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09.21 【赦螣】欲為三 (6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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岱雅

唯心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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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279)

樓主發表於: 2014-09-21 15: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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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21 【赦螣】欲為三 (6F)

食用說明：
1、此篇是長文。
2、此篇為現代文《想要》的前身。
3、未來會不會跟現代文那篇有所連結，目前不能確定。
4、簡單說是螣邪郎的小弟養成計畫。

------------------------------------------正文開始的分隔線-----------------------------------------

章一

白露橫江，一方秋水涼。

中秋方過，白天依舊炎溫悶熱，但日頭已失幾分盛夏威力，暑氣不再叫人難耐，入夜即被金風吹散得差不多。

平野下的彤江蜿蜒，恍若一條銀白綾緞。

岸畔蘆草成簇，月光下可見大片大片白蘆花隨風搖曳，摩擦沙沙作響，間或參雜著未曾停消的蟲鳴聲。

一條扁舟隨興停駐在江面上，無人擺渡，順著水勢沒有目的地飄流，在水中央緩慢轉圈移動。

漣漪反射著月華銀輝，水光瀲灩，圈圈點點皆透亮。

舟上有一人影獨自棲坐於蓬口，月夜遊江。

是個身著淺灰色道服的年少男子，及肩黑髮以繩帶綁束，幾縷較短綁不住的髮尾隨風飛揚。

少年深夜未眠，邃遠目光放在漆黑不見底的江頭，臉龐依稀存有未褪稚氣，此時正透漏不符合年紀的沉著。

其坐姿看似隨興，倚蓬而靠，腿上擱著一張樸實無華的七弦琴，隻手緩緩撩撥。

幾道疏音在江面上泛開，溶入四周黑夜中。

指隨心動，尚未成曲。

琴色低沉，餘音渺渺，勾指間已過數十聲。

浮雲乘風滑過天際，時而掩月，時而遊離，景野忽明忽暗。

他撥弦弄琴一會後，指尖微頓，兀自向夜色投話：「出來。」

無人的江畔，忽然有一道黑影無聲無息現出草叢邊。

「皇子大人。」來者單膝跪地，恭敬彎身。

停手作歇，少年垂首未抬，十指輕置於弦線上，無語等待對方接下來的話。

「魔城將於月底舉辦慶典，魔皇與魔后希望皇子大人能夠出席。」黑影呈上報告。

「哦。」聲調持平，年輕的面龐轉向江畔，看著芒草旁風塵僕僕攜來最新消息的下屬魔物。

魔物動也不動，卑躬屈膝靜候吩咐。

「本大爺近日即會回去。」少年稍作沉思，片刻落語。

「是。」黑影屈身回道。「那麼，屬下先行告退。」

「去吧。」淡然發話，看著黑影有禮鞠身後，一晃隨即消失在草叢邊。

周遭再次恢復靜謐。

回首，指尖輕挑，弦音又起。

視線再度拉回放到悠遠江頭，少年注視得這麼深，彷彿想看破黑霧盡頭的世道是什麼模樣。

然所剩時日不多，怕是無緣知曉。

或許將來有機會看到，也或許沒有。

倘若能見，此去經年，再臨應是不同立場，哪能重拾此刻悠然？

幾張面容在腦中閃過，對於即將重返歸屬處，有點期待，亦有難以言喻的沉重。

舉手，稍使力解開束髮處的繩結，繩帶鬆落之際，身形同時間出現幻化。

艷紅的色調自髮尾末端逐漸往下蔓延，取代原本一頭黑髮，淺灰道服瞬間轉換成絲綢白衫，外層套有一件紅線滾邊的黑紗，紗面描有點狀金線，肩膀處緊縫著柔軟毛料，衣袖連接處與腰身地方飾有作工精細的玉環。

眨眼間，舟上哪裡還有灰衣道子的身影？

只見一魔邪低首抹琴。

少年垂眸歛睫，暗紅的睫毛細長濃密，眼睫下的瞳彩亦隱隱閃著燦紅，白皙的臉孔浮現出火色焰紋。

他凝視著手下古琴來回輕撫，琴身塗有生漆，下方楠木磨得光滑。

此琴乃教他術法與樂律的道者所贈，與現下流行的外型不太相同，樣式簡單而不浮誇，琴面蔓佈著冰紋斷，看得出年代久遠。

底板只有四字行雲流水般的墨跡：道法自然。

「留著，琴之攜帶便利，因時利地，有助情感抒發。」年老的道者將七弦琴交付於他，淡道中似有語出於音。

琴雖不重，卻沉甸甸落在他懷中與心裡。當時少年曾經試著回拒，但兩、三句即被對方化去，只好收下出乎意料收到的物品。

他總覺得道者知道他真正的身分，只是從未戳破。

來到道境雖不算久，隨著時光流轉，春秋迭遞，至今業已過數個寒暑。

少年名喚螣邪，來自遠在天邊、千萬里外的異度魔界，昔為邪族皇子，今為朱皇繼子，異度魔界未來的皇位繼承人。

化身埋名到他境學知，是魔界皇子年少必經的修練功課之一，若無法通過考驗，即代表能力不足，沒有繼承皇位的資格。

因螣邪郎出自邪族，邪族在魔界裡向來以術法見長，身為皇子的螣邪郎自然想選擇法術聞名的道境，以求知己知彼，百戰百勝。

其實他已算半個鬼族人，但對於年歲尚輕的魔邪，外在加諸的身分影響終是比不過本性趨然，為增強與生俱來的術法，他沒有選擇朱皇當年所去的苦境修行，而是從心所欲去了道境。

其生父為過去統領邪族之王者，十幾年前因久遠年代道魔對戰時留下的創傷復發，沉痾舊疾加上久病難癒，終是撒手逝世，留下年輕貌美的邪后與幼小的螣邪郎。

邪王一逝，雖有武力高強且城府極深的邪后支撐，但邪族內許多勢力暗中蠢蠢欲動，欲趁勢崛起、叛變稱王；屬於不同領地的鬼族與魔族檯面上雖無動作，事實上亦有部分人士虎視眈眈想從旁分食邪族的版圖。

幾個月後，邪后九禍正式改嫁鬼王銀煌朱武，她過往的青梅竹馬。

政策聯姻後，朱武正式從王登皇，鬼族與邪族間雖沒有改變疆界，但無人敢再存有造反之心。

朱武愛慕九禍已久，兩人年少時代曾經交往，後來九禍選擇嫁與同族的邪王，雙方的關係從情人降至好友後，仍保有往來連繫，朱武可說是看著螣邪郎出生長大。

迎娶九禍入門後，對於舊情人與前夫所生、甫經喪父的小螣邪，朱武疼惜得緊，朝暮相伴，視若己出，攜入帶出捨不得分離。

無論是大殿上集會，書房內議事，飯桌旁用膳，簷廊間行走，魔城裡裡外外，朱武的身畔總跟著一個形影不離的小紅蘿蔔頭。就連巡視邊界時，也能見到高大的朱皇肩上坐扛著小皇子，兩人紅首互貼相磨，朱皇壓低著聲音說話，邊走邊徐徐介紹解釋魔界內外的事務，也不管小傢伙是否真的聽得懂，慣有的清朗聲裡有著難見溫柔。

對於這些場景，長伴朱皇君側的軍師伏嬰師早就見怪不怪。

有時朱武忙於重要會議，或是商討極密軍機，不便陪伴兒子時，伏嬰師會化出式神，肉包子打狗......讓式神作陪螣邪郎，中間不時分神注意房外孩子的狀況。

那些式神每每回到他手上，早已破爛不堪，術法天分極高的小螣邪，總是不出伏嬰師所料，將各種不成熟的幼童法術，施加在式神上充當練習。

另一個常看到的日常景象，則是書房裡一隅，朱皇端身正坐於桌案前認真批改公文，房裡作為臨時休憩處的床榻上，有個睡沒睡相的紅髮小魔橫趴在錦被上沉眠，床上到處散布著被術法弄壞的孩子玩具。

然後，邪后叩門而入，門縫外的時景已是漫天金紅晚霞，邪后與朱皇對上眼，露出優雅淺笑，款款走到床畔，彎身將玩到睡著的小魔抱到懷中，帶出去讓下人為其淨身並準備吃晚膳。

有時九禍只是進來幫小螣邪蓋被，將玩具收拾成堆，接著坐在床榻旁，邊與朱武聊天，邊以術法修復壞掉的玩具。若小魔正在玩耍，就教他一些極簡單的術法。每當奏摺批改到一段落，抬頭看到榻上邪后將小魔抱在懷中，柔夷握住兒子的小手，以慣有的低柔嗓音呢喃咒語，傳授給只有她在時才會特別乖巧聽話的小魔，朱武的眼神不禁溫柔似水。

再晚一點，到了夜深人靜時分，當九禍現身書房，會不發一語直接抱起早應在床上就寢，此時卻出現在書房床榻上的孩子，邊走回寢宮邊拋白眼給不知該說是認真工作，還是認真陪孩子玩的朱武。而朱皇努力維持純良笑容，在邪后威儀的目光下，半句話也不敢哼。如果伏嬰師也剛好在場，會氣定神閒立於一旁，臉上寫著各人造業各人擔。

大小魔感情深厚，加上兩人皆是紅髮白膚，外貌相似得像對親生父子，說非親出，誰都不信。

但隨著小魔越長越大，卻與父皇益發疏遠。

不知是思念生父，抑或聽到他人耳語，螣邪郎不太再黏著朱武跟前跟後，不是待在朱武的書房安靜習字，就是到校場習武。

伏嬰師經常被朱武下令公器私用，釋出式神吸引小魔的注意力......或者該說是引起小魔的攻擊欲。

看著繼子見到式神就忘形的拋下狼毫，摩拳擦掌想對式神使出不成氣候的術法，一副玩家打怪的熱衷貌，朱皇欣慰點點頭，道小孩子果然還是活潑一點好，伏嬰師則不停壓抑翻白眼的衝動。

傳授螣邪郎武術的是身兼現任戰神的朱武，身為魔界有史以來最強的戰神，繼子的武藝自然不假他人之手。

偶爾朱武在指點完後，看不過兒子小臉嚴肅拘謹，會故意在授招時將矮小的螣邪郎朝空拋出，再精準地接住急轉而下的小魔，逗得好動愛玩的螣邪郎立馬露出本性，直扯著父皇的戰袍要求再來一次，於是毛孩子在尖聲大笑中一而再、再而三被拋到天頭，最後被爽朗大笑的朱武扛在肩頭，大步流星打道回府。

疏離感隨著日子漸漸加深，不單對朱武，螣邪郎亦不太主動找娘親，每日寫字唸書、練習武術和作法打怪，專注力之深完全不似同齡孩子。

九禍和朱武看在眼底，難免擔憂掛心，卻不知從何著手。

有幾次，九禍將長高許多的兒子抱到膝上，素手輕柔梳理螣邪郎一頭蓬揚紅髮，左探右問仍套不出兒子的內心話，看著一臉笑嘻嘻，實則心思跟自己同樣細密的孩子，內心感到憂慮無奈。

某一回，螣邪郎從府中消失，朱皇夫婦派出大量人手，魔城裡、魔城外到處尋找，依然找不到螣邪郎的蹤影。魔皇擔憂於面，急躁地在大殿裡負手來回踱步，邪后看似冷靜，實則坐立難安的等待最新回報，生怕愛子遭遇不測。

最後在前狼主補劍缺聞到風聲後急忙入殿，向這對焦急的夫妻提出自己猜測，三人趕到已故邪王所葬之地，彼時天空密雲簇集，陰沉得像快落大雨。

見到前方的紅髮小魔倚靠墓碑而坐，低垂著頭顱像正在沉睡，九禍握緊拳頭，不讓聲色流露於表，尖銳的指甲用力刺入手心中，手痛和心痛何者較重，只有自己知曉。

補劍缺停步片觀，言人既已找到，此地就沒有他的事情，推推紅色眼鏡即轉身離開。

朱武眉宇間的憂鬱堆得像天上烏雲一樣密，沒有回頭看不發一語即轉身離開的妻子，跨出步伐走向小魔，腳步停在一步遠處，低頭凝視安睡中的繼子。

許久，他解下戰甲外掛，撩袍蹲下身子，將外掛輕覆於螣邪郎身上。

又看了一會，再仰首望天，眉間的皺痕似乎更深了。

環目瀏覽四周一望無際的草原沙地，朱武沒有喚醒螣邪郎，稍作思考便轉身朝來時方向，提起真氣盈運於胸腹，躍跳到荒草草尖上，足不壓草的化光快速回城。

即將進入城門之際，前方有兩道光芒急飛而來，似欲出城。

三道深淺不一的光團在看到彼此便及時停步，腳方著地，朱武看著持傘而來的九禍，與她身後的伏嬰師。

「由我來吧。」朱武說道。

九禍沒有拒絕，將傘交與朱武，站在原地安靜看著他再次化光飛離。伏嬰師不發一語與邪后一起站在原處目送主君的背影。

螣邪郎醒來時，草野上正下著大雨。

淅瀝淅瀝，雨打在荒草上、沙土上，和父王的墓地上。墳上青草都被浸濕了。

而自己......舉手摸摸頭和衣服，一抬首就看到頭上的紙傘，螣邪郎轉頭望向撐傘的人。閉目養神的朱武緩緩睜眼，半身早已濕透。

大眼對上小眼，一時間皆不知該如何開口，沉默相望著。最後朱武伸出空著的那隻手，拉起小魔坐直時滑落的戰甲外掛，將外掛披在螣邪郎身上，幾滴雨水無法避免地從他濕淋淋的手滴上外掛。

「回家吧。」他說道，笑容一如往常清俊溫暖。

螣邪郎低頭看看毫髮無濕的自己，又瞄向轉身蹲低欲背他的朱武，慢慢蹭上戰袍已濕的繼父背上，埋首於他濕潤的長髮，咬唇努力忍著不讓淚水溢出眼眶。

回到府裡，九禍並沒有特別說什麼，僅令下人迅速幫小皇子淨身，再牽著兒子的手走到自己煮了整桌的飯菜，一家三口一起用膳。

那一夜，九禍守著螣邪郎而眠，直到他睡著後，依然凝望著他很久。

不知道過了多久的沉默，床的外側那端，朱武伸長手橫越螣邪郎放到九禍腰上，抱著她們母子閉目而眠。

六歲那年，螣邪郎向父皇和母后提起想去道境修練。

朱皇夫婦有些意外，但終究沒有反對。年輕皇子去外境學習鍛鍊本是魔界皇族的慣例，螣邪郎也差不多是這年紀，雖是稍微早了一點。

朱武簡略告知一些道境生活應注意的事項與文化民情，九禍教導化身為人的術法，再由伏嬰師施法加強掩去螣邪郎身上的魔氣。

在伏嬰師的護送下來到道境範圍，支遣不開跟著他的軍師，一連半個多月，螣邪郎馬被帶著馬不停蹄走訪較有名氣的道觀。某日來到旁山依水的雲和觀山下，他仰起小臉，看著建於山腰的道院在雲霧間若隱若現，不遠處幾個瀑布飛流直下，在山石上留下如描畫一般的白痕，有條大江自山裡流出，一瀉千里迤邐向山下。

回首仰望身側的伏嬰師，說他想選擇此處，後者點頭後探手拿出袖中符紙，用手比劃後即幻化為人，佯裝成他的爹親，帶著孩子前去拜訪求道。待安頓下來後，伏嬰師才離開道境，從此螣邪郎開始展開偽道子的修行。

他的師父是個鶴髮白鬚的年老道者，嘴角總是勾著溫和的弧度，給人的感覺高深莫測。除了武學是每日必練，道者因材施教，視弟子的天賦和興趣教導，螣邪郎平時主學刀劍和陣法，閒暇時狩獵甚廣，以道術跟兵法為重。

同門的師兄們素喜玩文字遊戲，初些日子，年紀尚小的螣邪郎常被唬的一愣一愣，待熟捻後常被逗得像熱鍋上的壺蓋，氣衝衝想要追打那群老愛捉弄他的傢伙們，成日互相吐槽鬥嘴。

「師妹，別光只吃肉啊，小孩子不准挑食。」二師兄長箸一探，迅速夾走螣邪郎碗裡的滷肉。

「是啊，小師妹，吃點菜才會頭好壯壯。」四師兄殷勤地夾了一大箸白菜魯放到螣邪郎碗裡。

「你可是咱們雲和觀之花，多吃一點啊」三師兄貼心舀了幾塊蘿蔔到螣邪郎碗裡。

「師兄們都這麼說了，師妹要注意飲食營養。」七師兄將肉盤推離到到螣邪郎拿不到的地方。

「本大爺是男生！」小螣邪將筷子重重按到桌上，拍桌氣怒大喊「不要把青菜全部都推給本大爺！」

日子在打打鬧鬧中過去了，螣邪郎很融入道觀的生活，發現原來道境的人也是可愛可親、有情有義，不像以前大人跟他說的那般可惡，只是成長環境相異，處境不同罷了。有時他甚至會想，世上若能無戰亂，道境跟魔界能夠各處一方好好生活，誰也不侵犯誰的領域，平和自在各過各的日子，該有多好？

師父說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天命，生有時、死亦有時，世間的模樣乃是形形色色的因緣交織所呈現之過程，無好無壞，凡事應順從自然，不執著於表面，冥冥中自有安排。

那時，師父低頭望著拿著道書發問的小螣邪，目光溫和平靜。伸手摸摸螣邪郎的黑髮，道者走入內室，不久返回抱著一張七弦琴，言今後也教他琴吧。於是螣邪郎的學習項目多了彈琴。

修行的這段日子，他並無跟魔界失去聯絡。相反的，他常收到父皇的來信，內容大多是魔界裡一些大小生活瑣事。有時九禍也會寫信給螣邪郎，關心兒子近況，要他小心保重身子。

從來訪的書信中，他得知母后又懷有身孕。朱武瀟灑帶勁的筆跡紀錄著九禍從懷孕到生產的過程，孩子出世後，多描寫關於孩子的點點滴滴。他的弟弟名為赦生童子，臉上有跟他相同的焰紋，沒有遺傳到邪族專有的尖耳，頭髮是米金色。朱武期待螣邪郎早日習得修練，返回魔界一家四口團員。

一封封的魚書帶來家裡的事，螣邪郎就像旁望的觀眾，看著朱武筆墨間難掩為人父的喜悅，孩子某日做出什麼趣事、孩子學會走路了、孩子會叫爹娘了、與孩子越來越大，清秀的可愛模樣跟螣邪郎小時候如出一轍......

螣邪郎從來信得到溫暖，卻也感到信中的一切離他既近且遠，那閃著光芒的一家人，讓人難以介入。

心中偶爾會想起父王的面容。

曾經他也被紅髮尖耳的邪王抱在懷中，邪后伴隨在側。與俊秀的相貌相反，邪王的個性大而化之，甚至可說猖狂放蕩，常被九禍嘮叨碎念，說什麼當爹的人還不知要穩重，將來孩子學壞榜樣該怎麼辦。

螣邪郎長大後確實像生父，自幼被邪王放在掌心寵溺無端，見樣學樣，言語囂張豪恣，行事倒是沒有蠻橫傲慢，待人還算有禮。被朱武收養後，多少沾染繼父的沉穩氣質，雖然還是改不過以本大爺自稱。套一句後來補劍缺所說的話－－壞就壞在那張嘴巴。

朱武形容赦生個性偏靜，像九禍多一點，雖補了幾句他比較喜歡螣邪郎的活潑好動，還是看得出來父皇頗歡欣。

他也曾試著想改變個性，模仿當個沉著安靜的魔，不多話不惡口，無奈就算很努力也容易破功。與那三人相比，個性截然不同的他顯得奇怪，根本不像同一家的人。事實上他也不是。

內心暗覺苦澀，早知總有一天父皇和母后會有屬於兩人的結晶，此事再正常也不過。只是當真正面臨時，還是免不了落寞。他曉得朱武衷心疼愛他，母后亦無時無不將他擱在心上，但他沒辦法不糾結。

那情已然成追憶，此情尚在，然此情終是難解。

他盡量學著師父所說的自然而為，將緣分際遇淡然觀之，無有期待，無有比較。是否不將感情投諸太多在他人身上，心頭就不會如此沉重難受？

心若不傷，歲月應無恙。

「唉。」少年收回飄遊無際的心思，正眼重新看向江上點點輝光。夜已深，蟲鳴不知何時停歇下來，周遭只有流水汩汩，時而晚風壓草簌簌。

遠眺天涯歸一處，此舟終有停泊時。

天涯何處是故鄉？

故鄉啊......

想到自己皇府裡氣派絕倫的院落，少年黯然。

很想留在這裡，雖有時思家難免，至少自由自在，不用顧慮一些有的沒的。

有時活著就是這樣，在最親近的家人前，會不自覺想隱藏心中感受，表現出雲淡風輕的模樣。遠離家以外的陌生處，卻能展露性格真實的一面。

有些地方已回不去，有些地方還等著自己，有些地方不得不別離。

世事難全，無法盡成人意。

琴聲再起，在寧靜的深夜裡飄渺遠播，天地間音律繚繞，月兒似乎也感染到綿密愁緒，看起來沒那麼明亮了。

輕舟緩緩滑過江面，水波晃蕩後是久未平復的漣漪，夜草不禁也噤語，安靜地送別。

舟上那人與他的琴，隨舟漸行漸遠，駛滑入夜色中。

人生代代無窮己，江月年年望相似。不知江月待何人，但見長江送流水。

良久，琴聲再也聽不見。

------------------------------------------正文結束的分隔線-----------------------------------------

螣邪郎的光源氏計畫
被辛苦養大的小弟吃掉，想到就滿腦子萌啊
中間差點想換成朱武的螣邪郎養成計畫，終究沒寫歪
說回來不管棄朱、朱螣、和螣赦
有血緣關係的看起來都好棒

[ 此帖被岱雅在2014-10-18 14:24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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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13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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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樓發表於: 2014-10-06 09: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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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開心又看到了一篇赦螣

朱武的邪兒養成計畫感覺也大好XDDD

期待後續發展~~~[想要]也快快更新吧

赦螣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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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iluche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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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樓發表於: 2014-10-08 23: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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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09.21 【赦螣】欲為一 (1F)

到是第一次看到以赦螣為主的!!!
也是個令人好奇接下來會如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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岱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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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樓發表於: 2014-10-11 04: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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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用
引用第1樓v1356于2014-10-06 09:09發表的 : PL|ea~/
好開心又看到了一篇赦螣 0woLB#v9
朱武的邪兒養成計畫感覺也大好XDDD 4T>d%Tt+)
N|2PW ~,
期待後續發展~~~[想要]也快快更新吧 grxlGS~Q
v.6K;TY.
....... ;S?ei>Q

赦螣都快寫成朱螣
努力不歪配對中(抹臉)

引用
引用第2樓eiluchen于2014-10-08 23:18發表的 Re:09.21 【赦螣】欲為一 (1F) : B%I<6E[D
到是第一次看到以赦螣為主的!!! xyrlR;Sk
也是個令人好奇接下來會如何的~ =/+f3

哈哈，敬請期待XD

謝謝野狗和blooddusk的小花^ ^

[ 此帖被岱雅在2014-10-11 11:47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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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樓發表於: 2014-10-11 04: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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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二 oTveY

大街上人聲鼎沸，舉目盡是人群，來來往往好不熱鬧。

磚道上到處都是商家和攤販，除了生活中的必需品和食物，一眼望去應有盡有。

中心市集的人潮尤其眾多，叫賣聲此起彼落，間歇還聽得到客人討價還價。

有擺了一地自己種的菜的魔農，魔界所種出的青菜出奇意外普通，除了幾樣不同葉菜，還有番薯、蘿蔔和竹筍。

也有天未亮即趕著一大群牲畜進城的商人，此時執一細長木條在手，不斷將欲亂走離群的羊隻驅趕回原位，還要分心注意自顧自啃著樹下短草的牛有沒有跑太遠。

其中還可看到有攤位賣著遠從苦境帶回來的東西。

距離成就了價值，價錢都不知道翻漲多少倍。但永遠都不缺趨之若鶩的客人，物以稀為貴，苦境的東西在這裡變成一種高品味的象徵。

有個賣冰鎮蓮子湯的小攤販，攤位前大排長龍，攤家不斷舀湯裝碗的手不曾停過，自稱所賣的蓮子湯乃親自去苦境學得作法。

老闆信誓旦旦言傳說中琉璃仙境的主人－－賢人素還真，平常就是吃這個口味。

道旁幾間打鐵舖外面，也有魔人們或站或蹲，看著鐵匠敲敲打打修補兵器，旁邊爐火大開，裡面的木炭燒得紅光晶亮。在崇尚武術的異度魔界，打鐵舖的鍋火終年不曾熄過。

嘈雜的談話聲中，不時可聽到有人提到月底的慶典。連從第一殿來這邊的魔族人士，都感染了興奮情緒，吱吱喳喳參與討論。

傳聞大皇子螣邪郎即將歸來，圓滿完成在外多年的修練，並會於慶典上現身。消息來自第三層魔殿，應不會有誤。

魔界的三大王族裡，目前只有邪族和鬼族孕育出繼承人，一殿魔族的統領閻魔旱魃尚是孤寡人家，而邪族多年前已和鬼族領導結合姻親。

現有的兩位皇子中，二皇子赦生童子年紀幼小，且是鬼邪混血，大皇子螣邪郎則為邪族純種。

在異度魔界裡，成就大半取決於血統，唯有能適應環境的魔才能存活，戰力稍強的魔較有機會向上發展，特別是同族同種，因純種的力量天生更比混血來得強大。

王室的戰鬥力又遠超過尋常魔人。

螣邪郎的雙親皆是邪族王脈，又是不敗戰神親自調教而出的繼子，魔之百姓們早把他視為異度魔界未來的支柱，將希望寄託其上。

整個朝露之城瀰漫著期待和歡喜，對於日子不遠的慶典和皇子滿心期盼。

以南方主城門為起點，中央大道的兩側沿路皆插有皇旗，黑底旗幟上繡有銀鍠王室的家徽，最外圍三面旗邊縫飾火焰般的紅邊。

一面面旗子在風中不斷翻飛飄揚，乍看煞是壯觀。

黑旗一路延續到內城，再進去即是異度第三大殿之範圍，以內城城門為界線，外有皇軍守衛，一般百姓不可進入。

城牆上的看台有幾個隸屬三殿的下屬魔物正在佈置，為月底的事項做準備，屆時朱皇夫婦與大小皇子將在上面與百姓會面。

穿越城門後，可見到寬闊的白磚廣場，廣場後即是氣勢莊嚴的魔殿。第三殿群的建築以深色為主，磚牆上塗有黑漆，木門多飾諸格窗，樑柱則都是粗大古木，整體上外觀厚重簡約。

然細微地方處處有文章，木門與窗格的邊緣刻著直線條紋，橫板上亦有龍形圖騰，雕琢的凹陷處皆描以金墨，黑與金的色調組合顯得低調華貴。

殿門外的瑞獸和屋簷的鎮獸雕刻端莊樸實，又不失威武。

橫越主要殿群，來到最後方的朱皇府，銀鍠朱武之居所。

皇府內，書房中，朱武靠坐在桌案前的桃木椅上，隨手執一狼毫大楷，在掌中以手指翻彈轉圈。案前的三步遠處，端立著肩裹狐毛披肩的伏嬰師。

兩人看起來已商談完公事，此刻正在聊予日常瑣事。

有一搭沒一搭的對話持續了好一會兒，不久書房外隱約傳來細微聲音，兩人不約而同停下聊話，注視房門。

外面的人沒有敲門，磨蹭一陣子後，木門緩緩被推開了。

一顆金髮頭顱怯生生地探出，擠在沒有打開很大的門縫邊偷覷裡面。

兩個大人的視線往下落在那張清秀的像女孩的小臉，伏嬰師扯唇淡笑，回首向主君先請告退，走往門的方向，伸手扶上門緣往內開。

金髮的小小魔呆站在原地，仰頭看著嘴角上揚的伏嬰師，抱緊懷中的魔龍玩偶，下巴貼湊在過大的布偶上。

伏嬰師伸手摸摸那頭蓬鬆微亂的金髮，噙著笑意移身離去。

小金毛愣看他遠離的背影，轉回頭繼續凝望書房，見到室內除了案旁的朱武，沒有其他人，湊入甫被打開的門口，再側身用身子將門虛掩。

朱武朝兒子招招手，見他踩著細碎的步伐往自己走來，待近身到張手可探後，大掌抓握小不點的腰身，將他提抱到自己的膝上。

「有事找父皇？」一手扶護小小魔，另一隻手也沒停下，撫順幼魔滿頭亂翹的金髮。

「兄長回來了嗎？」回應的他是稚嫩的童音，軟軟的音調聽不出是男是女，赦生童子小手抓住朱武的潔白衣袍，提出近來每天都要問一次的問題。

從有記憶以來，就知道自己有個兄長，父皇、母后和其他人總將他掛在嘴上。

他的兄長名喚螣邪，大家都叫他螣邪郎，是個厲害又受人歡迎的人物，也是父皇和母后的兒子。

笑意加深，朱武揉揉小兒子的金頭毛，認真定睛於赦生紅晶般的眼眸「還沒有，要等月底。」

小小魔偏首努力理解，想搞懂月底是什麼意思，有點失望，又鍥而不捨繼續發問。

「明天會回來嗎？」若是明天他就懂了，等今天結束後上床就寢，睡完一覺睜眼醒來就是明天。

「大概有十個明天。」用手指把金髮抓梳整齊後，順手把長度超過肩膀的柔軟髮絲掬握成一把，覺得兒子這樣看起來更像個小女孩，朱武放棄的放開指掌，繼續梳理金髮。

「唔。」赦生瞇起眼睛想像十個明天大概是多久，完全沒被父皇對自己頭髮抓抓握握的動作影響。

想沒多久即宣告放棄，決定等明天再來問父皇。

說不定明日螣邪郎就會回來了。小傢伙樂觀的想。

想著想著不知道憶起什麼，赦生開始摩蹭想爬下父皇的腿，朱武兩手抓住其胳臂窩，將赦生放到地上，望著他一觸地就邁開小短腿，蹬蹬蹬往大門跑去。

赦生一手抱著魔龍，一手抓住門緣，用身體的力量把房門開一個小縫，側身鑽過門縫後，靠在縫間跟父皇揮揮手，再盡量把門關上。

朱武笑站起身，走往門的方向，將門全部闔上。矮小的赦生因碰觸不到門把，無法從外關好整扇門。

腳步一轉旋返回內室，沒有走到原來座位，而是踱到書房另一邊靠窗的無人桌案。桌椅亦是桃木所製，但這張桌子較自己的來得小。

雖然較小，亦跟尋常書桌差不多大小，記憶中那個紅髮小魔就坐在這個桌前，椅子上墊了好幾個坐墊才能碰到桌案，兩腳懸空晃呀晃，伏在案上認真學字。

朱武坐上那張椅子，隨手取來桌上疊放整齊、被紙鎮壓住的紙張，細瞅上面兩款不同的字跡。一邊是自己所寫的字，旁邊一排排是螣邪郎以前臨摹的墨跡。

終於快等到一家團聚的日子。

已經好一陣子沒見到那個叫他掛懷，沉甸甸放在心頭的大兒子，再過數日即能見面，讓他難掩歡喜，恨不得日子能過快一點。

高興的情緒中夾帶些許惆悵。

對於螣邪郎，朱武總有一種虧欠心態，他是他所愛的女人和他最好的朋友共育之子，自從螣邪郎出生，他一直很疼愛這個孩子，迎娶九禍後，更是全心全意用心惜護。

螣邪郎出現疏離意圖時，他隱約能猜測出他的想法，非是親生的血緣關係，乃兩人之間無法改變的事實。

見他明明想要接近，又不得不顧慮退卻，朱武忍不住想把他整個人抓過來緊抱。

顧慮什麼呢？他可以盡量把他當作親爹。

他也很想是他之親父。

有時朱武會強烈希望自己才是螣邪郎的生父，雖然這種念頭有點對不起他的好友邪王，但他無法控制不這樣想。

這個孩子跟自己太過相像，如同以前邪王跟他也長得像親兄弟一般，除了臉上的火焰血紋可做區別，外型幾乎如出一撤，讓人料想不到這兩人原來出自不同族種。

邪王性格奔放，朱武心嚮自由，前者毫不掩飾張揚，後者習慣將脾性藏諸沉穩面容下，底子下兩人個性相近。

而螣邪郎遺傳自九禍，沉靜的部分較生父多，比起邪王還要來的跟他形似。

若他才是螣邪郎的親父，該有多好？

九禍多少也感受的到朱武的焦慮，與螣邪郎的矛盾心態，不過她始終保持緘默，沒有多講什麼。

赦生出世後，他總算有了自己親生之子，魔之得子不易，生產對女性魔人是種極大消耗，饒是九禍功體高強，亦要休養個幾年才能逐漸回復。

抱著自己的小兒子，朱武心中柔軟的不可思議，赦生臉上的血紋讓他想起好友和螣邪郎。或許是彌補心態使然，也或許是螣邪郎比親生的赦生還要像他，兩個孩子中，朱武其實喜愛螣邪郎多一點，這點不能說出口，連九禍也不知道。

印象中那個只比自己大腿高一點的孩子，如今已越長越大，他們之間的距離是否也擴大到無法拉近？

思及於此，朱皇紅眉微蹙，緊捏著手中宣紙。

他才不管這麼多，是他的兒子就是他的，距離什麼的休想橫亙在他倆之間。

也許他應該親自去接螣邪郎回異度魔界？如此父子倆即能一路遊山玩水、走馬看花，增進感情相伴返家。

這麼好的念頭，為什麼現在才想到？

朱武輕嘖，把紙張放回其他紙上，用紙鎮仔細壓妥，拍腿迅速起身，長髮在空中晃出圓弧，立即又披散於背後。

得趕緊去跟九禍說，順便交代這幾天的政務由愛妻和伏嬰師暫理。

另一邊，抱著魔龍的小小魔在迴廊上碎步奔跑，方才被父皇梳理整齊的金髮又因跑步而凌亂，柔軟髮絲隨著衝刺盪漾，小不點一個跑也跑不快，沿路看到的下人們皆不自主笑了，紛紛投諸溫暖眼神。

一鼓作氣衝回自己的房間，因年紀尚小需人照料，赦生目前還沒有隸屬自己的院落，所居睡的是朱皇夫婦房間隔壁的空房。

至於為什麼當年同樣年紀的螣邪郎能夠擁有自己的院落，而赦生童子卻沒有，朱皇夫婦心中另有盤算。

碰的一聲，赦生撞門而入，咚咚咚繞過屏風與桌椅，衝到自己的床邊，將懷中的玩偶往床上一扔，邊蹭掉鞋子邊抓住床被奮力往上爬。

須臾，只見一個小魔趴在床上大口喘氣，小臉埋在錦被動也不動，惟有大力起伏的肩背顯示出這個孩子剛剛跑得有多急。

喘了半晌，赦生抬起紅通通的臉蛋，屈爬起身子跪坐好，看向床內一整排五顏六色的魔龍布偶。

明日螣邪郎就要回來了，他要準備哪隻魔龍給兄長當作禮物才好呢？

完全略過還要等十個明日，小腦袋瓜選擇性地記住關鍵字：明日。

左顧右盼，不停來回掃視各式各樣的布偶，這些都是他心愛的魔龍，有些是母后親自縫製，有些是朱武請人訂做，也有些是其他大人們送給他。

從大人們告知他消息後，赦生日日都盼望耳聞已久之兄長，這個名字自幼伴隨著他長大，讓父皇與母后如此掛心，現在終於能看到本人，他開心的快等待不住。

這幾天常常抱著魔龍跑去皇府的前門外等待，墊高腳尖引頸翹望，希冀能目睹兄長的身影緩緩從大殿方向走來的那一刻。

守衛們不時要回答小皇子拋來的相同問題，大抵是「有沒有人看見兄長？」、「兄長回來了嗎？」、「什麼時候會回來？」這類疑問。若知道螣邪郎尚未歸來，小傢伙會隨即跑往朱武的書房，繼續詢問父皇。

父皇忙於政務，母后也致力於邪族與鬼族的事情，無法長時間陪伴兒子。府裡的女官們老是喜歡把他打扮成小女生，使他避恐不及，寧願一個人在房間跟魔龍玩，也不想接近她們。

在魔界，兄長之名人盡皆知，幾乎每個人提起他都帶著期待的笑容。人們說螣邪郎是異度魔界未來的重要樑柱、是將會繼承皇位的儲君。

赦生很高興有這麼一個兄長，對他真心充滿崇拜。聽說螣邪郎與他只相差幾歲，且是同樣性別，希望往後的日子能有他陪伴。

數著日子的時間過得漫長，但對府裡其他魔人而言，看到個性內向的赦生童子一反常態跑來跑去，不禁會心含笑，想起多年前那道活潑可愛的紅髮身影。

一天早上，赦生如同這幾天抱著魔龍走往前門，在迴廊上遠遠看到伏嬰師與另一位長髮少年，並肩邊說話邊走進裡面，前者難得笑臉洋溢，後者面貌俊俏漂亮，蓄著及腰的紅髮，看上去難分雄雌。

赦生立即追跑於他們身後，跟著跑到九禍的寢宮外，見那少年在門外停下腳步，朝伏嬰師露笑點首，推門入內又闔上。

他站在原位喘息，感覺胸膛裡的心臟用力蹦跳鼓動，原本被女官梳理整齊的頭髮在奔跑後又蓬鬆翹起。小嘴微微張開，因太喘而改用嘴巴呼吸，腦中還殘留著方才紅髮少年的美麗側顏，與對方臉上跟自己相同的火焰血紋。

一隻大手摸上他的頭，赦生抬頭看著不知何時出現在身側的父皇。

「父皇，那個人是兄長嗎？」揚手抓住朱武的白袍，小赦生盯著蹲下身的朱皇，呼吸還有點喘。

「對，他就是螣邪郎，你的兄長。」朱武揉揉小兒子的髮頂，連日累積的哀怨之情總算平復。

無可挑剔的如意算盤，竟然被九禍駁回了，按照原先計畫由伏嬰師去道境迎接螣邪郎回來。

那日他興沖沖回到房間，向愛妻提出溫馨接送的想法，不料立即被打槍。

「免了，還是由伏嬰師去接螣兒。」九禍一手柔夷支腮，一手握著中楷兔毫，方書寫到一半。

「為什麼？」虎驅一震，朱武怎樣也想不到有人能夠這般殘忍破壞他們的天倫之樂，雙手扶住心口，語氣中盡是不可置信。

「這種小事不用勞動朱皇親自出馬。」瞧也不瞧面前入戲甚深的枕邊人，邪后稍微思索，繼續落筆行文。

「這不是小事啊，兒子完成修練功課，當父皇的怎能不出席，陪同畫下完美的句點呢。」為了寶貝兒子，為了離開魔界出去遊玩，朱武全力爭取自己的權益。

「這些年來你還出席不夠嗎？」放下手中的毛筆，九禍正眼看著不死心的朱皇，暗指對方已曠乎職守太多次。

「咿呀......」無法辯駁。好吧，他的確常跑去道境偷看螣邪郎的修行狀況，但這也是為人父者擔憂孩子的必然行動啊。

「還是......你想把管理國事跟照顧兒子丟給我這個柔弱女子獨自應付？」九禍纖指關節輕扣桌子，細目橫掃，見朱武顯而易見似欲反駁。

「......沒有。」嘴巴開了又闔、闔了又開，怎樣也不敢直觸邪后淫威。就算他不在，她還是能國事家事一把罩，甚至處理的比他優秀好嗎！

而且她哪裡柔弱了！

清楚明白反駁的下場，朱武沒有勇氣再提起，垂肩沮喪地往外面走去。

想到這裡就委屈窩氣，朱武瞪著走向自己的軍師，目光羨妒交織，滿腹都是不平衡。

伏嬰師懶得搭理自家主君腦中又在想什麼有的沒的，行禮問候後，便藉機去忙其他事。

可惡！可恨的伏嬰師！

暗自毀謗，朱皇痛失親子交流的機會，心中不講道理地胡亂怪罪。

「父皇。」小赦生扯了扯朱武的衣服，把他拉回神。「兄長是女生嗎？」

收回落在伏嬰師後腦的譴責目光，朱武看著兒子的秀氣臉兒，被這個問題逗笑，不平之氣立即煙消雲散，把小小魔抱在手臂上，舒腿立身站起。

「非也，螣邪郎是男生，跟你一樣是個小漢子。」也跟你一樣長得像姑娘家。不過他小時候也是面美，常被以為是小女孩，兒子遺傳自他，當爹的完全沒有資格調侃。

「兄長除了赦生，還是其他人的兄長嗎？」被高高舉抱起，赦生雙手搭在朱武的肩上，睜大眼睛看著父皇的俊臉。

「無，你沒有其他弟弟，螣邪郎當然只是你一個人的兄長。」望著九禍的房門，想來母子倆的相聚會談，一時半刻大概也不會結束，朱武決定先回書房等待。

「兄長是赦生一個人的嗎？」那麼美麗又厲害的人兒，僅他才能擁有嗎？想到這裡，赦生內心騷動不已。

「對，是小赦一個人的。」兄長。直接省略後面兩個字。

「嗯。」想不到他可以獨佔兄長，不由的滿腦子喜悅，好慶幸自己是螣邪郎的弟弟。

「好棒。」開心至極，生性沉靜的小小魔難得露出燦爛笑容。

瞬間以為自己生的其實是女兒，朱武忍不住啄吻赦生的臉頰，緊摟懷中秀氣可愛的兒子。

大小魔都對螣邪郎返家感到歡喜，沒多久身形就消失在走廊的那端。

門的另一邊，寢宮裡邪后與子相見歡，雖然平時常從朱武那邊聽到螣邪郎的各種事蹟，九禍仍然關心詢問兒子這幾年來的生活狀況。

溫柔地端詳身長已快到達自己肩膀的兒子，握住他的雙手仔細摸揉，不意摸到螣邪郎指腹和掌根幾處刀繭，九禍有點心疼，但更多為人母的驕傲。

長大許多的螣邪郎依然不改嘻皮笑臉，面容介於男孩和少年之間，雖還處在蚋變階段，輪廓越來越像前邪王。

母子關起門來的對話充滿俏皮，面對敬愛的母后，螣邪郎掩不住孺慕之情，對於修行中所發生的事只挑好的說。

九禍講到後來，起身走到螣邪背後，纖手摸上他的艷紅長髮，菱白指段一抓一攏，柔順的髮質讓她愛不釋手，邊聊邊綁起辮子。忽而又散開梳爬整理，全部握起變成高馬尾。

該說做娘親的生的好，她的兩個兒子都有扮成女相的高潛力，只要換裝稍作打扮，走出去大概都會被以為是大戶人家的富貴千金。

少年對母后的調皮只能苦笑，沒打算做阻止，任由邪后盡興玩弄自己的頭髮。

約莫兩個時辰過後，九禍終於放下螣邪郎的長髮，勉強壓抑慾望，差點就要遣人拿來女裝，哀求兒子讓她這個沒有女兒的娘親，有生之年能夠看看女兒是像什麼模樣。

輕咳數聲假裝清喉嚨，九禍端起杯盞啜飲了幾口，又恢復成端莊高貴的邪族女王。素手拍拍大兒子的肩膀，要他去書房尋找應該也有很多話想跟他說的父皇。

螣邪郎淡淡領首，執起母后白皙柔夷，輕柔地在她的手背上落下一吻，起身暫別。

沿著熟捻的迴廊穿繞著，他就算必著眼睛也能走到朱武的書房，在這裡一草一木都有幼時的回憶。

彷彿只要閉上眼睛，就能看到過往與父皇在這府裡的總總互動。

少年來到朱皇書房外，輕頓後停住腳步，看看熟識的房門，又轉頭打量走廊旁的盆景。

如何形容......近親情怯。

門內多年未見的男人，是他生命中最在意的寥寥數人，其重要性已與母后並駕齊驅，甚至快超越邪王。

螣邪郎知道在他的修行過程中，朱武總心有掛念，從對方留下的多個物品、書信、和幾回房間內聞到的熟悉氣息，可知道父皇有時會躲於暗處悄悄觀察他。

可說朱武是以他看不到的姿態，暗裡陪他度過這些寂寞的日子，遠從魔界而來的無形的羽翼一直看顧在他身上。

回想與師父告別時，老者慈祥面容上的瞭然笑容。

沒有對弟子的往後去向多加探問，只簡單詢問螣邪郎這些年所習得之事物，有無哪裡不懂需要再講解，並問他對於「道」有什麼體會與解釋。

到最後師父仍沒點破他的身份，溫和淺笑未曾褪去，讓螣邪郎搞不清楚他究竟知不知道他的來歷。

「天命無法改變，是好是壞終究成為世間某處的落地塵埃，順乎自然即可，別對自己太過嚴苛。」對於這個不尋常的弟子，年老道者語重深長給予交代。

順其自然......這四個字已經成為他生活的座右銘，不只要常常去想，還要想辦法實踐。沒有法子，誰叫他的來由從頭到尾就不自然。

「唉。」嘆息，眸光移向門把，該面對的還是要來。

心跳不自覺地加速，思緒複雜的不知怎樣形容此時感受，有思念，有歡欣，有盼望，也有愧疚。

好啦，順其自然是吧？他盡量就是了。

舉手扣了二聲，螣邪郎隻身門外，有點緊張。

「進來。」爽朗的嗓音自書房內傳出，清晰的傳遞到外面。

探掌觸貼上門葉，深吸一大口氣，少年暗自調整神態，保持正常的樣子開門入室。

反手闔上房門，轉身便瞧見不敗戰神站立於書櫃旁，在看到自己時把書冊放回架上。

兩人四目相接，眼中都有閃亮的晶瑩光芒，朱武笑容深刻，率先挪動步伐接近螣邪郎。

螣邪郎往前艱難走了幾步，感到胸臆裡塞滿的情緒快壓抑不了，習慣性咬唇忍耐。

見到朱武伸起雙手展開懷抱時，紅髮少年再也忍不住，直奔投往父皇的懷中用力擁抱，任由想撒嬌的念頭付諸行動。

------------------------------------------正文結束的分隔線-----------------------------------------

都快變成朱武的養成計畫了
“朱武＆螣邪”　吾可以啊！（抹面）

We live in time so little time
And we learn all so painfully,
That we may spare this hour's term
To practice for eternit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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殘秋空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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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731)

5樓發表於: 2014-10-12 16:08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回 4樓(岱雅) 的帖子

沒想到更新了~

只知道明天這個概念的赦生好可愛啊
那個費心給自己兄長準備的小身影真叫人心中溫暖啊

不過果然第一次見到就已經劃好的勢力範圍——兄長是赦生一個人的

雖然中間好像有自己老爹的不經意引導，都說小孩子這個階段是學習能力最強的時期
果然要記一輩子餓

大爺那張臉真是好看
你回頭就能看到那顆金色的毛球了

好想知道兄弟第一次遇到是怎樣的情況
面對美麗的兄長

赦生，你想要要送哪隻給哥哥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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岱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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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279)

6樓發表於: 2014-10-18 03:01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章三

書房會談從早上持續到傍晚，朱武與螣邪郎在裡面關了一整天，半步未出。

時間徐緩流逝，天空中雲景不停移形換位，稀薄的雲絲被風撩捲成片，再由薄片聚集成團，相遇、結合、分散，舒展糾結變化萬千。

院落裡樹木與屋房的影子，隨著天光幾不可見移動著，庭深風竄，落葉繽紛，一派秋然。

正午膳桌上未見父子倆，邪后派人將膳食送去書房，另附上茶具和清水。

飯後，九禍蓮步輕移經過廊蕪，後面跟著一個金髮小魔，到皇府灶房款備材料，仔細捲妥雙袖，開始動手做點心。

小赦生黏在母后羅裙旁，伸頭探腦左移右繞，墊高腳尖想看她在做什麼。

見狀，九禍取來一張木椅放置於桌邊，將他抱到椅上得以觀看，再繼續使力捏揉麵團。

風掃褐葉，綠樹枝搖，午後的皇府寧靜平和。

忙碌了好些會兒，窗口逐時漸漸傳來陣陣香甜的味道，飄溶消散在空氣中。

沒多久後，九禍移步走出灶房，手上端著一大盤作工精緻的糕點，約莫有五、六種顏色與形狀，前往書房所在位置。身旁的赦生寸步不離，小手抓握著一塊芙蓉糕，邊咀嚼邊跟前跟後，嘴角還沾黏了些糕屑。

叩門入室，九禍走至窗旁的桃木几榻，挪步翩翩，香風襲人，把大圓盤端到某對如膠似漆、聊的欲罷不能的父子前，要求他們兩人晚上必須出席，今日晚膳由她負責掌廚。

發落完話語，只見那對眼神發亮的紅髮父子傾靠到糕餅邊，迫不急待研究挑選想吃的口味。九禍眉眼柔和細目含笑，拋下那兩個只要湊在一起就很多話的大小魔，自顧自走出書房。

從外將門關好，低頭就看到方才躊躇害羞不敢進去的小兒子，吃的一臉滿足模樣，嘴邊都是點點白色糕屑，她又忍不住笑了，從袖中拿出泛著香氣的巾帕，歛裙蹲下將赦生拉近身。

「好吃嗎？」輕拭完他臉上的白屑，再撈抓起他的手，把小手上糕屑也擦乾淨。

「好吃。」低眸看著母后細心拂抹自己的手，小赦生意猶未盡，嘴裡還殘留美好滋味。

「還想吃嗎？」完成擦拭，九禍將方帕重新折好，收納入自己衣袖。

「要。」仰首，紅眸大眼發出亮光，瑩潤如星子，赦生期盼地凝視美麗的母后。

「母后再拿一些給你吃。」被殺傷力強大的星星眼近距離電到，饒是身為孩子親娘的九禍，也有些心神蕩漾，彎身抱起兒子，跨出金繩纏繞的白皙玉腿，二話不說往灶房前進，胸前串串朱紅玉珠磨擊出清亮脆聲。

要不是生的是兒子，這麼清秀的孩子準讓她日夜操煩，憂心幼苗會被不懷好意的傢伙染指。

話說就算赦生是男孩子，她還是很擔心呀。

幸好螣兒已經歸來。

螣兒雖也面貌姣好，但功力足以自衛，赦生的貞操就交由他的兄長來守護，如此她才能放下心中一塊大石。

書房內的大小魔在九禍離去後，繼續上演父慈子愛和樂戲碼，享用難得遇到的美食。

「螣邪郎，還是你有口福，甫回到魔界，你母后就準備這款好料，我平常想吃還不見得能吃到。」朱武捻起一塊綠豆糕，咬去半口細細品嘗。

「耶～此言差矣，若單只為孩兒一人，母后不會做這麼大盤。」螣邪郎吃到的是梅子糕，口味酸甜又不膩口。「父皇，這梅糕還不賴。」

「哦哦。」朱武吃完手裡的綠豆糕，拿起一塊兒子讚好的粉紅花糕，梅花外型典雅精緻。

「我剛吃的綠豆糕也滿清爽。」不忘推薦。

「本大爺來鑑定鑑定。」舔去指上糕屑，這回伸手捻走一塊綠色方糕。

你一塊、我一塊，兩人喝茶嗑糕，閒話家常，共度愉快下午。

邪后親自下令，男人們哪敢不遵從，不只要準時現身餐桌，用膳前還要先梳洗完畢，乾乾淨淨端坐桌旁，享用女王一手好廚藝。

於是傍晚前螣邪郎先暫別父皇，回到自己久違的院落，房裡佈景與他出門前絲毫未改，東西擺放整齊清潔，看得出有人定期做打掃。

他走到旁間置衣櫥櫃，想挑幾件乾淨衣服帶去浴洗，走沒半路就瞄到桌上有疊衣衫。靠近一觀，拿起最上面那件攤開比對，發現與自己身形差不多，才想起現在自己已長高許多，以前的衣服全部都穿不下，這幾件應是母后遣人送到自己房間。

尖耳忽動，少年敏感捕捉到身後傳來微乎其微的開門聲，側身拋目而望，視線穿過門外霞光夕照，但見庭樹。

目光不自覺往下飄移，看到更讓他意外的人物。

一個金髮幼魔擠在門邊，睜大眼睛無聲觀察他。

哪來的小鬼？

他的臉......

倏而想起自己有個弟弟，金髮紅眼，年歲應與眼前這個小魔差不多，螣邪郎立即猜出孩子身分。

他放下手中衣料，往那個貼在門畔的小魔走去，對方臉上的血紋讓他更加篤定自己猜測。

腳步停留在半步遠，紅髮少年低頭望著金髮小魔，一大一小，一黑一白，色調上形成明顯對比。

「你就是赦生童子？」螣邪郎蹲下身子，探究目光落在幼魔清秀臉蛋，依稀看到母后與父皇的輪廓，果真龍生龍、鳳生鳳，這尖臉白膚和明眸大眼，分明是父母的綜合縮小版。

不過父皇真的沒有錯報性別？

這樣一個粉雕玉琢的娃兒，任他左瞧右看都是像小女娃。

「......」小赦生直盯著少年的臉不放，杏眼圓潤如小動物般。

原來有人能長得這般漂亮。

「看出神了？」豐唇勾起，倒吊形狀鳳眼微歛，細長睫毛遮住部分瞳目，語氣不知不覺柔化。

回答他的是一隻摸他耳朵的小手，不發一語就倏然探貼過來，沒用上多少力氣，小心翼翼謹慎試捏，彷彿想確定那個尖耳究竟是真是假。

摸完耳朵，小手又改摸少年額上的血色焰紋。

「你自己不是也有。」小魔輕柔力道弄得螣邪郎眉心有點癢，亦伸出手觸摸對方臉上與自己相同的火焰血紋，覺得指尖下的白膚柔滑細緻。

臉上的手傳來微熱溫度，證明眼前美麗人兒不是假。

「兄長。」軟軟喚上一聲，稚嫩的童音讓人心都軟了，還來不及回味，面前的嬌小身軀就朝自己抱住，中間還擠了一隻魔龍布偶。

赦生垂頭埋在兄長頸間，金髮不時磨蹭少年的臉，鼻間盡是縈繞螣邪郎身上的檀香，沒來由就是喜歡這個氣味。

終於見到期待已久的人，兄長生的好漂亮，頭髮長長，身上也香香的，他喜歡兄長身上的味道。

他喜歡他的兄長。

對赦生而言，螣邪郎等同於傳說中人物，如今本尊現身在他眼前，美的不可方物，讓他有如作夢一般。

螣邪郎感覺懷中孩子熨貼著自己，溫暖體溫不斷過度到自己的胸肩，還聞得到幼魔乾淨的馨香味。

有些不明所以，神情仍是狀況外，但下意識抬手回抱懷中嬌小身軀。

兄弟兩人初次會面還不錯，彼此都對另一方滿有好感。

摩蹭間擠到布偶，赦生想起要給兄長的禮物，迅速拔開小腦袋，兩手抓住黑色絨毛布偶，獻給紅髮少年。

「給你。」將心愛的魔龍遞出，大眼瞬也不瞬凝望少年，赦生覺得就算把所有魔龍都送給兄長，他也非常願意。等等再回房間拿其他的魔龍吧。

螣邪郎接過面前布偶，摸摸帶有馨香的魔龍，又看向赦生認真的小臉。

這玩意兒比較適合小孩子吧。

「你的心意我領了，魔龍還是留著自己玩吧。」將布偶塞給小魔，憶起自己尚未做的事情。糟了，再下去就要趕不上晚膳開飯。

「洗過澡了嗎？」站直身子踱到桌邊，操手拿走換用衣衫，再走回陷入沉思「什麼是心意」，以及「心意要如何領取」的赦生，自然牽起小弟的手往外走。

被拋來問題拉回神，小赦生搖搖頭，單手緊摟魔龍，另一手回抓兄長的手，大步跟前一起走。

察覺矮小的弟弟跟不上自己步伐，但時間所剩不多，螣邪郎一把抱起赦生。

「帶我去你的房間拿衣服。」要洗就一起洗，省得等會兩人一起遲到。

螣邪郎兄弟來到膳桌時，九禍正端上最後一道菜，旁邊的朱武早已坐定位，鮮紅長髮有些濕潤，看得出方沐浴完不久。

「難得赦生會讓你抱。」朱武有點驚訝，小兒子向來內向拒生，不太主動接近不熟者，會觀察些時日才決定是否親近。螣邪郎幾乎整天都跟九禍與他一塊，沒多少時間跟赦生相處，兩人是怎麼碰上的？

「他跑來房間，自己先抱我的。」把懷中洗得乾淨生香的小魔放到椅上，螣邪郎坐到赦生隔壁位置。

非是自誇，本大爺人長得帥，魅力無遠弗屆，男女老少魔人皆宜，區區小鬼拜倒在他的黑袍下也不足為奇。

不過要不是小弟外貌可愛，個性乖巧溫和像個羊崽子，長相又有投他的緣，他也不一定願意被抱。這也是能夠理解，他都如此英俊出色，同父異母的小弟能差到哪裡去。

剛剛幫他洗澡，真的是個男娃咧。

朱武還想多說些什麼，一襲水藍錦袍的伏嬰師走進來，撩袍入座。「主君。」

好久沒看到銀鍠家全員到齊，若加上赦生，算是這家子首度團聚。

看得出主君心情很好，伏嬰師華麗面具下的嘴角跟著上揚。

珠玉扣擊聲由外接近，九禍也回來了。

「螣邪郎，衣服還合身嗎？」她打量著身旁長子，執起飯匙替大家添飯，不意瞧見赦生坐在朱武與螣邪郎之間的位置，小手放在桌沿邊，伸長脖子想看桌上香噴噴的菜餚。

「還行。」螣邪郎接過母后遞來的飯碗，先傳遞給父皇、伏嬰師和母后位置，再放到自己和小弟桌上，瞄到赦生身子太矮，根本勾不到膳桌上的菜。

「明天再請人吋量，為你裁製新衣。」小金毛努力引頸眺望的畫面讓九禍笑了，欲請下人帶小皇子去專屬桌椅用膳時，螣邪郎先有所動作，把赦生撈抱過去。

「謝母后。」取來小弟飯量較少的陶碗，三兩下脫去他鞋子，讓他站在自己腿上。「想吃什麼？」

「捲捲。」整桌豐盛菜餚讓小赦生瞧得目不轉睛，不知道要先吃哪樣菜，看來看去最想吃伏嬰師前面的酥炸銀絲卷。

「點心飯後再吃。」摟住小弟腰腹，螣邪郎弄些青菜放到赦生碗中，再夾取一塊形狀較小的三杯雞肉，定睛凝視是否有骨頭。

「捲捲。」赦生緊盯那盤銀絲卷，油亮光澤完全吸引住他的目光。

「先吃飯。」把確定無骨頭的雞肉放到陶碗，螣邪郎鳳目梭巡，又夾了清蒸鱈魚到赦生碗裡。

「捲捲。」小金毛完全不死心。

手腕稍使力讓赦生坐回大腿，螣邪郎用小湯勺挖起一些魚肉湊到小弟嘴前，與懷中幼魔眼對眼互看。「嘴巴張開。」

紅眼低垂似彎鉤，神韻俊秀亦風流。

出神地凝睇少年鳳眼，赦生乖乖張口含下，接受兄長的餵食，邊咀嚼還盯著不放。

「可以自己吃嗎？」把小湯勺塞到赦生手中，再把陶碗放到他膝腿上，讓他自己扶著碗吃飯。

點頭，被動地抓握碗和湯勺，小魔慢慢嚼食，仰視兄長，再吞嚥下去。

謹慎緩慢挖菜送到嘴巴，慢慢嚼，看兄長。

「真有你的。」從頭到尾旁觀的朱武嘖嘖稱奇，赦生不愛吃飯，只喜歡點心甜品，正餐進食緩慢，相當不配合。

螣邪郎只對他瞧上一眼，竟然就這樣聽話，真不曉得是用什麼法術，為什麼他看不出個端倪？

不過見兩人相處融洽，終於可以放心了。

兄弟一對寶，得兒如此，他沒有缺憾啦。朱武滿意扒飯，覺得今晚飯菜特別香，愛妻的手藝果真合他胃口。

九禍美目流轉與朱武對上，彼此使眼傳達喜悅，夫妻兩人都為此感到欣喜。

因赦生吃食慢，光是自己用湯勺吃飯就頗費勁，螣邪郎不時趁小弟吞嚥完的空檔，直接夾菜餵食，或讓他喝一、兩口湯。

最終小魔罕見沒挑食，把整碗飯吃完，少年給小弟一塊酥炸銀絲卷做為獎勵。

只見赦生依偎在兄長懷裡，雙手謹慎抓捏銀卷，吃相謹慎專注，咬得嘎嘎作響。

眾人或靠或托腮，邊欣賞那彷彿松鼠啃食的模樣，邊等消化。

飯後，大夥兒移駕偏廳，朱武負責泡茶，伏嬰師提起螣邪郎月底慶典該注意的事項，九禍補充說明。

赦生跟著兄長，湊在他身邊不想坐下，所以依然由螣邪郎抱在腿上，似懂非懂聽大人們議事。

清風入室環樑繞，漫捲珠簾，欲停還玎玲。燈花因風搖曳，桌邊與塌上幾人臉上，皆有光影耀動的鮮明痕跡。

廊邊偶有下人提燈經過，依稀可聞前廳傳來男子爽朗大笑，與女子低柔嗓音，窗上剪影清晰靈動。

赦生在這樣的氣氛中睡著了，軟軟倚靠於兄長懷中，鼻息緩慢輕淺。

談話間茶杯空了又滿、滿了又空，熱水幾度注入紫砂壺，白煙蒸騰繚散，茶香滿室。

後來九禍率先回房，順便抱走小兒子。伏嬰師擺出棋盤，與主君一同對弈，展開茶餘廝殺。

長夜漫漫，安靜許多的偏廳只剩落子聲，偶爾男人們會分析討論，吟唔思索走勢。

草木氣味自立窗流徜而入，院裡鳴蟲叫音清亮，月華盈庭，台階生涼。

黑白子一來一往，戰況方酣。

深夜前少年先行離席，留下仍專心棋局的朱皇與軍師，陷入膠著不分軒輊，越接近尾聲越不容出錯。

返回自己的房間後，螣邪郎大打呵欠，行走時褪去黑紗外衣，隨手披在洗臉台旁的木架上，僅著中衣脫鞋上床。

整天被激動與歡快刷洗的心緒，隨著躺下慢慢沉澱，他閉目長吁一口氣，緊繃的身子逐漸放鬆。

未幾，察覺房內不同之處。

好安靜。

尖耳轉了轉，只覺黑暗裡萬籟俱寂，靜的彷彿連一根針掉到地上都能聽到。

魔城之夜靜謐無聲，不像這些年已習慣的道境，每晚都是在蟲鳴蛙叫中睡去，時常能聞夜鳥嗷叫，拍翅穿林。

真不習慣。

過度寧靜的環境讓少年一時適應不來，躺了很久還是睡不著，摟住棉被翻來覆去，長髮盡披散床枕上。

當螣邪郎考慮是否要起榻看書，消磨大好精神之際，外面響起叩門聲。

「是我。」朱武清朗的聲音自門外傳來，從床頭這邊望去，只能看到遮立的屏風，瞧不見屏風後房門景象。

「進來。」擁被撐身坐起，聽見房門被人打開又關上，穩重步伐聲朝內室走來。

朱武單手夾抱睡枕於腰側，邊走邊解開衣結，將枕頭放到床上，開始脫掉外袍。「今晚一起睡。」

「哈。」螣邪郎輕笑一聲，往床內移動，讓出外側空位和半床被子，順手把枕頭放好。

正愁睡不著，人就來了。

兩人感情極深，相聚首夜捨不得離開彼此，有太多話想說的話，與其放在肚裡導致失眠，不如下半夜繼續聊。

戰神上榻坐好躺下，錦被拉至胸口，笑看側身托腮面向他的繼子。「距離咱們上次同榻而眠，已經過了好幾年啊。」

「時間過得真快。」少年笑容未停，想起過往美好回憶。小時候崇拜父皇人高馬大，希望自己長大能與他相同，現在雖然還差了好一截，總有那天能夠追上。

以本大爺的資質，想必未來必定玉樹臨風、風流倜儻，英明神武不輸父皇。

「還差遠的咧」朱武看得出螣邪郎心中所想，氣定神閒吐槽。

此話一出立刻引來少年反擊，展開言語爭鋒，互相鬥嘴，大抵上脫離不了驕兵必敗、青出於藍什麼的。

父子開啟長舌模式，喋喋不休地度過溫馨團聚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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亂七八糟竄改正文 Part1

「真有你的。」從頭到尾旁觀的朱武嘖嘖稱奇，赦生不愛吃飯，只喜歡點心甜品，正餐進食緩慢，相當不配合。

螣邪郎只對他瞧上一眼，竟然就這樣聽話，真不曉得是用什麼法術，為什麼他看不出個端倪？

不過如果螣邪郎這樣瞧他，他也能多吃半碗飯。

他沒有缺憾啦。朱武滿意扒飯，覺得今晚飯菜特別香。

亂七八糟竄改正文 Part2

「時間過得真快。」少年笑容未停，想起過往美好回憶。小時候崇拜父皇人高馬大，希望自己長大能與他相同，現在雖然還差了好一截，總有那天能夠追上。

以本大爺的資質，想必未來必定玉樹臨風、風流倜儻，英明神武不輸父皇。

「還差遠的咧」朱武看得出螣邪郎心中所想，氣定神閒吐槽。

此話一出立刻引來少年反擊，展開言語爭鋒，互相鬥嘴，大抵上脫離不了驕攻必敗、青出於藍什麼的。

父子開啟床戰模式，身體力行地度過熱情團聚夜。

好吧，吾這邊真的比較萌朱螣父子(抹臉)
至少吃糕點那邊沒有共食一塊糕，這部分就留給小赦
不寫歪，努力走兄弟路

We live in time so little time
And we learn all so painfull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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岱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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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279)

7樓發表於: 2014-10-18 14:22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Re:回 4樓(岱雅) 的帖子

引用
引用第5樓殘秋空逝于2014-10-12 16:08發表的回 4樓(岱雅) 的帖子 : n-OWwev)
沒想到更新了~ <%?uYCD
只知道明天這個概念的赦生好可愛啊 iS-K ~qa
那個費心給自己兄長準備的小身影真叫人心中溫暖啊 }su6izx
iS05YW
不過果然第一次見到就已經劃好的勢力範圍——兄長是赦生一個人的 B9W/bJ6%
....... jtLnj@,