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01.19 [师尹中心/殢师]一支签(短篇已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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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kasur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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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64)

樓主發表於: 2016-01-19 17: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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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19 [师尹中心/殢师]一支签(短篇已完)

今天的粮食，好像最近都没看到什么殢师文……
师尹还是一贯的本命没错嗯。
短小烂尾请注意sad.

说来趣味，慈光之塔分明和苦境隔了何止十万八千里，但某些地方居然是相通的。譬如说水深的不可测的朝廷，叫嚣的乌烟瘴气的贫士林文人们，以及万恶之源的科考，当真是有意思极了。
无衣的师尹之位来得并非轻而易举。他也是一路考试考过来的，那段手不释卷的岁月真是恶心的他想吐。但没办法，所有想要出人头地的士子都是这样的路，文章场上厮杀，挥竹笔笑斩敌首。无衣算是当时殿试上的大将军，把所有人都杀了个片甲不留，然后理所当然地被珥界主点了榜首。
殿试那天陪他去的不是即鹿，也不是枫岫主人，居然是殢无伤。无衣当时有点匪夷所思的意思，但总好过自己孤零零一个人上战场吧。
怎么说呢，以往这条路，要么是即鹿和殢无伤走，要么是枫岫和无衣走，总之并没有他和殢无伤并肩的先例。殢无伤不爱说话，无衣平时也只是听枫岫胡天海地的吹水，很少插嘴。现在一有了许多话可以讲，他反而不知从何处讲起了。
他们沉默着走了一段。慈光之塔的地势偏南，故而多水，和火宅佛狱比起来景色好得不得了。沿着这条路走下去就是秀士林，珥界主的宫城在旁边。无衣突然说，要是我殿试成了，说不定就有希望进秀士林。
殢无伤把他的手握起来，看着掌心里濡湿的一片，说你很紧张。
无衣说当然。如果这次考不上，我还要再等三十年。三十年，即鹿都出嫁了。
殢无伤很轻微地笑了一下，说，想必你没考上，即鹿也不会嫌弃自己的兄长是个白丁。
无衣有点悲愤的样子，道说什么呢。
殢无伤就从袖口里掏出个东西，说，送你的。
一开始无衣还以为是殢无伤托他送给即鹿的什么礼物，可居然是给自己的，是科考前夕很多神庙中可以求的祈祷高中用的签子。殢无伤把签子放到他手中，说放松些。
无衣握着那支签子，有些哭笑不得的想，怎可能只因为一支签子就懈怠下来呢，而且还不知道是不是殢无伤戏耍他的那种。但他手里有殢无伤送的上上签。他莫名地安静下来，说，“好。”
那时候的景色是美丽的，有花有水有云，好像是之后无衣师尹在他贤兄赠的书卷里读到的苦境的诗，说，百里榆堤半日风，飞花两岸照船红。此刻虽没有画舫飘摇，但满树满枝的繁花映在水面上，莺啼红浪，竟也是个花团锦簇的好模样。
快到秀士林的时候，就已经看到了比较多的待考的人了，排成极长的一队，弯弯绕绕地蜿蜒着，闹哄哄的。殢无伤看着有些烦，说你先别去排，晚一些人就散了，凑这个热闹没意思。无衣嗯了一声，被殢无伤牵着手站到一旁。
他又把那支签子拿出来看了一眼，先前没怎么注意，如今一端详，那上面居然还刻着自己的名字。无衣有点欢喜地说，原来真是送给我的。
殢无伤低下头来看他。他比无衣高上一截，此刻把他望着，就能看到他略长的睫毛，被阳光一照，好像透明的一样。殢无伤说，当然是给你的，我还能给谁呢。他说的极轻极慢，无衣怔了怔，突然露出一个很淡的笑容。
淡则淡矣，却好歹是真心真意的欢喜着。
殢无伤看的有些恍惚。
他们背靠着秀士林的高墙，翠绿的修竹从里面斜逸出来，垂着形状美好的竹叶子。无衣踮着脚去够它，说很好看的竹子。
殢无伤说你要喜欢就干脆在院子里全种满好了。
这个愿望终究还是没能够实现。无衣殿试拨得头筹，被珥界主封了个正适合他如今尴尬现状的官职。锦衣状元郎，少年得意，好像是很快就把这不关紧要的事忘了的样子。

枫岫原本已经莫名地失联很久了，有一天又突然冒出来，站在无衣家的院子前，叩响他的门。无衣当时手头抄着很多的章折，感觉手都要麻痹了。枫岫却一副清闲人的模样，让人看了不由得生火。
无衣没有好气地说你来干嘛呢，我正烦着。
枫岫有点不要脸嫌疑地笑，说好友如今得意了，还记不记得糟糠之妻不下堂贫贱之交不可忘……
无衣说你哪门子的糟糠之妻。
枫岫啧了一声说，看来好友实在很在意前半句话，殊不知下半句听见没有。
无衣看见他来，其实还挺惊喜的。但多年损友惯了，说出的话也就不那么动听。两个人又扯了几句，枫岫便问，你知道不知道有哪些比较艳丽的，比较小的花？桃花梅花杏花这些就别说了，伧俗。
无衣想了想，说樱花？
枫岫好像很感兴趣似的说，你这有么，拿来我看看。
无衣兴许是被他闹的烦了，随口道火宅佛狱那一大片，自己看去。
好友开玩笑吧，那种地方，怎可能有樱花……
眼见为实啊。
枫岫突然又不说话了，拿他那把扇子掩住唇角，说我要走了。
无衣说哦，你又走啊……等等，你去哪？
枫岫说不知道，最后来看你一眼，和你道个别。
无衣看着他，知道这位好友的决定是改不过来的。他突然地有点难过，说真的不回来了吗，这是你的故乡。
枫岫说，不回来了。
无衣不知道说什么，只问你去干什么。
枫岫笑了一下，转身走了。他说，我去……找我的樱花。
无衣高声喊我骗你的，佛狱根本没有樱花！
不是好友说的么，眼见为实啊……
无衣先是看枫岫那逐渐淡薄的身影，又去看自己几案上铺的抄着密密麻麻字的纸。他莫名地有点愤怒，把笔往很远的地方一掷。那支笔落地的声音是清脆的，侍女捡起来的时候连墨管都摔断了，淅淅沥沥淌出乌黑的墨水。无衣说走吧，你们都走吧！声音很大，极像是赌气的模样。但没有人回应他，因为的确都走了。
后来他才知道枫岫说去找樱花什么都是骗人的，他的实际目的是去逃命。这人最擅长的就是文雅的作死，搞到四魌界除了上天界保持一贯和平外全都去追杀他。珥界主宣他觐见的时候他低头看自己手心，全是细腻的冷汗。
珥界主说，你和枫岫主人是旧交。
无衣伏首说是。
珥界主的声音是冰冷的。从前他以为殢无伤的声音已经足够无情，没想到不是的，珥界主是一个没有了感情的人，这样一个令人恐惧的人。
珥界主说，要是我派你去追捕枫岫主人呢。
你知道身在其位而谋其事的道理。你是想不在其位，还是不谋其事。
无衣说遵界主令。
珥界主突然像松了口气似的，浮着笑意把他望，说你在害怕。你怕什么，这种事情不是今天，总有一天你也要做的。
珥界主又说，你以为踏入这朝廷，手上还能够干净么？
无衣没回答，只是向他行了礼，声音极喑哑的说，下官告退，然后低着头一步步退到殿外。
殿门关上的那一刻珥界主突然说，你的封迁很快会下来的。
无衣闭上眼睛，再也不想要听到什么话。

一羽赐命和撒手慈悲十几岁的时候，无衣收养了他们。那时他刚任贫士林林主，秀士林便发生了一件谋逆的大事。林主妄图在晚宴上派人刺杀界主，被抓住了，落得个满门抄斩的下场。无衣听到的时候一阵发毛，界主给他送来俩小孩的时候更加心怵。派遣来给他传话的人说，住上请林主费点心思考究一下他们，能用就留，不能用杀掉也无妨的。那俩小孩子白着脸站在他面前，好像无衣是罗刹恶鬼，能够咬掉他们一块肉那样。
可他们都只是小小的人，只知道自己命悬一线，死生难测。无衣有点唏嘘地看着他们，想到很久以前他站在渎生暗地外把殢无伤望，殢无伤也看着他，眼睛像极了一块冰冷的石头。他说：“带我走。”
他能够带走殢无伤，是因为那时的他任性，没有牵挂，没有负担。如今他承负着这么多东西，他依旧认为自己可以做到。是岁月轻狂的样子。
他托那人谢界主恩，说了几句得体话，把人撵走了。一羽赐命和撒手慈悲有些畏怯地站着，目光闪烁。
无衣实在是不懂怎么哄小孩子的，只能有些尴尬地笑笑，说别怕，我不会怎么样的，也不会让他们怎么样。或许是他那张脸是个有说服力的佐证，小孩子反而身体一僵，放松下来。
一开始这只是界主分配下来的任务罢了。但人非木石不能无情，他从他们十几岁一直教导他们几百年，除非真的像枫岫传说中那朵樱花一样冷漠，无衣想背叛的事他还是不太干得出。

待到一羽赐命和撒手慈悲都到了科考的年纪，殢无伤也和无衣师尹极亲密了。他和殢无伤在院子里喝酒，看着他两个徒儿，突然很有感慨地说，要不我给他们刻两支签子吧。
殢无伤差点打翻手边的酒瓶子，说你给他们刻？
无衣说就是以前你给我刻得那种。
他叹了口气，说我身为他们的师者，却一点小事都没给他们做过。就算只是两支签子……
他不说话了。
殢无伤看了他一会，伸手拨开他的额发，说你叹什么气呢。不过是一支签子而已。
他告诉无衣，据说只要亲手刻下他人的名字，就能够为他人祈祷。那时候不解世事，什么怪力乱神的事情都随便地相信了。无衣笑了，说难得听你说这个。
殢无伤没说话，只是搂着他的肩背，将无衣按在寂井浮廊的柱子旁，缓慢地亲吻他微凉的嘴唇。浮廊骤雪连天，北风吹起的朦胧的雪尘里，他们的身影亲近而安然。
完。

撒手慈悲、一羽赐命：你当我们死。

笑是非浮论，白云苍狗，文章定价，秋月华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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