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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18 【鰲流硯】何處有流觴——鳌千岁X流君X砚寒清
0
-《你一生的故事》梗,沒看過也沒關係
|#G.2hMF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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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色真無賴,羈人自慨慷。”你終於長高到可以偷瞄到欲星移書案上的詩句,便迫不及待地念給我聽。我努力仰著頭,笑著看踮起腳尖巴望著腦袋的你,試圖仔仔細細地記住你每一寸表情的變化,記住這一刻——一切愛恨糾葛紛繁事物開始生根發芽的這一刻的每一絲一縷的細節:初春的暖潮緩緩從東面湧來,撫在面上十分柔軟舒服,我盤腿坐在地上,膝頭盡是書簡緞章,你雙手用力地扒在書案的邊緣,伸頭費勁地念:“腰……腰什麼休含弟,欄幹枉斷腸。明當元幾日,何處有流……流什麼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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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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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微微翹起嘴角等你即將這樣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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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君!”你喚我,又好似沒在喚我,而是抖了個機靈,把那不認識的字,替換成我的名,還笑盈盈地獻媚眨眼,似乎在教我趕緊誇你識字多且機智。你額心的鱗片因為你的動作而閃了又閃,藍幽幽亮晶晶,十分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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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應了你,你便咯咯笑出聲來,道:“我知道你的名字怎麼寫,所以這個字肯定不念‘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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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那個字將會是你侄兒的名。只因在所有欲星移所寫過的字當中,你的大皇兄最喜歡這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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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我不會現在告訴你,因為時機還沒到,我想等到你大皇嫂臨盆之際與你打賭這個孩子叫什麼的時候,再說出口,因為這樣我便能在那之後看見你大吃一驚的好笑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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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過來。”我向你招手,引你的注意力放在我身上而不再去翻弄欲星移的書卷,因為我知道,不一會兒宮人就會來傳召,雨相自外境遊歷歸來,眾公孫大臣都要上紫金殿迎接。若是讓人看見你弄亂了欲星移的書案,少不得要挨頓呵斥,這也便罷了,若是令你吃不到你這輩子只吃過兩次的金磚裹,你可要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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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兩次,一次便是一會兒雨相自外境帶回來的,每位皇子只得了一塊,另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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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年幼之時,嘗過雨相從境外帶回的金磚裹,可惜酥脆的表層,受到無根水影響,據雨相親嘗的經驗比對,失了一點風味。想不到你有這種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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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提供一點經驗,再讓硯寒清帶我做一遍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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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那個鮫人叫做硯寒清——我總是記不住——因為他太默默無聞了,即便是到了我能看見的最後,他也依舊是一副與世無爭的安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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扯遠了,不管如何,這個時候你我都還是總角稚子,離那場冷酷無情的鬩牆政變還有一紀*的光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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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君,流君,雨相帶回來的金磚裹,分你一半。”每位皇子只有一塊,還是即便失了原本口感也依舊珍貴的物什,你願意分我一半——儘管我早就知道,卻依舊在看見你誠摯認真到近乎謹慎的表情時,覺得撼動靈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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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你,皇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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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走到這一步。”八紘穌浥自山洞前石桌旁站起來,方要轉身,便聽見“咯吱咯吱”的木輪滾地聲。他毫不意外夢虯孫會聽見他與狷螭狂的對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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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某個蕩漾著溫暖潮湧的夏日午間小憩後醒來,突然能夠看到一切事物的過去與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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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迷茫過,畏懼過,抵抗過,也試圖阻止過,但最後終於還是順從了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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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終究得不到自由,因為如果可以自由選擇,那麼他便不能看見既定的未來,但他看見了,而且不管他如何掙扎突破,都沒有能夠改變他所看見的命運。就像這太虛海境一樣,無論欲星移還是未珊瑚,或者狷螭狂夢虯孫,他們以為他們打破了階級體制,但其實他們從新建立的,也依舊還是一個階級體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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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虯孫心急如焚地搖著輪椅,卻依舊走得很慢,他看著他滿頭大汗一臉憤懣,聽著他問出他早就知道的問題:“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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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終於懂得懷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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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年,一個嬰孩都可以長到成年,夢虯孫卻依舊這麼天真耿直。八紘穌浥斂下眼,他知曉夢虯孫的結局,他知曉所有比他先亡人的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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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娘娘與你們都有聯絡,而你們卻將我蒙在鼓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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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珊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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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紘穌浥想起那個女子此時此刻的樣貌,與他上一次見她時,成熟了許多——他能看見任何時期的任何人,但他們卻觸不可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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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有想到,八爪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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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著昔蒼白將夢虯孫打暈,他上前想要像小時候一樣摸一摸那與眾不同的龍角,伸出的手卻懸在半空,終究沒有觸碰,只歎了口氣,“這是為海境好,也是為你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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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君,流君。”你嗒嗒跑來,手中捧著什麼東西。“你猜我找到什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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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只海馬。我一直知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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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能找到什麼,多半是吃的。”我卻這樣答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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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你心裏,我就只知道吃嗎!”你佯怒,我趕忙賠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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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犯上,我要治你的罪。”你卻不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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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想告訴你,你從來,從來都沒有想要真的治我的罪,直到遙遠的未來最後一刻,你背過身去不願看我,卻也依舊沒有下那道殺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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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民聽憑四皇子發落。”我假裝要跪,我知你定不會讓我真的雙膝觸地——即便不用那異稟的天賦去看,以我對你的瞭解,你也一定會扶住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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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你扶住我的同時,我手中多了一只海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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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小的,軟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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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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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給他取個名字。”你雙眼亮晶晶的,額心的鱗片也瑩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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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養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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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師父說了,可以長很大。我決定懲罰就是將它交給你養,養好了就送給你當坐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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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養不好呢?”我故意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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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養不好,就放在我宮裏和我一樣當個閒人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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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的你我已經成為青蔥少年,你前面三個皇兄都很優秀又大你很多,你的未氏母親也並不想你太露鋒芒,所以對你的教育也一直很閒散。而你也逐漸演起了胸無大志的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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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很好——裝作碌碌無為很好,可以保你一世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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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馬也養得很好,但只有我知道,它永遠沒有機會我的沙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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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酋。”紊劫刀從外面走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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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紘穌浥知曉他是來興師問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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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要撤兵十裏,退出關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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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冥玲姬屍骨未寒,他自然不願意就這樣夾著尾巴逃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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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父,你知曉她並不願意回去。”八紘穌浥沒有正面回答他的問題,但他說出口的話卻更加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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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只是不想這樣回去。”紊劫刀的氣焰立刻熄滅了一些,聲音也小了很多,連表情都難看了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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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命令。”八紘穌浥歎了口氣,軟軟地說道。他從來都知曉何時該用何種語氣何種話語操控人心。他也從來都知曉他的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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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狷螭狂達成協議,狷螭狂以臥寅身份獻計退鰭鱗會的兵,讓“臥寅”這個名字聲震朝堂,方便他們進行下一步的計畫,讓鰭鱗會就勢蟄伏,讓不甘的會眾挫挫銳氣收斂怒氣,休養生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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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麼完美的權宜之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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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卻知曉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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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於原因,日後你會知道。”他對紊劫刀這樣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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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那一日之後,又過了十年,紊刀劫才真正知曉這件事的原因,卻怎麼也來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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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總是想誆騙我學做東西給你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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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總是以“君子遠庖廚”為由拒絕你。因為我知道,終會有個人可以滿足你一切的挑剔要求,永遠能做出你喜歡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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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叫什麼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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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總是記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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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知道,終歸不會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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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蒼白,這一戰,你不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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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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昔蒼白和夢虯孫一樣,天真耿直,活潑俏皮,兩個人經常湊在一起切磋武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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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後來欲星移自外境回來,不知道因為什麼原因,突然要給夢虯孫這虯龍身份平反,急急將他招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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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紘穌浥只看得到現象,但仔細想想他也能猜出八分欲星移的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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鰭鱗會終歸是心腹大患,留著便如芒在背,欲星移現在不動鰭鱗會,或許正是猜到了那場退兵的可疑,或許是想留個活口好讓他們自投羅網,但他的親堂弟一定不能與他們同流合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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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龍這個身份,欲星移恐怕也懷著什麼別的鬼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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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了夢虯孫,昔蒼白有些寂寞,但畢竟年少,獨自鬱悶了幾天之後,又變得活蹦亂跳,主動請纓當前鋒去騷擾定洋軍佈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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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紘穌浥卻沒有准他的請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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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腳程快,替我送封信給盜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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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材小用!”昔蒼白哼了一聲,卻還是接過那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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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紘穌浥望著他離去的背影,攥了攥拳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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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他最後一次反抗命運,儘管他已經看見了他又一次的失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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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冥驕雄自三王之亂之後僥倖逃脫,流竄至邊境,躲避定洋軍卻不肯隱姓埋名,到處為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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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多半是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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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受苦的卻是百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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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村子就這樣被他和他同樣瘋狂的手下屠戮了,當著昔蒼白的面,一個一個淩遲了他的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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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紘穌浥再一次地沒能改變他所看見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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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如同他那時沒有辦法阻止北冥皇淵見到硯寒清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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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君。”你喚著我的名字,向著我的轎子跑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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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咳了一聲,你便加快了腳步,並解下自己的大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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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身體不好,就不要來了,換我過去找你也可以啊。”你扶我下轎,將大氅覆在我肩上,縱使那裏已經有了一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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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我們即將十八歲的冬尾。那場鬩牆即將開始的一年。也是你初次見到硯寒清的時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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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怎能不在?我笑了笑,緊緊握住了你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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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你還沒有帶上那副我最後送給你的鮫綃手套,你的手是那樣溫暖有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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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醫令帶著他的徒弟每個宮的覲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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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母妃這裏是第二個——僅在皇后之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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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這一天的瀅醜宮格外熱鬧。你的父親自覺病入膏肓藥石罔效,為了鞏固你大皇兄未來的皇位,特意來到瀅醜宮將你母妃的親侄女未珊瑚指給他做太子側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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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鱗王、王后、你的母妃、你的大皇兄、欲星移、未珊瑚都在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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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上你我與硯寒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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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熱鬧。此生此世,這一幕都不會再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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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詐敗退回關外,約定之事,八紘穌浥自然安排妥善。”八紘穌浥言語一頓,手中動作將殘盞添滿,“就與十年前同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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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多虧宗酋配合。”狷螭狂接過茶杯。“鰭鱗會佯敗,才奠定臥寅聲望。而這一次,則是寶軀一脈淩駕鯤帝、鮫人兩脈的起始。”狷螭狂再一次重申這場交易的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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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協助你翻案,八紘穌浥亦感欣喜。”八紘穌浥卻不領情,徑直揭穿狷螭狂的私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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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酋心中的平等海境藍圖,也將得到兌現。”狷螭狂假意沒有聽懂他的諷刺,權當那時真心的祝賀,便也恭喜了八紘穌浥即將達成所願。“但俏如來還在海境,難保不會揭穿這場騙局,而宗酋綢繆已久,應該不希望功虧一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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功虧一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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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紘穌浥在心中多次重複了這個詞。致使這場陰謀算計最終失敗的人不是他,代價就也不應該是紊劫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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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怎樣?”他知曉他所想,卻依舊要明知故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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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大的犧牲才有越大的收穫,讓這場騙局假戲真做。”他想讓佯敗變成真敗,想讓盜俠當做寶軀一脈祭旗的貢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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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紘穌浥斂下眼簾,盯著桌上擺著的雙拐,冷笑一聲,“你可還記得混天拐的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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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縱使污濁世道,雙持亦可開天。”八紘穌浥將這副雙拐交給狷螭狂時,是這樣告訴他的,現在他便這樣回答八紘穌浥。“苦,不是一個人吃;重,不是一個人擔,如果人在孤獨時會看到自己的極限,那有人相伴,也許就能超越極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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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是混天拐成對的原因。而他贈拐給他的原因,卻是因為他看到了螭龍對於虯龍同種同命的憐惜與不舍,所以他才能借著狷螭狂的弱點來挾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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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副雙拐不止代表了鰭鱗會協助他的意義,也代表了他八紘穌浥用夢虯孫來威脅他的暗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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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可惜——八紘穌浥知道,他一直都知道——狷螭狂卻沒有領悟這第二層含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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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鰭鱗會義助之情不變,希望你對鰭鱗會之情同樣不變。更何況,盜俠是我的伯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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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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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君,流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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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喜歡聽你喚我流君。因為只有你會這樣喚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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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人都叫我另外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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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臥寅。”或者“八紘穌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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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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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你也不要忘了,是我使你成為臥寅。”八紘穌浥放下茶杯,那杯中是夢虯孫最喜歡的百里聞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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極苦,百姓疾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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狷螭狂聽出八紘穌浥的威脅,微微震了一震,“是罪者心急了。請宗酋海涵。這杯茶,罪者自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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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io-P7qyj
“未珊瑚還記得我們的協議吧。夢虯孫體內,也有一半寶軀血統。”而且是未氏寶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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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北冥華繼位之後,就等夢虯孫推翻了。”這是他們的算計,讓聲名大振的臥寅挑選並扶植一個傀儡,再由外逃並對皇室死心的龍子推翻,顛覆鯤帝一脈的統治。
K)?^b|D
k +Oq$Pi
但終究還是功虧一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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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h2 DP!
為什麼呢?恐怕眼前這人不懂,紫金殿上那人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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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紘穌浥懂,卻什麼都做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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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cMPFa2Nt
甚至連一句提醒,都不會被人領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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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縱使是合作關係,也需要提防。”未珊瑚的野心與私心蒙蔽了她的初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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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星移真的找不到他心心念念了十六年的螭龍嗎?欲星移真的能放任猛虎酣睡在側嗎?欲星移真的只是因為那是他堂弟而將他平反冊封龍子嗎?欲星移真的能忘了未珊瑚那張嫉妒憤恨卻依舊要保持端莊的臉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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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紘穌浥無數次地自問,換做是他,他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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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知道。他只知道他的一切掙扎都是徒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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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還是要走到那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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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將手中的百里聞香一飲而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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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必須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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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王之亂雨相要表態,北冥皇淵要表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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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必須死,只有他死,悲慟的父親,絕望的好友,才有可能以此為藉口避不見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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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能保證他們在這場風波之中依舊屹立不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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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證他們可以偷得半世浮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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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是你!”覆秋霜看著自稱雲遊大夫的男子摘下兜帽,那臉上的刺青是那麼猙獰可怖,又是那麼觸目驚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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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罪者曾與令公子有過一面之緣,想要試一下能否治癒他的頑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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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星移永遠無法叫醒裝睡的猛虎,狷螭狂同樣永遠無法治癒覆流君裝出來的死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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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歲啊,微臣資歷淺薄,還未達到懸絲診脈的境界,能否請千歲將手套去掉。”他一頭薄汗,鮫人特有的白皙皮膚因你的刁難而泛著薄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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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卻盯著手套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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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想叫你珍惜眼前人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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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想來也是我多事,遲早有一天,你們自會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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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那時,你是否還會記得你將這玄玉府越遷越遠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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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就剩大皇兄與我,可惜,如果他們,如果流君還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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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君,流君啊!”我躺在棺中,你伏在棺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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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服了假死的丹藥,理應五覺盡失,卻唯獨能聽見你的聲音,甚至能知曉那一滴滴墜落棺蓋上的,是你的眼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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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哭,不要傷心。我們終將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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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Yb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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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珊瑚蟄伏的太久,馬腳卻露得太快,歸根結底,他們功虧一簣的原因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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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歎她百密一疏心慈手軟,狷螭狂悔不僅未能替他父親平反,反而還坐實了他們一家謀反的罪證。
U)`3[fo
R5NRCI
八紘穌浥只靜靜地跪在那裏,等著他能看見的最後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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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y<9(~S
“千歲,叛黨宗酋已伏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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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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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提出唯一的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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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等他來,他知道他會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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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知道他會帶著難以置信的吃驚表情,瞠大雙目,就像當年他說中北冥觴名字時他的那番表情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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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3D" J
他也知道隨後吃驚會急速變成憤怒,被欺騙、被背叛、被威脅而起的憤怒會令他一把揪住他的衣襟將他帶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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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這個動作會拉進他們的距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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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r ztTfY
這正是八紘穌浥最後的願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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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還是那麼睿智又善於掩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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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我、硯寒清,都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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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負著太多家族使命,宿命責任,卻都不得不將才華收斂起來,將能力掩飾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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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片刻安寧,為了一時偷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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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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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拉著我的衣襟,怒氣噴在我的臉上,你質問我為什麼這樣做,又是什麼致使我們走上這樣的悲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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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卻只想看著你,將你認真地烙印在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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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人,這些事,看起來毫不相關,卻在暗中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繫,最終織成一張無形的大網,集結成現在所有的一切,人們管這叫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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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我看來,這一切都是已經存在的,人的一生,不過是從這件事奔去下一件事的途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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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論再怎麼轉彎繞路甚至暫時停下,終究要抵達,而這,才是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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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我的人生就到這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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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我千百萬次地看到的那樣,你沒有下令殺我,我卻在你失望地背過身去時,就已經被判了死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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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從未能改變我們的命運,就像我從未得到過自由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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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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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一紀:十二年
[ 此帖被閉目聽花開在2017-05-06 15:12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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