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02.14 【殢师】奈何 1F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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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21)

樓主發表於: 2021-02-14 21: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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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14 【殢师】奈何 1F完

情人节拉胯选手不请自来

这世间是有轮回的，人死后魂魄进入地府，喝了孟婆汤，过了奈何桥投了胎，就又是一世坎坷。

殢无伤放下茶碗，乡间茶铺的茶叶品质不高，但已够来去匆匆的赶路人解渴，何况他和某个人不一样，并不讲究衣食住行的精细程度。那个人若是见到这样一碗茶，大概会一面笑着和你闲谈，一面不着痕迹的推开，叩在桌上的手指纤细修长，墨紫色的发丝用雕花的金线挽起，露出衣领间一截白净脖颈，优雅的颔首叫人端上一壶上好的茶来，要明前的龙井、紫砂的茶具，殢无伤一边心里嗤笑他闺秀一样的娇贵，一边又觉得他就该如此，生来就该在锦绣堆里雍容华贵，用不着凌风傲雪。

这茶并不值得细品，殢无伤一口饮完便拿剑继续上路，这是条坑洼不平的乡间小路，路面马车没有压过的地方，开着一丛丛茂密的紫色小花，让他想起一个人相似的紫色眼睛。

殢无伤在找这个人，他已找了很久，去过许多地方，也见过许多的人。

他曾经路过一处山野人家，那里有小桥流水，一个蓝衣的少年半跪在河边，神情温柔的将一把剑放入流淌的河水中，令人惊异的是剑并未沉入水中，而是如一片落叶一样浮在水面逐水而流。虽见过了墨剑呕血，殢无伤仍为这情景惊叹。他带着一身霜冷的煞气，久留的视线引起了一旁静立的束发少年的不满。有些警惕的视线回了过来，束发的少年持剑上前一步，却被蓝衣少年轻轻一个手势拦了下来，脸上有几分不甘却还是退了下去。

“先生执剑而来，又是在找寻什么呢？”蓝衣少年礼貌的问，他语气温和，眉眼静谧幽深。

这种温雅又从容的气质又令殢无伤想起故人来，只是那眼神不似少年的清澈透底，而是带着刻意的看着你，叫你厌恶那混浊，又被那深潭一样的幽魅给网进去。

“吾执剑之本心。”似是而非的眉眼总是令殢无伤不快，说完这句意味不明的话，殢无伤转过身打算离开，就听到身后的声音。

“那便望先生，找回为之执剑的人。”

看的明白还喜欢一针见血的指出来的人真是令人不快，殢无伤多多少少开始明白某人眉川皱起，看着他头疼叹息，无奈的念着“无伤啊……”的心情。

这一路上见到的尽是如此的人与事，这苦境大地上总是有许多此生难了的遗憾，但殢无伤总遇不到自己想要圆满的一份。

也有比较接近的时候，他曾看见有一位年长的妇人正抱着一个孩子在院门口玩耍。看起来不过岁余的孩子十分乖巧，伸出幼嫩的小手好奇的触碰在眼前晃来晃去的一只笔。抱着他的人一边摇晃的逗他，一边说，“小少爷可要抓好了，以后也要拿住这只笔，写出锦绣文章，像老爷一样也中个状元来光耀门楣。”

殢无伤盯着那柔软的紫发看了一会，便确认了身份，越过妇人只管往前走去，走了几步又想起来什么似的，回过头对着抱着婴孩的妇人说，“若是想他日后过的顺遂一点，还是让他别拿那支笔，也少处处招惹别人，也许哪里就翻船翻到万劫不复。”这种诅咒一样的的话自然没能讨得了好，妇人白了他一眼抱着孩子进了门。

后来殢无伤在一条官道上又遇见了这个孩子，他被官差压着，他的家族似乎成了朝廷某次斗争的牺牲品。看着少年那杨树一样拔起的身高和垂腰的紫发，他才意识到，自己又在人世行走了十年，只不过从某一天起，时间不在对他有明确的概念，只有脚步不停的寻找。

“我这个同门啊，早晚要遭报应栽在哪个人身上。”记忆中的人握着香斗，带着点调侃说到，眉目里的泓光却是冷的，殢无伤于是知道他是动了真怒，大概是今日的祭祀上天舞神司又摆了他一道。

“如果有人能做到，那想必会是个极聪明的人，毕竟城府幽深如你都吃过他的亏。”

“无伤你这不算夸奖的认同我就收下了，不过啊……”蕴着白烟的香斗随着手腕摇动，最后停在唇边，遮住了那隐秘的笑意，“这能欺瞒狡诈狐狸的人，也许会是只纯良的兔子也说不定。”

后来的事令殢无伤不得不感叹在洞察他人这件事上某人还是相当有见地的，且老天也遂了他的愿，但佛狱将棺木送来时他又的确是伤心的。在慈光之塔的其他人抱着猫哭耗子的心看着他将昔日政敌以国士之礼厚葬于四依塔时，殢无伤则沉迷于观察那流露出来的真切哀恸。因此，整体来说慈光之塔曾经的天舞神司还是给他创造了几分有趣回忆的，所以当他顺手将人从押送的官差手里救下，又丢到某位隐居的前佛狱三公住处的时候，完全无视了凯旋侯脸上扭曲的表情。他做什么事凭的是一时兴致，无心考虑二人曲折复杂的关系。

离开拂樱斋的路上下起了雨，殢无伤站在路边的亭子里，看着淅淅沥沥的雨水在外织成一张朦胧的网。他这种修为的人原是不需要避雨的，只是一种疲惫让他想在此刻停下脚步。隔着烟雨蒙蒙，看见外面路旁无名的紫色花朵，他又忆起了地府里的情景。

地府总是笼罩着一层烟雾的，昏黄暗沉，叫人心里也像被粗糙的纱网住，透不过气。殢无伤截住无衣师尹的时候他正要过奈何桥，在桥的中间孟婆正熬着一炉煮了不知道千百年的汤，上桥犹是旧时人，下桥已是前尘尽忘。

殢无伤死死的钳住无衣师尹的手臂，不让他上去。眼前的人虽然还是面如冰霜，手下的力道却已失去了往日的从容，无衣师尹甚至打趣的想，若非自己现在已经是灵体，手腕大概已叫他勒出一圈红痕。

“和我回去。”殢无伤有些生硬的开口，手一发力就把人朝自己拉过来。

“我天命已尽，现在是要往生的魂魄，就算和你跑了，人世也呆不了几天，不如转世后你去找我。”无衣师尹知道殢无伤倔脾气上来了，什么道理大义都不管，也不在乎自己这样闹能不能活着出地府，但无衣师尹不能看着他犯傻，只能试着商量安抚。

殢无伤听了依旧是不肯，手腕发力扣的更紧。

无衣师尹叹了口气，另一只手轻轻的覆盖在殢无伤抓住自己的手腕上，垂眼轻笑说“殢大侠知我甚深，难道还怕认不出我的眉目？时辰就快要过了，若是再不让我过奈何桥，我就要当一辈子孤魂野鬼了。”

殢无伤眉头皱了皱，直直的盯着无衣师尹，似在端详他的话语几分真假，又似在将面前之人一笔一画的描摹在心底。

无衣师尹感觉手上劲一松，殢无伤放手了。在与殢无伤错身而过时，无衣师尹听见身旁的青年道，“我会找到你的。”

“那就静候了。”无衣师尹脸上还是惯常的笑意，一步不回的上了桥，有人上去后桥上起了白雾，桥上的身影也渐渐被白雾掩盖。无衣师尹艰难的在桥上行走，在到了桥中央时已只能扶着桥栏勉强站立。孟婆看了他一眼，没有给他一碗汤，无衣师尹自嘲的想，果然没有机会了，他的体质本来就虚弱，又失去了重要的神源，上了奈何桥的人要承受生前的罪业，他身上的血载累累已是这副残魂无法承受的罪业，他过不了桥，只会在这里就被压的灰飞烟灭。

“你反正也要魂飞魄散了，这漂亮的眼睛留给我如何？”一边的孟婆朝他开口道。

“可以，劳烦帮个忙。”无衣师尹回头看着茫茫白雾，“就让人间也开出颜色相似的花吧。”

雨渐渐停了下来，殢无伤离开亭子的时候回身看了一眼，那一丛紫色的小花已被雨水打的零落，但他没有兴致停留再此感叹，带上剑继续往前寻找。

时间还那么长，我总能找到的，殢无伤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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