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05.26 【雪禪】山鬼棲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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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26)

樓主發表於: 2016-05-26 13: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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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26 【雪禪】山鬼棲梅

山鬼棲梅
1.
在冰封的山中迷路時能夠遇見個人自然是好事。
但前提是你遇見的是個人，而且，遇見的是時候。
你站在角落處默默地想。寒風無孔不入地從衣服的每一個狹小縫隙鑽進去，你打個哆嗦，不由把厚實的毛皮坎肩裹的更緊一點。
被你窺視，咳，暗中打量的人正倚坐在一方小池中，池水沒過半身，那人青黑交雜的發絲飄蕩在水裏，像是柔軟多姿的水草。半敞的衣衫露出結實的胸腹，剩下遮住身軀的布料也被池水打濕成半透明的模樣，隱隱約約透出裏面包裹著的軀幹形狀。水池邊有一人高的小瀑布，水流嘩啦啦自高處落下，打在池底的鵝卵石上，濺起白色的水花。有透明的水滴濺灑在他結實的腹肌上，沿著肌塊間的溝壑緩緩流淌，在人魚線處彙集，凝聚成一股水流順著皮膚流淌入池中。池邊是一片茫茫素白，天上紛紛揚揚飄著雪，有的落進池子裏，有的飄在那人身上，落在肩頭好半天也不見融化。
你上下比劃打量，最後不得不承認，這個人的胸肌目測比你發達，當然體重也應該在你之上。
偷窺他人沐浴實在不是什麼高雅的行徑，你並沒有這樣惡劣的癖好，更何況被偷窺的還和你一樣是個男人。然而你又著實不想上前去，道理很簡單，在這種冰天雪地裏還能只著單衣露天沐浴的人，一者是個絕世高人，二者恐怕不是人。
就你對這片地帶的瞭解來看，後者的可能性大一點。
素聞山中多豔鬼，卻不料叫你撞見個並無豔色可言的鬼怪。你自嘲道。
被偷窺的人似乎感受到這邊的目光，抬頭掃了一眼，隨後起身自池中走出，赤裸的足在一片白雪裏踩出兩道印記。他緩步走至池邊石桌旁坐下，袖子垂下濕噠噠地滴著水，寬袍緊緊貼在身上，勾勒出勻稱的身形。
他拿起桌上的茶壺微傾，淺琥珀色的茶水自壺口汩汩而出，注滿了天青色的茶盅。
山中無酒，以茶待客。
他淡然道，聲音出乎意料地清亮高亢。
主人有邀，客人亦不能失了禮數，你坦然自角落走出，在他對面坐下。
茶是好茶，先苦後甘，醇香深厚，茶水雖是冰冷，亦不減其味。
然而你終究不是喜茶之人，草草飲盡一杯便無了再品的興致。取下腰間的酒壺向那人搖搖，說，還是不比酒滋味。
對面人斂目不語，顯然對酒並無興趣，你便拔去塞子，自顧自飲起來，酒液滾落喉嚨流進肚腸，讓你整個人自內而外熱了起來，驅走這蛇一樣纏繞周身的該死的寒冷。
你不由斜瞥一眼對面靜坐的人，周圍是一片蒼茫白雪，而他身上那件濕漉漉的白衣卻奇特地不曾因周遭的寒冷凍結。那人捧著茶盅淺淺抿了口茶水，自袖中伸出的雙手也是蒼白的沒有什麼血色，唯獨臉上那對湖藍色的眼睛看起來活潑又寧靜，使人感覺到生機。
你隨手摸摸桌上那只凍手的茶盅，心想這若是個精怪，那還真是個頗抗凍的東西變的。
杯中茶盡，你的酒壺也空了。你擦盡嘴角的幾滴酒液，似乎終於想起來自己的目的。
可知從此處要如何下山？你放下酒壺，問道。
對面人一愣，奇怪地掃了你一眼，好像恍然大悟，原來你來此地的原因不過是因為，在山上迷路了。
你乾咳一聲，莫名覺得這比撞破他洗澡更尷尬。
由此西行二裏，見一小道，沿路而下便可。他抬手指了個方向。
你道了句此情來日必報，起身沿著他指的方向離開。
走了兩步又忍不住回頭看了看，就見那人不知何時已經披上了外衣，濕漉的長髮也紮成個高馬尾。一身翠綠的衣衫，黑色的披風隨獵獵寒風舞動，在冰天雪地裏異樣的扎眼。
你非人也。你忍不住突然說了這麼一句。
那人聞言，扭頭掃了你一眼，隨後衣袖微揚，眼前驀地便彌漫一陣風雪，迷了人眼。待雪霽平定，眼前已只剩下茫茫然，以及幾塊半埋雪中的嶙峋山石。不見人，不見水池，也不見石桌。
還真是見鬼了，你嘟噥一句，轉身沿著那鬼怪指引的路繼續走。
走到半路才想起來，你白喝了他的茶，卻連人家的名字都忘記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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