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其他布論天宇論壇不來彼淵 1.30[秋鳳主]天宇遺鑒（起篇-105）【完結】 (114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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餃子

天宇水魔幫參謀<-此餃很純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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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546)

90樓發表於: 2020-05-28 23: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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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三章

不知過了多久，司徒遠在一個溫暖芬芳的地方醒來。他的手腳依舊不能動彈，渾身冰冷疼痛，但感官仍在。這是什麼地方？雷絹怎麼樣了？
雷絹直接將他帶回大陵星。一路上，沒有支援，沒有休息，她源源不斷地用自身的花氣催動他將近凝凍的血脈，一直到了她居住的牡丹臺，她已經將近力竭。
所幸此地豐沛的花草靈氣，讓她不至於立刻倒下。接連三四天裡，她不眠不休地吸納地氣與靈元，再悉數渡給中了秋霜之氣的司徒遠，免得他氣血凝結而亡。
差不多半個時辰了。雷絹存夠了靈元，勉力支撐起自己的身體，再次在侍女的攙扶下轉入內室。“星主还没来吗？”我恐怕堅持不了多久了。
侍女囁嚅著。“應該已經在回來的路上了。”她看了一眼已然疲憊不堪但硬撐著一口氣的主人，泫然欲泣。
雷絹顧不了她，虛浮卻不失輕盈的腳步飄進房內，坐在司徒遠的身邊，握住他尚好的左手。“別擔心，在牡丹臺，咱們可以支撐很久呢。等烈哥哥回來，他的炎火之氣或許可以助你驅除這寒氣。”
司徒遠低頭，看到了放在自己胸口的那塊闢寒玉。一股靈沛清氣流入經脈，緩解了他的痛楚。難得聽到她用這般溫柔的語氣同自己說話，他想說點什麼，卻驚覺自己流淚了。這個從小被全家人捧在手裡呵護的小女孩，在烽火連天的危局之中，一次又一次從死亡手裡將他們兄弟救回來。
他微微側頭想掩蓋自己的眼淚，哽咽難言。“我……”
雷絹拿起旁邊的手絹，給他臉上抹了一把。“哭什麼，大不了我們退回大陵吧，天宇有什麼好的呢？”
“咱們已經付出太多，此時收手，未免可惜。”司徒遠喃喃，似在自語。“星宗已經得到他想要之物，但白雁落入天宇手中，奈何。”
“只要你們安好，多得一個天宇，有什麼意義？”雷絹蹙眉，伸手摸摸他的額頭。“別急，等星主過來，我就去天宇交涉，看看怎樣能把百面花郎救回來。”
柔軟豐腴的小白手撫過肌膚，司徒遠頓時覺得之前爭雄天下的心氣都散盡了。溫柔鄉美人關，真是無形的利劍。
何況之前星宗的作為，也令他有些寒心。難怪夙烈早就不想幹了，迫於星宗的壓力才混到現在。希望收納了一大批元樞的戰力之後，星宗不再強求他做這種惡心事了。
雷絹卻在他一臉灰心喪氣的時候抽出手來。“我去休息一下，半個時辰之後再來。你現在醒了，可以運功自療嗎？”
司徒遠突然失去撫慰，皺起眉來，但又見她一臉疲憊與蒼白的神色，不禁心如刀割。“我自己調息一下，妳……”不要離開我好嗎？
見他欲言又止，雷絹知道他是捨不得分離，不禁勉強一笑，在他額頭上輕輕彈了一下。“我們都要努力哦。”起身出去了。
一瞬間，渾身鮮血的杜鳳兒毫無生息躺在他面前的景象、被打得遍體鱗傷的夙烈故作輕鬆地跟他說話的景象，與雷絹方才的笑容，都來到他的眼前，鞭笞著他已經軟弱的靈魂。
司徒遠，你究竟想要什麼？你努力去爭取的，真是你不可或缺的嗎？
窗欞一響，夙烈無聲無息地站在他面前，皺眉。“你看起來……”不像是快要死的人啊。
壞了。不會又是江南飛故意使的調虎離山計吧？好不容易能跟他單獨待在一起。
司徒遠一看就知道他在想什麼，只得苦笑。“你仔細看看。”
瞇著眼睛瞅了半晌，夙烈咳了一聲。“最好還是讓出招者出手相救。”
這話等於沒說。“呵。”換成你，你救嗎？
夙烈嘆了口氣。“我出手，你只有兩條路。”
咦？居然還有選擇。“別廢話！”
“要功夫，還是要命。”夙烈沉下臉來。“寒霜之氣已經行遍你的經脈，我可以用炎火氣勁強行將之驅除，但兩下里的衝擊，你一身修為就全完了。”
司徒遠好似被一盆冰水當頭澆下來，半晌無語。

☆ ☆ ☆ ☆ ☆ ☆

對不起!您沒有登錄,請先登錄論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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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寫大長篇真的燒腦。。。感覺命元被消耗的感覺。。。然後還沒啥人看。。。

老秋終於鹹魚翻身了，此處應有轉發抽獎，獎品是一片楓葉。。。（毆）

話說你們給點鼓勵吧。。。作者真的太累了沒力氣填坑了。。。再堅持一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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銀兩:+10(Artemis) 文筆精湛，我欣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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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U-K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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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1樓發表於: 2020-06-03 19: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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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 90樓(餃子) 的帖子

我.....我一直都有等著版主給這篇秋鳳更新的，但只是因為不善言詞怕表達不好

看這篇文真的很高興最少我還能看到活著的鳳兒，雖然天宇已經可以說是回憶了，但能在看版主更新的文時重新懷念當初的本命心裡真的很高興。

最後看著秋八八一直欺負鳳.......雖然我理解看到以為心愛的人死了很難受，但還是生氣氣不可以欺負美人兒

樓主留言︰

嗚嗚嗚發現一個看文的人XDDD k7bl'zic
謝謝你的關注XDDD我也很喜歡鳳還有他的兄弟和兄弟的兄弟姐妹。。。（其實這些人都是兄弟吧。。。orz ,# "(Z
八月：媳婦啥都不跟我講，好氣哦 {tzxA_
鳳：對不起下次還敢+_+ T+TF-] J
我努力寫文。。。快大團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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餃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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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546)

92樓發表於: 2020-06-20 20: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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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四章

杜鳳兒再度醒來時，隱約聽見外間的說話聲。
幽彤正在勸解：“哎呀，這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不然你說呢？打進倚天航，殺光裡面的人？”
沉默過後，是素霜的聲音。“秋高人，你不該怪院主，他失位被逐，皆因與你走得太近。當時情況危急，但凡有別的路，他怎會冒這個險。”
秋八月其實早就後悔了。杜鳳兒一直站在他與天宇這邊，他不是不知道。不過，他也不想在外人面前將這些情緒露出來。
兩個人都盯著他，非要他表個態。尷尬之際，他聽見內房裡輕微的響動，立刻站起身來，進屋。
杜鳳兒稍微撐坐起來，正挪了兩個枕頭靠著。見他進來，不禁略扭過頭去。
素霜拉住擡腳想跟去的幽彤，“咱們不妨遲些再進去。”
看見杜鳳兒這樣，秋八月腳步就躊躇起來。好友恐怕還在生他的氣，可是此時後退，他也丟不起那個人，白讓外人看笑話。
所以他只是頓了一下，就走過去，給杜鳳兒倒了碗茶端到面前。“感覺如何？”
杜鳳兒擰著身子不睬他，讓他舉著杯子和漱盂半天，才輕輕瞪了他一眼，接過來漱了口。“還好，就是身上酸痛。外面是冥華王來了？”
秋八月放下托盤，故作自若地湊上前來，一邊給他揉腰，一邊點點頭。“不急。”一面輕輕抱住他的肩，“是我不對，一會兒他們走了，隨你出氣。”
“哦，還得等人走了。”杜鳳兒故意冷哼，“人都走了，我還生那個氣做什麼？”
秋八月只好壓低聲音繼續賠不是，一面端著已經溫下來的燕窩餵他。杜鳳兒難得聽他這麼多賠小心的話，於是就著他的手將一碗粥都吃了。對方見他如此，也心知他這是順了氣，又忍不住攏入懷裡，倍加親呢。
“有件喜事，與你有關。”
杜鳳兒苦笑。“事到如今，還有什麼值得高興的事？”
“楓葉化石，碎了。”秋八月的聲音輕不可聞。“鳳兒，你知曉其中玄機嗎？”
什麼？杜鳳兒一愣，這是好事？隨即又想起上面的六字天命，才緩緩出了一口氣。“這表示束縛你的力量已經消失，恭喜。”
秋八月搖搖頭，神色凝重。“這表示天命認同你……已經死亡。”
自從滄海開道再渡紅塵，六字天命便已啟動。第一個遇劫的，就是杜鳳兒。但那次，紅雲人為干預，為他擋下這個死劫。
但紅雲也因此迎來了屬於自己的劫數，現在還在太虛人事不省地躺著。更可懼者，是杜鳳兒幾經周折，還是躲不開橫在眼前的死關。
想到此，杜鳳兒不禁冷汗涔涔。“是我害了紅雲……”
“不完全是因為你。”秋八月為他開解。“紅雲總想事事如意，什麼危難都要去救，什麼人都想去拉一把，才會有雲識六分之劫。”嘆口氣，“我因為敬畏天命，始終不敢作為。這一次，卻是江南飛來勸我冒一次險。”
啊，那個假死之藥。杜鳳兒瞭然，“我也願意冒這個險。我們贏了。”突然又想到，“師弟知曉我的情況嗎？得設法傳訊給他，否則他一定急瘋了！”
“嗯，稍後我會設法請人帶消息回去。”秋八月摟住他，“你先養好身體，再說其他。”
聽見裡面漸漸靜下來，素霜輕輕敲了兩下隔扇，走了進去。杜鳳兒聽見，連忙推開秋八月。
正想招呼來人，就見素霜一步搶上前，雙膝落地，大禮伏倒在他床前。
“屬下罪無可逭，今幸得院主無恙，屬下願一死明心！”
秋八月正想放下床帳將好友的病容遮擋一下，驚見杜鳳兒蹙眉看著他，不禁也是一僵。他又不曾說什麼！搞得好像是自己在逼他去死一樣！“我並未為難他。”
杜鳳兒倒是終於笑了一下。想必之前素霜受了秋八月不少白眼，這就來向自己告狀了。他點點頭，轉向素霜，伸手稍微擡了擡。
“嗯，你先起來吧。”杜鳳兒放緩了聲音，“這裡沒有人責怪你。我還須感謝你願意冒死救我。周全了我，就是周全整個孔孟學院。”
秋八月閉嘴。這是他碰不得的禁區，素霜也是鳳兒罩著的人，他突然又感覺心裡有些許難過。
“當然，我敢行此險招，都是因為有好友這個堅強後盾。”杜鳳兒看著他冷硬的側臉，溫柔地靠過去，倚在他僵硬的肩膀上。“因為有你，我相信必能渡過此劫，與你再相見。”
剛從地上站起來的素霜立刻又把頭低下去，倒是慢吞吞踱進門的幽彤笑了出來。“哎呀，無月無燈夜自明啊。”
秋八月輕輕握住好友纏滿紗布的雙手，眼神也緩和下來。聽見幽彤的揶揄，他不予置評，只是對杜鳳兒嘆了口氣。“你不認為硬碰硬是解決之道。”
“之前在倚天航差點被暗算，就是因為咱們太急躁。”杜鳳兒也不禁難過，“詠宵的那幾個孩子，還那麼小……”
“哎呀，你可是魔合羅與鬼三臺的救命恩人，能從魔宗手裡救下他們兩個，我與冥宗已經覺得太過幸運了。”幽彤勉強一笑，“天意竟對我們詠宵如此寬容，哎呀，真是沒想到啊……”
“你找到詠宵冥宗了？”杜鳳兒也驚訝不已。“真是天意垂憐……”
“哎呀，說來幸運。”幽彤拉過來一把椅子坐下，自己倒了杯茶喝。“冥宗說，大概兩甲子前他與魔宗大戰失利之後，他得到了一位神人的幫助，幾經周折，返回了詠宵。”
秋八月下意識地輕輕撫摸杜鳳兒的手背，坐直了身子。
“若有機會，鳳兒亦當前往拜訪冥宗，以表感激。”杜鳳兒心內一寬，詠宵看起來對天宇沒什麼野心，倘若能安撫得當，少一個強敵總是好的。
幽彤擺擺手。“哎呀，冥宗正在閉關，大概一兩年才會正式見人。二位的善意，我已經向他傳達過了。”
秋八月也微微欠身，表示讚同好友的立場。
“可惜當年我與其他人都滯留在天宇，於是錯過了前往詠宵的天外通道。”幽彤唉了一聲，“隨後通道關閉，便再也回不去，除非……”
“藉助倚天三殿的蓬萊殿。”杜鳳兒接過話來。“我很感激，你不曾動過它的念頭。”
“哎呀，你何必將我想得如此善良呢？”幽彤苦笑起來。“我也是以為冥宗尚在天宇，才未急於返回詠宵。如今想起來，都是江南飛對我的誘導。他這個人可真是……”一心保護倚天航啊。
杜鳳兒卻想到一件事，面露躊躇。“蓬萊殿的星光之路，可以連通詠宵，但要原路返回，恐怕非易。”除非倚天航再度回到自己人手裡。
幽彤僵住，半晌才嘆了口氣。“哎呀，這卻是困難。我們詠宵在微塵天偏安一隅，比游離縹緲的飄凡星更加遙遠，一年之中，只有四天與天宇之境相連。”
杜鳳兒心裡一抖。日前，恰好是天宇的冬至節。
“這秋某曾聽先師講過。”秋八月倒是對此毫不意外。“冬夏之極，春秋雙分，才會出現空間通道。”想通了這點，他才意識到好友這次詐死來到詠宵星的機會，乃是經過精打細算的絕妙策劃。
“如此說來，我們豈不是要在此遷延三個月？”杜鳳兒直起身子，憂心忡忡。“倘若師弟不知我們的處境，再生變故，又如之奈何？”
秋八月垂眼沉思。嗯，你們也很會挑逃命的道路，如今連我也被困此地了。除非天宇聯盟能在此之前將倚天三殿奪下，否則只能等待。
“秋某還有一事不明。”他暫且放下這個念頭，轉頭看向幽彤。“倚天三殿，為何皆與天外勢力有關？”
“也並非皆如此啊，典武殿內所藏，多是龍族武功密招。”杜鳳兒隨口反駁，卻立刻愣住。
龍族……最早也不是天宇土生土長的勢力，而是太虛星宿之一！
“龍族……”秋八月沉吟片刻，“先代龍首，是先師的朋友。他確實提到過，最初成立的倚天航裡，也有龍族的一份勢力。”
杜鳳兒“啊”了一聲。“所以龍鮶笑從龍族盜取五行遊氣，龍族長老們卻默許他參加兩屆倚天文武盛會，是想藉機讓龍族勢力再入倚天高層嗎？”
原來如此。秋八月驚異之餘，心內越發不安。“你的分析不無道理。如此說來，藏經閣之內的先天魔窟，一早就是元樞所置。那蓬萊殿……”又是誰的安排？
杜鳳兒看向一旁垂頭侍立的素霜，卻見他神態平靜，毫無訝異之色，不禁疑惑。難道方才的這些推論，他早就料到了？
秋八月也同時想到了此點，於是轉向素霜道：“你是江南飛的人，你們對此有何看法，說來聽聽，也好集思廣益。”
素霜沉默片刻，勉強一笑。“不，第三儒聖恐怕不知道。”又頓了一會兒，才低聲道：“我實乃大陵星的人。”

☆ ☆ ☆ ☆ ☆ ☆

夙烈一隻手按住司徒遠的後心，甫一運功，司徒遠立刻從口鼻中噴出血來，寒氣四溢。試了三次，皆是如此。
司徒遠嘆了口氣。“算了，你動手吧。”恢復無望，不必勉強拖延了。
“你怎可就此放棄！”夙烈氣死，壓低聲音道：“惜英王費了那麼大勁保你到現在，她一個女子還沒有灰心，你堂堂男子漢怎麼就輕易不幹了！”
“我捨不得她累成那樣！”司徒遠也低吼。“再說，她還能支持多久？終歸是沒救的！”
“你不要命了嗎？”夙烈咬牙。“你別忘了，當年我遭遇意外武功全失之後，星宗是怎樣處理的！”
久遠的記憶襲來，司徒遠頓時打了個寒顫。星宗當年是通過政變從他的表兄手中奪取大陵王權的，但因為奪宮之後並未找到先王的屍體，他的政權一直動蕩。直到後來他在天宇的倚天航有了一席之地，雙生子也順利降生，朝野才稍微穩固，畢竟先王被廢黜之時尚無後代。
當司徒遠與夙烈長到十幾歲的時候，正逢大陵星的論武大會。這是個鞏固新王地位的好機會，於是星宗指使留在大陵的夙烈參與，並嚴令他拿下第一，以打擊那些前朝的舊勢力。
大陵歷來尚武，但參賽者以成年為限，絕不會接納武骨未成的少年上場。夙烈在星宗的運作下虛報了年齡，並不負期望地一路打進決賽，卻在最後一場與對手拼得兩敗俱傷。對手是當時的大陵第一高手，上一屆的奪冠者，故此得以直接晉級。而夙烈一路下來的體能消耗，卻已經到達極限。
兩人的最後對決，對手雖當場死亡，而夙烈也重傷昏迷。星宗找了無數高明的醫者終於將他救醒，但所有醫士都無一例外地下了宣判書：經脈碎斷，終生無法習武，此後頂多與平凡人無異。
大陵星宗只沉默了片刻，點點頭，便從此轉身離去。夙烈在床上躺了半年，始終未得再見父親或者兄長一面。等他能夠再度下地了，卻得到一道口諭，命他遷出皇宮，退居千里之外的偏僻鄉野。
這個曾經是儲君的人選，形同被廢，從此不見天日。曾經跟隨他的伴讀和手下，一夕之間都不見了。
很久以後等他再度回到星宗身邊，他才知道，當時司徒遠為了見自己一面，為了保住自己那些夥伴的命而惹怒星宗，被星宗關入地牢半年有餘。
半年黑暗的日子裡，司徒遠一直聽見隔壁的慘嚎咒罵，幾乎將他逼瘋。等他終於熬到耳畔安靜的時候，他被星宗放了出來。
他想見的兄弟依舊不知下落，他想保護的人一一在他眼前斃命。無助絕望冰冷的日子橫亙在他面前，他幾度生不如死。
“你知道被星宗放棄之後，不但是你，你身邊的人都會失去保護。”夙烈看著面如死灰的司徒遠，“想想惜英王。”
司徒遠輕聲道：“你會保全她。”
夙烈瞪過去。“我沒那麼多精力！光是對付江南飛一個就夠我受的了！他一個頂好幾十個！”
司徒遠一口血嘔出來，半晌慘笑道：“說不定我也有你當年的好命，還能東山再起。”
“不，你沒有了。”夙烈沉下臉來，微微悵然。當年自己能遇到歸海青陽，是何等的運氣。那個傳聞中神一般的人救了頹然待斃的少年，重塑武骨，打通經脈，傳他驚世武功，還交給他一支刀中神兵。
唯一所遺憾者，是這位神人始終不肯收他為徒，後來更不肯再見他。
夙烈再度返回大陵之時，恰是又一輪的論武盛會。司徒遠在准決賽時便已與本組對手雙雙遭到淘汰，以為花落本家的另一組勝者在接過皇家綬印的一剎那，被一陣熾熱焚風掀翻在地。
“武決尚未結束。”突然出現的夙烈昂然立在高臺之上，“打敗我，才能奪冠。”
詭異的突發狀況，讓大陵星宗一時愕然。但他立刻反應過來，下令兩人完成這場比試。
夙烈再次不負他的期待，一招將對手砍成兩半。手中神兵的威力波及整個場地，刀氣震碎了整個高臺，還將地面劈開深闊裂縫，震驚了當場所有觀賽的人。
司徒遠閉上雙眼。當時夙烈挾恨而來，卻立刻得到了星宗的認可，立為儲君。為了不與歷劫歸來的兄弟反目，他選擇了臣服。
所幸，夙烈始終拿他當兄弟看待。
“所以，你明白。”夙烈緊緊抓住他冰冷的手。“只有咱們兄弟，才是可以互相信任依靠的人。”別再抱妄想了，想想怎麼好好活著吧。
雷絹靜靜站在門口，兩行眼淚簌簌滾落。她擦了一把臉，昂然進入。
“司徒遠，我還沒有氣餒，你就先要放棄嗎？”她失血的唇微微一抿，語帶哽咽。“牡丹臺四季花開，你卻要拋下我一個人？”
夙烈剛想說什麼，就看見她擡起頭來，那尖銳果決的眼神令他一時怔忡，似曾相識。
“力所能及處，至死無悔。”雷絹走上前來，握住司徒遠的手。“我們生死在一起。”
司徒遠心頭巨震，凝視她許久，才緩緩開口。“好。”
“星主先回天宇吧。”雷絹望著夙烈，“不用擔心我們，此地地氣充沛，我也尚可支持很久呢。”
夙烈點點頭，從懷裡拿出一個布包。“這是妳的，收好。”
手指剛剛觸到包袱，雷絹就落淚了。那裡面，是與她生命息息相連的《牡丹卷》。上面細微浮動著的花界靈氣，是她幼小記憶中唯一關於家與親人的聯繫。
“多謝。”她珍惜地將之抱在胸口。“這是我最後一點關於父母的念想了。”
夙烈與司徒遠對視一眼，眼中泛起相同的疑問。司徒遠於是開口問道：“妳還記得父母的模樣嗎？”
雷絹搖搖頭。“不記得。不過，《牡丹卷》的血緣傳承，我知道自己是前任牡丹花王的後嗣。”
想到她背上的花紋，司徒遠瞭然。然而，下一刻，他神色大變。
他想到了江南飛的身上，也曾經有同樣的牡丹花紋。
“絹兒，麻煩妳去幫我弄點吃的。”司徒遠道：“突然覺得有些餓了。”
等她離去，他擡頭看著夙烈。“有件事，必須跟你說一聲。”
“《牡丹卷》的後人，不只她一個，對嗎？”夙烈輕聲道，“你是什麼時候發現的？”
司徒遠看了一眼門口。“牡丹紋身，她也有，在背上。”
也有。夙烈回憶起江南飛被刑訊的那段日子，整張面孔都扭曲起來，呼吸急促，半晌才勉強靜定下來。“然後呢？你打算如何？”
司徒遠苦笑起來，神色充滿譏諷。“我寧可什麼都不知道！真相如何，我不在乎！”我寧可當他是仇人！
夙烈看了看他的慘狀，點點頭。“我繼續去尋解方。請你們堅持下去，等我再來。”
司徒遠慢慢咬緊牙關，硬是嚥下一口湧到喉嚨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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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3樓發表於: 2020-06-20 20: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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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五章

夙烈回轉溫柔鄉，只見江南飛正扒著窗戶試圖撬開看守者的嘴呢：“好兄弟，你跟我說，你們本部被天宇攻擊了嗎？應該沒有吧？不然你怎麼都不著急呢？臉色還很悠遊鎮定的樣子。”
看守者汗如雨下，閉嘴不言。
江南飛不依不饒：“那就是你們去攻打天宇了？兵力還夠嗎？老頭子不會親自上陣了吧？他都那麼老了。他那倆兒子也靠不住。”
對方臉上青筋抽動，咬牙不止。
江南飛再接再厲：“看起來老頭是打算重用元樞那批人了。你們這樣的都棄之不用，派來看屋子了。不過這樣也好，平淡度日總比打打殺殺強，你說呢？”
那人張嘴，剛想怒吼一聲，就被一掌打到一邊去了。夙烈拍上窗子，進屋，在盆裡洗了洗手。
“他就是一個看門的，知道什麼。有事問我。”
江南飛心急如焚，差點就能做手腳幹掉看守者，誰知道夙烈這個時候回來了！二師兄那邊一點消息都沒有，也不知道計劃進行得如何。
他只好壓著焦急倒了碗茶，親手端過來。“你能讓我出去逛逛？”
“不能。”夙烈接過茶碗，一飲而盡。“好香。”
江南飛不甘地看看房子四周的無形結界，“我加了八種特殊的花草，你就一句好香？”
夙烈訕笑。我哪敢放走你。“讓你費心了。”
“還有一味毒草，半刻鐘發作。”江南飛瞪他。“打開結界，我就救你。”
知道根本沒這回事，夙烈上前攔腰抱起他，就往床上壓。“那，你來解救我吧。”解救我的渴望。
江南飛竭力抗爭，“且慢！我有事問你！”
夙烈慢悠悠扯掉他的衣褲，剝出裡面鮮嫩的胴體。“你問啊。”
“你身上有天外星塵的味道。”江南飛在他的撫摸下喘息連連，“你做什麼去了？”
“咱們等會兒再一起去洗。”夙烈一邊拉開自己的衣帶，一邊親吻他重生的白膩肌膚。“我回大陵看看，你暫時安全了。不過，我還有件事想請你幫個忙。”
“我可以拒絕嗎？”江南飛推拒著身上沉重的軀體，但徒勞無功。“我傷還沒好……”
夙烈在他哀求的眼神下戀戀不捨地起身，愛不釋手地摸了摸他胸口那朵瓣蕊重疊繁複的牡丹花紋。有幾個花瓣已經在動，那是對方情動的表現。
真是可惜。
“你說我暫時安全了？什麼意思？我可以離開此處了嗎？”
“先問你一件事。”夙烈暫且不答應，想著如何勸他。“天狼劍宗之前是不是中了秋八月的掌氣？”
“是啊。”江南飛咬牙切齒。“天香王還抓我當人質，逼秋八月交出解藥。”
夙烈笑了一聲。“那是你故意被她抓住吧。那種解藥，你能復製出來嗎？”
“我沒有見到解藥啊，秋八月直接扔給天香王了。”江南飛起身係上衣帶，無奈夙烈堵在床上，他只好又往裡縮了縮。“你被他揍了嗎？”
“差不多吧。”夙烈含糊道，“反正我是不可能去求他，你能不能想想辦法？”
江南飛狐疑地看了他一會兒。“你看起來挺好的呀。”你被秋八月打了？莫非秋八月用的是拍灰的力道？
“我……”夙烈氣結。半晌，“是司徒遠。我知道你恨他，但……”
江南飛不說話，抱著個枕頭警惕地看著他，等他繼續。
夙烈只好硬著頭皮：“他已經快堅持不住了。雷絹持續用花靈之氣為他疏通經脈，也即將到達極限。看在你與她的淵源，幫幫我們吧。”
“秋八月為何對他下這麼重的手？”江南飛眼珠轉了轉，語氣突然轉厲。“你們把我二師兄怎樣了？”
夙烈語塞，一時不知該怎樣應對他這般聰明敏銳的直覺。
“杜鳳兒怎麼了？”江南飛用枕頭打他，“說！”
“你聽我說。”夙烈把枕頭搶下來，放在身後，重新把他抱緊。“這真的是一個意外，原本司徒遠已經打算放他走了的……”
懷裡的人開始發抖，夙烈也有些不安，更加收緊懷抱，生怕他離開自己。“下手之人沒輕重，不小心失手了。”
江南飛尖叫一聲，“讓我看看他！我能救他！”
“你冷靜些！司徒遠將他送入蓬萊殿，秋八月也隨之進入，兩人都不知去向了！”夙烈拍哄他，“害死他的人已經死了，我們真的不是有意的！”
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嚎，差點震聾夙烈的耳朵。江南飛伏在他肩上，淚如雨下。夙烈就聽見他反反復復地說：“為什麼不肯放過他，你們為什麼不肯放過他！”
夙烈忍受了好久的哭鬧，終於等到他累得昏過去了，才把他放回枕被間。
現在怎麼辦？他懊喪不已，或許應該讓江南飛去見見天宇的人？不行，那樣，他肯定不會再回到自己這裡了。再說，他還需要江南飛設法救治司徒遠……
他會答應嗎？他肯定不會答應了。即便如此，自己也不知該怎麼辦了。
心裡煩亂糾結著，天色已漸漸暗下來，外面又飄起雪花。等到室內完全看不見了，夙烈才從床邊站起來，給江南飛掖了掖被子，準備去點燈。沒想到，手指觸及的肌膚，燙的嚇人。
“不好！”他朝外面喊。“來人！”
折騰了大半夜，江南飛終於醒了。呻吟了一聲，他發現自己嗓子啞了，頭疼難忍。夙烈小心地將他扶起來靠著靠枕，端來一碗湯藥。
“你發熱了，快喝下去。”
江南飛扭過臉去。湯藥的熱氣熏得他眼睛酸脹，看見他眼角慢慢泛起的晶瑩亮色，夙烈嘆息。“別哭。你想知道什麼？我都告訴你。”
過了好久，直到藥碗的熱氣都散了，江南飛才哽咽了一下，忍著嗓子的腫痛，沙啞道：“那，你告訴我當時的情況。”
“好，我一邊說，你一邊把藥喝了吧。”夙烈見他喝藥，稍微鬆了口氣，將發生之事簡述了一遍。“都是你們學院的那個素霜急功近利，本來天宇都答應拿書來換人了。”
“可見你們是最大的贏家了。”江南飛露出一個慘然的冷笑。“折斷了天宇的支柱，還得到了雙冊……”
慢慢地，他收住了眼淚，若有所思。
其實，他自己從未入過倚天三殿，對蓬萊殿的認知也僅止於“輕易進入，後果不堪設想”而已。但既然秋八月曾經去過天外空間，杜鳳兒又帶著龍族秘寶絳星鏡，再加上素霜的霜花指引，幽彤那邊的接應，應該會安全許多。
只要杜鳳兒能及時醒過來。這計劃唯一的變數，就是他交出去的假死藥。但，倘若萬一呢？
這是他第一次挑戰天數，他也知道自己不過是世間芸芸眾生其中的一個，天意恐怕不會專門站在他這邊。他雖然做了自認的萬全準備，這計劃但凡有一點差池，就是永遠的遺憾了。
接下來該怎麼辦？他可以尋獲的助力，都不在了……
看見他只是呆呆地垂頭坐著，眼睫上還掛著淚，夙烈心下不忍，道：“你別難過，等大陵佔領天宇，我會設法讓你執掌天宇儒教。”
呸。江南飛怒目。我要的是這個嗎？豬頭！
怎樣才能設法打探到二師兄他們的情況呢？自己大概要被困在此地一段時日了，天宇那邊怎麼辦呢……
夙烈知道自己又說錯話了，不禁懊惱萬分。他這次前來，可是為了求人的。如今看起來，只好把希望都押在他們剛知道的這個秘密上了。
“其實……”他伸手摸上江南飛的胸口，把對方嚇了一跳，驚恐地攏住衣襟。
“我不……”我都這副模樣了，你，你有點人性好嗎？
夙烈嘆氣。“別怕，我只是想問問，你胸口的花紋。”他頓了一下，“司徒遠告訴我，雷絹背後也有一個，與你的頗為相似，而且會開會合。”
乍聞此語，江南飛如遭雷擊，半晌才道：“是嗎。”
“雷絹說，那是牡丹花王的血緣印記。”夙烈輕聲問道，“你知道此事嗎？”
江南飛震驚地抓住他的手，坐直身子。“這麼說，她也是天宇之人！”她，是我的手足姐妹？怎麼可能，為什麼娘親從未提到過？
“不，你錯了。”夙烈皺眉糾正他。“花經之中的牡丹一脈，向來屬於大陵星。江南飛，你也是我大陵星之人。”而非是天宇之人。
“你胡說！”江南飛厲聲道，“《牡丹卷》是天宇之物！從來就不屬於大陵！”
夙烈靜靜地看著他，過了片刻，“你可以去找天宇的萬花女祖詢問此事。她會告訴你，天外花經，七脈分屬的星宿為何。”
江南飛瞪著他，眼中充滿不信。
“另外，星宗前幾日召集三江世家長老，確認了你並非江家後裔。”夙烈皺起眉頭。“你知道此事嗎？”
江南飛愕然，震驚到大顆淚水掉出眼眶，卻渾然未覺。他自有記憶以來，便一直與母親生活在南邊的溫柔水鄉，母親告訴他，自己的父親是揚州江家的旁支，已經去世了。
他一直以為自己是天宇之人，也一直以護衛天宇、抗擊天外勢力為己任。母親也從來不提天外之事，他是在進入孔孟學院之後，才第一次知道大陵星這個地方。
如果夙烈說的是真的……
“不可能！如果我也是大陵之人，師尊為何要收我做弟子！師尊與天外侵略勢力不共戴天……”
夙烈嘆氣。“函紘儒宗不會輕易收徒，我早就跟你說過。為了牽制星宗，他才一早就收下司徒遠做自己的徒弟。後來費了許多心思又將杜鳳兒弄到自己門下，因為掌握了他，就是掌握了天宇儒門的人心。至於你……”
又聰明又能幹，指哪打哪，滿腔熱血，毫無背景，端的是一支好刀。
江南飛開始發抖，他下意識向地上的火盆看去，怎麼這麼冷？添點炭好嗎？
夙烈拉過被子裹住他，低頭輕吻著他的眉眼。仔細看看，雷絹的雙眉比江南飛的更長更細，大概是修飾過了。但兩人的眼睛鼻子，卻是驚人的相似。另外，雷絹面頰更加豐潤，口脂也喜歡朱紅色的，而江南飛比較清瘦，素面無華。
而江南飛張了張嘴，什麼都說不出來，表情一片空白。
夙烈吻住他微啟的嫩唇，半晌：“江南飛，我們才是一家人。”
聽見這句話，江南飛推開他，大怒。“誰跟你一家人！我告訴你，我是天宇之人！你出去別亂說話！”
夙烈洩氣。來軟的不行，來硬的更不行。他只好再退一步。“好，不提此事，我也不會逼你承認什麼。你想要什麼，直說吧。”
江南飛聞言一怔。“嗯？”
“只要你願意出手相助，我答應你任何條件。”咬咬牙，夙烈垂下眼，誠摯地握住他的手，又重複了一遍。“你想要什麼？”
江南飛突然就流下淚來。你竟然願意為兄弟向我低頭，那你有沒有為我求過人？當年我在煉獄之中苦苦掙扎，生不如死之時，你求過你父兄嗎？
夙烈不是沒有求過他們，只可惜都沒用。他只好用自己的雙手劈山開路，親力親為。到後來所有人都知道，想動江南飛，只有趁夙烈看不到的時候。只要看見夙烈過來，就必須丟開手自尋生路去，否則死了也是白死。
然而江南飛並不知道這些。他擦掉眼淚，冷冷道：“你說話能管用嗎？我要大陵的所有人都滾出天宇，做得到嗎？別空口白話尋開心。”
這可真的做不到。夙烈愣了一會道：“還有別的嗎？”
江南飛冷笑一聲。“司徒遠將所有愛護、跟隨我的人都害死了，你覺得什麼樣的條件，才能讓我不計前嫌去救他？”報仇還來不及呢！
夙烈不知搭錯了哪條線，竟然脫口而出：“你可以殺了我，為那些人報仇，了結此怨！”
“滾！”江南飛痛叫一聲，嗓子一疼，頓時激烈咳嗽起來。“我就剩你一個了，連你也要為司徒遠而死嗎？”
夙烈立刻明白自己又說錯了，又後悔又著急，一時不知說什麼，只好將他緊緊摟在懷裡，眼眶也發熱起來。
兩人默默相擁許久，久到夙烈以為他已經睡著了，才聽見懷裡的人喃喃細語。“停戰半年。”
“什麼？”夙烈瞪著眼睛看著他。
“只要你能說服大陵星宗，停止對天宇的攻擊，給我們半年休整時間。”江南飛擡起頭來，“這應該不難吧？”
求和嗎？夙烈默默斟酌，其實大陵這邊也有點堅持不住了，新年將至，賦稅肯定收不上來，收納的那批魔宗的人也得花時間盤點消化一下。休戰也是個對他們比較好的選擇。
“三個月沒問題，半年可能有點困難。”夙烈也不跟他迂迴，“星宗那個脾氣你也知道，何況如今我手上的權力不多。”
江南飛得到了意料之外的允諾，不禁訝異。“那就……這樣吧。等你談下來，我寫封信，送給天宇之人知曉。”
夙烈無所謂地笑笑。“都應你。”又想了想，“你就不怕我們出爾反爾，提前發起襲擊？”
“嗯，只要你們不在乎司徒遠的生死。”江南飛重新軟軟地靠回他懷裡。“我配的藥，一天一份，當天配製當天服用，要吃完三個月的量才能脫出死關。”
現在不是沮喪悲慟的時候，而是應該盡快根據現況鋪開新局。再說，等到春日來臨，天宇的轉機也就來了。

☆ ☆ ☆ ☆ ☆ ☆

他說自己是大陵之人？
素霜這句話，讓所有人都陷入長久的靜默。過了好久，幽彤才冒了一句出來。
“哎呀，這……是嗎。”他突然緊張起來。這是怎麼回事？難道這一切，都是大陵星的一個局設？
見在場眾人都是一臉警惕地盯著自己，素霜苦笑起來。“不可誤會，我雖是大陵星之人，卻不是大陵星宗與西亞之主一夥的。”
“那麼，你來到孔孟學院，又是因為什麼？”杜鳳兒的聲音還有點虛弱，沒想到學院裡，竟然暗藏了這麼多天外之人。
素霜沉默片刻。“因為江南飛。”嘆了口氣，“現任的大陵星宗謀反奪得政權，前任星宗釋出星靈才保得一命……江南飛，是前任星宗的後嗣。而我，是先王託以重任的人。”
大陵星政變這段歷史，這他曾經聽師尊講過！秋八月也驚著了，卻不知道後面這件事。“那，前任星宗如今何在？你又有何證據？”
“前任星宗早就去世，我也是在確認了第三儒聖的身份之後，才設法加入倚天儒教的。”否則在敵人眼皮底下日夜懸心，這日子可不好過。
“你如何確認了三師弟的身份？”杜鳳兒疑惑。“當年三師弟重傷，是夙烈將他帶入孔孟學院，難道他不曾發現所救之人的身份？”
素霜冷笑。“外姓狼子，怎配得知正統皇族之秘。”他拿出一方小小的玉印。“這是我在前院主的遺物中找到的。”
杜鳳兒接過來一看，是一枚造型古樸簡約的方印，上面只有兩字「逍遙」。
“此乃先王的隨身閒章，非近臣不得見。”素霜輕聲道，“恐怕連第三儒聖自己都不知它的來歷。”否則也不會將之隨意擱置，被函紘儒宗拿了去。
秋八月伸手拿過來，翻來覆去仔細觀看，掂量再三。的確是天外之物，且年代久遠。但事關重大，他也不敢確認。
“哎呀，讓我拿給我們冥宗辨認一下。”幽彤笑著起身，“他老人家曾與大陵前代星宗有交往，他肯定知道。”
“有勞。”素霜坦然將印遞給他。“倘若他老人家願意撥冗一見，晚輩不勝感激。”
杜鳳兒聞言，沉下臉來。素霜這是有意借力打力，試圖藉著江南飛的身份反攻復辟！他看了秋八月一眼，卻見對方只是一臉看熱鬧的神色，不禁無力。
“好友……”
誰知，秋八月早就知道杜鳳兒的心思，於是在幽彤離開之後，就直接問道：“你如何確定此物是江南飛所有？大陵星宗奪權之後，也可能將部分宮廷之物帶入孔孟學院。”
“那不是普通的宮廷玩物。”素霜搖頭，“王巡狩在外，此印效用等同於大陵玉璽。先王下落不明，這方閒章又消失不見，所以大陵星宗寢食難安，親自前來天宇尋人。”
卻沒想到，江南飛後來竟會陰差陽錯進入孔孟學院，來到死敵的身邊。
“江南飛啊，他可是天宇的珍貴盟友，我好友的至親手足，天宇是絕不會讓他陷入大陵內鬥之中的。”秋八月已經看見好友的臉色，再不表態，恐怕不妙。
“沒錯。”杜鳳兒也端坐起身，正色對素霜道：“此事絕不可對江南飛提起，倘若他得知自己半生對戰的人其實是自己的同族，你要他如何自處？”他一直以天宇之人自居，你告訴他，他其實是自己最痛恨的天外之人？
素霜微微愕然。他以為院主肯定會支持江南飛奪回屬於自己的權勢，擺脫當下的困窘處境呢。如果江南飛成功上位，天宇不正可以少個強敵，他與秋八月因何不肯？
但他並無時間慢慢想通這件事，必須在最短時間內說服對方。他略一思索，便道：“如今大陵本土的勢力，依然是新舊五五分局。只要江南飛願意表明身份領導眾人，大事必可成也。如此一來，大陵星宗必得兩頭著力，天宇的困局，頃刻便可解大半。”
秋八月聞言細思，也頗心動。如今天宇危急，自己暫時無法回返，如果單靠天宇如今微薄的力量，想給魔元加身的星宗以致命一擊，恐怕難矣。但倘若大陵後院起火，局勢就不一樣了。
然而，杜鳳兒卻不想讓師弟在毫無準備的情況下，一腳踏入這個漩渦。一旦起步，要麼登上最高位，要麼身死名裂，絕無第三條路。
他想起廣陵道君對他說過的，小念曾經講過的童真言語。那孩子是師弟幼年的一部分，所以，江南飛應該也不會喜歡豁盡心力爭權奪利，後半生永埋黃土，或者一個人孤獨地被奉在高高的祭臺之上，直到生命終結。
師弟喜歡觀賞歌舞戲劇，喜歡遊覽山水盛景，什麼有趣好玩的東西都會一點，也很喜歡與身邊之人分享這一切。
五湖泛舟，二三知己，紅袖添香。多美好的願望，聽起來平凡，卻有那麼多不平凡的人做不到。
杜鳳兒默默地想著，卻聽見身邊的秋八月突然問道：“除了那方玉印，你還有其他證據證明江南飛的皇室身份嗎？支持前代星宗的勢力，也會同樣支持江南飛麼？”
“先王臨終前，曾經給我們留下一封密信。”素霜對秋鳳二人也很坦然，“他在流亡期間結識了當年的牡丹花王，並且有了後嗣。他說，身上有牡丹花紋的人，就是他與花王的後代。”
“可是江南飛身上並沒有……”杜鳳兒說到一半，便改了口。“抱歉，我並不清楚。師弟的身上，遍體鱗傷，也許……”
“有或沒有，也並不重要。”也不可能讓先王的後嗣當眾脫衣驗看吧。“但第三儒聖與牡丹的淵源，卻已世人皆知。”
“倘若只有如此，仍然不足。”秋八月搖頭。“你先去收集更確鑿的證據，再來謀議這件事吧。”江南飛對天宇如此重要，豈能因為你們的一個猜測就身陷危局。天宇如今已經經不起一再折損重要戰力了。
素霜沉默片刻，只得同意。“我會再去探查。”
“諸事小心，切莫走漏風聲。”杜鳳兒忙提點他，“江南飛的處境本來就很危險了，斷不可有失。”
等到素霜離開小院，杜鳳兒才懮心一嘆，軟軟地靠入秋八月懷裡。“秋高人，咱們的手，是不是伸得太長了？”當事人不在，幾個外人就幫他把前程給定了？
秋八月笑著摟住他，將他重新按倒在床上。“都依你。此事不急，等你休養好了，咱們設法回天宇再說。”
“你變得油滑了。”杜鳳兒閉眼輕喘，“不是應該說‘都依天意’麼？”
“嗯，就聽你的，咱們不管，看天意如何。”秋八月吻到他臉頰通紅氣息不穩，才放開他。“再歇會兒可好？”
杜鳳兒睜開眼，認真地看著他。“我不希望師弟介入權勢鬥爭，雖然這樣可以打擊敵人。”
“如果我能盡快趕回天宇。”秋八月並未立刻答應他，於是迂迴道，“畢竟神兵之事，刻不容緩。”
想到之前與江南飛一同安排的局設，杜鳳兒也只得應允。只不過，這種事事都沒有定數的感覺，實在不令人愉快。“既然如此，你今日去外間歇吧。我還需好好休息，早日恢復功體。”
“這個無妨。”秋八月只是怔了一下，便笑著再次靠過來。“你儘管放心練功，我守在旁邊護衛你，萬無一失。”
杜鳳兒氣結，要不是手不方便，真想把枕頭砸他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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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兩章改得我快暈頭了。。。

難熬的夏天又來了，真是啥都不想幹啊。。。（頹）

八月：勞資的背運走到頭了！哎嘿嘿~
鳳：麻煩你這條鹹魚翻到旁邊去，不要壓住我。

遠哥：嗚嗚嗚。。。好衰啊。。。
烈哥：真的倒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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餃子

天宇水魔幫參謀<-此餃很純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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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546)

94樓發表於: 2020-08-02 21:30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第八十六章

長河如練，天青似洗。這是行宮附近的一處名勝，名曰萃玉洲。可奇沿江兩岸所有砂礫石塊，皆五彩晶瑩如玉，故得此名。
杜鳳兒走得極慢，一路上似只在觀景，也不太說話。秋八月覺得他可能是累了，於是拉著他在江邊一個小亭子裡坐下。
“我不累。”杜鳳兒略微一笑，卻也順著他的意思，“雖然收效甚慢，近幾日卻也好多了。”
秋八月輕輕嘆氣，將他摟過來，幫他揉腰捶腿，又拉過他的手細細看了一陣。
“可惜。”杜鳳兒將手抽回，掩蓋在寬大的衣袖之下。“恐怕此生再不能握劍了。”
傷勢比他想象得嚴重許多。三度身中魔元還能活到今天還沒死也沒入魔的，他算是世間絕無僅有的奇跡了。只是，想到給自己最後一擊的，竟然是曾被自己視為家人的文衡儒宗，杜鳳兒不禁黯然。
堂堂一星之主，竟然也淪為魔類……
此番被擒，杜鳳兒不再護著心脈，任由大陵星宗將他的功體打散。比起魔元再度入體，他寧可乾乾淨淨地做個廢人。
“我前日與冥華王一同去拜見了閉關的詠宵冥宗。”秋八月深邃雙眼望著他驚愕的面容，緩緩道：“冥宗感謝多年前我師尊對他的援手，將他珍藏的河鼓星的靈藥交給我。這種藥，可以幫助你恢復功體。”
意料之外，杜鳳兒並無喜悅之情，反而蹙起眉頭。“河鼓星已不復存在，此藥珍貴，他們恐怕別有所圖。”
“身為領導者，的確不能只顧念私情。”好友真是思慮周全。“他想要絳星鏡之中的所有星圖。”
杜鳳兒緊張地回望他。“你應允了？”
“龍族之物，我豈能代人應允呢。”秋八月淺笑，“不過，冥宗還是將藥給了我。”
嗯……杜鳳兒沉吟。這樣也好，說明詠宵願意與天宇保持友好關係。冥宗也是聰明人，何必為了得不到的東西得罪秋八月，也得罪龍族？
“既然如此，你便將這份人情送到吧。”杜鳳兒道，“勞煩好友走一趟太虛神龍殿，救治紅雲驕子。”
秋八月聽聞此語，不禁心裡一涼。那你呢？你不在乎自己的狀況了嗎？你要做什麼？
頓了一會兒，他勉強一笑，出言試探。
“有時候真的覺得，就這樣留在異鄉與你共餘生也不錯。”
“別說笑了。天宇若無秋高人坐鎮，奈蒼生何？”杜鳳兒看他一眼，“怎麼，我這個功體大損的人還未有退意，你倒先灰心了？還是，你懮心我會從此成為你的負擔？”
秋八月提心吊膽地看著他。你會離開我嗎？楓葉化石雖然已毀，但上面的六字詛咒，是否依舊跟隨他到生命盡頭？他遙望眼前碧藍的長河，襯著兩岸青蔥樹木，與點綴其中的紅磚綠瓦房舍，一時黯然。
杜鳳兒見他如此神色，便知他誤會自己之意了，連忙開釋。“你放心，你去哪裡，我都會與你在一起。別忘了，絳星鏡還在我這裡。”
四周驟降的溫度立刻就緩和了，秋八月也察覺到自己的忘情，咳了一聲。“嗯，雖然眼前沒有直接返回天宇之路，但通過絳星鏡，應該可以借道回去。咱們就走一趟太虛龍族，看看此藥是否能救治紅雲。”
“那咱們早日過去吧。”杜鳳兒看著眼前秀美山河，嘆了口氣。“縱有千江景，不是故鄉月。”
秋八月聽見“咱們”兩字，心裡一鬆，溫柔地撫摸著他的肩膀。“急什麼，我想讓你好好休養一陣。你一直過得太辛苦了。”
杜鳳兒微微低頭。“既在其位，未敢忘懮國。身為天宇一員，該負起的責任，鳳兒不會拋下。”
兩人相擁而坐，在微涼的晚風中彼此傳遞著體溫，不覺懸垂江邊的星體落入地平線以下，天色頓顯昏暗。然而江邊各處卻即刻亮起各色彩燈，映照五顏六色的晶玉，周圍立刻一片流光溢彩，令人目不暇接。
兩人坐著的亭子之中只有一盞懸燈，燈罩是粉白色，倒顯得這方空間在華彩萬千中別具清淡素雅之氛。
“此景真是名不虛傳。”秋八月讚嘆了一聲，“難怪冥華王讓咱們在江邊多走一會兒，一定要等到夜幕降臨之後再回去。”
杜鳳兒靠在他肩膀上，眼底卻微微發熱。不受控制湧出的淚意將那一片艷色模糊了，融成滿目昔日幻彩。
秋八月何等敏銳，看出好友情緒不對，此刻也不敢多問，只是握緊他的雙手。今日是天宇的上元佳節，正是人間繁華時，何況孔孟學院每年裡的燈會都是出了名的精彩好看，從十三放到十七，天宇無人不知。
而今燈漫掛，不是黯塵明月，那時元夜。
“是我不對。”讓你在佳節感傷了。只是，當日的慘狀歷歷在目，讓向來冷漠的他，再次情緒失控。
杜鳳兒忍住淚意，搖了搖頭。“從小，師父就教導我們，做錯了事，就要付出代價。”
他也知道，秋八月已經忍了司徒遠太久。就算自己這次能夠僥倖活下來，也難開這個口為師兄求情了。司徒遠一直在冒犯秋八月的底線，早就越界了。明知有些事不能做，他卻仗著與杜鳳兒的關係，一再肆無忌憚。
詠宵一行，又得知了江南飛的身份竟然也是大陵之人，他的心中百感交集，仿佛又回到百年前孤身立於孔孟學院之中的時刻。
曾經寄望的一家再次團圓，早就是遙不可及的夢。天內天外，永無相連之時。
“我放他走了。”秋八月突然道，“蓬萊殿前，惜英王突然闖來，將他救下了。”
剎那間，杜鳳兒再也忍不住，淚如雨下。秋八月愕然接住猛然撲到自己懷裡的軀體，“鳳兒？”你怎麼了？
杜鳳兒只是緊緊抱住他，哽咽難言。
“放下吧。”秋八月嘆口氣，拍撫著懷中的人。“他們已經不是你該關心的對象。”
杜鳳兒擡頭看他，笑容苦澀，眼中帶淚。“是，珍惜眼前人。”
這一瞬間，秋八月很想時間就此停滯，兩人可以永遠相依相伴在世外山水之中，再也不管江湖事。

☆ ☆ ☆ ☆ ☆ ☆

是夜，兩人告別了冥華王，啟程再入微塵天。絳星鏡上的微光亮起，將兩人的光球帶往熟悉的浮游星座方向。
杜鳳兒身體還有些虛弱，秋八月將他的斗篷裹緊，又為他戴上兜帽。“感覺如何？”
“我無礙，不用擔心。”杜鳳兒靠著他，“我還從未去過太虛呢。”
“我也只去過兩次而已。”秋八月語氣略帶無奈。“太虛龍族一直不太歡迎外人進入。”
杜鳳兒一驚。“那我們……”也不是龍族之人啊。
“我們是去探視紅雲，又有何不妥？”秋八月笑，“龍族肯定尚未放棄天宇這方土地，我們去了，他們不敢多說什麼。”
杜鳳兒稍微安心。可見好友並無退隱之意，他之前還擔心秋八月會同意去太虛，是為了讓銀河行、紅雲再度主持天宇事務，自己藉機退出江湖。
“放心了嗎？”秋八月撫上他的臉，俯身將唇貼近。“有你的鼓勵，我怎敢言退？”
四周幽暗星空，身處狹小的空間之內，杜鳳兒大窘，臉頰頓時紅透了。“你、你做什麼，不可以……”
秋八月笑著吻住他，正要解開他的衣帶，就見眼前一道強光閃過，立刻操控光球往旁邊一閃。
杜鳳兒站立不穩，頓時倒在他懷裡。“啊！”怎麼回事？
眼前黑暗空間突然閃現數點光芒，無聲的攻擊已到面前。秋八月一手抱著好友，一手輕揚，彈開攻擊。
“偷襲的宵小，不敢露面嗎？”
大約十個人，皆黑衫蒙面，隱藏在漆黑之中，殺氣充斥四周。他們並不答言，聯手組陣，再度發招攻擊光球。
秋八月無奈。雖然他很想多費些工夫試探出這些人的來歷，但懷裡的人揪住了他的衣襟，他頓時又驚又懮。“鳳兒？怎麼了？”
被這種不能著地的晃動弄得頭暈的杜鳳兒說不出話，臉色煞白，雙眼緊閉，只能不住搖頭。
下一刻，秋八月將兜帽扣住杜鳳兒的眼睛，猛然出招。
正前方的五個人手筋腳筋俱斷，慘叫倒下。突如其來的情形令所有人意識到了雙方實力的巨大差距，尚且完好的人在驚懼之餘，看見秋八月的光球已然穿過他們的包圍疾速而去，便趕緊帶著傷者逃走了。
而在鮮血飛濺的剎那，秋八月也認出了他們的來歷。是龍氣，而且是非常純粹的龍氣。
這些殺手，是太虛神龍殿的人。他們如何知曉自己會來？又為何要下殺手？太虛出事了嗎？紅雲與銀河行怎樣了？
杜鳳兒也感覺到了龍氣，卻因為劇烈的震蕩難受得身體發軟，連眼睛都睜不開。但光球立刻恢復了平穩，而且在加快行進。他只能倚靠著秋八月，急促地喘息著。
又過了一會兒，他終於緩過來，擡眼看向前方。“方才是什麼？”
“劫匪，沒想到微塵天也有這種東西。”秋八月冷著臉，“你無礙吧？”
劫匪？那方才一閃而逝的龍氣是……杜鳳兒來不及細想，就被又一個震動衝擊了。“啊！”
秋八月咬牙。太虛神龍殿近在咫尺，他們的光球卻陷入了一個隱藏的星陣之中。無數如利刃的火光與電光劈面而來，期間還有燃燒著的大塊隕石墜落，他一面格擋，一面操控光球躲避。“鳳兒，抱緊我！”
這是龍族設置的自衛陣局，方才的暗襲失敗，星陣便即刻開啟。看來有人是故意提防他進入太虛了。
杜鳳兒漸漸適應了天外之行，強壓下胸中的不適，向外望去。暗色空間中不同顏色的光雷火電交雜，令人眼花繚亂，但他的能耐尚在，觀視了片刻，便立即開口。
“那邊的青色光環。”
秋八月馬上知道了他的意思，手指一動，一道氣勁直指而去，炸掉目標。
“頭頂上有一團暗紅色的星雲，那裡是出口。”
濃霧散去，上方一片漆黑，秋八月毫不猶豫，光球直衝而上，穿過星雲，果然眼前一亮，已到達太虛龍族的外圍地界。

☆ ☆ ☆ ☆ ☆ ☆

“好友的春秋之眼，果然名不虛傳。”秋八月揮手散去光球，回頭去拉杜鳳兒。“幸好有你，不然恐怕要身陷此陣。”
“這是龍族的陣法？”杜鳳兒疑惑，“不及細看，但有些部分似曾相識……哦，是詩海文決裡的那個陣局。”
秋八月不語。答案似乎離他們越來越近，龍族，真的曾經參與了初代倚天航的組建。
“或許以後可以去詢問一下遙天奉或者釋靜。”也不知道他們怎樣了……
身後突來一道銳光，秋八月猛然拉過好友，側頭一避，幾根髮絲已被削斷。他大吃一驚，這裡竟然還有人能避開他的感知，在這麼近的地方偷襲他！
若非是內力與他相當的先天高人，就是經驗豐富的刺客之流。他心念一動，四周頓時一片冰霜。
杜鳳兒就看見滿目霜雪之中，露出一個黑影。握住自己手的溫熱剛剛消失，偷襲者已現跡。一道更快的身影衝上前去，兩下裡頓時戰在一處。
這刺客不愧曾受過精良訓練，每一招快準利，一個多餘的動作都沒有。一擊不中，他已經決定撤退，無奈對手太過強大，他一時走不了。
幾招下來，秋八月已經確認他不是龍族之人，於是再不客氣，一指點中他的要穴，上前將他踩在地上，掀開面罩。
“是你。”秋八月認出了此人，似乎是司徒遠或者夙烈的隨從，叫什麼八開武士刀。“一路從微塵天跟到龍族太虛之地，本事了得啊。”
踩住肋骨的腳微微施力，一旁的杜鳳兒卻過來拉住了他。“聽聽他想要什麼。”這是西亞之主的親隨，遠道跟來，或許大陵星有什麼大行動。
秋八月看了杜鳳兒一眼，沉吟片刻，還是將來人提了起來。“說吧，你們想要什麼？”
被點住穴道不能動彈的八開武士刀射過來一個惡狠狠的目光。“殺你！”
秋八月無奈看向好友，如何？還要留著嗎？
“江南飛現在何處？他怎麼樣了？”杜鳳兒不理他，認真詢問俘虜。“司徒遠呢？”
“秋八月，我要殺了你！”八開武士刀咆哮，“你害得主人生不如死……”
喉嚨口一陣冰冷，瞬間失去了所有聲音。杜鳳兒著急地去扳好友的手，“好友息怒，聽他說完啊！”
秋八月強迫自己冷靜下來。鳳兒畢竟與師兄弟相處了那麼長的時間，一時也不可能將他們完全拋在腦後……
“回答他的問題。”秋八月鬆開對他的鉗製，冷冰冰地看著他，仿佛在看一個死人。“答完了，就放你回去。”
八開武士刀驚詫瞪眼。他們還肯放自己一條活路？不會有詐吧？再細想想，那又如何，橫豎不過一死！
“江南飛在大陵星。”他只得回答。不知為何，江南飛為司徒遠配的藥，似乎效用不大。他總懷疑江南飛不可能真心要救司徒遠，所以他直接找上秋八月，看看能不能弄到解藥。
“所以你就來刺殺秋八月？”杜鳳兒挑眉，眼神凝重。“司徒遠怎麼樣了？”是報仇來了？還是別有所求？又與江南飛有何關聯？
“主人傷得很重，江南飛答應為主人配藥，只是效用不佳。”八開武士刀瞪著秋八月，恨不得用眼神殺了他。
杜鳳兒一驚。“你的意思，江南飛與司徒遠和解了？”怎麼可能？江南飛深恨司徒遠，怎麼可能去為他救命？
如果是因為難卻夙烈的央求呢？勉為其難的他，會不會故意不肯盡力而為？何況夙烈此舉等於是將他拘禁在大陵星，不讓他回天宇。
“此非江南飛之過。”秋八月好似看透了他的想法，冷笑一聲。“他對配藥調毒再精通，也弄不到其中一味「金頂結香」。”
八開武士刀眼神閃爍。他聽說過這種草，也曾見過江南飛種植，難道不一樣嗎？
“別想了。”秋八月瞥他一眼。“只有我師尊退隱之海島上的那種才管用。”
杜鳳兒“啊”了一聲。難怪，就算江南飛能借瞬生花草之能湊齊原料，也難以發揮效用。他擡頭看著好友，你打算救司徒遠嗎？如果不打算，何必告訴他這件事？
“鳳兒。”秋八月回視他。“大陵星之人的死活，於我無關。”橫豎別想從我這裡得到解藥。
最終，杜鳳兒長嘆一聲。“罷了，放他走吧。”如果自己再得寸進尺，如何對得起孔孟學院之中慘死在司徒遠手底下的眾人。
師兄啊，你仗勢攬權之時，可曾想到今日？
於是秋八月解開八開武士刀的穴道，一掌將他打退。“回去告知你的主人，倘若再想打天宇的主意，秋八月將奉陪到底！”
回頭，見杜鳳兒還拉著他的手欲言又止，他不禁笑起來。“讓他回去傳遞消息，不好嗎？”
“讓他們知道咱們平安脫險，然後呢？”杜鳳兒想了想，“特別提到解方的關鍵之處在於生長之地，你又有什麼意圖？”
“自然有我的目的。”秋八月嘴角浮起一個毫無溫度的微笑。“有件事，我想證實一下自己的猜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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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546)

95樓發表於: 2020-08-02 21: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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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七章

沿著一條佈滿氤氳霧氣的道路前行許久，秋八月與杜鳳兒兩人終於來到太虛神龍殿之外。因為之前的遇襲，秋八月一路上都非常警惕，而且沉默不語，並將好友整個護在身後。叩門之後，他暗提內元，準備隨時應對殿門開啟後的情況。
“此時不宜動武啊。”杜鳳兒輕聲道，“之前的事，先不要提。”
“這我明白，勿懮。”秋八月點頭同意。
殿門一開，兩名龍族長老帶著幾十個護殿武士站了一地，惡狠狠瞪著他們倆。秋八月先施一禮：“各位久見了。我們此來，是為探望紅雲。”
“龍族重地，豈是外人可以進入！”其中之一的長老哼道，“離開吧！”
“且慢。我們除了關心天宇領袖紅雲驕子，也是為了歸還龍族至寶絳星鏡。”杜鳳兒上前兩步，語氣溫和。“請您通融一下，讓我們見見紅雲吧。”
“東西交給我，你們可以走了！”老頭倔強得很，絲毫不給面子。
“我必須當面交付此物，見不到人，恕我不能應命。”杜鳳兒也很堅持。“看在龍族與天宇的關係，長老們當真要將我們一直攔在外面嗎？”
龍族長老看看他，又看看不動如山面色黑沉的秋八月，一時猶豫。上次秋八月與銀河行硬闖神龍殿之事還歷歷在目，如今在外面的人與陣局都攔不住他們，單憑自己這些人……
“為了龍族安危，不能讓你們進去！”老頭做了個手勢，身後齊刷刷兵器出鞘。
就在此時，一個沉穩堅定的聲音響起。“有我與紅雲在，沒有任何人能威脅到太虛龍族。”
長老們的臉立刻黑了，握緊拳頭，卻只得閉嘴不語。秋八月看見銀河行過來，面容微微和緩。“所言極是。”龍族除了他認識的那幾個人，這些……根本不足以護衛龍族！
看見龍族眾人的臉色，杜鳳兒立刻出聲，打斷了彼此之間的敘舊。“那就叨擾了。”再在這裡說下去，恐怕真的要打一仗了！
“喂……”小年輕裡有幾個見來人就此隨著銀河行走進殿中，未免失望。本以為能大顯身手一番，沒想到這些先天輕描淡寫幾句話，這局就散了！
有同伴戳戳他。你也不看看來的是什麼人！都已經站在神龍殿前面了，憑你我還有那邊兩個老傢伙能攔得住他？他們沒動手，還不是看神龍令之主的面子！
這些龍族年輕人雖然渴望戰鬥，但對神龍令還是敬畏得很，銀河行出面，他們立刻就偃旗息鼓了。長老雖然氣得不行，也只得罷了。
“遠道而來，兩位辛苦了。”銀河行將他們迎進來，“我聽小星說了倚天航之變，今日看見你們平安，真是令人驚喜。究竟出了什麼事，才讓你們流落天外？”
秋八月板著臉不語，杜鳳兒將事情簡單說了一遍，著重說明了大陵星宗的所作所為，以及自己與江南飛的計劃。
“我們走了將近兩個月，就不知天宇亂成什麼樣了。”杜鳳兒頗為懮心，自己的身體又損傷至此，恐怕回去也幫不上忙。
銀河行帶著他們通過一道又一道的殿門，進到最裡面的一個房間。“我與玹鈞天商量過了，現在暫時由他領導天宇。”
難怪，太虛神龍殿就剩這些老傢伙管事了。秋八月想了想，太虛畢竟是浮游星系，就算八開武士刀再想循路返回，恐怕也只有武陵源之嘆。近期之內，這些天外之人的重點都在天宇，太虛應該暫時無險。
“我帶藥過來了。”秋八月也不多贅言，拿出一個小瓷盒，打開遞給銀河行。“你看看。”
銀河行接過來，立刻認出這是河鼓皇家才能擁有的靈藥，大驚。“從何而得？”哪裡來的？你付出什麼代價了？
於是秋八月將冥宗之事簡單闡述一遍。“他的本意，是想讓鳳兒恢復功體。後來我們商量了一下，目前最要緊是讓紅雲醒過來，否則他這樣，你也滯留此地走不開，奈何？”
銀河行百感交集。“兩位為天宇付出良多，既蒙惠賜，倘或拒絕，倒顯得不是朋友了。”
“就當鳳兒躲懶吧。”杜鳳兒微笑。“如今我避開了儒門爭鬥，他們針對的目標卻也轉移了。”
“災禍之前，無人可以倖免。”秋八月淡淡地看著他，又轉頭對銀河行道：“紅雲如何了？”
銀河行見問，欠身表示謝意，帶他們繞過簾幔與屏風，直抵後堂。“請二位仔細一觀。”
房間裡的一張床上，躺著宛如沉睡的紅雲驕子。自從雲識六分、神龍令現世之後，已近半年。期間幸有銀河行的星河之氣護體，讓他保有一絲生機，不至於雲散太虛。
銀河行走到紅雲身邊，“雲識已經全部進入他的體內，但似乎無法讓他甦醒。此藥可以重修經脈，但先須將他七竅打開，藥力才能見效。”
秋八月沉吟片刻。“讓秋某一試吧。”伸手放在紅雲頭頂，“銀河行，你可以將你的星河之氣慢慢收回了。看著我的動作，不可急躁。”
一旁杜鳳兒按照銀河行的指示將藥碾成細粉，倒在一個淺盤子裡，捧著站在一旁。大概等到星河之氣褪至紅雲丹田附近的時候，秋霜之氣開始凝凍周圍那些極稀薄的雲氣，將它們聚集成小顆粒，送入紅雲已經緩緩打開的竅穴。
藥粉隨即也一同被推入，秋八月聚精會神，及時在藥盡之後停下灌輸秋霜之氣，以免對紅雲的功體造成凍傷。大概一個多時辰之後，他與銀河行都是一身冷汗。
杜鳳兒擱下已經空掉的碟子，從袖中取出絹帕遞給秋八月。秋八月有些不好意思，看了看銀河行，只見對方及時轉身過去查看紅雲狀況，才將絹帕接過來。
見銀河行如此，杜鳳兒不禁微笑，也深感這真是一個體貼他人的好人。

☆ ☆ ☆ ☆ ☆ ☆

紅雲睜開眼睛的時候，外面天色已經大亮。熟悉的氣息，熟悉的人……
“我帶你回神龍殿了。”銀河行端著一碗湯坐在床沿，伸手摸了摸他的頭髮。“你睡了很久，總算醒過來了。”
紅雲坐起來，試著轉了一下真氣，臉色微變。“這段時間內，有人來看過我？”
哄著他喝了湯，銀河行點頭。“秋高人與杜儒聖前來探望你，現在隔壁殿所暫住。紅雲，你既然醒了，神龍令依舊還給你。”
“委屈好友了。”紅雲接過令牌，神色憂慮。“我不在天宇，辛苦你了。”
“此地於你並非萬無一失，所以我一直在此。”
聞言，紅雲“啊”了一聲。“那，現在誰在天宇呢？”你與秋八月都在太虛，那天宇那邊……
“造天筆，千少一，真佛不久前遭遇大陵星宗一行人，被追問鼎湖弓劍的下落，被打傷了。於是我請玹鈞天前往天宇主持大局。”銀河行握握他的手，安撫他的不安。“等你再好些，我就打算回去。如果你覺得撐得住，也一起吧。”
紅雲點點頭，將手縮在銀河行的掌握之中，傾身靠進他的胸膛。那雙手溫柔有力，給他一種安心的感覺。眾人皆付出太多，從現在開始，自己也應該出力了。
“有件事，大概秋八月不曾告訴你。他幫助我甦醒的秋霜之氣，是永生不可修復的元功。”
銀河行一驚。“什麼！”
“所以，我要趕緊好起來，回去照顧天宇眾生。”紅雲嘆一口氣，“而且，玹鈞天前輩……還是趕緊替換他回來守住太虛為是。”
“有什麼不妥嗎？”銀河行皺眉，“小星之前來過一趟，他說玹鈞天能鎮得住那邊。現在諸方勢力進入僵持階段，已經大概一個多月沒有大的戰事了。”
紅雲沉默。不行，自己必須盡快回去看看。這種詭異的寧靜不是長期和平的前奏，而很有可能是風暴的前兆。玹鈞天的武功與智慧皆是一流，但他長久不在武道，沒有應對微塵天那些人的經驗，而且他與天宇眾人之間的默契也是個問題。
“我想再休息一下，你晚上再過來吧。”紅雲戀戀不捨地蹭了蹭銀河行的胸口，“現在這個樣子也不好見人，麻煩你替我向他們道謝。”
等到銀河行離開內殿，紅雲才穿好衣服，從後門走了出去。繞過幾重隔墻，是一個小而靜雅的花園。園中山石玲瓏多姿，花草樹木錯落有致，一道玉帶般河水靜靜流淌而過，煙霧冉冉。
杜鳳兒正坐在一塊大石上欣賞流水洩玉，看見紅雲，嚇了一跳，倏然起身。
“紅雲？”你怎麼出來了？
看見對方擔憂打量的目光，紅雲微笑。“有你們的全力相助，紅雲已經無大礙了。”
杜鳳兒猶疑，不過還是挪了個地方請他也坐下。“這麼快就出來吹風，倘若銀河奇人看見，我就說是你的主意。”
紅雲笑意更大。“當然不會連累於你。”拉過杜鳳兒的手，“聽說你受了重傷，功體一直沒恢復。”
“能活下來，已經很幸運了。”杜鳳兒微微垂頭，語氣卻很平靜。“對了，絳星鏡也該還給你了。”
“不急。”紅雲道，“此物在我身上無甚大用，卻可以幫助你完成許多事，不是嗎？”
杜鳳兒赧然一笑。“是。我本來想向你延借此物，又難開口。”大陵星宗對此鏡可是垂涎了許久呢。
紅雲點點頭，“這有什麼。此物原本出自倚天航典武殿，也就算是天宇之物了。”
杜鳳兒一怔，還想問什麼，對方卻已經摸清了他的狀況，搶先開口道：“此事不提，這次也是天意讓你遠涉太虛，我來試試，能不能將你的經脈滌清。”
杜鳳兒急忙縮回手來。“不可，你方才甦醒，怎可以行此費力之事！你的好意，我心領了，我日後慢慢練功，自然有復原的一天。”
“魔氣不除，你運功時總會滯塞痛楚。”紅雲溫言勸道，“何況我有純陽功體，並不費力。正好此時地利人和，這依龍脈流出的溫泉水又可以助你復功，還要上哪裡去找這麼巧合的事？”
杜鳳兒猶豫片刻，“那就再等幾天，待你休養完全。”
紅雲只是微笑，搭在對方肩頭的手已移至後心，一道氣勁如三春暖陽，沁入他身體。杜鳳兒訝異，卻並無任何不適之處，只覺渾身暖洋洋的，整個人都輕盈起來。
大概三炷香的時間，紅雲收功。兩人身上都汗涔涔的，杜鳳兒的衣服上還有些暗色的污漬。
“你先去浸浴吧，我進屋拿些換洗衣服過來。”紅雲起身，拉著他走到溫泉邊上。看見對方躊躇不動，似是有些不好意思，只得搬來旁邊水閣裡存放的屏風，放在岸邊稍微遮擋。“不用擔心，此地除了我與銀河行，沒有其他人能進來。”
杜鳳兒臉通紅，只得答應著，等他轉身離開以後，才寬衣入池。
銀河行走出內殿繞到東側院落內，進屋就看見秋八月一個人坐在窗下泡茶。見他來了，秋八月笑著招呼他入座。“好友散步去了，這半晌還不回來，該他沒口福。”
四下張望，的確不見杜鳳兒。銀河行於是坐下，道：“後面有個還不錯的小花園，杜儒聖大概是在那裡。”掀開放在面前的茶碗，頓時一股清香撲面而來。“嗯，果然名不虛傳。”
“銀河行，你是誇這裡的茶葉好，還是秋某的手藝好呢？”秋八月看著他喝茶，自己卻不動面前這碗。
銀河行聞言差點嗆著。“都說秋高人利舌如刃，枉劣者與你交往若久，還這般相刺。”若是誇茶葉好，就是自認龍族之客。若說泡茶之人手段精妙，又未免有反客為主之嫌了。
“銀河奇人可知，我與鳳兒此來的路上，遭遇了龍族精銳的圍殺？”秋八月將之前發生的事歷歷述來，“我擔心紅雲未醒，你若在太虛出了意外，那就糟了。”
原來如此。銀河行暗忖，難怪紅雲急著把玹鈞天換回來鎮守太虛神龍殿。此地的龍族之人不比外面的九龍族脈，個個自詡血統精純高人一等，若非紅雲現出神龍令，還不知道要出什麼事呢。
“不過，後來我又想了想，倘若真的鬧翻，就不會讓他們覆面而來了。”秋八月道：“有機會你給紅雲提個醒。龍族內鬥了幾千年，真是屢教不改的壞毛病。”
銀河行點點頭。“我心裡有數。”放下茶碗，斟酌了片刻。“此時說謝，恐怕過於草率。你對天宇以及紅雲的恩澤，我向你保證，我與紅雲，會以命相報。”
哦，紅雲已經知道了。秋八月笑笑，“只是損失一點元功，不是什麼大事，若言以命相報太過了。何況紅雲之劫，畢竟由秋某而起。”是自己執意再渡紅塵，才開啟了六字天劫，又執意救回摯愛性命，才讓紅雲鋌而走險，違逆天數。一連串的因果，竟不知導向何方。
天底下並無十全之命。得到愈多，失去愈多。不甘承受命定的劫難而堅持逆天，或付出自己或他人的性命，或招致更大劫數。
“是。咱們都只能盡人事，聽天意。”銀河行喟嘆一聲，無限感慨。也並非不積極作為，只是大多數時候，都是徒勞無功。然而，縱使如此，也不可不為。
這才是人生的矛盾所在吧。
“此來太虛，秋某還有一事相求。”秋八月道，“鳳兒與我都懷疑龍族曾在久遠前參與了倚天航的初建，此事不知是否會記載於龍族的古老典籍之中呢？”
銀河行詫異，想了片刻方道：“龍族故典，其實並不收藏與神龍殿。我猜測可能是此地太過敏感，包括史典、記錄與武功秘籍，除了分散在龍族九部，就是在個人手中。”
“原來如此，可惜龍族前輩凋零，所存者寥寥矣。”秋八月嘆。
“對了，曾經聽仙龍說過，天宇之中，有些龍族秘典。”銀河行擡頭看著他，“如果你們猜測無誤，倚天航的典武殿……”
“玄武絕式。”秋八月瞭然。“是了，我們早該想到的。”龍族武功，何以出現在典武殿內？“不過，聽鳳兒說，典武殿內除了壁上繪圖，並無藏書之所。”
“如你所知，可能秘典也並非以書籍記載，而是以別種方式留存在殿中。”
秋八月皺眉不語。他實在不想讓好友杜鳳兒再度與倚天航有所牽涉，但若他知曉此事，肯定不能袖手旁觀。
“此事過後，你與杜儒聖有何打算？”銀河行還是最關心他們是否會就此退隱，不再過問天宇之事。畢竟經歷這些之後，兩人都需要整頓休息一陣。倘若秋八月開口，他也不好攔阻。
秋八月淡笑。“再說吧。”這些事還不是得聽鳳兒的。鳳兒並非輕易言退之人，自己也會奉陪到底。
一直神色凝重的銀河行此刻才露出一個微笑，心照不宣。被揶揄了的秋八月略尷尬，於是言他：“對了，你們近日可有天宇的消息？”
“嗯，小星經常前來向我通報，還說他近來忙得很，累得不行。”銀河行忍笑打住這個話題，鄭重具述這兩個月以來天宇的狀況。
因為收不上賦稅，大陵星宗把三江那些大家主殺了一批，奪走家產，田地房屋轉手賣給其他地方的富戶。農戶奴婢或被轉賣，或流散江湖，慘不忍睹。所幸大部分的買主順手將這些人買下，繼續新一年的耕種所用。只是劫掠過甚，糧倉大多被毀，恐怕連來年的種子都不夠。
隨後他就回去關門整頓倚天航去了。道教之中，無量門早已分裂出去，四象門在律嚴道君的管領之下也早已服帖。佛教派門比較複雜，眾人意見也不能統一，但在一夜之間掛起幾十顆光頭之後，也暫時偃旗息鼓了。
唯一的變數，卻是出在道教的離火官門。大陵星宗強令他們交出鎮教之寶「三昧」，兩位天罡抵死不從，雙方衝突了好幾次，最後是第二天罡逃出倚天航尋求天宇聯盟的幫助，天宇之人才知道這回事。
只可惜，第一天罡被關入藏經閣，等他再出來，已經不是原來那個人了。
“大陵星宗得到三昧刀了啊。”秋八月仰天長嘆。“又是劫數。”
“此刀乃火元之精，而元樞乃至活木星皆屬木係，能想到這一層，大陵星宗非常人也。”銀河行搖頭。“最初聽聞他吸收元樞星靈，我還不敢相信，世上竟有如此貪婪之人。”
“不過是借了雙冊的提點罷了，算不得什麼高人。”秋八月眼神一凜，冷笑一聲。“何況三昧並未開光，他是在怕什麼？”
就是怕三昧在其他人手裡，得到開光的機會啊。銀河行思及此，起身。“或許天宇還有機會奪回此刀。我先去看看紅雲，再來與你商量此事。”
“天色暗了，我就不過去打擾了。請代我向紅雲致意。”
送走銀河行，秋八月長吁一口氣，望著窗外，靜靜等待黑夜的來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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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寫得很累。。。太長了。。。

八月：我也要和媳婦一起洗澡。
鳳：你走開。

我餃：多多洗澡皮膚好好~
小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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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546)

96樓發表於: 2020-08-28 08: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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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八章

夙烈站在門口，等司徒遠運功一輪完畢。剛端著藥走進去，就聽見裡面的斥責。
“怎麼還是這麼多？”司徒遠鐵青著臉，接過侍從手中的手巾擦汗。“些許小事都不能決，養著他們有什麼用！”
捧著一大堆從政事堂拿來的奏章的手下跪著一聲不敢吭，舉得手都發顫了。
夙烈好像沒看見這人似的，繞過去，將碗塞給司徒遠。“喏。”最近的藥只能將將維持現狀，無法更進一步，也難怪他焦躁。
何況還是來自江南飛的施捨，更加令他不爽。
司徒遠瞪了手下一眼，忍著氣接過夙烈手裡的藥碗，一口氣灌下去，差點吐出來。“混賬！”不但苦澀，而且一股怪味！
夙烈忍笑，按住他砸碗的勢子，順便接過一托盤的奏折，擱在條案上。“行了，你們都滾吧。”別打擾我兄弟發脾氣。
“這裡放了什麼東西！”司徒遠皺眉看著碗底，企圖看出什麼端倪。
“他說，有一味藥怎麼都不對，所以用其他東西替代試試。”夙烈興趣地盯著他看，“你還有什麼不知足，至少現在能坐能站，活蹦亂跳的。”除了功體暫時無法恢復，簡直與常人無異。他樂觀地想，或許江南飛意識到自己也是大陵星之人，所以也能盡力醫治這個昔日仇人。
司徒遠卻沒他這麼樂觀，也並不領情，只冷笑一聲。“多虧你屋裡那人，才有我今日在此苟延殘喘。你是不是這個意思？”
什麼？夙烈眉毛一豎就要發火。兩個多月前，雷絹帶著重傷的司徒遠逃回大陵星，是自己果斷召回親隨，還抓了江南飛一同返回。名為穩固後方，其實是為保全司徒遠。當時白雁落入天宇之人手裡，大陵星宗對這個昔日的弟子已視若棄子，夙烈卻親自謀劃，也抓了一個天宇的人，才將他救出來。
星宗將戰局鋪排至天宇，帶走了朝廷的許多得力之人。夙烈更是想盡辦法召集人手補齊缺空，因為司徒遠不能做事，他只好親自處理政務，天天批折子見人。天知道他多討厭做這些俗務。
而在天宇方面，因為他力求與天宇和談又繼續與江南飛攪在一起，幾乎被星宗罵死，見一次被追打一次。所幸星宗此時已經得到預言雙冊，關心的重點也不在一個廢人身上，他才得以平安度日。
可是如今看著司徒遠一臉孤憤決絕的模樣，他雖生氣，卻無可奈何。畢竟司徒遠與江南飛鬥了那麼多年，如今竟要靠仇人苟延殘喘，若換自己，根本嚥不下這口氣。
司徒遠也無非是因為不肯讓雷絹失望。這些日子以來，雷絹一直透支體力維持司徒遠的生機，終於耗盡元力病倒。而司徒遠的傷勢還是這樣不好不壞地拖著，是以難免暴躁。
夙烈嘆口氣。看在司徒遠願意幫他批折子的份上，我忍了吧。畢竟，為防物議，司徒遠好久沒與雷絹相見了，自己卻是和江南飛朝夕相處。
“你說什麼就是什麼吧。”
司徒遠不妨他居然肯低頭，噎了一下。才想說什麼，就聽見外面通報：“八開武士刀回來了。”
於是兩人各自壓下心緒坐好。等八開武士刀進屋見兩個人都在，便立刻在門口站住，單膝跪倒。
“啟稟主人，屬下在太虛行刺秋八月失敗，但屬下看見了杜鳳兒，他沒死，還與秋八月在一起。”
兩人聞言都是大驚，夙烈還沒反應過來，就看見司徒遠怒吼一聲，那個在手裡捏了很久的藥碗終於向他的腦袋砸了過來。
“他怎會沒有死？”司徒遠暴怒，“你！是不是早就知道？”
夙烈及時避開，卻被喝剩下的藥底子濺在臉上。他一臉被冤枉的怨氣：“胡說八道什麼？我知道什麼？關我什麼事？”杜鳳兒從被刑訊到斃命，不都是你經的手？我一眼都沒看到過！
“我就奇怪了，江南飛竟然會願意跟你來大陵星，還肯給我配解藥！”司徒遠扶著床架，咬牙切齒。“我的兩個好師弟啊，串通一氣演的好戲！做儒聖真是委屈他們了！”
“我不知道這種事！”夙烈雖然吃驚，卻並無太大憤怒，但想起當江南飛得知消息時悲痛欲絕的情形，一時也迷惑了。“這些日子，我看他並無異常，倘若杜鳳兒還活著，他肯定會有什麼小動作。”
“八開武士刀，你與秋八月交戰之時，杜鳳兒可有援手？”司徒遠不理夙烈，徑自問話。
“並不曾。屬下與秋八月對戰時，他一直站在一旁，並無出手。”看那一臉病容，也不像是毫髮無傷的樣子。“屬下覺得，他的確受了傷，還未痊癒。”
說不清心裡是什麼感覺，司徒遠只覺得胸腹之間尖冷酸澀，仿佛壓著一塊大石，沉悶積鬱。他們想幹什麼？付出如此巨大的代價，就為了整倒自己？
八開武士刀見他不語，便繼續匯報道：“秋八月說，若想完全治好主人，必須去他師父過去居住的海島之上，摘取一種叫「金頂結香」的草藥。”
司徒遠猛然擡頭。這才是重點所在。揮了揮手，“你先下去休息吧。”回頭對正在氣呼呼擦臉的兄弟道：“聽到沒有？終於要對你下手了。”
夙烈的動作頓了一下。難怪秋八月願意放八開武士刀活著回來。
“沒什麼大不了，我不做縮頭烏龜。”他冷笑一聲，秋八月已經沒有楓葉化石護身，又有何懼？“我且走一趟，這幾天勞煩你處理那些破事了。”
“都是這群沒用的東西！”司徒遠恨恨地看著桌案上堆成小山的折子，嘆了口氣。“什麼事都要咱們拿主意，還要他們作甚！”
“那些人還沒在朝中混熟，何況也有試探你我之意。”夙烈點點頭，“不過你小心點，畢竟是前朝之人，提防他們有什麼異心。”
“他們的異心無非就是想累死我！”司徒遠憤憤，哼了一聲。“我已經命令他們將呈報之事精簡過了，另附他們共同討論的結果。”除了可以看見每個人的意見，也便於審批閱改。
“這樣不就得了，你若懶得看，就原封發回。”夙烈不以為然，“最近又沒什麼大事，都是雞毛蒜皮。”
“今日手腕還是有些疼，你幫我簽吧。”司徒遠順手拿起最上面一本，翻開，擱在左手邊。又拿一本看，擱在右手邊。再看一本，直接扔在地上了。
夙烈見他這個樣子，只好再次忍了。拿來紅筆，在他左手邊的折子上寫“可”，右邊的放在書架上，表示留中。
他同情地看了看被扔在地上的兩三本，這些人該倒霉了。司徒遠的意思，現今大陵的重點在天宇，何況星宗又挪用了許多資源，微塵天這邊就先維持現狀。偏偏有些人欲生事，想凸顯自己的能耐。他哼了一聲，把這些折子又踢了一腳，直接給踹到角落裡去了。
直至最後一本，司徒遠看過，卻攥在手裡許久，整個人就好像僵住一般，遲遲不動。夙烈湊上去看，他才驀然驚醒般將之迅速合上，向茶爐走去。
夙烈“喂”了一聲，攔在他面前。“政事堂還存有複本，你燒了這本也沒用啊。”莫非是什麼大逆不道的事，是誰這麼大膽？
司徒遠也早就想到了這點，只是一時衝動，心情難以平復。他靜立許久，終於嘆一聲，將折子遞給夙烈。
只看了一眼，夙烈就忍不住罵了出來。“居心叵測的小子！”竟在此刻提出讓司徒遠大婚，他想幹什麼？雖然他和司徒遠都巴不得此事趕緊進行，但大陵星宗始終不允，又奈之何？
說起來，星宗自從蓬萊殿再出，便對這樁婚事有了反悔之意。為什麼？
“別說了。”司徒遠低聲道：“我覺得，可能師伯早就知道絹兒和江南飛的血緣關係。”
“那又與雷絹何關？”夙烈詫異，“就算江南飛與咱們為敵百餘年，惜英王可是咱們這邊的花王！”總不至於突然反水吧？
司徒遠沉重地搖了搖頭。“恐未必。”又看看手裡的折子，“先留中。過幾日我去把上折子的人賞了，也不用說別的。”如此一來，就會有更多人揣測他的心思，繼續上相同的折子。請願的人一多，星宗遲早會知道這些情況，到時候就知道是怎麼回事了。
你這是在找死。夙烈對此不敢苟同，卻也並無其他良方，只得道：“好吧。我讓白雁過來幫你打理這些事。另外，你還是把絹兒先挪過來，日夜同你在一處。”見他露出反對神色，又著急道：“這時候就不要拘泥於禮法了，有人已經盯上你們倆，先保護絹兒的安危吧！”你倆的事已經眾人皆知，再怎麼作態守禮也不會有人相信，不如乾脆同居得了。
“委屈她了。”司徒遠長嘆一聲，只得點點頭同意。頓了片刻，又冷下臉道：“你立刻回去，試探一下江南飛的心思。不管他要幹什麼，咱們必須有個準備！”

☆ ☆ ☆ ☆ ☆ ☆

夙烈返回自己的宮院之時，已經天黑了。江南飛披著濕頭髮迎到門口，不滿咕噥。“怎麼回來得這麼晚！”
積了一肚子事的夙烈頓時喜笑顏開。這種每天回房有人等著的滋味，真是賽過神仙啊。“想我麼？”
呸。江南飛轉身進屋，從暖盒裡將飯菜端出來。“少往臉上貼金了，吃飯！”
夙烈洗了手，先拿來大毛巾裹住他的頭髮，用內力幫他烘乾。“頭還濕著就不要出去吹風。”張望著桌案上的杯盤碗碟，一看就不是御廚房的菜品，不禁大喜。“哦！你親自下廚了啊！”
“不然我還能做什麼，天天種花種草也煩死了。”江南飛坐到一旁的桌上，低頭擺弄一隻花燈，也不看他。“我吃過了，給你吃剩下的。”
夙烈並不在意，他還就樂意吃江南飛吃剩的。“無聊的話，趕明兒再給你帶些話本小說。或者你喜歡聽戲？那就叫個戲班子來。”
“你能不能安靜吃飯！”江南飛瞪他一眼，才得了片刻安寧，得以好好做手裡的細工。
飯後喝過茶，僕從過來收拾完畢。夙烈洗漱過，拿梳子給江南飛梳頭，順便看他在做什麼。“這個燈真好看。”玻璃畫板，碧瑩瑩綠水般翠玉支架，上頭鑲著各色寶石點綴。“這也是今年的宮燈？我怎麼沒見過？”
江南飛瞪他一眼。“是掛在臥房裡面的。”沒見過？你每每進屋就急著做那事，幾曾注意到旁的物事？
“呃。”夙烈立刻意識到，這是他親手所製的。“那，給我一個人欣賞就行了。怎麼壞了嗎？”於是放下梳子，伸手去摸。
“不是。”江南飛拈起一片玻璃畫板。“這張畫得不好，我想換一幅上去。”
這是一盞點起來會緩緩轉動的光轉玉壺燈，燈畫是江南飛擅長的花卉，一共八幅，都是四季裡的常見花草。
“這幅很好呀。”夙烈拿過這片，上面畫的是一枝杏花。“哪裡不好了？你不要也別扔了，我要。”
江南飛笑笑，把它擱進抽屜裡。客子光陰曾虛度，幾番風雨杏花開。前幾日元夕一時心動，信手畫了這個，過後終覺不妥，還是收起來吧。
“前幾天，我派人進入太虛，你猜他遇到誰了？”待到江南飛起身準備上床休息，夙烈突然從後面抱住他，握住了他的雙手。“你的二師兄，杜鳳兒。”
依舊沉浸在杏花初開而感懷中的江南飛渾身一顫，冷不防被他問起此事，卻發覺自己身體已經動不了了。“你說什麼？”
夙烈低頭，靠近他的耳側，用極輕的音調問道：“你知道他還活著，是嗎？”
“不，我不知道！”江南飛後背已經沁出汗來，呼吸急促。“二師兄還活著，是……真的嗎？”
“這裡只有你我二人，你可以對我說實話。”夙烈見他如此，便將他放開，苦笑。“這些日子，你已經成功困住我和司徒遠，更為天宇爭來了停戰的時機，也夠了吧。”
江南飛喘了口氣，靠著床柱，緩緩坐倒。終於，天意還是站在他們一邊，這一局，可以繼續走下去了。
“二師兄畢竟是為了救我才被你抓走。”江南飛心有餘悸地垂眸回思當日的艱險。“我曾堅決反對他的自投羅網，因為我擔心他會被你們的人害死。”
夙烈挨著他坐在床沿，嘆了口氣。那天倘若遇到的是江南飛，他不會不放他走。但在杜鳳兒心中，恐怕想不到此。
“後來，我只想著如何將二師兄救出，而天宇聯盟也願意配合。”江南飛握緊雙手。“我也想開了，物件是死的，人命卻是無價。”
“那你呢？”夙烈大怒。“你怎麼就寧死不肯交出《天地奇鑒》？你的命難道不是命？或者在你心中，杜鳳兒重於一切？”
“因為……”江南飛眼中的光亮漸漸冷凝。“當時你們已經傷害了許多無辜的生命！如果我為了保住自己的命而放棄，他們的犧牲又算什麼？”那麼多人，都白白死了嗎？“你還有臉提杜鳳兒？若沒有他，我早就又死一回！”
夙烈痛苦掩面。此時的江南飛談及往事，已儼然隔世一般，冷漠淡然。
“我雖然暫時困住你們倆，但大陵星宗也已經得到雙冊，不久之後，不止天宇，或許天內天外，就都是他的掌中物了。”到時候，有沒有你們兩個兒子，對他的也影響不大。
“如此說來，當日西亞聖殿之中，必有你的內應。”夙烈盯著他，“是誰？”江南飛自始至終不曾出現，接觸杜鳳兒的人，無非就是那幾個獄卒。
江南飛垂下眼睫。“能不能放他一條生路？”素霜對自己的支持與付出一直都是他想不通的事情，兩人原本不認識，他卻突然出現，對自己無條件信任與死忠，甚至不在乎名聲，還願意付出生命。
他不是沒懷疑過對方的企圖，甚至猜測對方是不是對自己有不可言說的感情，於是就不願再細想下去了。總是這樣一個人已經為自己的意願犧牲了一切，且不論他現在生死不知，萬一活著，也不能讓他再淪為被通緝的目標。
夙烈無所謂地一哼。“幾個卒仔而已，我回去清查一下，那段日子看管地牢的人，從上到下，全部殺掉就完了。”
江南飛的瞳孔微微一縮，隨即冷笑。“我不在乎，隨便你。”殺你家的鷹犬，關我什麼事。
“你既然是這種反應，我就明白了。”夙烈輕笑。“那人已經不在西亞聖殿之中。”居然是他嗎？回頭讓司徒遠調查一下那個人的來歷。孔孟學院之中早就被篩過無數次了，什麼時候突然冒出來一個江南飛的暗樁？這裡面必然有鬼。
驚覺自己說漏了嘴，江南飛頹然低頭，手腳一陣冰涼。被夙烈盯上的人，命不久矣。
知曉他在想什麼，夙烈咬牙。“司徒遠與雷絹如今變成這樣，總要有人付出代價！”不是你，就是那人！你應該慶幸做決定的人是我，才能保你到今天！
“雷絹？她怎麼了？”江南飛一驚，“出什麼事了？”
你居然還有臉問她！夙烈說不清心裡是什麼滋味，冷笑道：“你也知道花靈清氣可以驅除凝凍寒氣吧？她耗費真元太多，病倒了。”
“我……”江南飛立刻就想起身去看，卻被一把按住。
“她不想見你。”夙烈恨道，“江南飛，你究竟是怎麼想的？她在你眼裡，也只是除去司徒遠的工具嗎？她是你的手足！”
江南飛流下淚來。“司徒遠殺光我身邊的人的時候，你以為那些人比我的手足親人差在哪兒？事已至此，我願意盡全力彌補，可是——”他們不要我彌補，他們要我的命！
“只要那個人不再出現，我就當不知道這事。”夙烈還是看不得他痛苦，難得退了一步。“但我還是必須告訴司徒遠，不能讓他對此人身份茫然無知。”這對自己人而言，太危險了。
江南飛緩緩吐息，緊握的手中全是冷汗。總是被困在此地也不是辦法，對方人手太多，自己一個人根本無法施為。
“我已經得到秋霜之氣的解方了。”夙烈看著他的驚恐與緊張，只得轉移話頭。“明天我就啟程去取。”
“你從何處得到的解方？是什麼？”江南飛愕然，心念急轉。“是天狼那邊給你的嗎？不能相信她們……”
“是秋八月親口所言。”夙烈淡淡道，“我說過，我與他，終有一決。”
江南飛愣了許久。這一天竟來得這麼快嗎？“你會帶我一同前往嗎？”
夙烈取下掛在墻上的七夕刀，向他露出一個笑容。“當然，我捨不得留你一人在此。”天知道又會搞出什麼災難出來。
江南飛也知他的顧慮，哼了一聲，起身去收拾自己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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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7樓發表於: 2020-08-28 08: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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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九章

原本打算當夜就離開太虛的秋八月在紅雲的挽留之下，又多待了一天。等到差不多是傍晚時分，就準備啟程了。
“鳳兒身體還未大好，且麻煩你們照顧他一段日子，讓他多養幾天。”秋八月看向銀河行，“我與人有約，必須離開了。”
恰在此時，小星到了。紅雲親自出門去迎，父子倆相見，悲喜交集，不免又耽擱了片刻。於是銀河行笑道：“想必是來傳遞消息的。秋高人何不也聽聽，以免驟然回返天宇，不明情況造成不便。”
嗯，這倒是。秋八月點點頭，又同他聊了會天。此時說起之前的事已經無礙，銀河行方才問道：“聽聞杜儒聖也曾經中過你的招，你既然有解藥，為何不給他用，還要親自運功為他驅除寒氣？”
秋八月笑了一下。“是藥三分毒嘛。好友千金之軀，秋某捨不得。”
銀河行也繃不住，笑了起來。紅雲已經走進來，“什麼事如此好笑？”又回頭示意小星，“快向前輩們行禮。”
誰料小星看見秋八月，立刻趨行至前，雙膝跪倒，秋八月不禁微怔。方欲阻止，卻聽銀河行道：“無妨。”
“多謝前輩救了父親，大恩難報，且請受小星叩拜吧。”
秋八月起身將他扶起。“紅雲驕子之命與天宇扣扣相連，秋某不過順應天意而施為罷了。關鍵還是紅雲自己的求生意志與銀河奇人這段日子不離不棄的護持，方有今日你父子團圓，何必謝我？”
紅雲上前微微欠身。“是天宇眾人互相扶持，才能堅持至今。”摸了摸小星的頭，“秋高人想讓你說說天宇的近況，你且詳細敘說吧。”
小星恭謹稱是，而後道：“真佛尚在閉關，玹鈞天前輩得到鼎湖劍的消息，方才離開洗心院。”而後將其他天宇眾人的近況說了一遍。
秋八月頷首。“西亞那邊如何？”
小星搖搖頭。“他們將倚天航的屬地盡皆佔為己有，外設防護，不許我們進入。不過，在我們的地盤上，他們也並未侵擾。”
紅雲也難得地對小星表示讚許。“辛苦你們幾個少年人，每日裡四處巡查，及時通報消息。”
秋八月卻冷笑。“大陵那幫人必是在暗謀什麼奸計呢。”突然想起來，“之前我抓的那個大陵之人呢？還在洗心院嗎？”
小星見問，臉突然變得通紅，低頭不語。紅雲無奈拍拍他的肩，“小星，長輩垂問，豈可不答。”
銀河行只得替他解圍。“此事怪不得小星。那一日，小星獨自一人在路上，遇到了夙烈。”
哦。秋八月明白了。“沒關係，你可有受傷？”那個瘋子，神擋殺神佛擋殺佛的貨，若不是為了救人，小星豈有活命的機會。
“沒，沒有。”小星囁嚅，“是我太不小心。”
“我們以為倚天航會派人來，結果竟然是夙烈。”紅雲嘴角輕彎，眼神卻毫無笑意。“就連司徒遠中招之後，文衡儒宗那邊也不聞不問。”還等著他們過來逼問解藥呢，一等就是兩個月。文衡也真是忍得住，就像沒這個兒子似的。
秋八月與他對了個眼神，心領神會。“時候不早，秋某這就告辭。”行了，接下來怎麼做，各人心裡有譜。
目送秋八月離去，銀河行嘆了口氣。“紅雲，戰事近矣。”與其坐等對方出擊，不如掌握主動。變數隨時會有，自己人不能毫無準備。
小星急了。“父親！你……”你剛醒來，豈能應付大戰？
紅雲愛憐地摸摸他的頭。“你先隨銀河行前輩回去，然後跟著千少一行動。傳個信給你的夥伴們，讓他們接下來不要走遠，盡量留在洗心院附近。”
“那你呢？”銀河行拉起紅雲的手，眼神關切。“神龍殿這裡怎麼辦？”
紅雲沉默片刻。“我會親自面見玹鈞天，說動他返回太虛。倘若不能……”也只得走一步看一步了。
小星心中還是想與父親多說幾句話，但是又不好意思直說出口。長久以來，他們父子之間總是有著似有似無的隔閡，天宇眾人也都體諒他們，從不多做干涉。
“不如讓小星多留一陣吧。”門口傳來和煦的聲音，杜鳳兒笑盈盈走了進來。“正好我也想問問他一些事。”
小星連忙行禮。“杜儒聖，您沒事真是太好了！”
“讓你們擔心了。”杜鳳兒扶了他一下，“眾人都好？”
於是小星將眾人狀況簡略說明。“很遺憾，關於倚天航，我們知道的並不多。”
杜鳳兒向他道謝。“無妨，正好我也要回天宇了。對了，近日可有三春王花九錫的消息？”
突然問及此，銀河行與紅雲都看了他一眼。小星想了想，道：“三春王已經多日未曾露面，曾隱約聽路人說，好像是在天狼星那邊。”
“天狼星的人也許久未有大舉動了，我們懷疑她們已經返回微塵天。”銀河行輕聲補充，“我會注意此事。杜儒聖問及此人，是因為什麼？”
“三春王與冥華王乃是舊識。”杜鳳兒道，“我想，詠宵既已向我們釋出善意，我們就應該聯合一切可能的力量，多個朋友總是好的。”
紅雲眼底露出一個不易察覺的笑意。杜鳳兒的胸襟果然開闊，比起對天外之人一概不容的函紘儒宗，他更有統領儒教的氣度。
當然，此話不宜說出來就是了。
“此事我會放在心上。”銀河行臨行前又看了一圈屋內的眾人，“若無他事，我先帶小星啟程了。”
待他與小星離開之後，杜鳳兒看著紅雲笑道：“現在可以告訴我了，秋八月溜走了嗎？”
紅雲失笑。什麼溜走。“他囑咐我，等你身體大好之後才讓你回去。”
“他能攔得住我？”杜鳳兒笑。“他在神龍殿外面向大陵之人傳話，想必是要約見大陵的重要人物。”
紅雲微微頷首，思索了片刻。“他們傷你至此，秋高人是打算向他們討賬了？”
這還真的很有可能。杜鳳兒走到窗前，遙望無際的深色天幕。“好友向來應天意而行事，他應該知道我並不想讓他過多參與戰事。”
紅雲瞭然。“如你所言，大陵星的光芒，已經漸漸被元樞掩去。同時佔有兩顆星靈的文衡儒宗，所影響的不單是天宇。”頓了片刻，“秋高人有自己對於天時天命的判斷，他並非故意對你隱瞞。”
“我明白。”杜鳳兒的笑容漸漸苦澀，半晌才道：“畢竟我行動之前，也不曾與他商量過。”好友要做什麼，他隱有猜測，或許袖手不動才是最好的助力。
紅雲走到他身邊，握了握他的手。這兩個人都捨不得讓對方勞煩，殊不知有時候適當的分擔才是加深羈絆的良方。像他倆這般一次次善意的避而不談，卻可能讓彼此變得疏遠。
“我不會阻攔你。”紅雲溫和一笑。“如果你覺得力所能及，何妨隨行。或許他也需要你的幫助，亦希望能在孤獨的彼方看到你的身影。”
“紅雲所言極是。”杜鳳兒感激地看著他，也感慨他的心思細膩體貼。“其實鳳兒也不願見他什麼事都藏在心中，壓抑太久，不是好事。”
送走了匆匆而去的杜鳳兒，紅雲回房整理衣裝以及必要的物品，而後也離開太虛神龍殿，在一片濃霧之中前往久別的天宇地界。

☆ ☆ ☆ ☆ ☆ ☆

江南飛伏在桌上，再次謹慎對比兩個月來不斷修改的藥方。一旁夙烈收拾好東西，問他道：“如何？”
“我感覺有些問題。”江南飛終於站起身來，接過他遞來的斗篷披上。“雖然這邊的金頂結香從不開花，但我不認為那就是這味藥的關鍵。”
夙烈給他係好帶子，也愣了一下。“這些花花草草的東西，我不懂。”什麼意思？秋八月說謊嗎？
“淮南橘淮北枳的典故你知道吧？”江南飛指著紙上，“這個，這個還有這個，皆非大陵本地本季所生，不但水土不對，季節也不對。”倘若必用某地所產，則這些方子無一可用矣。
夙烈仍然不解。看著他呆愣愣的模樣，江南飛嘆口氣。秋八月挑在此時動手，難道他打算與夙烈兩敗俱傷？他不是這樣瞻前不顧後的人啊。
不知為何，他總是有些隱約不安。他想阻止雙方在此刻的衝突。
“多想無益，去看看就知道了。”江南飛再次查看了一番周身的裝備，順手將幾張藥方揉成紙團。“你跟著我，可保無虞。”
夙烈噴笑，然後被對方的紙團砸中臉。
進入天內地界，夙烈散去光球，拉著江南飛的手，疾速向北飛馳，直抵海中。江南飛驚詫：“你怎麼好像熟門熟路似的？”還是之前已經調查過了？
夙烈不願多說，隨口支吾。“曾經來過。”唉，海水的氣息，竟然還有些懷念……
看著托起二人身形的無形氣罩，江南飛有些著急。“為何不尋一艘船？何必浪費元力？”
見對方如此緊張，夙烈心情大好，摟著他親吻了一會兒。“海上風浪太大，漩渦又多，普通船隻通常也不來這片海域。”
江南飛擔心氣罩破掉，也不敢使勁掙扎，只好平白被他輕薄了半日，氣得直揪他的耳朵。“豈有此理！”
兩人又親呢了片刻，此際天高海闊，別有風景。然而，就在一道看似平常的浪花之後，陣法倏起。
一道霹靂驟然落下，劈裂護住兩人的氣罩。夙烈一下沒拉住，江南飛直直墜入水中，隨即被漩渦捲至無蹤。
“江南飛！”夙烈大驚，正打算撲入海中，卻又被一陣巨浪沖開，只得縱身而起，滿眼除了茫茫海霧，別無所見。
鏗然一聲，七夕刀出鞘。他怒吼一聲，持刀向天劈去。這是人為之術陣，他的判斷的確精準。奈何因為與愛人失散，他一下子失去了冷靜，並未細尋陣局關鍵，而是執意強力破之。
倘若這只是個與海棠別苑內級數類似的陣，這一刀下去也就解了。然而此乃秋八月精心設計又數次加固的大陣，以天空與大海為基，摻雜他師門獨有的密術筑成，除非有杜鳳兒那種練過的眼力，要在短時間之內破陣可謂難矣。
夙烈且在陣中費力，而江南飛在落水的剎那便感覺不對，他的身上並未沾濕，而在挺身之後，雙足已然落地。
他詫異環顧四周，只見一片荒蕪礦地，煙塵障目，鼻息間卻依舊是海水味道。這是何地？試著向前走了幾十步，突然看見煙霧中出現一個人影，也正向他走來。他即刻止步，對方卻靠近前來，還向他打了招呼。
“三師弟，好久不見了。”杜鳳兒緩步而來，眼中隱約水光。“抱歉，事先不及通知你，才用此法與你相會。”
江南飛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但片刻之後，立即接受了這個事實。“二師兄！”撲上前去，拉起對方的手，眼眶也紅了。
“這些日子，你受委屈了。”被關禁在大陵那種地方，一定受夠了罪。杜鳳兒握了握他冰冷的手指，“終於能夠將你平安帶回天宇，真是大幸。”
雖然秋八月不曾告訴好友此行目的為何，但杜鳳兒還是做出了最完備的猜測。夙烈不可能獨身而來，必然將江南飛帶在身邊。而秋八月也不會讓江南飛直接介入他與夙烈之間的戰局，一定要設法讓他二人中途分道。而自己守在陣局啟動的海域之下，正好接住江南飛。
然而，江南飛的反應卻出乎他的意料。“師兄可知他們約戰之所？我必須前往！”
杜鳳兒的笑意微凝，緩緩道：“你若參與其中，這一局恐怕就散了。”
這正是我的目的！江南飛回以一個堅定的眼神，師兄，難道你不擔心秋八月麽？
杜鳳兒不擔心。他親歷過這個海陣，也大致推算得出秋八月會如何行事。比起人生地不熟的夙烈，秋八月此刻佔盡天時地利。
“我……我擔心他。”在二師兄洞察一切的目光之前，江南飛敗下陣來。“能不能讓我去看看？”
“此時前去，恐怕已經晚了。”杜鳳兒輕聲道，“海島的另一側還有許多平民居住，他二人若起戰端，一定另設結界空間，我們進不去。”又沉下臉，“你與夙烈……”屢次不顧自己性命前往救助，你與他真的到了同生共死這一步嗎？若如此，我們該怎麼辦啊？
江南飛大窘，漲紅了臉，不敢擡頭。這些日子以來，大陵已經侵吞了半壁天宇的江山，搜掠之甚，比越三乘統治之時更甚。他自己更無能阻止夙烈的所作所為，夙烈與司徒遠雖然身在天外，卻一直全力支持大陵星宗，為他的統治輸送人力物力。
杜鳳兒嘆氣。“我們先去島上吧。”他可不想與這個師弟決裂，尤其是得知江南飛的身世之後。
希望一切還有轉圜……
秋八月還是低估了夙烈的能為。灌注雄力的七夕神刀劈開大海，海浪滔天，延展的刀氣竟然豁開了半個海島。島上數座火山被這股熾熱氣勁震動，滾燙的岩漿噴薄著沖上半空。
這下子，就算秋八月有通天能為，也救不了瞬間葬身火獄與巨浪的無辜島民。看著被吞沒無蹤的房屋與人群，他怒喝一聲，一掌擊向破陣而出的兇手。
杜鳳兒方才拉住師弟的衣袖，頭頂的海天就發生了巨變。他反應極快，立刻拽住江南飛疾速退避，同時撐起防水護罩，將兩人嚴密包裹其中。
原來二師兄的功力已經恢復了嗎？江南飛驚懼地看著護罩之外可怕的景象，大量海水被燒灼成白煙，金紅色的火，暗紅色的血，土塊磚石與樹木人體一同被捲來捲去……“啊！”
憑著記憶中的方向，杜鳳兒帶著他退至一個極小的荒島上，兩人上岸。“你現在知道，為什麼我不讓你介入了嗎？”以你如今的狀況，連靠近也不能，遑論插手。
恐怖如斯的近神之戰，凡人只會成為填限的炮灰罷了。
江南飛渾身發抖，但眼神極亮。他一把推開杜鳳兒，右臂袖間的機關已經啟動。無論如何，他不能丟下夙烈！
杜鳳兒早已聽見聲響，指甲一彈便避開了幾根銀針。“江南飛！”你瘋了不成？
隨即，他意識到了此事的嚴重。這是師弟第一次為了夙烈，攻擊他這個師兄。他睜大眼睛，震驚地看到對方眼中的火焰與瘋狂。
但是，他無論如何不能讓江南飛就這樣飛蛾撲火。再多機巧靈便在眼前巨大的天災人禍面前，都毫無用處。倘若江南飛死了，後果不堪設想。
第一次攻擊失效，江南飛頓了片刻，又伸手摸向自己的腰帶。二師兄，對不起……
但在下一刻，他整個人就動不了了。杜鳳兒凌空點中他的穴道，神情凝肅地看著他。“我絕不會讓你去送死！至於你方才的舉動，等我們回天宇，我再與你好好理論一番。”
江南飛流下淚來。“二師兄！我不回去！我生死與他在一起！”
杜鳳兒再度為他所言驚愕，“師弟啊！”你怎麼這樣糊塗？“你對天宇而言多重要，你知道嗎？何以輕言生死！”
“你若不肯放我，我寧可死於此地！”江南飛帶著哭腔吼道：“就當我不曾復生吧！”
杜鳳兒一陣心痛，如遭雷擊。若非江南飛一再保護救助，自己早就死在西亞之人手中了。他這……
遠遠看著海中那座濃煙滾滾的地域，再低頭看看面前哭得一塌糊塗的師弟……
“切莫這樣說。”杜鳳兒為他擦了擦臉。“你能回到天宇，實乃意外之喜，我們都很高興。”又頓了片刻，“待他們戰畢，咱們再過去查看吧。此時實在難以靠近戰場。”
江南飛止住哭泣，吸了吸鼻子。“放開我吧，抱歉，我不會再暗算你了。”
你也知道這是暗算啊。杜鳳兒嘆氣為他解開穴道，又拿出一塊新的絹帕遞給他。“罷了。虧得你遇上我。”換做其他人，你就算哭死也沒人理。
江南飛把臉埋在絹帕裡。也得是這個最疼他的二師兄，否則他還不會這樣丟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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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為什麼吃了就跑。
八月：給你報仇去！
鳳：師兄已經爬不起來了。
八月：司徒遠欺負你，所以我準備去把夙烈揍一頓。

烈哥：？？？（寶寶做錯了什麼）
阿飛：別哭別哭，你還有我。。。

小行：。。。新盟友戀愛腦腫麼辦？在線等。。。
餃：好哇，你還學會上網了怎樣。。。（微笑）

（天宇論壇，歡迎大家來灌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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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546)

98樓發表於: 2020-09-14 03: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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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章

夙烈縱身上岸，甫踏上礁石，不料迎面就轟來一掌。他本能向後仰頭，手裡的刀往石縫裡一戳，試圖借以穩住身形。
秋八月心中冷笑，順勢衝上前去，擡腿就是一腳，連刀帶人重新踹進水裡。不愧是微塵天的殺星，我好意叫你過來問兩句話，你就這樣隨手毀島殺人？這海島與這片海域不屬於任何大陸範圍，居民長年與世無爭，今日因我一念盡遭屠戮，豈不是我的過錯？思及此，他怒氣更甚。
“殺人者，今日就是你命盡之時！”
話未停，夙烈已經站了起來，披頭散髮一身熾熱殺風地站在淺海裡，眼神瘋狂，氣勢驚人。“很好，你就先為江南飛償命吧！”
秋八月微微一愣，輕笑一聲。“我不過怕傷及無辜，才將他隔在陣局一角。”看見對方眼中疑惑，又嗤道，“不過你方才那一擊，是否將他打入水中，又未可知也。”
夙烈頓時一臉驚惶愧悔，轉身欲再撲入海中。然而，身後已聞風聲，他只得回身擋招。“秋八月！你太無恥了！”
反咬一口說的就是這種人吧。秋八月凝神運功，連發三招。此時明月初昇，火海翻騰，海潮的氣味、鮮血的氣味與燒焦的氣味交雜，一片陰沉奇詭慘絕之象。
“為了達成目的，不惜萬千殺戮鋪路。”秋八月淡淡看他一眼，出手毫不留情。“你這隻冷血動物，根本不配為人！”還想拿到解藥？做夢去吧。
在方才的破陣行動中損失了近半功力的夙烈在同級的超強武者連續進攻之下，終於感到一絲吃力。
果然，與他同司徒遠所料絲毫不差，這就是一個針對他的誘殺之局。他被打中前胸，在海灘上退了好幾步，吐了口血，卻再度舉起刀來。
“想要敗我，你也得付出相當代價！”他輕睨對手，“來，讓我看看歸海青陽的徒弟，究竟有何能為。”
刀尖在半空隨手畫圈，立時憑空劃出一片耀眼白光。灼人的火花星星點點射向對手，皆是致命刀招。
秋八月在他提及先師之時，心中一動。再見此招，也是及時反應。雖然未帶刀劍，但他舉掌一劃，也是相似的起手招式，卻是寒光點點，四周水汽頓時凝凍成霜，對上火星，“嗤嗤”響聲不絕。勢均力敵的兩股力量對衝，兩人各自被震退。
果然是個強敵。夙烈殺性頓起，不顧內傷，硬是舉掌與對方連拼三招，非要將對方打退不可。
秋八月不禁沉下臉來，專心應對。如他所想，這廝的內功心法與他非常相似，必須正面回擊，一旦避開，則先機盡失。又急又猛的攻勢之後，他又暗自悚然。若非夙烈已經在海陣之內消耗了部分功力，自己恐怕也堅持不了這麼久。
何況，自己的秋霜之力在太虛救治紅雲之時，已有折損。
思及此，他雖然也很想問問夙烈究竟是從何處偷來他師門的兵刃與招數，但眼前要務，還是先將這個難纏的對手盡快打倒再說。
仿佛知曉對方的猜疑，夙烈故意又露了兩手，才借勁後退數十步，稍作停歇。進攻太急太猛，他需要時間回氣。
見他退開，秋八月也順勢理了一下自己的真氣。夙烈這種打法，倘若遇到不如他的人，定是最節省氣力的做法，況且這些年他大概也是未遇敵手。但對方是功力差不多的對手，他一上來就是豁盡全力，肯定佔不了便宜。時間一長如果還不能退敵，就徹底完了。
秋八月冷哼一聲。夙烈，誰讓你今天撞在我手裡？天運消退，站在我的地盤上，又方造殺戮無辜之業，註定你有去無回！
高手過招，本就無需纏戰許久。再一次的極招相對，勝敗已分。
夙烈摔倒在地，七夕刀脫手，秋八月也是一陣氣血翻湧，內腑鈍痛，鮮血已經到了嘴邊。然而他咬牙追上一步，再補一掌。
見這一掌兇狠，夙烈勉強舉掌相抗，卻驚愕地發現對方的內力一波強過一波，終於敗下陣來。其實秋八月自身也已到強弩之末了，按照他的作風，通常會留住五成甚至七成的力道以待纏戰，無奈夙烈這個等級，他若留手，只有敗戰。
秋八月暗叫不妙，戰至此，雖打倒對手，他也已無餘力。接下來的數天內，除非閉關治傷，他不能再動武。
“算你走運，我不該用刀。”夙烈吐著血，痛苦咳嗽。“你一定知曉此刀的弱點，也得到了克制它的方法。”
“並非你所想那般玄秘。”秋八月踩住他後背，一指戳上他的頭頂，封住對方功體。瞬間，夙烈七竅之中一陣冰冷白煙緩緩滲出。“只是你不該讓它沾上江南飛的血。”
啊。夙烈瞬間醒悟，露出一個苦笑。摯愛的血，成了他潰敗的主因。難怪當時江南飛不肯讓他持此刀去赴天狼劍宗之會。
“多謝你解惑。你可以動手了。”夙烈冷然閉目，準備接受接下來的死亡命運。江南飛會不會已經在那個世界等著他呢……
秋八月還是停手了。“這支刀，從何而來？”輪到你為我解惑了。
夙烈冷笑一聲，不答。想逼供嗎？我大陵星的人都是刑訊的高手，你一個正道之人，又能有什麼令我驚艷的高端手法？
不料，秋八月卻笑起來。“無妨，秋某遲早會尋到答案。”伸手將他抓起來，返回那座古老的庭院。“我不殺你，因為你活著，比你死了有用。”

☆ ☆ ☆ ☆ ☆ ☆

遠方的海島上還在冒著岩漿與黑煙，四周的海浪一波高過一波，江南飛卻已等不了，踏上一片巨大的綠葉，跳進海中。杜鳳兒無可奈何，只好也跟他過去，為他護航。
待到靠近海岸之時，江南飛的力氣幾乎用盡，全靠杜鳳兒撐持才在逆風之中登上沙灘。
“二師兄，我們來晚了。”這些碎石與血跡，分明是大戰已經結束。“他們不知去了何處……”
杜鳳兒也暗自心驚，扶著他靠著一塊還算大的礁石坐下來，為他輸氣。“先調息一刻鐘，不然我還得拖著你走。”
江南飛無奈依言而行，“二師兄是嫌我胖了。”
杜鳳兒恨不得給他一巴掌。我若是岔了氣，你也會遭受重創知道嗎！這種時候就不要亂開玩笑！
一刻鐘過去，杜鳳兒的神色愈顯凝重。江南飛的身體，比他所想更加虛弱。看來這段日子在大陵困居，他的狀況更糟了。思及素霜所言之事，他不禁心緒翻湧起來，一時不慎，磅礴真氣隨手而出。
一股大力突然衝入經脈，江南飛慘叫一聲，一口血吐了出來，整個人竟然暈了過去。杜鳳兒大驚，連忙將他摟過來查看。“江南飛，醒醒！”
江南飛一動不動地倒在他懷裡，過了小半日才醒過來。此時海島上已經是一片漆黑，濃煙漫天，煙塵遍地，杜鳳兒已經盡量閉氣，還是微微咳嗽起來。
發覺自己口鼻上罩著的絹帕，江南飛感動之餘又有些酸楚，於是掙扎著勉強站了起來。“我好了，咱們走吧。”
“我們做最壞的打算，如果他們不在島上，你就即刻隨我返回天宇。”杜鳳兒道，“你如今的身體，不宜在此久留。”
江南飛並未作答，只一徑向前走去。心裡不安的感覺越來越強烈，其實他從見到秋八月的第一面就對他發怵，總覺得此人並非表面所見那般。雖然秋八月經常一副喜怒不形於色的淡淡態度，但若真的惹怒他……
杜鳳兒見他走得太快，只得幾次加快腳步，為他帶路。兩人沿途所見一片焦土，隨處都是人畜慘不忍睹的屍體，不禁都有些悲色。
“抱歉……我們不該來。”江南飛的心更加沉下去，早知如此，他寧可繼續被拘禁在大陵，就算是為了解藥也不該。只不過，誰也擋不住夙烈的腳步。他既然決意與秋八月對上，自己能做的，也只有收拾殘局。
聽聞“我們”二字，杜鳳兒倒抽一口冷氣。江南飛，你跟誰是一邊的？思及之前他對自己所言與夙烈同生死之言，於是腳步就遲疑下來。縱然秋八月早有安排，面對夙烈這等高手，難保不是兩敗俱傷，倘若江南飛此刻反水，自己豈不是害了好友？
倘若江南飛為了夙烈背叛天宇……
他不敢再想。如今還沒到那一步，他絕不會讓這種事發生！
此刻兩人已經繞到災禍波及較小的海島另一端。這處地界草木蔥鬱，茂林高樹無算，其中一座樸素院落已隱約可見。杜鳳兒見避無可避，不禁收斂心神，再次加速跟上飛奔而去的江南飛。
“師弟且慢！跟著我！”杜鳳兒及時拉住了他即將撞到機關的勢子。“我來帶路。”這個師弟，用硬的肯定不行，還是以懷柔為主才能牽住他的心。
江南飛急得不行，奈何他也經不住再受什麼傷，只得拉著師兄的袖子。“你快喊人，把秋八月喊出來！”
被纏不過，杜鳳兒只好喊了兩聲，卻毫無迴響。此際他也不免疑惑起來，難道他們倆還在外面打？可是海島不過這麼大，其他地域已經沒有活人了。
杜鳳兒在經過之處一一點上燭火，此地的宅院並不廣闊，前後大概只有十幾間房。不多時便將前後裡外皆查看過，然而卻皆不見人影。
“江南飛，依我看……”他才回頭，就看見江南飛已經從屋內跑到院子裡，地面一根樹藤纏在他伸出的手上。“你在做什麼！”
江南飛並未回答，拿掉樹藤，繞到一棵巨樹後面，用力去推它的樹幹。杜鳳兒看得目瞪口呆，直到眼前之景瞬變，眼前竟然出現了一個幽深的石洞。
這……這不是樹嗎？障眼法？杜鳳兒愕然，“你是如何發現的？”
“師兄應該知道吧，我是花神令的主人。它們，”江南飛指了指四周的花木，“會告訴我一切。”說罷，擡腳邁入洞口。
杜鳳兒隨手抓了一盞油燈，連忙跟著他進去。“慢點！看著些腳下。”
然而輕盈的腳步卻不曾減緩。“師兄不知道此處？”看樣子，此地就是個絕佳的藏人之所了。
通道越來越窄，杜鳳兒一面走，一面估算著行進的距離與高低之距，約摸這就是後院地下了。
“秋八月好友，你在裡面嗎？”為防萬一，杜鳳兒還是提高嗓音，再次喊了一聲。
依舊無人回應，黑暗的盡頭裡，卻傳來極輕微的呼吸聲。江南飛已辨認出對方身份，又聞到濃重的血腥味，不禁驚叫著衝向前去。
油燈的微光在下一刻照亮四周，江南飛看清了眼前景象，慘叫一聲，整個人軟倒在地。杜鳳兒也被震驚得倒退一步，整個人撞在洞壁上，幾乎摔掉手裡的燈。
一座精鋼的牢籠裡，夙烈被穿了兩邊鎖骨，吊在墻上。他的雙腳勉強可以落地，但渾身都是血，腳下也是一小灘血泊，整個人看起來已經幾乎沒氣了。從未見過夙烈這種慘狀的江南飛再也忍不住，哭喊起來。
“夙烈！夙烈！啊——”
杜鳳兒忍著沒伸手捂住耳朵。他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這是秋八月幹的？這裡會不會還有別人？
看見夙烈好像動了一下，江南飛立刻抽出固定在小臂上的鋒利袖箭，衝著門鎖就去了。無奈他功體未復，砍了幾下，只有金星四濺，那把鎖紋絲不動。他轉頭又去找其他接縫，完全對身後的二師兄視若無睹。
杜鳳兒此時也醒過神來，一把抱住江南飛。“別急！我回去找鑰匙！”
江南飛不理他，只埋頭琢磨那道鎖。杜鳳兒只好放下油燈給他們照亮，回身出去。
好友已經離開海島了嗎？你把夙烈抓起來是為了什麼？威逼利誘大陵星宗退兵？這招管用嗎？很可能大陵星宗不為所動，咱們的江南飛卻要被你逼得投靠到大陵那邊去了！
留在密室裡的江南飛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拿出一根鋼針，試探著去摸索那鎖孔。誰知那鎖仿佛有生命一般，發現不是鑰匙，立刻從內中滲出一種液體，將鋼針與鎖孔凝成一塊了。
江南飛嚇傻了，他第一次遇到這種狀況，頓時巨大的挫敗與恐懼席捲了他的神識，他茫然坐倒，不知所措。
“江南飛，過來。”夙烈已經醒了，見他如此，卻微微笑了起來。“別去管那鎖了，你繞到我這邊來，把袖箭給我。”
江南飛扶著鐵欄站起來，踉踉蹌蹌地蹭到靠近他的那一側，渴望地伸出手去。但因為墻壁阻隔，兩人之間除了牢籠，還有大概五六尺的距離。“夙烈！”我夠不著你！我夠不著你啊！
“把袖箭扔過來，我能接住。”夙烈艱難伸開傷痕累累的手掌，牽動鎖骨上的鐵環，一頭冷汗。“快！”
江南飛眼中噙著淚，拼命搖頭。“上面是劇毒！”刺到你怎麼辦？
夙烈無奈輕笑。“那就先把解藥準備好。”你怎麼了？你的智慧與聰明呢？你曾經經歷過的，哪次不比我更慘？
瞪著他半晌，江南飛終於下定決心，向著他手邊擲出袖箭。夙烈反手抓住，不顧鐵環拉扯筋肉的劇痛，一邊一刀，硬生生砍斷一對鎖骨，脫出禁錮，然後撲到欄杆旁邊。“解藥！”
江南飛渾身發抖，冰冷的手將藥丸塞進他的口中，終於大哭起來。“夙烈！”扶著他坐下調息，又拿出止血藥給他吃。“對不起！我來晚了！”
夙烈忍著痛，接過他顫抖雙手隔著鐵欄遞過來的一盒一盒不同的藥粉藥膏，利落地為自己療傷。“不用急，只要活著，一切都有辦法。”幸好你還活著，幸好……
再次看了一下這座鐵籠，江南飛蹲下去摸了摸地面，似在沉思。夙烈淡然道：“我看過了，石板之下是生鐵澆築的地層，你不用白費勁。”
江南飛默默將指縫裡拈著的種籽收回袖內。“你覺得，如果我把二師兄……”抓起來換你，如何？
夙烈愣了一下，低笑不止。“江南飛，我想……你。”就在這一刻，他身體上的各種傷痛統統消失了。沒想到能在此時得到全部的江南飛，他的身體，他的想念，他的心，都完全屬於自己。
那是他曾經不敢奢望的事，如今竟全都實現了。老頭子有時候說的還是沒錯啊，天意不可期，你永遠不知道下一刻你會失去什麼，又得到什麼。
聽見這句話的江南飛，慢慢臉紅，而後也伸手過去抱住他。“我也是。”過了一會兒，“你能站起來嗎？不能毀掉此處嗎？”
夙烈試著運了一下真氣，搖頭。“等過兩天吧。”如今傷得太重，肋骨腿骨都斷了，沒法聚氣。
看著他糊滿藥膏的胸腹與小腿，江南飛氣得咬牙切齒。“秋八月竟然如此狠毒！”回頭一想夙烈幹的那些事，聲氣就弱了下去。“就算如此，還不是他先佈計引誘我們來的！”
“他也沒佔到便宜。”夙烈道，“無論他去哪裡，要幹什麼，也至少有幾十個時辰不能動武。你猜，他的下一步是什麼？”
江南飛一怔，眼中微微瑟縮，不安地看著他，並不說話。
“大概會去星宗那邊，討要倚天航之中那支刀。”看他這樣，夙烈只好替他答疑。“道教的「三昧」，你曾聽說過吧？”
江南飛恍然大悟。“原來如此。”又憂慮道，“他恐怕不會答應交換，畢竟那刀是……”
“無所謂。”夙烈毫不在意，“他從未將我當成什麼人。”
江南飛心內一酸，眼睛就紅了。他心疼地看著一身重傷的夙烈，不知說什麼。
見他如此難過的模樣，夙烈才想勸他兩句，就聽見頭頂上傳來的腳步聲，於是故意拉起他的手，摩挲揉弄他的修長白皙的手指。“想安慰我嗎？去讓你師兄先滾蛋，咱們倆好好親熱親熱。”
“呸！”江南飛頓時收了眼淚，氣得啐他，“你才滾蛋！”二師兄幫我們，你反這樣！
夙烈曖昧地摸了摸他的臉。“其實有人觀賞的時候別有情趣，不過你還太嫩，欣賞不來那種段位。”
捧著一大堆東西走下來的杜鳳兒恰好聽見這句，又好氣又好笑。“棒打鴛鴦的來了，偏不許你們親熱，你又奈我何？”其實方才在內室看到的東西太過震撼，以至於這一刻，竟不知如何面對他們兩人。
江南飛掙開夙烈的摟抱，尷尬地迎上前去。“他瘋了，不用理他。”看看那一堆被褥碗盒爐瓶之類的東西，接過來放在地上。“你拿這些東西來給我們用，他會不會生氣？”
杜鳳兒知道他所指是秋八月，頓了一下，拿出幾把鑰匙。“別管他。我翻箱倒櫃找了許久，只有這幾支看起來與此鎖相合，你試試。”雖然按照常理，秋八月也不會將真正的鑰匙留下來。
江南飛一下就哭了。“我方才試圖撬開這鎖，結果它裡面有機關，已經凝成一塊了！”
杜鳳兒一愣，隨即瞭然。是啊，秋八月肯定對江南飛有所防範，看來他是絕不會放走夙烈的。“現在怎麼辦？你打算扣住我去向秋八月換人嗎？”
看見師弟仿佛做壞事被當場抓住的驚惶表情，杜鳳兒氣結，伸手在他頭上敲了一下。“我這就滾，你們倆繼續親熱去吧！”
“師兄別走！”江南飛又急又愧，揪住他的袖子。“我錯了！我不會那樣！”
杜鳳兒只好耐心給他解釋。這個師弟是怎麼了？腦袋徹底壞掉了？“我立刻回天宇找秋八月讓他放人。你跟我上來一趟，我將這個院落的情況佈置和用具告訴你，你好照顧夙烈。他雖然暫時不能離開此地，但無論如何，我會盡快回來。”
江南飛這才哽了一下嗓子，回頭看了看閉目養神的夙烈半日，戀戀不捨地隨他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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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546)

99樓發表於: 2020-09-14 03: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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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一章

聽聞手下的通報，大陵星宗猛然一驚，立時站了起來。“來人，隨我出去會會他！”
秋八月來了。他是如何從蓬萊殿之中脫出的？星宗心中轉過萬千個念頭，他此來必為報仇，一場惡戰難免，必須帶上所有精銳！
倚天航之外，秋八月負手而立，並未像以往一樣旁若無人直抵孔孟學院之內。大概是因為他所重視之人，已經不在其中了吧。
看見一群人浩浩蕩蕩迎出來，秋八月視線微微一掃，定在背著一支刀的離火第一天罡身上。很好，這刀果然還在倚天航之內。
“秋八月！”大陵星宗露出一個厭惡的眼神，“恭喜你大難不死，請問所來何為啊？”
“看來你入魔之後，倒是改掉了拐彎抹角的迂腐毛病。”秋八月笑，“秋某也不同你客套了，交出三昧刀，換你的寶貝兒子。”
什麼？星宗意外看了看一旁沉默的第一天罡，冷笑一聲。“你被關了一遭蓬萊殿，怕不是神志失常了吧？”「三昧出，星宗隕」，你也是看過雙冊之人，所以故意前來挑釁？
“看來你才是神志失常。”秋八月冷冷道，“夙烈為了求取司徒遠的解藥才落入秋某的陷阱，你一句話，可是你兩個兒子的命。”
“什麼時候天宇正道也做這種敲詐勒索的事！”星宗大怒，“秋八月，你這種作為，對得起你天宇神人的名號嗎？”
“這個‘也’字，用得甚妙。”為什麼你們使得，我就使不得？“想必你也知道秋某今日前來，不是討物，便是討仇。大陵星宗，你的選擇是什麼？”
“老夫不用選，你今日非死不可！”星宗一揮手，身後四員大將一齊走上前來，拉開架勢。
“秋八月，且慢動手！”見混戰一觸即發，人群中的律嚴道君連忙走出，攔在雙方中間。“你說夙烈在你手裡，可有證據麽？”
秋八月看了律嚴兩眼，不語。這個四處投機的傢伙……先是投靠越三乘，後來又為大陵星宗效力，簡直令人不齒。不過，倚天道教之中就此留下不少老人，除去入魔的離火官門，他的四象官門竟然還能保有大半人馬，真是不容易啊。
一枚鏤刻成虬龍的鎏金掛飾丟在星宗腳下。“最多五天，倘若你不在乎你兒子的死活，那就算了。”天宇會設法從其他途徑取刀！
星宗身側一名年長者忍不住低語。“請星宗三思，倘若少主與少君同時出了意外……”豈不是要抄我大陵的家底？這個該死的秋八月，果然會抓人的軟肋！
沉悶寂靜的現場，一記耳光的聲音格外響亮。當眾受辱的老者默默退後兩步，不敢再言。星宗收回手來，眼中露出明顯的殺意。“動手！”
世上果然有這種毫不在意兒子死活的父親。饒是秋八月見多識廣，還是不免為這種冷漠感到心寒。對方人馬已經出招，他冷笑一聲，飛身退避。
大陵星宗見他閃躲，心中猶疑，突然想到了一個可能。他能拿下夙烈，自己想必也受傷不輕吧！心中頓時狂喜：秋八月！你今日該著死於我手！
又看了一會兒，秋八月只是閃避，並無回擊，星宗大喝一聲，親自出手。“都退下！”一掌已經轟出，果然又被躲開。“秋八月，你死定了！”
秋八月一路後退，已將戰局延至千丈之外。星宗見他背後已是懸崖，大喜過望，雙掌同時出擊，兩道剛猛氣勁直撲敵手。“去死！”
灼熱的魔火附體的剎那，一道白影不知從何處突然閃出，接住了向後倒下的秋八月，兩人一同消失在萬丈懸崖之下。大陵星宗雖感意外，但確信自己已經擊中了敵人，秋八月肯定死路一條，於是也恨恨地回返倚天航了。

☆ ☆ ☆ ☆ ☆ ☆

前來接應的人是造天筆。他接到紅雲的飛信，立刻前往倚天航，卻因為半途被人攔路，耽擱了救人的時機。
“仙仔！你回來了！”負責斷後的一好漢已經打退了之前攔路的魔兵，此刻在約定好的水瀑前等候他們前來。“秋高人前輩這是怎樣了？”
造天筆不語，背著已經昏倒的秋八月繞過巨大瀑布，進入到其後的一個天然石穴之中。“一好漢，你過來看看。”
見仙仔神色凝重，一好漢不再啰嗦，將之前學會的《神農經》裡的本事都拿出來，試圖為秋八月診療。
“如何了？”造天筆也伸手診脈，臉色陡變。“這！”究竟發生何事？他怎會閉脈鎖氣了？
“仙仔，前輩之前與哪個硬角對戰啊？”為何鎖住功力，等著被打嗎？
“是大陵星宗，他已入魔，但……”以秋八月的武功，為何故意避戰？除非……“如此一來，倒也避免了魔氣入體。”唉。
一好漢也是疑問重重。“免煩惱了，既然是紅雲前輩給仙仔的傳信，也許他知道些什麼，不如直接去問他。”
造天筆斟酌再三，只得點點頭。“一好漢，秋高人就勞煩你看顧，為師去見紅雲，看看他有什麼辦法。”
“安啦，仙仔放心去吧。”一好漢舉起手中一枝狗尾草，“若有事，我們就用這個草彼此傳信。”他練得最熟的就是這一招，嘻！
造天筆無奈地看著手裡突然出現的另一枝狗尾草，拿著也不是，丟也不是，只得胡亂塞進袖子裡。
不知跑了多久，造天筆漸漸疑惑起來。四處都沒有紅雲的蹤跡……會不會因為是身體尚未恢復完全，所以耽擱了返回天宇的行程？正當他考慮是否應該回轉洗心院時，站在半山腰上的他突然聽見山腳下有打鬥之聲，於是連忙縱身而下，一探究竟。
只見銀河行剛打倒圍攻他的最後一個魔兵，而他身後的草叢裡，夜矢鬼臨宵已經倒在血泊之中。他驚叫一聲，衝上前去。“怎麼回事？”
銀河行無奈地蹲下身，扶起鬼臨宵，為他把脈。“鬼臨宵原本打算返回洗心院與眾人會合，卻在半途遇到這些人攔截。”幸好自己恰好路過，不然他恐怕凶多吉少。
怎麼八衡還在外面行走？造天筆微微蹙眉，如今早已過了他們命星當頭的時代，這種劫數日後只會源源不絕。“早些將他安置退隱吧。”
“鬼臨宵向來自有主見，等他醒來後自己決定。”銀河行探過他的脈，鬆了口氣。“所幸魔氣未入臟腑，等內腑淤傷緩解了，他就會醒來。你怎會來此地？”
造天筆唉了一聲。“我原本想去找紅雲，不過遇到你也一樣。”於是將秋八月之事簡略敘說了一遍，“有勞你親自走一趟吧。”
“應該的。”銀河行將鬼臨宵扛在肩上，“請帶路吧。”
來到瀑布之後的洞穴之中，他將鬼臨宵交給一好漢。“你先照顧他片刻。”隨即上前查看秋八月的傷勢，伸出一手按住他後心。
磅礴真氣湧入，卻立時遭到一股強悍內力反衝。銀河行吃驚地收回手，“是秋八月的獨門內功，外力難擾。奈何？”
造天筆也是一怔。怎麼辦？難道就這樣放著他昏迷不醒？他這個樣子久了，是否會造成不可挽救的傷害？
銀河行又謹慎試探了一回，無奈搖頭。“除非是與他同路的手法，否則只能等他自己醒來。但他體內有一股暗傷，恐怕沒那麼容易自行甦醒。”又思索片刻，“或許紅雲有解，我去找他。”
造天筆連忙點頭，回頭要喚一好漢吩咐，卻見鬼臨宵在一好漢的鼓搗之下竟然醒了，不禁喜極。“鬼臨宵，你感覺如何？”
一好漢得意地嘿嘿笑。“漢哥的醫術還不壞吧！怎樣？可有哪裡不舒服？”
哪裡都不舒服。鬼臨宵吐出一口淤血，頭暈眼花道：“你這半路出家的蹩腳大夫！”雖然嘴上這麼說，心裡卻感驚異：咦，竟然止住了內腑的劇痛，呼吸也順暢多了。於是就又瞥了一好漢兩眼，只是硬著頭皮不好意思道謝。
一好漢看他這個德行，收起銀針，衝他齜了齜牙。“不用謝，哼！”
造天筆連忙分開兩人即將打在一起的勢子，對銀河行道：“你快去找紅雲，這兩個我來看著。”又語重心長看著鬼臨宵，“這幾天你都別亂走，等你傷勢痊癒我們就送你去隱居。眼下時局越來越兇險，你也實在應該靜下心來好好修煉本事，將來有機會再來為天宇出力。”
聽聞此言，鬼臨宵並不答言，垂頭閉目，內心亂如麻。
而在北方的一處曠野半空，經過兩日的找尋，紅雲終於趕上了行色匆匆的玹鈞天。玹鈞天只是看了一眼紅雲，向他擺擺手，意思是我忙著呢，你哪兒來的回哪兒去罷。
紅雲苦笑著跟上前去。“神龍殿不能無人顧守。”
“難道你希望鼎湖劍被敵人所得？”玹鈞天語氣頗冷。“我已追查此劍多日，你且去忙別的。”別來打擾我。
遭到如此強硬而直接的拒絕，紅雲心知再糾纏下去只會難堪，只得先退下來。“好吧。近幾日太虛星系晦暗不明，除去在宇外的龍族之人，你，我與小星恐怕都要當心些。”
玹鈞天卻停步，略微偏首，似笑非笑地看著他。“上官金鴒，你可以用神龍令命令我聽從你。”
紅雲苦笑，不知這是不是他故意的諷刺。“不敢。我先告辭了。”
從半空中降下龍形，就看見銀河行負手而立，正站在路中央等著他。見他來了，便伸手去扶。“交涉得如何？”
“他那個脾氣，專心做一件事，不達目的絕不停手。唉！”紅雲見四下無人，也放鬆下來，順勢靠在他肩膀上歇會兒。“我得想想之後怎麼辦，或許得知會飛龍前輩一聲。”
“此事先擱一邊，造天筆接到消息趕過去已經晚了一步，秋八月與大陵星宗交手，自封經脈昏迷不醒。”銀河行抱著他，萬分不忍再讓他來回奔波。“你可有什麼主意嗎？”
紅雲心內咯噔一下。糟了。
銀河行摸了摸他皺在一起的眉頭，走到他面前，轉過身去，微微蹲下。“上來吧，我背你過去。”
“豈有此理，我腿還沒斷呢！”紅雲雖然這樣說，還是微笑著趴到他背上。“別讓人看見。”
“黑更半夜，放心吧。”
一路上更深人寂，銀河行聽見背上平緩規律的呼吸聲，知道他竟然睡著了，不禁泛起一陣酸澀的感覺。紅雲的身體尚未恢復就要這般勞累，更不用說未來道路上還不知道有多少艱難困苦等著他。他略微放慢了腳步，卻在將近走到水瀑之時，聽見一聲極輕的呼喚。
“銀河行。”
趁著銀河行走神，不知何時醒來的紅雲輕快地從他背上跳下來，徑自進入石洞。“傷者在哪？快讓我看看。”
造天筆聽聞動靜，早已迎上前來，一把抱住紅雲。“天意垂憐，幸虧你沒事了！紅雲，你感覺如何？”左看看右看看，不滿皺眉。“恢復得不太好，你這般情況，銀河行怎麼會放你出來亂跑？”
跟在後面的銀河行語塞。那是我能按得住的人嗎？他的腿又沒長在我身上。
“天宇多事，我豈能安歇，何況你不也是晝夜忙碌？”紅雲握了握他的手，“快讓我看看秋高人如何了。”
“我們之前看過，都認為在這種情況下還是讓他盡早醒來才好，不然傷勢無法療癒。”造天筆簡單解釋一番，“你看看有什麼辦法。”
於是紅雲走到秋八月面前，跪坐下來，兩人相對。“秋高人，容我冒犯了。”閉目，凝神之後又緩緩睜開雙眼，仔細看了一會兒。而後又伸出手來，在秋八月的雙手上按了按。
“如何？”造天筆緊張地看著他。
紅雲看了他一眼，臉色黯然，移開視線。“他的體內確有內傷，也的確是主動封住穴脈，阻止了魔元的入侵。你們的看法無誤，倘若他長久醒不過來，會造成他陷入休眠，身體機能慢慢停止。”
造天筆聽得心驚膽戰，不禁與銀河行對視一眼。“可有解法？”
“一好漢，我有些渴，你拿個杯子去瀑布上游去給我接一杯水來吧。”紅雲突然對一好漢笑道，“帶上鬼臨宵，也給你師父與銀河行前輩各接一杯。”
造天筆莫名其妙地看著他，回頭發現一好漢也瞪著水滴一般疑惑的大眼睛，不禁也笑了。“好徒兒，快去。我們在外面跑了許久，渴得很。”
等到一好漢出去了，造天筆才回頭對紅雲低語道：“怎麼了？”什麼事是要連一好漢都瞞著的呢？
“靜海水精。”紅雲看著他們兩人，輕輕吐出一個詞。“雖然來源各異，但此物差不多可以與秋高人功體相容，疏通脈絡，助他甦醒。”
銀河行聞言皺起眉來。“只有先天的靜海龍族才能鍛煉出此物，需要我再上太虛詢問仙龍嗎？”就是不知道他之前遭受龍鮶笑斃命一擊之後，靠五行遊氣復生的功體是否還有蘊育水精了。
紅雲也是懮心這一層，不點頭也不搖頭，半晌才道：“再讓我想想，只可惜我所知有限，秋高人之事，我並不十分熟悉。”又嘆口氣，“如果杜儒聖在此就好了，或許他會知道更多。”
此時一好漢已經歡快地從水瀑間跳進來，一手舉著一隻銀杯，身後還跟著一臉木然的鬼臨宵。“來了來了！這是上游最清澈的水，請諸位前輩慢用！”
紅雲與銀河行接過水來，都喝了。只有造天筆依舊垂頭沉思，並無反應。一好漢於是湊上前來，將杯子舉到他唇邊，“仙仔，你不是口渴嗎，快喝吧！”
造天筆這才吃了一驚，“啊”了一聲。紅雲不動聲色地將杯子從一好漢手裡接過來，暫且擱在石桌上。意外沒有得到仙仔的栗鑿，一好漢斜著眼偷覷兩眼，心內疑惑。仙仔好像是有心事啊！
此刻鬼臨宵轉身就走了出去。一好漢知道他是不慣眾多前輩在場，也連忙跟著他出了水瀑。
紅雲溫柔地拉過造天筆的手，安慰道：“你別急，會有辦法的。”
“是啊，雖然秋高人功體特殊，但世間廣大，何物不可得。”銀河行也以為造天筆是因為懮心秋八月的傷勢才失神沮喪，也幫著紅雲寬慰他。“我即刻就回太虛詢問仙龍此事，你們也再想想其他的辦法。”
紅雲連忙拉住他。“勞煩你順便幫我給飛龍前輩帶個話，告訴他太虛神龍殿之事。”
銀河行一一都應了，隨即起身離開。等到石洞中只剩外面水瀑的聲音時，造天筆才擡起眼來，鄭重地看著紅雲。
“讓我試試吧。”
“事情尚未走到絕境，我不想讓你冒這個險。”紅雲知道他所指為何，“你若釋出水精，躲不過身在天宇的玹鈞天的眼睛。”一旦身份暴露，造天筆必遭龍族制裁。時局如此，無論龍族或者天宇，都經不起這種內耗。
“如果仙龍前輩已經沒有水精，奈何？”造天筆壓低嗓音，苦悶得幾乎聽不清他在說什麼。“秋高人對天宇如此重要，我不過是……”一個有罪又偷生許多年的人罷了。
“我說了，我們再想辦法。”紅雲堅定又倔強地攥住他的手指，兩人都感到了疼痛。“天宇之中的每一個人，我都不會放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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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筆：奇怪為什麼我找半天就找不到餃。
小行：。。。因為他在天上飛呢。
我餃：嘿嘿。

鳳：八月不要划水，快起來幹活。
八月：zzz。。。（裝死）

烈哥：阿飛，我要跟你睏覺。
阿飛：滾啊啊啊啊啊！！！

又一年秋天到了，這個文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寫完，zz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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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六雨不來彼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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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如劍、雨如霜，電掠秋雨山河鳴

醉顛狂、雨飄紅，血披秋水一色劍

舞秋月、佾江風，也是疏狂也任真

難為知己，半生飄零愁是雨；難為手足，一夢吹醒江無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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