲的花茎。他发出了不小的动静,意料之中的,哑巴缓缓睁开眼,在转头看他的一瞬间流畅地换了冷脸,但屠苏孤辰却直直对上她的眼睛——他再也不怕了,经过了昨夜,从今往后他一丝一毫的犹豫都不会再有了! =$OGHc  
这时帮工的阿嬷慌慌张张地从外面追进来,关上房门,回头对屠苏孤辰念叨你阿娘刚生了妹妹吹不得风,一抬头看到哑巴看着自己这边,自觉噤声,过了一会小声说阿辰也是担心他阿娘,姑娘让他看一看自己的阿娘和妹妹吧。 nDn J}`k  
哑巴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是从凳子上站了起来,转身去桌边收拾自己的药箱,屠苏孤辰才得以来到阿娘床前。阿娘和妹妹都还睡着,呼吸平稳,阿娘脸色有些苍白,妹妹则红得发皱,屠苏孤辰伸出手指戳了戳妹妹的脸,小东西便皱起了鼻子,阿嬷说阿辰刚出生的时候也是这样。这时他们身后传来咔哒一声,是哑巴合上了自己的药箱,屠苏孤辰下意识回头,见哑巴挎起药箱准备离开,阿嬷忙说姑娘留下来吃过午饭再走吧,哑巴摇了下头,转身就走。 ;nSF\X(;{  
屠苏孤辰急忙跟上去,在院中拦住了她。直到这个时候屠苏孤辰才发现哑巴的裙子和衣袖上都粘了不少血迹,在阳光下尤为显眼,惨烈得令人心惊,但很快就反应过来这是昨晚阿娘生产时留下的。他又仰起头,看到哑巴的喉咙上有一个桃核大小的瘢痕。 V]|X ,G  
哑巴常日里都会缠一根丝巾在脖子上,昨晚出门匆忙,或许是忘了。 V$ZclV2:Ih  
原来阿娘猜错了。他愣了好一会,哑巴不耐地绕过傻站着的屠苏孤辰,他便在哑巴身后大声说:“多谢你,救了我阿娘和小妹!” 88HqP!m%P:  
哑巴没有理他,径直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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絕世是刻意留在村莊陪皇劍嗎? 6]v}  
好奇絕世為什麼有怨恨 ^;EhKG  
期待後續!
目前霹靂坑中
噗浪歡迎交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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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iyexinla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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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該作者 | 小 中 大
(中上) g9"_BG  
7erao-  
qaGIU`}:$A  
E 0pF; P5  
从那一年开始,屠苏孤辰变得越来越忙,他一边要上学,一边被阿爹拉着教他生意上的事,小妹断奶后又常常要接手看顾小妹的重任。他在念书上尚有天赋,在人情往来方面却表现得有些木讷,也不擅长计算利益得失,很多事情学得十分吃力,阿爹长吁短叹,最后摸着他脑袋对阿娘说阿辰还小,可以慢慢学,过了一会又笑着说我看我们小妹比哥哥聪明,以后就指望她了。 5BCaE)J  
小妹确实聪明,满地爬的时候就开始拿算盘当玩具,六个月就能说出完整的句子,并且越往后越爱说话——一开始是屠苏孤辰受命教她说话,不过几年,已经反过来变成小妹千方百计逗哥哥说话了,屠苏孤辰难以招架,只能尽量找借口往别处跑,而大多数时候他的借口就是去帮哑巴晾晒药材。关于她救了阿娘和小妹这件事,哑巴接受了屠苏家的重金酬谢,但没有答应做小妹的干娘,之后的来往也一律拒绝了,只让他们以后敬佛行善,为佛门布施,阿娘因此请回了一尊佛像,每日三拜,香火不断。 zB]T5]  
而屠苏孤辰显然也是不受哑巴欢迎的。哑巴不欢迎任何人,如果是别人不是怀着恶意靠近她,充其量不过遭遇冷脸,换了屠苏孤辰,则会得到猝不及防的僵硬、装模作样的漠视,以及无法诉说的哀怨。他知道一直以来自己都过得有几分浑噩,但对一些特定的东西却极为敏感,比如说,他觉得哑巴是特殊的,不仅仅特殊在美貌和冷漠,而自那日在河滩上对峙之后,他也懵懵懂懂地意识到——他对哑巴来说也是特殊的。 ujWHO$uz!  
或许不该如此,或者本该如此,他觉得难过,但又不可自抑地想要接近,想要打破她自隔于红尘的硬壳。他一旦得空就跑去找哑巴,狗皮膏药一般地黏在她身后,当她需要什么的时候,屠苏孤辰常常能福至心灵地快她一步想到,不仅仅是拿药材递剪子这种小事,还有一些更复杂的、更微妙的东西。 quUJ%F  
虽然谜团又占了更大的一部分,比如她的痛苦,比如她的怨恨。 $xZk{rK  
不论如何,哑巴没有更加坚决地赶他走,极偶尔的时候也会给他留水和点心,而屠苏孤辰也没有更进一步去试探对方的底线,如此也算相安无事。 O}f(h5!k  
S+>]8ZY  
那时哑巴拒绝了小妹的满月酒,自然也不会来一年以后的周岁宴,屠苏孤辰多日来的纠缠让她烦不胜烦,在那几天越发地大门紧闭,以至于周岁宴之后,屠苏孤辰仍是好几日都找不到她,他终于无处可去,最后被阿娘抓了壮丁,陪她去十几里外的烟霞寺还愿。阿娘抱着小妹,屠苏孤辰拎着包裹,在驴车上颠簸了大半天,到目的地时已经将近黄昏,母子三人不得不在寺中的客房留宿,晚饭后阿娘忙着哄小妹吃东西顾不上他,屠苏孤辰便一个人跑出客院,沿着石砖铺就的小路走过一排排僧舍,夕阳落满屋脊,人影稀疏,只听到四面的空山鸟鸣,打破此处静谧的是一阵争吵声。说争吵并不准确,只有一个人自说自话,语气却甚是急切,另一个人没有一个字回应。 XP;&iZJ  
等等,不会回应的人? Po4cbFZ  
“……大师兄不想说,我自然不便强求,只是若有风僧帮得上忙的,也请大师兄不要勉强自己。” qRGb3l  
屠苏孤辰循着声音找了过去,果真见到了哑巴,同她一起的还有一位武僧打扮的年轻男子,也是一头白发。 (MIw$)#^  
哑巴手里拿着一串佛珠,而那人握着哑巴的手腕。 xA5$!Oq7  
屠苏孤辰躲在树丛之后,正欲探头,那人突然朝这里看过来,厉声喝道:“谁在那里!” 9f6TFdUi"y  
他吓得一激灵,慢慢走出树丛,哑巴也转过头,对上屠苏孤辰的眼睛。 2M#CJ&  
“只是小孩,”风僧白云剑松了口气,对他:“你应该不是一个人来的吧,怎么到处乱跑,和亲人失散该怎么办?” pOYtN1uN|  
“我认得路。”屠苏孤辰说。哑巴不喜他的注视,只一眼就转过脸,看向地上的某块砖石。 S7q &|nI  
“那就快回去吧,天快黑了。”风僧说。 Z =c@Gd  
屠苏孤辰自然不想走,他仍然看着哑巴,说:“那她呢,为什么不放她离开?” FVmg&[ .  
“我——”他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松开了手,对屠苏孤辰解释道:“我与她算是师出同门,只是想询问师兄的近况,并非是要伤害她。” 9|WWA%p  
他不知道哑巴不能说话吗?屠苏孤辰又看向哑巴的喉咙,那里裹着浅蓝色的丝巾,丝巾底下有一处经久不消的疤痕。 uRy6~'  
“但是她不想回答。”屠苏孤辰说。 YcV~S#b  
风僧张了张嘴,最后还是对哑巴说:“是,是我失礼了,请大师兄原谅。” .am*d|&+G  
哑巴点了下头,而后来到屠苏孤辰面前——惊得屠苏孤辰退了一步,突然弯腰牵起屠苏孤辰的手,拉着他转身往来时的路上去了。 oCYD@S>h  
“大师兄——”风僧欲伸手挽留,最终还是没有再追上去。 r?I(me,  
这是她第一次牵屠苏孤辰的手,比想象中暖,没有想象中软。屠苏孤辰一时脸上发热,他抑制住心中的狂喜抬头看,只见哑巴仍然是那副冷冰冰的表情,目不斜视,眼里只有前面的路。但是这没关系,已经有很大不同了,屠苏孤辰在心里安慰自己,可就在这个时候,哑巴突然停了下来,屠苏孤辰疑惑地看向她,只见她把屠苏孤辰往前一推,然后转身走向最近的一间客院,关上了大门。 Mv=cLG?X  
屠苏孤辰觉得自己好像被耍了,又有些不确定,失魂落魄地回到了自己的客院。阿娘已经把小妹哄睡着了,坐在床边轻声哼着什么,见屠苏孤辰回来,一脸闷闷不乐,问他怎么了,屠苏孤辰说刚刚在外面遇见了哑娘,有个没剃头的和尚缠着她,喊她师兄。 UIj/Id  
阿娘忙问那和尚为难哑娘了吗——自小妹出生,哑巴在不少人心中便成了观音菩萨在世,背后也不再喊她哑巴,改称哑娘。 {@$3bQ  
屠苏孤辰想了想说也没有,我让他放哑娘走,他就放了,还主动给哑娘道歉。那还好,阿娘松了口气说,既然是哑娘的同门,想必也不是什么恶人,又夸他道,阿辰真厉害。 ,AM-cwwT:u  
不过屠苏孤辰还是没有高兴起来,他也说不清为什么不高兴,很快就迷迷糊糊睡过去。他在意识混乱之时听到了一个女人的声音,活泼又闹腾,在他耳边说个不停,但等他醒来之后便记不清女人说了什么,却还记得这是一个美梦,一个让他觉得很……熟悉的美梦。很多梦都是熟悉的,阿娘也经常说总是觉得昨晚的梦在很久以前就做过。 ]c2| m}I{:  
第二天他不抱希望地去哑巴昨晚进的客院找人,哑巴当然已经走了,他又想找哑巴的那个师弟,但找遍了整个烟霞寺也没找到。最后临走之前,屠苏孤辰鼓起勇气向寺里的其他和尚问起那个穿着紫色衣服的白发武僧,对方答那位是西域大乘灵云寺之住持,风僧白云剑。屠苏孤辰又绕了好几个问题,对方也只当小孩好奇心重,最后他才问,师父可知风僧住持的大师兄是谁?那个僧人思索了一阵,答道,小施主莫怪,贫僧偏居一隅,见闻浅薄,只知风僧住持最初是在末法西莲寺拜师,西莲寺已然因变故破败,当年的大师兄也声名不显,倒是他后来去的大乘灵云寺,据传前代住持的嫡传大弟子是一个天才人物,不过后者同样为人低调,贫僧也没有更多的消息了。西域对一个孩子来说还是太过遥远,屠苏孤辰暂时没法进一步验证,只能随阿娘回家了。 $\!;*SSj  
,GnU]f  
回去之后屠苏孤辰一有机会仍旧见缝插针地接近她。有段时间他以为他们相处得很好,有请不起大夫的穷人来找哑巴看病,哑巴写下药方,屠苏孤辰便抢了去帮求医者配药,甚至用自己的零花钱替他们付掉药钱,由此他跟着哑巴学了不少药理,爹娘对此也乐见其成。但随着时间推移,他逐渐感觉到了一些变化:他逐渐长开,个子变高,肩膀变宽,手掌变大,五官越来越深刻,他发现很多年轻女子见到他时会紧张脸红,而哑巴却从某一日开始突然变得比之前更加冷漠。他意识到有些事情已经不合适了,过去他站在哑巴身后,别人当他是哑巴的小药童,已经和哑巴一般高甚至比哑巴还高之后就不一样了,这个时候他站在看起来仍然年轻貌美的哑巴身边,就像,就像—— $@k w>2  
后面他不得不花更多的时间来应付阿爹的任务,学着查账验货谈判监工,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去烦她的时候越来越少。 BD-=y  
直到又某一天,屠苏孤辰从院前经过的时候,突然被后院里的阿娘喊住了,他依言走过去,阿娘又让他停下,就站在院子中央。阿娘和小妹,还有其他来做事或者聊天的女人坐在一块看着他,一边看一边笑,屠苏孤辰的脊背挺直到僵硬,站在灿烂的阳光下不得不眯起眼睛。 n5/Tn7hY  
阿娘掩着嘴骄傲道,我老早就知道我家阿辰长得好,你们看哪里还有这样俊的少年郎,其他人也夸起来,屠苏孤辰好脾气地站在原地陪她们笑。阿娘又说,那就拜托各位替我家阿辰留意着啦。 *KH@u  
留意什么? 30E v"  
这时便听其中一个说,只怕阿辰看不上我们小地方的乡下姑娘,以他的品貌,以后怕是要娶个名门闺秀才配得上。  7~nCK  
不要胡说,阿娘斥道,转头又让屠苏孤辰走近一些,问他,阿辰和娘说说,想要娶什么样的女子? mm-UQ\h  
屠苏孤辰想到那个不该在这个场景下提到的女人。他心中一震,手脚更加僵硬,低下头,支支吾吾道,我觉得……此时谈论这些还,还为时过早。 )z235}P  
阿娘又笑着说,不早,我本来想等你开窍,结果都等到你十七岁了,你爹这个年纪早都和阿娘订婚了。 6*aa[,>  
对,阿爹!屠苏孤辰连忙说阿爹还有事找他,然后抛下身后的笑声落荒而逃。 T) tZU?  
他当然不是第一天发觉这件事。哑巴是屠苏孤辰梦中的常客,他已经不记得自己是在几岁的时候第一次梦到她了,在梦里哑巴不再是哑巴,会喊他孤辰,会靠在他耳边柔柔地说话,在他身下勾着他的脖子一边喘一边亲他的鼻尖。有的时候他也会梦到雪,天上下着很大很大的雪,是他气候温暖的家乡所不曾见过的雪,哑巴拉着他在雪中行走,靴子踩在雪地上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屠苏孤辰看着她缀满雪花的白发,想喊哑巴的名字,却无论如何想不起来。 ]Bd3d%  
又到暮春,桃花开了又谢,屠苏孤辰这段时间几乎是躲着阿娘走,将近生日的时候被阿爹训了一顿才去和阿娘道歉,而阿娘也答应了说亲之事从长计议,只是屠苏孤辰总觉得她看自己的眼神,像是看透了什么。 {hRie+  
他无事时又不自觉地来到哑巴家所在的巷子,站在能看到门内的角落里,远远看着她在院子里扫地,哑巴面无表情的脸与平时相比甚至算得上温柔,只有没有人的时候她才有可能放下那层冰冷的面具。时间在哑巴的身上好像停滞了,屠苏孤辰当年猜测她应当是和阿娘差不多的年纪,但十年过去,阿娘眼角也多了细纹,哑巴一年年上山采药,风吹日晒,却不显丝毫老态,和与她有关的所有事情一样摸不清底细。屠苏孤辰靠在墙边神游天外,这时哑巴突然抬起头发现了他,不等屠苏孤辰方寸大乱,哑巴一把扔了扫帚上前重重关上院门。这样激烈的情绪外露是以前所没有的,是的,哑巴更加讨厌他了,她的行动和神色中都显示着不明缘由的愤怒和痛苦,甚至比屠苏孤辰更加慌乱,而他对其中缘由一无所知。 N46$EsO!h  
然后又来到四月十六,他的第十七个生日,因为不是什么特殊的年份,家里只是做一桌菜围成圈庆祝了一下,阿娘再给他单独做一碗长寿面。晚间所有灯都灭了以后屠苏孤辰却无论如何睡不着,于是他穿上衣服下了床。 AYA&&b  
夜空晴朗,一轮圆月挂在头顶,屠苏孤辰不用看路就走到哑巴家门前,只见门栓上挂着一把锁。这些年他也差不多摸清了,一到四月中旬,哑巴就锁上大门不见人影,一开始屠苏孤辰猜她是去别处探亲,看了一些精怪奇谭之后又想或许哑巴是什么假扮成人的妖精,每年都得有那么些日子回山里修行,后来再长大些,考虑得更深一点,便想到年年此日,风雨不阻,更可能是要去祭拜某位故人。 X0Z-1bs  
他在台阶前坐了下来,仰头看向月亮。屠苏孤辰今夜本不是来见什么人的,只是觉得这里会让他平静,他可以在这里呆到天亮,就算是白天也几乎不会有人经过这里,但这一天情况却有了变化——不知是在几更的时候,巷子里传来了越来越清晰的脚步声,脚步不急不缓,不会是亲友发了急病的求医者,那会是谁,像他一样的无眠之人吗?然而随着脚步声渐近,从转角的阴影里走入月色的却是那个最意想不到的人。 5Sjr6l3Vq8  
屠苏孤辰惊得站起身,不仅仅因为哑巴的意外出现,更是因为她此时眉目弯弯,见到屠苏孤辰也没有收敛,神色中有一种梦幻般的迷离笑意,云鬓散乱,花影朦胧,屠苏孤辰几乎要以为自己是在做梦,直到一股扑面而来的酒气让他清醒过来。 TF0-?vBWh  
“你喝醉了?”他皱起眉。哑巴潜心礼佛,不该饮酒,过去也从不见她饮酒。 0SY f<$  
见他质问,哑巴抿着嘴的表情变得有些委屈,张开双唇说了什么,但她忘了自己如今已经无法发声,屠苏孤辰听不见,她自己也听不见,茫然地摸上自己的喉咙,然后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手指揪住脖子上的丝巾,用力得像是想要把自己勒死,屠苏孤辰急忙上前阻止,按住她的肩膀的同时抓住她的手,慢慢将丝巾从她手里抽出来。哑巴果真是醉了,乖顺地卸了力,甚至过于乖顺,直接靠在了他胸口,双臂还环住了屠苏孤辰的腰。 w-H%B`/  
温香软玉在怀,吓得屠苏孤辰手足无措,动弹不得,心跳得要冲出胸口,哑巴却笑了起来,只有断断续续的气声,又闷又轻,靠在他胸前颤抖。像一只小鸟,屠苏孤辰想到,不知道该做什么的手偷偷搂上去。 cP@F #!2  
`,Y[Z  
哑巴在他胸口趴了一阵,突然推开他抬起头,屠苏孤辰却不松手,她便仰头用柔软的嘴唇在屠苏孤辰下巴上碰了一下,趁他又愣神的时候挣脱出去,掏钥匙开门。她仍然意识不清,钥匙总是对不准锁眼,开门后还被门槛绊了一脚差点跌倒,屠苏孤辰只得上前扶她,另一手阖上院门,半拖半抱地把哑巴带进房间,按着她坐在床上,转身要走的时候被哑巴拉住了手。 r3H}*Wpf  
屠苏孤辰扒开她的左手,右手又会追上来挽留,屠苏孤辰一手一边握住她两只手腕,哑巴就踢他的小腿。没有用多少力,其中的暧昧之意却让他差点站不稳。 Z#F,y)YiO  
“我去给你倒水。”屠苏孤辰小声说。哑巴没摇头也没有点头,只是睁大眼睛看着他,于是屠苏孤辰试着松开她的手腕,见哑巴没有再缠他,逃出了她的卧房。 8S1P&+iKs  
屠苏孤辰在院子里站了一会,他觉得自己像是在做梦,晚风也没有把他从这个溢满月光的梦里吹醒,这时后面又传来木窗被推开的声音,屠苏孤辰回头,看到哑巴趴在窗口笑吟吟地看他。 ..]*Ao2  
真是要疯了!屠苏孤辰又逃进厨房,煮了壶水,加了勺蜂蜜,然而即使他一拖再拖,再回到卧房的时候哑巴仍然是醒着的,坐在床边等他,不见丝毫困倦。他只得硬着头皮给对方喂水,然而哑巴喝完水就不乖了,勾着屠苏孤辰的脖子不让走,手脚并用地压在他身上,像是要从他嘴里撬出什么一样亲他。 rI<nUy P?  
她到底在亲谁?到底在怀念谁?又到底是在憎恨谁?这一连串得不到答案的质问原本该是让屠苏孤辰保持清醒的巴掌,但巴掌不仅会让人清醒,过头了也会让人愤怒,放任愤怒则会让人失去理智,于是那股压抑至今的邪火终于被哑巴煽了起来。屠苏孤辰在蒸腾的酒气中松了口,缠住哑巴试探的软舌,刚刚喝过蜜糖水的女人嘴里还留有丝丝甜意,他用力吮吸,但直到哑巴憋不住推他前仍有糖水溢出,好像永远吃不完。 h-L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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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帖被liyexinlai在2022-12-22 18:27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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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樓  發表於: 2022-12-21 21: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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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是性转吗?有点香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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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yzy阿巴阿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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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樓  發表於: 2022-12-21 22: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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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的超好 期待后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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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樓  發表於: 2022-12-21 23: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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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香!!!!絕世喝醉太誘人了 7m\vRMK  
不過很好奇絕世是真的醉到不知道自己在幹嘛嗎? :WVSJ,. !  
還是戒酒壯膽? 1DUb [W8  
真意外皇劍會意識到自己站在絕世身邊不妥當 ] @ufV  
以為他很遲鈍呢XD
目前霹靂坑中
噗浪歡迎交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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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iyexinla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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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樓  發表於: 2022-12-22 00: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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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用第3樓suchai于2022-12-21 21:47發表的  : cDIBDC  
这个是性转吗?有点香是怎么回事?!😂 2"X~ju  
 Gq1)1  
]Lm'RlV  
就是性转 - {{[cT I  
TH:W#Ot  
wd+K`I/v7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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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用第4樓zyzy阿巴阿巴于2022-12-21 22:26發表的  : '!Wvqs  
写的超好 期待后续                                cG_Vc[  
y}"7e)|t%  
 #^0(  
感谢🙏 jatr/  
Fe!9y2Mg  
bK*~o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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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用第5樓sanin0202于2022-12-21 23:12發表的  : L;/n!k.A  
好香!!!!絕世喝醉太誘人了 E!mmLVa9  
不過很好奇絕世是真的醉到不知道自己在幹嘛嗎? <[i}n55  
還是戒酒壯膽? z9 ($.  
真意外皇劍會意識到自己站在絕世身邊不妥當 *9 D!A  
以為他很遲鈍呢XD J ^ G  
~ap2m  
喝醉的人会做出平时想做而不敢做的举动,不能说完全不清醒😉至于是喝酒之后还是之前就准备杀这个回马枪就不知道 +B"0{>n}F  
至于皇剑,他迟钝都是装的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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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iyexinla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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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樓  發表於: 2022-12-22 19: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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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下) eV};9VJ$F  
EL D!{bMT  
iiC!|`k"  
z5 m>H;P  
第二天,屠苏孤辰醒来的时候已是天光大亮,初醒时意识不明,而当他意识到自己躺在一张陌生的床上、怀里还抱着一个女人的时候立马清醒过来。此时哑巴还没醒,直到屠苏孤辰掀开被子才因为突如其来的凉意睁开眼,入目的是男人健壮赤裸的身体,她摸了摸自己同样一丝不挂的肩膀,费了好大的力气坐起身,对上屠苏孤辰像是要赴死一样等待宣判的脸,皱了下眉。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但哑巴最终也没有表现出对屠苏孤辰趁人之危的惊怒和憎恶,只是面无表情地撇过头,过腰的白发披在她身上,遮住了大半昨夜疯狂留下的残迹。 [V}, tO|  
屠苏孤辰试探着倾身向前,牵起她的手,哑巴没有第一时间甩开他,但屠苏孤辰却从手心的颤抖却可以感知到她内心的暗流涌动。 @cD uhK"U}  
“是觉得冷吗?”屠苏孤辰拉过被子盖在她身上。 n/Dp"4H%q  
哑巴摇了摇头,终于推开了他,转身去找还能穿的衣服。她把自己的身体都遮好了以后才回头,看向苏孤辰,又捡起一件衣服扔到他面前,而屠苏孤辰不得不接下这个逐客令。 #x@eDnb_  
他离开前哑巴还在梳头,镜子里的脸冷淡而忧伤,眼角是深深的疲倦,梳子梳下来的时候碰到耳环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 6lFfS!ZFA  
“我先回去了。”屠苏孤辰说。 ^{yk[tHpS  
哑巴的动作顿了一下,又继续往下梳,但一处打结的头发卡住了木齿,她便直接用力把发丝扯断了。 3iX?~  
h2q/mi5{  
屠苏孤辰回到家里,却见自己房间的门已经打开,阿娘低头坐在里面,神情晦暗。 Gc,_v3\  
“阿娘,”屠苏孤辰镇定道,“有什么事吗?” >SmV74[s2  
阿娘抬起头,问他:“你昨晚去哪儿了?” )A8v];.]3  
“昨晚我没有出去,是今天醒得太早,睡不着就去河边走了走。”他答道。 E/b"RUv}h  
“现在天气还有些凉,老去河边吹风小心风寒。”阿娘弯起嘴角,眼神却没有变化。 dA~ 3>f*b_  
“我知道了。” gzn^#3b  
“阿娘去准备早饭,一会记得来吃。”她站起身,准备离开。 uaPx"  
“好。”屠苏孤辰侧身给她让路。 ~/#1G.H  
Ctu?o+^;z  
屠苏孤辰来不及消沉,阿爹阿娘这两天似乎是有意针对,不让他闲下来,把他支使得团团转。第三天他去首饰铺替阿娘取手镯时,看到柜台上摆着一对缀着小莲花的银耳环,精致可爱,柜台后的老板见此情形喜笑颜开,立刻凑过来夸他眼光好,屠苏孤辰没听清他说了什么,只想起那晚月光下哑巴走过来时的情景,鬼使神差地把那对耳环买下了。他把阿娘的手镯送回去之后便去了哑巴家,去的路上满心惴惴,然而大门上的铜锁却给了他迎头一击。 B4H!5b  
接下来几天屠苏孤辰每个黄昏都会来到这里,但那大门上的锁却再也没有卸下过,后来他实在忍不住去药店问询,才知道哑巴自四月十六日后便再也没来过了。他隐约开始意识到过去他习以为常的一切都将分崩离析,而这一切的开始便是哑巴的消失。 +0$/y]k  
他去过山上哑巴采药常去的地方,也找过以前仰赖哑巴善心活命的穷人,但始终找不到她的丝毫线索,最后去了趟烟霞寺,从那里问了到灵云寺的方位——他要去找哑巴的师弟。 Sv[5NZn0&  
屠苏孤辰自己一心寻人,但在别人眼中就像是发了疯,他收拾行李准备前去西域的时候爹娘终于忍无可忍,阿爹直言跨出这个门你就不再是我的儿子,而阿娘的话则更为直接——“她对你从不留情,她不喜欢你,不想见你,你为何还不死心!” 6p;m\  
不是这样的。屠苏孤辰知道哑巴绝不是表面上那样冷漠,事实上她的心很软,对自己也不是真的视而不见,她这样一声不吭离开也不是因为讨厌他,相反,屠苏孤辰有种莫名的自信——哑巴只有他,这是命中注定的事情,她的痛苦只有自己能理解,她的遗憾只有自己能填补,只要他了解得再多一点,再多一点,总有一天他会解开所有的谜团,到时候他们之间将再无阻隔。 5TKJWO.  
于是屠苏孤辰突然抬起头,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屈膝跪下,朝阿娘嗑三个头,再朝阿爹嗑三个头。阿娘几乎要晕过去,阿爹气得全身发抖,指着大门说让他滚,从今以后他再也不能踏进这个家半步,屠苏孤辰便顺着他指的方向一步一步走出去,原本围了里外三层看热闹的人依次给他让开通路,而他平静地从中间穿过,掠过各种各样的眼神和唏嘘,从此以后身后的一切都和自己无关。 # TkR  
外面天地浩大,阳光灿烂,看了十七年的河水仍旧奔流不息,往日温馨平淡的生活都如幻梦一场,而今泡影随风散去,最后留下的真实只有她——还有自己。屠苏孤辰前所未有的清醒起来,他又想起自己生命之初的那个满月之夜,他命定的孤独和空洞都是在那天被掩盖,直到此时才终于得见天日。其实很久以前他就该明白了,就像她与这里的一切都格格不入一样,他屠苏孤辰的本质同样与这里的一切格格不入。 b{7E;KyY,  
5]Ajf;W\  
他找到大乘灵云寺已是数月之后。 }Fb!?['G5  
时至初秋,山道两旁金绿交错,生机未减。屠苏孤辰拦住洒扫的僧人,确认了风僧住持没有外出,便由对方引路去见他,然而两当人来到风僧白云剑面前,不待引路僧人介绍,风僧惊而站起,脱口而出:“屠苏孤辰!” v $({C  
他的声音又高又急,吓了屠苏孤辰一跳,愣了一下才回道:“我是。”他与风僧只在小时候有过一面之缘,且当时并未交换姓名,如今面貌大变,风僧如何认出他来?倒是风僧的容貌仍与当初一模一样,虽是白发,却始终是一张少年郎的脸,与她一样。或许他们师门果真都不是凡人。 4_?7&G0(  
风僧接着说:“多年前曾传言你被悦皇神都逼至自裁,难道竟是谣言吗?” 1 jb/o5n;  
“什么?”什么悦皇神都?什么自裁?屠苏孤辰先是茫然不解,而后脑中轰然一响,如晴空霹雳,往前十七年里与她的万般纠缠都从眼前闪过——她在看谁、又是在怀念谁、又是在憎恨谁! a:STQk V  
“你——怎么了?” j Ch=@<9  
风僧白云剑和引路僧人都震惊地看着他,屠苏孤辰才意识到自己已然泪流满面。 P\2M[Gu(Q  
“我没事。”他擦了把脸,而后问:“我找不到你师兄了,你知道她会去哪里吗?” E+95WF|4k"  
风僧仍有疑惑,但还是回答道:“贫僧最后一次见她,是大约六七年前游历中原时,在一座烟霞寺偶然遇见,那之后便再无消息了。既然你未死,又为何会与她失散?如果连你也找不到她,那其他人更不知道她在何处了。” V&{MQWy  
“我……我不知道,我忘了很多事。”屠苏孤辰只觉得头昏脑胀,对了,名字!他向风僧恳求道:“我忘了她的名字,能告诉我她的名字吗?” '-$XX%TOAc  
“绝世。她叫绝世,你怎么会连这个都忘了?” +a@GHx 4-  
原来她叫绝世。屠苏孤辰在心里一遍遍默念,绝世,绝世,绝世。 256LHY|6  
)(M7lq.e7  
他离开灵云寺后便不知道应该往什么方向去了。路上遇到稀稀落落几个墓葬,墓碑上写的多是某某僧尼,埋的或许是过去在灵云寺修行的和尚,屠苏孤辰一个一个看过去,看到其中一个字形十分熟悉,写“白羽忘云僧之墓”,与别的墓碑不同,没有写这位大师圆寂的年月和生平过往,也没有留丧主的名姓,看起来空空落落,不过墓前也和其他人一样整洁,想是灵云寺会安排扫墓事宜。他在这座墓前拜了拜,请这位大师保佑绝世平安,保佑他找到绝世。 <=K qc Hb  
风僧白云剑虽然承诺会动用全部人脉尽力寻找,但茫茫人海,绝世又有心隐藏,他们始终没有找到绝世的消息。不过虽然没有绝世的消息,他倒是打听到了不少“屠苏孤辰”的旧事——一个北境之国的将军,曾立下汗马功劳,却被猜忌排挤,后来主君引狼入室,忠臣独木难支,结局是成为新君献降的投名状,自裁于金殿之上;活着的时候,他跟皇室公主的风流轶事广为人知,在他死后,民间又传言他其实与一位佛门女修早就修情投意合,女修不惜破戒与他生死互许,可天意如刀,眷侣难成,那女修后来也没有回到佛门,安葬了他之后便退隐山林,再无踪迹——屠苏孤辰暗自评价这个故事听起来比较接近真实,只是结局不对,绝世仍然对“屠苏孤辰”心存眷恋,没有退隐山林。 22hSove.  
他在霜露初起的时节经过一片相思树林,林中藤蔓错杂,荆棘丛生,却被人为开出一条通路,刀斧劈过的痕迹至今可见。屠苏孤辰借道林中,然而在这条路的尽头却是一片宽阔的河面,河上既没有桥也没有船,只有一轮红日映着汤汤流水,他没想到竟会是一条死路,摇了摇头,一回身,却在眼角余光里看到一座墓碑,碑文是“先夫屠苏孤辰之墓,庚子年四月十六日妻绝世立”。 p/6zEZ*  
y^>Q/H\  
原来是你,原来你在这里。屠苏孤愣了很久才走上前,墓前杂草丛生,碑座上苔藓斑驳,旁边横七竖八歪了几个酒坛。酒坛里自然早就没有酒了,大多成了虫蚁的居所。 -Yi,_#3{  
又近黄昏,鸟雀归林的吵闹汇成一股令人头疼的噪声,但屠苏孤辰心里却平静得过分。他清理了青苔和尘土,靠着“自己”的墓碑坐下,没有在天黑前离开去找过夜的住所,看着金乌没入水底,又看着残月升上天空。夜里,屠苏孤辰在意识朦胧间看到一个白衣女子款款向他走来,那一瞬间他以为是绝世来找自己了,急急忙忙站起身,上前两步才看清对方的容貌与绝世全然不同,掩在白色头巾之下的是柔顺的黑发。 ^Mkk@F&1  
“你最终还是找到了这里。”那个女人说。 dhPKHrS  
屠苏孤辰问:“你是谁?” C]u',9,  
女人答道:“一缕孤魂,一个已死之人。” I5ss0JSl/  
“为何不去轮回?”屠苏孤辰问。 3L>IX8_   
女人笑了,反问:“如你这般吗?” h+~P"i}&\  
“……”屠苏孤辰不知对方为何发笑,有关前世的经历他已能从流言中拼出一个大概,但也只是一个大概,他到底为何自杀,其中过程必然不会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 RrrK*Fk8=  
好在女人似乎并不打算为难他,视线转向了墓碑,回忆道:“十七年前,我在这里看着她将你一点一点掩埋。” {16<^  
“绝世?” -F/st  
“此后每年的那一天,她都会带着一坛酒回到这里,除了今年。” F'P Qqb{  
“……”屠苏孤辰垂下眼。 rt7<Q47QE  
女人看向他,肯定道:“你心有不忿。” \p&~ ,%  
屠苏孤辰说:“我不明白,前世离别俱作往日尘烟,而这一世我已经在她身边,她为何还对过去念念不忘?” UM%o\BiO  
“如果前尘旧事确实已经过去,那早已忘记一切的你又为何仍然会对她怀有如此执念?” 0X|_^"!  
“……”屠苏孤辰不善辩驳,不再言语。 CBT>"sYE1  
“当年你放弃现在,寄望于一个全新的来世,却没想到会把她长久地留在了过去,因果相循,就不要再苛求她了。”女人叹息道。 9v )%dO.  
“我没有苛求她,”屠苏孤辰为自己辩解的声音小了下去,“我如今只想找到她。” 7v}x?I  
“你会的。”女人说。 "@3@/I  
他急忙问:“她在哪里?我该如何找到绝世?” K/_9f'^  
女人转头望向月亮,屠苏孤辰也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只听一声悠长的鸣啸,一道黑影拍打着翅膀越飞越近,在两人上方盘旋了一圈,落在墓碑上,这才看清那是一只白头鹰。 H!IshZfktn  
“它是曾为绝世所驯养的棲命鸟,名唤白翼,可以带你找到她。”女人轻轻抚过白翼的羽毛,像是想起什么,又说:“找到绝世不难,但你找到她以后的事就没有那么简单了……有人与她开了一个恶劣的玩笑。” p0p4Xh1 e  
“什么玩笑?”屠苏孤辰问。 -4#2/GXNO  
女人摇了摇头,答非所问:“那人既不愿相信人心,又不愿放过人心,把什么都当作游戏,却又忍不住去窥探答案。但我却不担心你们会输给他,因为……”她对屠苏孤辰露出了一个淡淡的微笑。 b4 #R!  
`b5 @}',  
屠苏孤辰醒来时看到一片刺眼的粼光,不由抬手挡在脸上,待适应了一阵之后才移开。已是日上三竿,他站起来环视四周,没有那个陌生的白衣女子,也没有什么白头鹰,一时分不清昨晚所见是梦境还是真实。 34|a\b}  
就在他沉思之时,突然听得一声鹰啸,屠苏孤辰抬起头,眼见一只白头鹰从河面上空俯冲下来,低低掠过水面,随后一拍翅膀,出水时爪子上便多了一条不小的鲤鱼。那只鹰飞到岸边,松开爪子让活鱼翻腾着从天而降,摔得眼冒金星,又在屠苏孤辰上方绕了两圈才飞下来,大摇大摆地走到鲤鱼身边,支看了屠苏孤辰一眼,便旁若无人地用爪子撕开鲤鱼肚皮,叨出内脏大快朵颐。虽是肉食天性,但屠苏孤辰觉得绝世那样冰玉雪华般的人,信佛吃素,绝不可能养这样残忍的宠物,或许昨晚那场确实只是梦,而这只鹰也不过巧合路过,因此他没有太过在意,来到河边就着河水洗了把脸。等他吃过干粮、往水囊里加过水,准备离开的时候,那只同样吃完早饭的白头鹰突然咕咕叫了两声,拍拍翅膀飞到了屠苏孤辰的肩膀上。 hjx)D  
屠苏孤辰疑惑地转过头,与它四目相对,终于反应过来:“你就是白翼?”昨晚的梦难道是真的? 9.O8/0w7LV  
白头鹰点了点头,叫了一声,然后张开宽大的两翼振翅飞向天空。 4\5u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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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跟随白翼的指引一路向南,跋山涉水。在与白翼朝夕相处的日子里,屠苏孤辰发现这只白头鹰对自己十分亲近,看到自己天天吃干粮还会在打猎时多给他带一份,只是他实在不怎么会处理猎物,不会拔毛去鳞也不善烹饪之法,烤过的东西焦黑如炭,煮过的东西腥臭难闻,不过如今孤身在外,也只能这样将就着过了。它还有点小孩心性,贪吃爱玩,每次经过城镇,大多数时候白翼就站在屠苏孤辰的肩膀上招摇过市,抬头挺胸威风凛凛,除了屠苏孤辰旁人逗它都不理不睬,有人越界想伸手过来摸就会被狠狠啄上一口。但遇到一些感兴趣的小玩意时又会不管不顾冲过去,屠苏孤辰不得不跟在后面给它付账,把它看上的玩具零食买回来。 iX{G]< n  
几个铜子的事屠苏孤辰一般都会满足,可当白翼满心期待地扒在一家装潢十分富丽精致的酒楼的栏杆上时,与父母断绝了关系所以没带多少钱出门的屠苏孤辰衡量了一下自己的钱袋,为难地说:“抱歉,我们身上的钱不够在这里吃一顿。” pY8q=Kl  
屠苏孤辰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它那张小毛脸上看出不可置信的表情的,心中愧疚,眼见旁边驻足看闲事的路人也逐渐增多,小声道:“真的不够。”白翼失望地垂下头,乖乖回到他的手臂上。 U!w1AY|  
有的时候他看着白翼,想象白翼与绝世相处的情景,想象绝世温柔地抚摸它的翅膀,想象绝世轻轻挠它的下巴时白翼仰起头撒娇,绝世会对它笑吗?在绝世还能说话的时候,绝世会对它倾诉心事吗? E .6HpIx  
屠苏孤辰不知道白翼是如何感知绝世的方向,指路时总是没有丝毫犹豫,乃至于当他们与绝世重逢时一切都是那么的猝不及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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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 eDO!^.<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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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把白发盘了起来,藏在斗笠下,脖子上还系着丝巾,往下宽松的衣裙掩不住已经明显隆起的腹部——屠苏孤辰自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内心千条万绪交杂翻涌,不知如何是好。而绝世,初见到屠苏孤辰和白翼的时候只是有些慌乱,但一听到他喊“绝世”,便骇到脸色煞白,下意识遮住脸转头就要逃。 *y[PNqyd  
逃自然是逃不过的,屠苏孤辰几步就冲上去拉住她,硬是掰着她的肩膀转过来要她看着自己,摘掉遮他视线的斗笠以后却见绝世已是满脸泪痕。 qUF'{K   
“别哭,别哭,绝世——”屠苏孤辰手忙脚乱地给她擦眼泪,对方却拼命摇头,一面胡乱推搡,仍想脱离他的钳制逃走,反被屠苏孤辰越抱越紧。绝世哭得接不上气,只觉得胸口发闷,眼前阵阵发昏,脚下一软就要倒下去,好在被屠苏孤辰及时捞住。他抱着绝世走进里屋的卧房,小心翼翼地把她放在床上靠着枕头半躺,然后找了碗凉水慢慢喂下去,坐在床边握着她的手等她醒来。绝世的呼吸已经平稳下来,白翼也跟进了房间,站在绝世床边伸着脖子。 .] 4W!])9  
“多谢你。”屠苏孤辰对白翼说,白翼咕咕叫了两声就算是应了。 ]ekk }0  
至此他终于有机会擦去绝世脸上的泪水和冷汗,然而处理完一切之后屠苏孤辰还是心绪难平。绝世脸色苍白,眉心郁郁,在昏迷中仍然下意识护住腹部,方才对抗中也是如此。绝世很在意这个孩子——这一点毋庸置疑,却不在屠苏孤辰的意料之内,他意识到虽然一段漫长的旅途已经抵达终点,但生活的真相才刚刚开始向他展露。 jD,Baz<  
屠苏孤辰对未来并不是真的什么都没有想过,他想过很多,大多是梦里出现过的情景:大漠,雪山,星河月夜,江海孤舟,人间烟火,他想带绝世一起去所有梦里见过和没见过的地方,他愿意跟绝世去所有梦里见过和没见过的地方,从此万丈红尘任他们来去,自由自在无忧无虑。他曾经真的以为绝世是世外仙神,像戏文里那样,无所不能却坠落人间,爱上一个无可救药的凡夫俗子,为他受尽苦楚,而这一切只因为凡夫俗子优柔寡断,不能勘破功名虚妄,不能带她远离世间纷扰。在与绝世重逢前他都这样相信,既然知道过去是错的,那他只要斩断过去,然而直到刚刚他才悟出那些戏文从何而来——是深陷泥潭的凡夫俗子厌倦了卑微丑陋的争斗和厮杀,在一日日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的循环中把意志和理想都消磨殆尽之后只能醉生梦死,从而幻想出一个天上的仙女要带自己脱离苦海,又因为凡夫俗子的畏惧和懦弱,即使是在他的幻想中也不允许仙女胜过折磨他的那个庞大阴沉的虚影,于是仙女被沾湿了羽衣以后便再也飞不起来,从此只能陪他一起沉沦深渊——凡人原是这样的自私和狂妄,仙女或许真的存在,只是在她爱上凡人的那一刻便注定了万劫不复。 n;XWMY  
如今在他眼前的只是一个憔悴的女人,腹中是自己的骨肉,前半生支离破碎,容貌青春不老却满头华发,现在因为怀孕而身体虚弱,心神不安,易悲难喜。屠苏孤辰终于稍稍明白了那位白衣女的告诫,他抛弃当时,绝世则被留在过去,原来将他们的人生错开十七年的不仅仅是时间和生死,原来他竟从来没有理解过她,而十七年前的屠苏孤辰也是同样。 =(AtfW^H  
6&v? )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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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世缓缓睁开眼,只觉得腰背酸麻,被胎儿压着动弹不得,手指一动便被人抓紧,转头看见屠苏孤辰果然已经登堂入室,看她醒来就嘘寒问暖,还自作聪明地扶她起身。 UnWW/]E  
“感觉如何,还难受吗,要不要喝点水?”屠苏孤辰一手环在她腰后支撑,说话间吐出的热气近在耳边。他们以前也从没有这么好过,绝世很不习惯的偏过头挺起腰,仿佛身边的人是一整块烙铁。 XdgUqQb}  
“绝世,我——”他不喊名字还好,一喊绝世就一个激灵甩掉他的手,躲得更远了。 3Q}$fQ&S  
绝世呼吸急促,她从屠苏孤辰的沉默中意识到自己反应过度了,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僵硬地坐在床上看着角落里的被褥。 &FdWFt=X  
白翼适时地叫了两声,绝世颤了一下,最终还是转过身来看它,仍然避开了屠苏孤辰的目光。 Ru!He,k7  
“是白翼带我来找你的。”屠苏孤辰说。 R_P}~l  
绝世伸出手去摸它的脑袋。 ^o?SM^  
屠苏孤辰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她,想看到她的内心,却什么也没看出来。 G* %t'jX9  
“你再休息一会,我去弄点吃的吧。”他从房间里退了出去。 ?q2j3e[>  
屠苏孤辰找到厨房,在厨房门口发了一会呆,突然想到自己不能什么都不做,便走进去找米和菜。 `\>.h  
-php6$|  
T4e\0.If  
这一天终于来了——绝世松了口气,闭上眼睛向后倒在枕头上,心中却越发彷徨。 q*jNH\|  
最开始的时候她万念俱灰,过往的点滴欢乐后暗藏的阴影如滔天巨浪将一切吞噬,于是无处依托的爱也成了恨,恨比爱更容易膨胀,总是无序生长,最终指向的不仅仅是逼死屠苏孤辰的仇人,也不仅仅是这个混沌的世道和无能为力的自己。所以当她真的鼓起勇气举起剑横在自己颈前时反而感觉到诡异的平静和欢悦,不给那些落不到实处的恨找到一个投射对象她就活不下去,而那个对象只能是屠苏孤辰,她想要了结这一切就必须带着这股恨意和屠苏孤辰对质,去黄泉找他,去地狱找他,终归不容自己独活在这个世上。不过即使绝世下了如此决心,拿着剑的手也不够果断,当她颤抖着把剑锋压向皮肤时又开始疑心这把剑已然太钝了,割在肉上痛得她泪水汹涌而下。她突然发现自己此刻所为就好像是在为屠苏孤辰殉情一样,太丢脸、太软弱了,屠苏孤辰知道了以后会怎么想她?她靠在树干上,仰起头,天上是一轮圆月,明亮的、完满的圆月,今夜之后便会一夜比一夜清减,直到细如弦丝,再周而复始。天若有情天亦老,月如无恨月长圆,无所谓了,什么都无所谓了,她一刻也不想再和这具冰冷的尸体呆在一起,先去找他,找到屠苏孤辰再说,于是手上下了死力,终于割开了自己的喉管。 ~i'Nqe_  
可绝世没有死成,死神把她救了回来。死神问你是佛门选定的天命之人,好不容易达到剑神之境,怎能不顾守护苍生之宏愿,就这样为一个男人殉情?看吧,就是这样,绝世不承认这是殉情,她不会做那么蠢的事,但是拯救苍生这种事更蠢,说到底最蠢的还是现在强行把她从鬼门关拉回来的死神,可死神还是坚持不让她死,他想和绝世做个交易。 G%p~m%zIK  
“屠苏孤辰这一世杀戮太重,手下冤魂无数,命格极煞,来世恐怕又是亲缘背离,孤苦一生,英年早逝,吾有法子洗去他生魂所附怨气,可保他做个平安富贵的普通人,不过要你剑神功体来换,名剑绝世,你——换是不换?” /h2b;"  
“换!”绝世当机立断。 <hnCUg1  
死神给她留了屠苏孤辰转世投生的方位,告知她不可与对方相认,否则前功尽弃,交易作废,绝世心想饮过黄泉水的屠苏孤辰又怎么还会是屠苏孤辰,对方什么都不会记得,所谓相认,又从何谈起。 cNpe_LvW  
绝世把孤辰葬在相思树下,刻碑的时候几番犹豫——屠苏孤辰活着的时候别说名分,连那层窗户纸都不许她捅破,他死了自己给他收尸立坟,自封一个名分不算过分吧?于是在墓碑上刻“先夫屠苏孤辰之墓”,小字“庚子年四月十六日妻绝世立”。 MWk:sBCqr  
但她仍然是恨的,这种恨在她刚在屠苏孤辰投生的小镇上定居下来的时候还不如何显露,毕竟那个时候他还只是一个不会说话的孩子,绝世也只在人群之后远远地看过他几眼,后来却随着屠苏孤辰一天天长大潜伏生长,终于在某一天卷土重来,铺天盖地。她当然知道自己在忍不住往死神所指的方向望的时候就输了,这种思念与以往两人天各一方时的牵挂截然不同,屠苏孤辰真正被从生命里剥夺的痛苦逼得绝世几近疯狂,她甚至在情绪激荡之下毁掉了自己喉咙,心心念念的是不能发声便不会在对方面前露出马脚,即使未来自己真的疯到抓住屠苏孤辰要他想起自己也喊不出一个字。等绝世冷静下来之后已不存在后悔药,她内心也并不觉得后悔,她自觉已经没有什么可说话的人了,旧物旧宠也早就托给了故人,过往的一切与自己再无关系,于是她在脖子上系上丝巾,独自一人去找屠苏孤辰的转世。最开始的时候,她曾设想自己或许会见到一个截然不同的陌生人,或许自己根本就认不出对方,因此当她见到挂着“屠苏宅”的门匾时全身的血都在逆流,不久之后她便得知这家几个月前刚出生的孩子取名叫屠苏孤辰。 gxPx&Z6jF  
屠苏孤辰,屠苏孤辰,这一切到底是巧合还是天意?老天对她到底是厌弃还是厚待?绝世只知道的是这会是一个必然应验的谶言,而她只能等待那一天到来。那些年里她常常半夜从噩梦中惊醒,孤枕寒衾,只能对着茫茫月色独自垂泪,不等这些情绪平复,到了白天就又见到满脸天真懵懂的屠苏孤辰,而屠苏孤辰一日日长大,容貌逐渐和记忆中那张脸重合,越来越让她胸闷气短。她一会恨得发疯,一会又累得失去所有恨下去的力气,她总是忍不住想这一切都是为什么,为什么屠苏孤辰死了,为什么屠苏孤辰又活了,为什么她不能和屠苏孤辰在一起,为什么她要在这里自找苦吃——她知道问出这些问题就是自取其辱,想到也是,她就该心甘情愿地承受这一切,这些全都是她自己选的,但感情总有压过理智的时候,又或者自己根本从未有过理智,所以这个孩子的出现大概也是情理之中。 YKZrEP 4^  
她的孩子,她和孤辰的孩子,绝世想哭又想笑,她轻轻抚过隆起的腹部,心中很难说是怜惜还是痛恨。那天她逃一样地离开了栖身十七年的小院,满脑子都是不能再让屠苏孤辰找到自己,两个月后才察觉自己身体有异,嗜睡、恶心、胸部胀痛,然后肚子一天天大起来,在最难熬的时候她想起自己未曾谋面的生母,一个罪恶滔天的女人,被信仰和血脉所驱使而带领鹰族杀人无数,被俘后本应偿命,师尊却因为她怀孕而动了恻隐之心。绝世生父不详,那个女人最开始也不怎么在意她,但在武林各派找到那女人寻仇时却愿意为了保护自己而自裁于众人之前。她刚听说这件事时内心只是稍有波澜,在得知自己也重蹈覆辙后便觉得甚是动人,一面又以为这样的人伦天性实在可怕,因此她常常莫名发冷,她的精神和肉体都将被拿去供养这个孩子,不论她愿不愿意,正如不论当年她的母亲愿不愿意。她感觉到自己越来越脆弱,总是想到以前,很久很久以前她不是没有幻想过那样的日子——自己和孤辰像平常夫妻那样生活在一起,可以生一个两个孩子,日落山林,竹篱晚风,炊烟袅袅,流水静静淌过,直到时间尽头。可是孤辰呢?孤辰在哪里,为什么不把孤辰还给她?这个时候她就会清醒过来,想起屠苏孤辰并不想过这样的生活,屠苏孤辰并不想跟她走,也不喜欢什么孩子。我也不喜欢——绝世这样想。 %WG9 dYdS  
但现在屠苏孤辰找到她了,是小白带他找到自己,还想起了她的名字。 S/vf'gj  
TZir>5  
+Z2MIC|Ud  
绝世并不真的指望屠苏孤辰去做饭,她以为对方只是借故离开,好给自己独处的时间,上辈子屠苏孤辰最擅长烧厨房,这辈子从小在她的调教下也只会把水煮开把药煮烂,不把铁锅捅出个窟窿就不错了。然而等到天色快暗下来的时候,屠苏孤辰竟然真的端出了两碗看起来能吃的米粥,只是黏黏糊糊,还有一股焦味。绝世默默接过汤匙,舀了一勺送入口中,只是米粥而已,除了焦糊味说不上好还是不好吃,里面加了不知从哪里翻出来的豆子,除此以外便没有其他配菜了。好在他们两人都不挑食,绝世也没有更多的力气对抗,就这么吃了,白翼却受不了吃素的委屈,和绝世打了声招呼就飞出院子,自己觅食去了。 {MAQ/5  
晚间绝世面朝墙侧躺,睡在里边,过了一会儿屠苏孤辰轻手轻脚地从她后面爬上床,有些陌生的胸膛贴上来,温暖的呼吸扑在她后颈,盖好被子后两人的体温逐渐融在一起,一只手在被子底下探到她身前,握住她一只手,将她半抱在怀里。绝世在黑暗中睁大了眼睛,眼眶不知为何开始发烫,她张开嘴,想说话,想喊孤辰,却只能发出微不可闻的气声,眼泪便啪嗒啪嗒砸在枕头的布面上,在寂静的黑夜里远比从她喉咙里发出的声音大。 ulHn#)  
她哭得忘情,肩膀都不时颤抖,身后的人却一动不动,绝世越想越难过,突然甩开了屠苏孤辰的手,扶着腰翻了个身,正对上了屠苏孤辰同样清醒的眼睛。 7DW]JK l  
“绝——”见绝世乍然爆发,屠苏孤辰有些慌乱,但还未喊出她的名字便被捂住了嘴。绝世的手心贴着他的嘴唇,屠苏孤辰不敢再说话,两人安静地对视了一会,目光流转,再如何迟钝的人也不会不明白其中情深意长,于是绝世把手放下时屠苏孤辰又迫不及待要开口。 NY$uq+Z>  
“绝——” Z{IUy  
然后再一次被打断,绝世才放下的手又捂上来,屠苏孤辰只能依她先闭上嘴。但他还是想说点什么,说清楚自己一路走来的所思所求,还有对绝世的承诺,所以等绝世再松手时屠苏孤辰又要开口,这次绝世失去了耐心,在他又一次说“绝”字说出口前便亲了上去,堵住屠苏孤辰的嘴。 WzW-pV]  
绝世的嘴唇那么软,以至于屠苏孤辰忘了自己要说什么。两人一动不动地贴在一起,呼吸和心跳都近在咫尺,屠苏孤辰试探着在绝世的嘴唇上碾磨,再慢慢舔开湿润松动的唇缝,闯进潮热的口腔,一边搂过她的肩膀,手指深深插进她的白发里。 rR ES8/  
Mkp/0|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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屠苏孤辰就这样理所当然地留了下来。绝世的新家离自己的故乡并不算太远,只是有些偏僻,往来人流不多,也少见商道和码头,如果没有白翼指路,屠苏孤辰或许还要找很久才能找到她。附近的村民先前对这个突然出现的女人没多大反应,对她突然出现的丈夫也只是稍感惊异,屠苏孤辰觉得自己有担负起养活妻儿的责任,又是这个家里目前唯一能说得了话的人,总是主动对外交流,一会买东借西,一会问事问路,他长得温文尔雅,又能写字算数,即使不能完全融入也不会招人讨厌。此后两人生活平淡,少有波澜,绝世在次年初春生下一个女儿,也是在一个月圆之夜,她有黑色的头发,以及和她母亲一样的浅金色眼睛,绝世抱过孩子的时候少见地微笑起来,苍白疲倦的面容骤然变得光彩照人,灯影摇曳,屠苏孤辰坐在她们旁边,满心怜爱。当所有空洞被填满时,他突然想起了自己两世的父母亲人,出走之日无所谓留恋,此时此刻却心绪纷繁,曾经抛弃的东西又如命中注定的大雨倾盆而至,不论多么曲折,那条不曾真正被截断的河流又绕回到了他身边。 5 v^yQ<70  
那晚他做了好多个梦,一个接着一个,有的熟悉有的陌生,梦里的主角大多是绝世——神采飞扬的绝世、从天而降的绝世、放声大笑的绝世,有的梦里她还是黑发,穿着男装梳起高高的马尾,有的梦里她在雪中舞剑,蓝衣白发随风而起,还有的梦里绝世默然静立,一剪秋水映着黄昏里的茫茫绿野……那些画面像洪水一样冲进他的脑子,直到他醒来也久久不能回神,明明天才微亮,却好像已经在梦里经历了几世轮回的生死离别,幸好他最终还是回到了现实,而绝世正躺在自己伸手就可以触到的地方。 V=I"-k}RL  
T&X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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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平常的早晨,绝世被哭声闹醒的时候屠苏孤辰已经不见身影,不得不挣扎起来给女儿喂奶,一面轻轻拍抚,一面又惆怅地想到如果是别的母亲,大概就能哼点什么歌哄她。 TG48%L  
屠苏孤辰端着早饭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绝世半靠在枕头上,上衣松松垮垮散着,露出雪白饱满的胸脯,她低着头,神色宁静,怀里抱着小小的婴儿,房间里只有孩子吃奶时含糊的吞咽声。 mN `YuR~  
“绝世,先吃点东西吧。”他说。 +@9gkPQQ-@  
绝世只是抬头看了他一眼,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屠苏孤辰便自觉地坐到床边的椅子上,端着碗挖了一口吹了吹送到绝世嘴边,绝世不吃也得吃,只能顺着他张开嘴。 v1U?&C  
“味道怎么样?”屠苏孤辰问。 5F+APz7  
你自己没点数吗?不过确实比一开始好多了——绝世在心里说。 dBsX*}C  
她虽然与屠苏孤辰同住一屋,朝夕相对,却始终没有忘记与死神的约定,屠苏孤辰喊她名字的时候从来不敢应,但总无法排除情急或者大意的时候有肢体或神情的表露,一日日提心吊胆,生产后更加劳累,心神难定,即使屠苏孤辰尽力照料也总有不周全的地方,更不用说他本就是绝世心病的根源了。何况这些天,她隐约感觉屠苏孤辰看自己的眼神有些不对,相比之前的过分小心好像有些轻浮玩味,但是细究又找不出别的毛病,真抓着不放又像是自己小题大做。不过她如今不能说话,就算想作又做得了什么,只能和自己生气。 [./6At&|  
她把屠苏孤辰带来的早饭一口一口吃完,细嚼慢咽,又了一会女儿才吃饱,吧咂着嘴松开她的乳头,屠苏孤辰便拿出手帕倾身上前,小心地擦去留在她皮肤上的奶渍,然后帮她拉上衣服,看起来很正常的体贴的行为,却总是让绝世耳朵发红,另一边乳房也隐隐发胀。 A*h{Lsx;  
她把孩子放进摇篮里后爬下床,穿衣服的时候屠苏孤辰就在旁边看着,极没有眼力见地什么都不做,只在她盘好头发后突然从后面搂住她,有微凉的手指在她耳垂上暧昧地揉捏,与此相对的是扑在耳后的阵阵热息。绝世以为就要发生点什么,身子发软呼吸发颤,站在原地一动不敢动,却只感觉到一个带着另一人体温的金属物件穿过她的耳洞,随后另一边也被戴上了耳环。 QB!~Wh  
绝世脸色一黑,推开屠苏孤辰,自己出去了。 r'LVa6e"N  
屠苏孤辰随后追了上来,见绝世站在厨房里看着碗碟一动不动,簇着眉,神色阴晴不定,急忙上前道:“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BC>=B@H0  
绝世不理他,转过身。 N(6|yZ<J3M  
“绝世!” !{et8F@d|  
绝世自然不会回应,本以为屠苏孤辰这次也会像之前那样忽略她的回避,不想这次他从背后抱了上来,搂着绝世的腰在她耳边又喊了一遍:“绝世。” j!~l,::$"X  
见绝世打定主意装死,屠苏孤辰便说:“死神是骗你的。” mpC`Yk  
绝世僵住了,震惊地回过身,满脸的不可置信。 m~#!  
“也不能完全说是欺骗,指点我找到你的人告诉我,死神的法术并非不可破解,或许早在十年前那个法术就失效了。你本不该这样伤害自己,”他摸上绝世喉间的伤疤,说:“我全都知道了。” qL6c`(0  
绝世愤怒地打开他的手,一面又羞愧得无地自容,抑制不住的泪水冲出眼眶,屠苏孤辰眼看情况不对,急忙握住她的手说:“你知道他的术法是怎么失效的吗?” +=Jir1SLV  
绝世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她像刚刚重逢时那样拼命摇头挣扎,屠苏孤辰便抓着她的手自顾自说了下去:“我不曾真正忘记你,指点我找到你的人告诉我死神的游戏是你我的感情作为赌注,他没有料到赌注会大到压过规则,以至于规则失效,所以我们赢了,绝世我们赢了你知道吗?” 5 hj  
你总是赢,你永远都会赢!而她自己纵使满心的愤懑和不甘又能做些什么?绝世闭上了眼,任由屠苏孤辰抱住自己,她又想自己应该知足的,不论是有意折磨还是老天厚爱,明明自己想要的都已经得到了。 75nNh~?)\  
“不要再逃避我好吗?我会爱护你珍惜你,不会再离开你。这几天我想起了很多以前的事,当时你想让我辞官,与你布施天下,那个时候我做不到,但是现在你想做什么我都能陪你,你喜欢布施,我去赚钱,等孩子大了就四处游历,去哪里都可以,好不好?”屠苏孤辰紧紧抱着她,他们还有很多的时间,时间可以疗愈伤口,也可以改变情势,万古星辰沧海桑田都会被时间磋磨,日升日落,月盈月缺,也只有时间能见证他的承诺。他们会继续活下去,养育儿女,他会找到治好绝世嗓子药方,也一定会有办法恢复绝世的武功,只要有时间,一切都还有改变的机会。 +:=(#Y  
绝世靠在他的肩膀上,在他看不见的时候无声地说了一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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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anin02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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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樓  發表於: 2022-12-23 00: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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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e:12.20 【皇名】月如无恨月长圆(更新至中下)

絕世跑走了!!皇劍很乾脆地追上去真的很棒QQ 6K cD&S/  
所以絕世是從皇劍上一世等到投胎? eAUcv`[#p  
這樣說起來絕世一個人等了皇劍好久 Y^Nuz/  
難怪會這麼難過 v}@xlB=  
最終把話說開實在是太棒了 rn DCqv!'P  
希望也能看到甜甜的後續!
[ 此帖被sanin0202在2022-12-23 00:51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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