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08.07 【混沌初王x鬼一法眼师】芥子须弥（9F 后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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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酒聽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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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主發表於: 2022-08-07 07: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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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07 【混沌初王x鬼一法眼师】芥子须弥（9F 后续）

主剧情向，含限制级。
七夕-中元贺文，中元之前会更完的意思。
借梗代餐文学，脑洞乱开，若有不适纯属作者瞎代。
梗源神秘博士，涉及穿越时空乱搞时间线。角色源太平，有ooc就是我的。

可以接受继续。
————————————————————

剧情向不易，初次尝试bg正经向，希望多多评论。感谢观看。

[ 此帖被梅酒聽雪在2022-08-21 11:03重新編輯 ]

一覺遊仙好夢，任它竹冷松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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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酒聽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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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樓發表於: 2022-08-07 07: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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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局

天命，风水，五行，万物皆有法，冥冥天定。

红雨连绵，古域不见日，风雪染城墙，白练未沾血，新皇无冠冕。
预言映世，疆域共悲，天覆殃云聚，红烛熠生辉，将肃穆继任大典映出一片血光。花香馥郁，绵毒暗藏，创生法石烟云翻腾，霞光涌动，引隆隆鼓声将那半步入阴曹之人带回。阴阳扇，赤裳罩，她步步走出屏风之下的墨色阴影，似胜者俯瞰猎物，满意完纳周遭送至的惊异或是惊惧目光，掌中符咒翻腾，召出数个式神掌控全局。
“鬼一法眼师，千年一人，处死如此忠贞良臣，何其不智。”

机敏精算的智者，入局负伤的剑客无一不在局中，只是玉龙隐士和意琦行的动向她并不关心。式神将和孔雀公的追捕已经足够牵制两人，六蚀的目标，从来都放在那人之后。
“师尊…为什么？”
铁链锁身，镣铐沉重，青涩的少年被缚于十字木上，那双稚嫩的眼望过来，一次次地质问着为什么，好似献祭之中的祭品羔羊。这变色的古域，来得太快，葬送亲父，赐亡恩师，手足断情，无冕无王，似都只在这短短数日上演。昏暗密室，鬼火跃动，石垒而作的池中翻出妖冶光晕，死池中的血水感知到圣瞳之力的靠近愈加兴奋，拍打于岸壁愈涌愈高，打湿了王师的衣摆。鬼一法眼师倒是不以为意，落座血池边沿，一手于掌中把玩着属于王朝主的冠冕，琳琅清脆地发出清脆声响，另一手轻划过血池表面，安抚着那似蕴生命之泉。

“人为何总要追寻着真相呢？”她抽回手指轻点下唇，殷红的血染红了她的唇再顺着指缝缓缓淌下，为这张面添了几分血色，也教她白得为分明。“吾教过你，在虚妄中度过余生，矇昧地活着更为快乐，你却总也要去寻求个不痛快。”
：“师尊不是这样的人。”
声线坚定，目光坚毅。鬼一微微挑眉，她学生所谓的坚信和善良，在未拥有力量之前什么都不是。

“小辰砂，果真永远不遵教诲。也罢，既然你想知晓，吾便告知你真相。”
指尖轻弹，古域王朝象征王朝主的冠冕落入血池之中，静坐的人站起身来，抬手抚过曾经学生的面颊，去注视着那双眼。
“创生法石，除却赋能，亦可聚能。自混沌初王失了踪迹，吾便着手运使创生之能，被赋予命力的宝石如你，若死于壮年之际，便当返还法石双倍的瞳能。圣混沌的能力亦能随尔等修炼累积其中，壮年而亡，返还其中之能更为强大。故而，古域发动征战死去的少年，会为圣混沌累积尤为庞大的能量。”

：“你…纵然累积如数瞳能又当如何？”
“吾曾做过一次交易，古书之上，尚有记载。异境之能，七大神秘之力，互相碰撞所生之能足够强大到可以撕裂时空局限，更改历史。”
不断加快的语速，抬起的唇角，镣铐锁链震动之声才将辰砂从鬼一那几近癫狂的计划和眼神中抽离。此时法眼师的金瞳比之蕴含王瞳的双眼更具威慑，圣混沌的压迫威能他早已亲身感知一二，而千年以来古域代代勇将守身献命累聚的瞳能更是强悍无比，他并不怀疑鬼一将至合二为一撕裂时空法则的可能，更因如此，他惊惧地听完她的最后陈辞——“吾要回到那时的罪恶禁地，将他带出来。”

“辰砂…你是吾选择的最佳容器，你的身体可以承载远超你所能想象的能力。”
说到此处，鬼一不自觉地再度捧起少年的脸颊迫使辰砂与她对视，掌心之下熟悉的温度已然不再重要，她甚至能看到那双清澈的眼中自己几分疯魔的倒影。只是激动，只是难耐，只是相隔太远太久之后再见的雀跃。辰砂闭上了双眼，再多的顽抗再无用途，唯有轻声祈求着自己昔日的恩师放过古域，放过此局中的其他无辜之人，却换来一声轻笑。鬼一冰凉的指尖抚摸着他的脸，几乎可称虔诚地在他眉心落了一吻。
“傻辰砂，吾改变了过去又何来你们呢？”
“安心…不会痛的。”

辰砂尚未来得及反应鬼一此言用意，便见赤红色的血光汹涌翻腾，鎏金昊光自王师手中涌现而出，源源不断地灌注入身。
“带吾去见，吾所欲之人罢。”
他开口想要拒绝，却再难出一词，挣动猛烈亦再无他用。恍然之间，最后一眼便是鬼一法眼师静立血池边沿，仰后一倒，血溅池壁，再不见其人。

-。旅者

静谧，这是最为直观的感受，声线再难透过水波传入她耳，阴阳阵法随之而动，至极之能彼此冲击，强悍能量几近撕裂空间之中的一切。时间停滞，纷绕暂消，眼中唯剩朦胧光点，纷涌而上的血液包裹住了她全身，随后她便失去了意识。
她成功了。

古木参天，星河鹭起，凉风拂面，泣血之禽鸣于青丘之州，似一首哀曲送别故人。
鬼一法眼师再度醒来之时，看到的便是如此景象，如斯熟悉，脑海编排过千百遍的重逢终至，月光刺痛得她几乎落下泪来。守候千年，苦等几轮回，她做到了。美景如是，却终非留恋之时，拾起阴阳扇之人起身冲入罪恶禁地之中，去寻那抛却她千年的恋人。

六蚀之中亦有罪恶禁地再出之魂，何况外围，邪灵停滞，妖邪悬半空。并指一抽，阴阳符咒护身，心若雷鼓，足下生风。她已分不清晰那究竟是异空间中的电闪雷鸣亦或是狂跳的心脏，只知向更深处而去便是昔时封印落下之地。
风猎猎，惊雷落，轰雷掣电，照出那阵中之人模样。

明黄色的外袍被风吹得作响，眉目如旧，还是她记忆之中他们分别前一秒的模样。停滞的时空中他们相视彼此，叶悬，林止，人静默，唯有一道道天雷劈枯枝，恐吓着即将触犯天条之人作出最后的警告。可妖生逆天而行，眼中何惧法则？她眼中之景唯有，那人转过身来看着她，相隔千年的一眼，绛紫色的瞳映出远超所有宝石的光辉。
…他回来了。
那是她的王，飞蛾扑火，无关良善，唯贪那一点余温。

混沌初王，胤世五烈，窥得天命便是周全苦境，将罪恶禁地击落异境之地。战况愈烈，邪祟威逼，接连负伤，此役到头，他早已确信这是十死无生之局——只是为何，一向坚毅的佛心动摇了。那尤在古树之下等他归来的梦狐可会失望…可会再作茧自缚？身侧同袍抛诸一切地殊死搏斗，喘息的空白之际，于圣瞳留下一则遗言，嘱她有朝一日得见，当寻自由。最后掌纳雄劲，欲向那阵法之中灌注全部命力。
便在这一刻，风止了，厮杀无了生息，邪魔同友人都被定格，时空停滞，连阵法运转都恰好停止。他环顾周遭，静止的时空中缓步走过来一个人，鲜衣赤发，浑身浴血，面色惨白，于这静谧的时空中对望，猛然一记惊雷落地，叶落焦土，刺眼如斯。他当问眼前人是谁，血腥浓重，胸口莹莹闪过阴阳符咒，似从十八层阎罗狱中厮杀而出的索命厉鬼。只是，对上那双眼之时，所有的语言皆如鲠在喉，掌悬半空，看着她步步向他走来。

近了，那人踏着落叶的步子有些颤抖，似孤魂似疯癫，足踏枯枝的声音尤为响亮，她走到了他面前。她立于那处落雷枯枝之上看着他，混沌初王降妖伏魔一世，何等妖异惨况未曾得见过，只这次，脑中涌现出了那个他最不愿去想的可能。
“天黥…？”

尘封已久的名字再度被人叫出，似咒加身，回魂的人猛然抓住爱人的手向外奔逃。肌肤相触，法则崩坏，身后再一道天雷落下，敲响最后警钟，宣告着逃亡的开端。罪恶禁地之中并不安全，鬼一这样想着，若非是见到了这朝思暮想的人，她怎会这样失态到忘记这一点。握着的手腕冰凉，是失血过多的前兆，那是她第一次见人如此惨状才不自觉地失了神…当年离去的人，竟被天命逼至如此落魄。
“莫问…求你莫要再问，吾会同你解释，先离开此地。”
落刑殒命原本不过一瞬，只这变故太过突如其来。混沌初王本能地相信着梦狐所为，禁地阵法已成，而今空间凝滞，更无可能是禁地心魔作祟。诀别心上之人不过半日之前，他不知是何让她变作这等模样，但是天黥…掌心传来的温度和熟悉妖能确凿无比。旱雷响彻，电闪破空，似要将这处空间撕裂，虚空的黑洞将吞噬万物。可一旦离了那地，心中的一点不舍被无限地放大，牵挂和星点执念叫他难以拒绝那向外的步伐。
既然时间停止…他想，那便再多看她两眼罢。
-
临行之前，准备完全，鬼一法眼师问过太曦神照打破时间法则的后果。那位坐在软轿之中的女神淡漠一笑：打破循环，违背法则，天道难容。早已注定的命数，你非要落笔改写结局，天不诛你，才是奇谈。
：吾不怕天诛地灭，只要再见他一眼，便是值得。
-
狂风席卷，远超初入罪恶禁地的风席卷而至，入口在即，鬼一心下明了，那并非原生之态，而是天要诛她。此间禁地，于两境交替之界，故所受冲击更为巨大，滞于半空的恶灵难敌狂风，旋着被卷入那虚空中撕裂的深渊。漆黑的夜色陡然一变，裂缝中透出难以名状的星辰虚空和较之恶灵更为恐怖的生物从中而出。跟紧吾…牵连的手阻力更甚，施力大到掌缘泛白，席卷的枝叶灵体不断袭面而来，诡异的扭曲正在同化着周遭的一切，被吞噬进虚空的灵体被吞噬后增强着同化空间的速度。狂风牵制她之步伐，再进一步，纠缠更剧，先前护身的阴阳符咒在进入之时灵力已然消耗殆尽。指尖感到一记轻盈回握，瞳能一扫，她回头对上了那人的眼，尚来不及回应便被人几步带着跃出了禁地范围。
对…现在他们又是同行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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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樓發表於: 2022-08-07 08: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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嗑！到！了！（狂哭
期待後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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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酒聽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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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樓發表於: 2022-08-09 03: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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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土

时隔太久的相会，谨记千年的温度再度归来。
值得了…纵然是千年的寂寞也值得了。回首相拥，禁地之外的时空同样为她之行径冻结，不过这已不再重要，混沌初王尚未来得及问话出口，便被人捧着脸覆上一吻。妖的吻从来热烈，只这一回裹携着太多的情愫宣泄而出。唇齿相贴，软舌交缠，妖霸道地撬开他的齿关索取着人口中的气息，再尽数纳入己身，强势的威压不让他有分毫拒绝的余地。鬼一的吻尚带着血，那股殷红自她额前的发中蜿蜒而下淌入缠绵的唇舌，人尝腥味，却是她的珍馐甜美。一吻结束，起伏的胸口不知是因这吻气喘还是方才的逃亡，冰凉指尖细细抚过爱人的眉目，再探出舌尖，将他唇瓣上残留的血迹舔舐干净。

初王的手扶着她的腰身稳住她身形，细细地看着她现在的这张脸。那分明是一张全然陌生的脸，可那自魂魄深处的震颤不作欺瞒，眼前的人确实是九狸梦狐。
“天黥，为何会是现在的模样？”
启唇难言，问话太多，郁结心口，温热的掌托着她的面颊，不断擦拭着自她发丝中淌下的血液。观他沾去满手血腥，鬼一这才意识到先前血池中的血水早已浸透了她之全身。难诉诸于口的激动，唯剩热泪淌下，她无声地流着泪，清澈的泪水混合着面上的血迹更添几分骇人，连出口之词都带着几分哽咽。
：“咳…吾以为，你吾的再会，会比这更为正式些。”
“无妨，你在吾身边一切都好。”

“吾未想到，变成如今模样，还是能叫你一眼认出。”
“身处两地，心在一处。半日前才许过的诺言，吾不会忘。只你在吾面前，吾又怎会不识？”混沌初王落座树下，身上的几处伤口早已自愈，只是方才奔逃之时攒下的疲惫在此刻尽显。天黥在侧，湿软的长发和血衣早已沾了他一身血迹，却无一人念着去清理一番。他由着她握住手，在彼此的注视之下十指相扣，又被她的另一只手牵着手腕触摸。他们共看过无数个如此良夜，却无一如现在，眼内唯有彼此。“只是你的眼，沧桑了。”

“是吗？于你仅是半日前啊…”鬼一侧过身子枕于他的肩膀之上，过分安心的温度让她一刻也不愿放手，连带出口解释之词都带了几分埋冤。“吾等这一日等了太久太久，只因你从未想过回来。揭穿你谎言的吾便越过时空而来告诉你，时间不会让吾停止思念，世间法则，因果循环亦难束缚吾救你之心。”
“吾并非要困你…”
“嘘。”眼疾手快的妖将柔软指腹贴在了他之唇瓣上，鬼一翻了个身仰枕在他的膝上，抬手触碰着爱人的面颊，细细描摹着他的眉目。狼狈如斯，却是一如往日的温情，法眼师的脸难得绽出一个源自内心的笑容。“吾那个时空的你已经离开太久太久了，没有人再能左右吾之决定…除非你努力一些，活到吾时间线的那个未来来阻止吾之行径。”

确实太久了。未曾身切感受时间流逝之人亦如此感叹，昔时那依于他怀抱的那尾梦狐望向他的眼神唯有热烈，掺着半点懵懂和青涩，情仇快意，爱恨热烈。而现在这双眼中为时间不断着墨，她的人生之中出现过太多他未曾知晓未曾看过的经历，扬起的嘴角带笑，眼角却璀璨带泪，更和着疯狂和执着。他侧了侧脸，像彼此无数次做过的那样，面颊贴合着她的手掌由她抚摸，无声的叹息在她的注视中缓缓咽下。
天黥，时间到底将你铸成了何等模样？

星月如旧，无风无声，鬼一看出他眼中的忧虑种种出言解释。
“你不必忧心此后发生的一切，如今的时空是静止的，现在胤世五烈封锁禁地之实不会更改。吾对于此处而言是个外来客——也就是，吾打破时空而来成就了悖论，唯有等到历史回归正轨之时才会恢复。”言及此处，鬼一坐起身子，压低了身形，额头抵于恋人眉心的那一块宝石之上，悠悠道出她的计划，“但是，时间可以被改写，只要你我逃得够远，逃离苦境逃离古域，逃离这片战场…破碎的时间线便会被自行修复。”

“天黥，此道有违天时…因果循环，你吾皆该遵从法则。”心口阵痛，血气上涌，狐妖擅惑，梦狐却从未对他施过此术。概因她只需一双眼看着他，那双含了情的媚眼看过来，他的佛心便再难稳固。
“天命天时…这都是何人订下的规矩？既天夺吾所爱，便当晓吾必难从。若命运从来不公，你吾也要去顺从那天命吗！”他的前襟被人紧握在掌心，额前传来阵阵钝痛，随着狐妖的动作她鬓角间的血液再度淌下，掺着她的泪一道滴落在他明黄色的衣袍之上，“还是说你尚不愿多陪吾片刻…要再留吾独对那千百年的寂寞。”

菩提树下的磐石坚毅固守，风雨无移，一朝蒲苇生，天黥此情于心。
混沌初王自知她已陷执念疯魔，只那句，不负如来不负卿，他到底是负了眼前人。千百年的风霜磨砺造就了那让他陌生的天黥，是他之过，亦该由他写下终结。言语坚定，可他到底亦生动摇。人生一世，向死而生，可终是临了轮回之境竟心生无限恐惧——何况旁无他人，时空停滞，眼前人是心上人。
含着血泪的一双狐眸看来，天雷地火，磐石终碎。

“王…只有这一次，吾只求你这一次，我们逃吧。”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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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樓發表於: 2022-08-10 00: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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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太写的好棒！蹲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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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樓發表於: 2022-08-11 07: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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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亡

荒唐一夜，再醒之时，星辰月色依旧，只是一旁升起的篝火已作灰烬。鬼一法眼师睁眼之时只觉周身干爽，想是那人已然为自己做好了清理。动了动酸软腰身，这才发现她正枕于人膝上，混沌初王见她苏醒，伸手拨弄着人额前碎发问她可有安眠。
“当然是，前所未有的好。”

共赴良夜，梦醒之时，眼前人是心上人，可还有比这更为完满之事？
值得了，这是她不知道第几次的感慨，千年来的寂寞和往生的折磨化作了这一刻的圆满甜蜜。爱人体贴入微，甚至连她的长发也一并打理干净，此刻正无比干爽地披在她的肩头。初王早已着上了衣，而鬼一先前那身早已在血池之中浸得太久，穿不得了，他便给人寻来了一袭红衣穿上。鬼一功体在身，又是妖物，自不惧寒暑，可依他而言便是见了这单薄身形便忧心她冻着，便又为她添了件深色外袍。她托着腮看过来，眼中是写满的爱意，初王亦像当年一般，伸手抚了抚她的发顶，落下一个吻。

过去的时间应当是一夜，又或者是更久，只是已然耽搁了这些时间，他们该要启程了。纵然偷得几分天时一享贪欢，时空早晚会察觉他们这制造混乱的罪魁祸首。既是笃定要与天争时，便要逃离这个时空炼狱。
“走吧。”他伸出手，牵紧了他身侧的狐，“既是同行，便走到底。”

携手同行，步过旷野河川，那时的地貌鬼一已然有些记不太清，初王却同她说着，似乎一切都有所改变。功体在身之人，日行千里尤不再话下，何况此刻的两人早已登峰造极，觅过山河，所见静止时空中的种种，时空的停滞却始终未变，头顶星辰错位，难算天时，亦几近为殃云吞噬殆尽。他们的时间不多了…她如此作想，加快了些许步伐，隐匿在丛林草木之中的黑暗已然蠢蠢欲动，深色的黑暗活物般地吸纳生机，他们在期待着天时撕裂一道口子，好一涌而上来将混乱时间的元凶吞噬殆尽，回归正轨。
苦境之中已不再安全，远处的天际阴沉如漆，不似深色的积雨云，更有纯粹的晦暗蕴藏其中，像极了当时他们在罪恶禁地之中所见的那处黑洞。行路过后回首再看，那枝繁叶茂的树正在缓缓消亡，青葱未改，只那巨树已然开始自叶尖和树杈之上缓缓化作灰烬散逸于周遭。生灵湮灭，草木为烬。来得太快了，鬼一遥遥望了一眼如是说道，拉着人的手走得更快。
：“或许只是你吾走得还不够远，只要…只要离那禁地足够远，时空便可自行修复。”

“天地之大，你吾此刻，竟也无处可去。”
：“你吾是为中心，此局为你吾而设，那它必然需要更久才能寻来。”
混沌初王瞥见她眼神中的坚毅，那紧握掌心的手冰凉，佛心动摇，他欲劝她就此放下，可九狸梦狐的一切执念应他而起，他又有何资格劝人放下？指尖被人捏了捏，微风扬起爱人酒红色的长发映出她的一个笑，随即狂风大作，重叠云幕落得更近，好似天地即被挤压作一处，强悍的威压在一声尖啸下生生被撕开一道裂缝。雷击而落，电劈枯枝，将他们方才行过的地面灼作焦土。晦暗之中的诡谲生物发出尖锐的嘶吼，近了，近了，一双利爪和骨翼无一不在透露着此种生物不为人间所见，张扬着破败的翅俯冲而来。

：“我们总会找到出路的，天若无门，吾便硬闯出一条路来。”
狂风难消气焰，混沌初王才要将那狐护在身后，法眼师却是更快一步，指尖翻覆，掌中利针破空一声并未入其皮肉，荧光闪烁而过昭示着此间生物并无实体。鬼一倒是并未觉得意外，一击未中，广袖一震，袖中阴阳符随一道气劲疾射而出，破空冽冽，于空中划过璀璨一道。薄如蝉翼的符咒似乎飞箭一般稳稳直中灵体眉心，接触一刹，其上妖冶的狐火紫芒瞬时引燃爆裂，将那兽身整个燃尽。

混沌初王先前未察，此刻投来的目光倒带着几分讶异，被注视之狐微微挑眉，扬起的唇角难掩欣喜。先前的带人出逃之时见了他便难得发挥失常，此刻总算是找回些许颜面，好叫他知晓那屡战屡败的梦狐仅止在过去。相对一照眼，不必再多言。划开苦境空间而来的攻击自不会只有如此形影单只，还有更多的未知攻击酝酿于他们头顶，殃云之中的浓重雷声掺杂着电闪照得光瘠一瞬亮如白昼，再于那更为吹近的风暴之中，他们开始了再度的逃亡。

风暴侵袭，梦魇罩四方。
他们的逃亡并未争取到太多的时间，那明黄色的长袍和她酒红色的长发于空中乱作，几乎要遮蔽了去她的视线。雷滚作响，将他们方才所立之处劈下，枯草残枝再灼烧之下顷刻化为齑粉，再为那风暴中心散逸开来。空间裂缝被全然大开，黑云中蕴生而出裂纹是更为极致的漆黑，散逸的林木生息尽数为那狂风席卷而去遭其吞噬。通道铸成，异光乍现，随雷电落幕半空传来狂啸一声，灵体异兽肆涌而出。

昊光涌现，功体运转，圣混沌之力磅礴而出，纵然再面对着如斯黑暗的生物之时圣瞳浩瀚威能尤能将其震退几分。只那异兽不过退却片刻，再涌而至，更似一种无知无觉无惧死亡的诡异生物。初王亦不惧战，掌运功法，至刚至纯的圣瞳之力自成结界而生，瞳力亦聚念作灵，化尾金龙反袭那天罚异兽。
身后鬼一并指于空，额前妖纹若隐若现，绛紫蔓延，一双狐瞳亦呈原身的妖冶紫芒。妖力肆无忌惮地泉涌而出，青丘之狐，一方圣兽，眼观阴阳，术引生死。阴阳扇落，五芒结界随其而生，护灵体难侵，附灵火之术。

脊背相抵，交付彼此。鬼一只感那身后暖意顺着脊骨攀至全身，非是他之体温，而是那人运使的精纯圣混沌之力，那是她攒过千年都未曾再体会过的。古域守贞，亦难敌瞳能流逝，此刻源而不绝的力量震退群魔，化龙而战，将那半空之中的异兽厮杀殆尽——是他那后辈晚生再使千百年都难及半分的高度。感怀万千，终是叹出一句。
：“哈，倒是让吾想起昔年伏魔之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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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樓發表於: 2022-08-11 12: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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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了......大佬的文筆好好......
鬼一好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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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樓發表於: 2022-08-12 17: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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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啦！给太太打cal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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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樓發表於: 2022-08-12 22: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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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焱

圣混沌之能于他翻覆其间好似无穷无尽，浩瀚皇气自龙息而出，只潮涌而来的异兽亦非等闲，为龙气皇劲扫过仍有一二能存，尖啸着一遍遍撞击着阴阳术法铸造的结界。混沌初王的元功并了佛门之功，释教功法刚猛似烈阳，龙身莲台焚去那异兽却难全然压制。到底为天诛降邪，无关善恶。鬼一法眼师一掌持阵，另手捻去裹挟着符咒的银针直射而出。火灼之中啸鸣刺耳，灵体散逸坠落一道带过呼啸风声，再落于地面化烬点点。
一役鏖战，直至潮涌般倾泻而出的异兽被杀尽了才算休止。

“所谓天命，你总是笃信其为正道…”鬼一法眼师用作撑持结界的符咒以耗尽了灵力散化为烬，散逸空中，“孕此邪灵，你可还如此作想？”
艰险如斯，连初王对着她的一双狐瞳都并未答上，鬼一同样并未想要人这样快的给出答案，耸了耸肩，拢上那件深色暗袍任他思绪万千。苦战积累而至的疲累，催促着他们当赶往下一处避难之所，鬼一望向云天交界之处，天时紊乱，山河失序，时空欲将他们除去的杀意愈发强烈，她预感着下一次的攻势只会愈发强烈。

凝滞的空间动荡一瞬，远处那昏暗无星之空破开一口，晦暗顿消，随即拨云见日，云阶天降，金凤开道，鸾轿落地。
六蚀玄耀之中唯一知她行踪并有此能为穿梭其中的便是神谕，此刻，端坐软轿中的女神缓缓撩起白帘一角向她看来。虽是解了眼前之危，鬼一对上她的眼神之时只觉得愈发不安，原已澄明互不干涉，而此刻，她之到来必然是那处另有变数。并不算好的念头在心中缓缓上升，混沌初王由再询问她来者何人。
“是…吾未来之友。稍待片刻，吾去便来。”

“无射，这一回，你之影响太过了。” 观她近前而来，女神亦并未下轿，只悠悠地开口说着，甚至端着茶盏品起香茗。“胤世五烈封印地宇之影响于后世远超估算，你之所为，远远超过了时间线自行复原之限。而时间错乱的影响，亦将远超估计。”
：“你在劝吾放弃？”
“哈，吾可未曾这样说。只是，纵神可观其他时空，步向的结局亦仅有一处，胤世五烈无人可幸免于此，他若不死，时间便难归位。你若违逆此法，纵天诛难消尔等，此间天地，亦会随着你们的任性而被强制消亡吞噬…直至被全然抹除。”杯盏化消，神谕手执法杖轻盈一点，一本破败古册落于鬼一之前。“你若想要他活，唯有此法。共事一场，神已算是仁至义尽，待你作下决断之时，再告知于吾罢。”

鬼一法眼师伸手接过了那本书册却未即刻翻看，尤带着日光温度的书册灼得她掌心火热，心口却一片冰凉。喜怒无形，哀莫大于心死，一人静立，不再回话。软轿之中遥遥传来声叹息，只留一句她会再来。重归寂静，远处之王遥遥而视，不闻人声，却见那单薄身形再未有动作，霞光散去，回归寂暗，身着暗裳之人想是要被黑暗吞噬了一般孤立此世。难明酸涩涌上心头，他快走几步过去将人揽入怀中。

他未问，她无声，他们默契地在这处月色之下沉默地相拥着。
鬼一法眼师并非没有想过如是可能，一旦被证实了后无力感愈发涌上心头。在未得到这个答案之前她总是抱着一丝希冀，或许胤世五烈并非一个时空定点，或许罪恶禁地并非定要被封印，或许…或许他不必死去。鬼一自嘲地勾了勾唇，纵然她早就知道早就猜到又如何？飞蛾扑火，贪求光明，只为再见他一眼都是值得。

何况现在远不止一眼，怀抱的温度又何其真实，一切的解决方法她早就知晓，只是贪得无厌地不愿放手。她将脑袋轻轻靠在爱人的肩上，共享着片刻的寂静，远处的闪电狰狞劈去一处山头，异色夜空威逼而近，压榨提醒着他们的最后时限，而下一次的风暴随时皆有可能席卷而至。风愈狂乱，心下愈静，鬼一法眼师收紧的指掌泛着白，将那古书捻得愈紧，几乎要灼伤她的手心。他在安慰着她，而初王未见的是，被他拥在怀中之人面上早已无了脆弱神色，大脑无比飞快地计算着每一种可能。
终究，她拍了拍初王的肩膀起身，面上是释然的笑。

她说：陪吾再去一次鹿野云泽罢。

青丘之州，鹿野云泽，那是他们相会的起点。
再入地宇之境，那晦暗幽深并无随他们而至，只遥遥劈下一道惊雷示警，告诫着他们终将无处可逃。鬼一法眼师自从承接古域王师之位后回归故土的次数少之又少，早些年之时，她尚不时去看那菩提树。直至后来，天意弄人，青丘之州早已变作荒野枯地，连年的战火几近将那处灼得寸草不生。常言道最悲莫过物是人非，轮到她这处便是物易人非。承载的回忆之地，不消其他，只留心中方寸。

：“吾许久未曾回来了，鹿野云泽，还是你在之时更可称之为家。”
“吾感怀于天，便是在此时，你吾相遇。”
混沌初王说出这句话时嘴角噙着笑意，他们虽在此诀别，此处却亦是他最难舍之地。盖因每每读书打坐，总会有只梦狐遥遥相望，或携凶带杀，或好奇观视，直至后来…她观察之处早不再是巨石之后，而是依在他的肩上光明正大地看着…

彼此感怀，如此画面落得鬼一眼中亦是情难自禁地想起往事。她未曾下过地宇故地重游，而今再见，又是记忆中最为美好的景象，彼时她才同初王分别，便不分日月地守在那古木之下，希冀着爱人归来。所幸，此处芳草依旧，古树尤存，静止的时空一样会静止所有生物行径——自然，被静止的人可不会知道这一点。
：“天黥…？”
初王快走两步，猛然瞥见那古树之下的熟悉身影。那时的九狸梦狐心神不宁交瘁的神识难以为继，蜷在树下合衣而眠，眼角还挂着清晰的泪痕，她身上覆的一层花雨便知她已然在这等了太久。鬼一知晓，那是一向不尊天道不信命数的梦狐在一遍遍地祈祷着，祈愿一睁眼，初王便能回来了…只是，天终不遂人愿。

他回头，看了看尤立在原地的红发鬼一，法眼师亦未动身，只是对他勾了勾唇。
“吾不能触碰自己，若违此条，那些东西立刻便会追过来的。”鬼一解释着，声线是早已释然的平缓，同他一道看向那梦中被凝滞时空定格的狐，阴阳扇随她动作轻敲掌心，“抱抱她罢，她在想你，她等不回你了。”

混沌初王并非未曾想过他离去之后天黥会就此一蹶不振，故他留有所托，不愿她舍命共向黄泉。只这一瞬他动摇了，所想所见，到底非同日语。他揽过梦狐的细腰将她拢入怀中，轻轻地吻去她的泪水，再将狐之鬓发梳理妥帖。怀中的温度仍是温暖，带着几分妖族生来的毛绒软意。纵他明白静止的梦狐难作回馈，只维持着在他打理过后的恬静睡颜，初王亦不敢用劲，只怕惊醒梦中人。抱歉，他在心中默念着，一遍遍地向她道歉，随即扯落披风，覆于她身，明黄色的长袍覆于狐身，不知是否幻觉，梦狐似被那熟悉的气息包裹着蜷了蜷身。
……
： “走吧。”

-。落幕

他们暂时藏匿于梦狐原本住的洞穴之内，鬼一点燃一侧的烛，找出了一方简陋之所。
此处在她的记忆之中沉眠太久了，她甚至都未回来看过一眼，而若是要找他们的终点的话…便也应当是在此处。混沌初王询问着她的打算，鬼一照旧带着温和的笑意抚过爱人的面颊，叫他不必担心。
“待这处完成，我们便可离开了。”

鬼一反掌出笔，灵力灌注，随后握着太曦交给她的古册，缓缓绘制着其上繁复的阴阳阵法。朱砂落地，绘其阴阳，贯通天地，莲灯作盏，狐火灼灼，冷色之火落于阵中几处阵眼，将原本昏暗的洞穴之内照出更为瘆人的寒芒。收笔回神，已过一刻，最后一步，她咬破指尖，灵兽心血入阵，阵法生。
大阵绘成，被几近抽干了灵力的人向后退去几步，原本白皙的面上更似非人的惨白。只是，背后的触感非是冰凉石壁，混沌初王并未多问，搂住了爱人的腰身要她暂歇片刻。入目是那耗力甚多的模样，指抵掌心，却被她握住了手腕。鬼一轻轻摇了摇头，说着她不再需要初王以血饲狐，往后需要他力量之处太多，不必于此时自损。

“吾以为，千年过后，你会思念这个味道。”他半是打趣地说着，还是收回了手，拥着她靠于己身肩头。
：“你说得也没错” 鬼一牵着他的一只手搓磨着那片柔软掌心道，“只是，太多次了…吾的身体里，早已流淌着你的血脉，时时牵引着吾莫忘牵挂。”
影照石壁，依偎相守，将那此世倾覆之前的最后一对眷侣映照于石壁之上。他任她那样牵着，鼻尖嗅着她发梢的花香。不见永恒，唯守片刻安宁。混沌初王并不知此阵通向何处亦无需明了，若顺应天时，他早当殒命，而那片刻的心跳只因天黥被拉得这样长。人惧死亡，乃是寻常，他亦不惧向死而生，只怕负了眼前人。
故而，只要是她做下的决定，不论结果如何，他概坦然而往。

风起，云动。
雷声作，殃云动，苦境之中的裂缝到底是蔓延到了此处，壁穴中的狐火一摇，昭示着最后时刻的降临。入目远处的日照映了半寸入窟，她起身，洞外果然停着那座鸾轿。见她状况大损于前，轿中女神悠悠叹出一声道何苦，鬼一抱臂而视，直言她亦并未好到哪去。沉默片刻，随太曦的目光，鬼一仰首观视着那云下旭阳。
“你决定了？”
：“神谕，别说得好像吾还有选择。”
“凝滞时空，改写定点，一切法则为你藐视——无射，这本就太过了。”
：“吾知。”鬼一勾了勾唇，侧首偏向那处洞口。“你送来的阵法，吾早就在做下决断之前便有所涉猎…若要破局，唯有将我们中一人的记忆清除，概因我们皆是造就如此空间的元凶，唯有断了念想，方能终结牵连。”

：“这个阵法…会让他忘了我的。”鬼一说出这句话时唇瓣不住地颤抖着，脊背靠着身后巨石，难以抑制地发抖。“断开吾与他之间的链接，需要消除的不仅是这两日逃亡之中的记忆，是所有…所有他关于吾的记忆。”
“此番结束，吾会如先前之约，将他带走。”
：“……哈劳烦了。”

六蚀布局，合作良久，她早就了解鬼一的谋算，便在此时，亦不过一句便能明了。雷声席卷而至，鬼一同太曦一道回到岩洞之时，对上的却是初王避开的眼。
“吾都听到了，天黥。”他坦然相认。
：“那你亦当听到，这是唯一的办法。如若不然，此间时空将彻底同他界隔绝，群星消亡，生灵湮灭...直到最后连你吾亦会被那裂缝吞噬，从此无知无觉，像那灵体异兽一般失了魂识和肉体，不入轮回。”
“吾不在乎。”

鬼一尚要再辩，他却缓缓牵着她的手到了阵中，狐火莹莹，在风摇曳之下舞得更狂，将彼此的身影都扭曲于这方狭隘空间。初王的怀抱温暖如旧，她这样想着，爱人的唇瓣贴在她耳畔道出一句：“吾不愿忘记，可吾终将奔赴死亡。而你，忘了吾，你会在你往后的人生过得更为自由——天黥，吾转换了阵法的方向...吾想让你放自己自由。”

：“你...！”最后一句话音未落之时她便开始挣扎，鬼一难以置信地抗拒着要再察一回，初王却收紧着臂弯箍紧那段腰身，竟是叫她一时都未挣开。难以言明的愤怒和惊异同时翻涌上心头，一如那日诀别，她怒退开半步，颤抖着的唇难组织出一句完整之词，“你...你怎会？”

惊雷劈落，狂风呼啸而至，将石窟洞口的参天古木吹出几声哀鸣。来不及了，来不及了...他是故意的。鬼一强压而下心头的酸涩，一瞬惊异过后，她冷静出言：“昔时，你虽同吾共修阴阳术法，但到底不过是吾教习于你...你怎有可能...还是说，你只是不愿吾做如此决定？”
“吾...”
：“没时间了。”鬼一打断了他的话，牵着初王手一同盖于阵中之上，妖力和圣混沌共同灌注而入，赤红色的阵法之中，鬼一额上的妖纹愈加刺目。“吾不信你会这样做，不如一赌，究竟是谁。”

-
昊光流转，阵法启动，猩红色的雾气环绕阵法中的二人，风动烛摇，不过须臾便散落在地，再化尘土。

：“或许吾根本就不会忘掉你…不过是阵法所为，吾怎会忘却。”
术法加身，仪式完成，只留尚未明晰结果的人苦等。鬼一先前冷静的假面被彻底撕下，握紧的拳头和颤抖的身形将她之紧张暴露无遗…算无遗策又如何，她从不会提防着眼前人，也不会怪初王的任何决定。
只是…她怕了。
此刻，气凝刹那，分毫皆是苦候，亦是最后诀别。鬼一从未这样害怕过，哪怕昔时于古域苦守创生法石千年，哪怕是打破时空屏障违背世间法则，她都未曾怕得发抖。出口之词混乱无序，更是心口跳得愈快，似被沉重爪牙扼住脏器，血流逆行，混合着胀痛和窒息感齐袭而来，她下意识地垂了眼，侧过脸去不愿再看。

“天黥。”混沌初王的声音依旧温和而坚定，轻声安抚着她 “吾乃将死之人，已然承接天命。这段回忆已经困你太深，执念难消，吾不愿你继续痛苦…”也不愿忘记你。
他启唇无言，最后半句终久咽下，相伴的回忆太多也太弥足珍贵，谁也不愿放下。禅心至此，早已被情劫占去完满，他甘愿为卿入红尘，他视梦狐为此生至宝，立誓相守余生。怎可忘却，怎能忘却？

身是菩提树，心如明镜台。共行此路，他们早已满身尘埃。
到底是命数无常，荒唐地好像施舍了将死之人一点希望星火，再将天崩地裂的后果示于人前，逼迫他再临抉择。烛火盈盈，昏暗的夜风吹过，竟叫他而今看着那孤立阴影中的单薄身影生出愈多愧疚。

“天黥…”
轻声呼唤，恍若隔世。混沌初王伸出的手终究没有握住她，一声清脆，阴阳扇落地。是术法蔓延，是诀别终至，鬼一猛退几步，眼前的景色再难看清，古老的咒文侵袭了她的神识，大刀阔斧地切割着她的柔情缱绻，她的千年坚守。
不要…不要……面上惨白如纸，失了血色的唇不住呢喃却难再出声，剜过神经的痛楚让她再难站稳，软下的腰身被揽入一个怀抱中。男人的气力极大，泪滴不断地溅上她的面颊，这是她的眷恋之地...泪水无声地滑过眼角，湿液淌过面颊，是她的也是他的。初王，在为吾伤心吗？她看不清了，烛火摇晃，恍得她几乎看不清也记不清那人的脸。

：“看来，是你不用忘记吾了。”风停了，云止了，赤如鲜血的朱砂蔓延上她身，跗骨之痛一刀刀深剜着她的神经。她牵住爱人的手，如即溺毙之人紧紧捉住最后一块浮木。至少疼痛是如此的真实…
违逆天时，打破法则，延续古域，千年黑暗…她错得太多太多，手中的累累血债几乎要堆作一座座尸山血海。如果这些痛苦皆是反噬，皆是应得。若这是天道降下的惩罚，她全盘接受。
鬼一法眼师从不后悔，九狸梦狐更不悔曾做过的一切，窒息感汹涌而上连近在眼前的人她都快要看不清了。她晃了神，只记得那每每在圣混沌中凝望着自己的人眼中始终带着伤，冰凉的手缓缓贴合着他的面颊，抚过那已纠缠她一生一世的眉目，道出了最后一句祈求
“王…能为吾，再笑一次吗？”

混沌初王垂首，凝视着她的眉目。他错了，他那时便错了，所谓的交托从来不是让九狸活下去的念想，而是沉重的枷锁。天黥之罪业，当记于他之名下，在她最为艰难的岁月，独向黄泉之人又如何能窥见？似经年累月，玄铁载霜，年复一年，雪结作霜，身负更重，早已压得她喘不过气来。此番再回，他要让她自由，可望向那痛苦的身影，初王再一次陷入怀疑…他如此抉择，到底是对是错？
他弯了弯唇，侧首贴近她的掌心努力挤出一个笑，眼中泪水却难以自制之淌下。
“天黥，你要吾如何笑得出来。”

：“哈无事无事。”轻笑一声，是她最后道别，模糊的泪眼看不清晰，她只知晓手上贴合着的是他的温度…这便足够了。“吾…会记得。”

最后一声，轻得要被风声带走。
冰凉掌心垂落于地，沾得烛泪尘土，时空回转，万物如旧。唯有此间人，再难记往昔。

-END-

一覺遊仙好夢，任它竹冷松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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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酒聽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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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樓發表於: 2022-08-21 11:02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一期一会

晨光刺目，枕下硬冷。鬼一再度睁眼只是见到的便是如此场景，青丘之州，花草摇曳，虫鸣鸟啾，一派悠然。溪过潺潺，打湿着远处的石板，她不记得自己睡了多久，坐起的身体有几分僵硬，连转动脖子都能牵出几分酸痛。

“你醒了。”
一句女声将法眼师散逸的思绪捉回，转过头去，她见神谕在一侧品茗，软轿落于身后，日晖耀目，似等了许久。结盟许久，她何其熟悉，太曦神照的耐性一向不怎么好，等了这样就定然是要讨些东西了。只是此刻前来，居心叵测，鬼一清按了按自己的额头，胀痛的额角昭示着她被强制剥夺的记忆，以及神谕带她自错位的时空中归来的后遗症。
此时此刻，她可没有心思去分辨面前女人所言的虚实啊...

“六蚀之局已开，吾需要你之圣瞳。”
： “拿去罢，吾答应你之事，自然不会反悔。”所幸，神谕尤是神谕，从来不作遮掩地索要。鬼一法眼师运功取出圣瞳，流光溢彩，盛世之能交托予他人，她竟觉得一身轻快了些。

“得你之助力，六蚀裂世几成定局，你可要再入神之麾下？吾可保古域安然。”临行之前，她已然入轿，再问一句，是最后确认。
： “吾不回去了，考验在前，古域新王当有决断的能力。”鬼一法眼师身形未动，尤坐原地，掌心贴合着潺潺流水甚至并未予她一个眼神，“裂世分境，虽牵连广袤，亦有并未波及之处。吾说过要云游天下，便是现在了。”

往后要去何处？天地广袤，身似浮萍，却无一归处。

鬼一法眼师自然知晓往后古域之中即将再临巨变，只是那又如何？一觉梦醒，她好似忘了什么又好似轻松了不少。她开始了云游，卸下法眼师之职后她亦迷茫过些时日，望那山川云海之际，似总有人同她共看，又似有人在等着她。不过，管他呢…九尾狐妖纵只剩一命，好生珍惜也够她看完那人间景致。
神谕照旧在周旋着六蚀内务和玉门世家之间，偶有几只神力化作的鸾凤送来书信，落笔几行诉说近况，再将那古域之事告知于她，最后附上一句她教的孩子当真不差。纵她周转各地，神谕总能找到她，而鬼一的回信亦是从来简短，寥寥几行风貌人情，若是有时好心便再附上两三特产去勾那忙碌中的人。

-。
七月流火，日照炎炎，人流碌碌，周而复始。

昼夜更迭，靖玄星能璀璨，终散阴霾。改朝换代，不告而别，再历风雨，昔时在她羽翼之下成长的少年人总该继承了王位，既古域已决意抛却瞳能，她便也不再是鬼一法眼师。九狸梦狐终归不属于庙堂之间，她亦不在意史册如何载录这段王朝历史，她只记得曾经有过一人求过自己，守着这片古域。
： “寻情弃贞，抛却瞳能，这是他们自己思量过后做下的决断——这可莫要怪吾啊。”
赤发红衣的人抬手点着镜中白狐的唇说着，镜中的白狐轻叹一声，消散于无。

客栈之下的酒旗飘摇，被鼎沸的人声热得凉酒再沾三分烫。独行之旅已成了习惯，她不喜人群，便拢了衣冠，去向了那少人的凉茶铺子。门帘琳琅，其间无人，独显其中一着明黄的少年店主，笑面相迎道着：小店生意，难来远客，便以一段故事，抵作一壶茶钱。
：“哈，要听吾的故事，可是很长了——备上两壶茶，吾便同你说一个王朝的故事。”

……

“在那菩提树下，混沌初王对你说了什么？”
：“吾不记得了。” 托着腮思考的人有些苦恼，抬手复饮一盏凉茶，乌龙桂香，入口清冽，减消三分口干。
“那你，还在寻他一同遨游天下吗？”
：“嗯。”茶水告罄，她留了一包常饮的抹茶。狐妖的眼生而带媚，瞥过一眼，见那少年的眼写满认真不禁觉得可爱，伸手揉了一把他的发顶 “吾还在找他，天下至景要看，人——亦要寻。若是再见，吾可笃定，能一眼将他认出。”

风携落花来，浅味的花香寻隙飘来，将狭小茶间吹作桂香一片，许是说故事的时间太久，外街的喧闹消减，需至回返之时。她起身，少年亦倾身前去替她掸落发间花，飘然落案台，独留香于身。
“当记忆不存，或将传作史册，或成民曲童谣……”他认真地说着，往向离开人的背影轻声道别“有一些，会变作故事，成说书几则，或抵作茶酒钱。”

： “是吗？那听起来，倒也不赖。”

一覺遊仙好夢，任它竹冷松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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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秋月、佾江風，也是疏狂也任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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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07 【混沌初王x鬼一法眼师】芥子须弥（9F 后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