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文學創作耽美文學 07.04 夢蝶(5）5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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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篦

若有人兮山之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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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364)

樓主發表於: 2008-01-05 19:32

只看樓主 | 小中大

07.04 夢蝶(5）5F

他在天地混沌之中醒來。
夢裡發出了溫潤的光茫，很明亮，很溫柔，輕輕的籠罩著他。
就在他睜開眼的同時，好像有什麼東西失落了。

空空如也。

胸臆之中本來應該存在的震動消失了。
究竟遺失了什麼？

他的視線越過雲海無邊十界天地的仙境，落向三千繁華眾生芸芸的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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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364)

1樓發表於: 2008-01-05 19:37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昔者莊周夢為胡蝶，栩栩然為胡蝶也。自喻適至與，不知周也。 :r_/mzR#
　　俄而覺，則蘧蘧然周也。不知周之夢為胡蝶與？胡蝶之夢為周與？

　　玉玦懷裡抱著一隻前足受傷的黑色幼犬進了鎮遠將軍府，侍童墨染見狀立刻迎了上去。

　　「咱的少爺啊，今兒個是大老爺自關外回來的日子，這府裡上上下下都忙著呢，您怎麼還這樣氣神定閒的，老夫人找您找的可急了。」

　　不理會侍童焦急的模樣，也不管身上華麗的衣裳被血污損，玉玦隨口了應了一聲，便一路朝自己的院落走去。

　　發現自己完全被忽略了之後，墨染再次為自己明明已近弱冠之年，身長卻不足七尺的身軀感到悲哀。本來想說把老夫人的話傳達了之後就繞去廚房幫幫佟殷的，看這樣子他光是傳話這事兒就忙不過來了。

　　墨染看了看走遠的玉玦，一路上還迤邐著受傷幼犬留下的血跡，認命的追了上去。

　　玉玦推開屋子的精巧雕花門扇，輕輕的將受傷的幼犬放在花桌上，掀開了他撕下衣袖為牠止血的布料，玉玦的眉頭又蹙得更緊了。這時，墨染剛好走了進來，嘴裡還不停唸著：「咱的少爺，要是老夫人見到那血跡……」

　　「墨染，替我拿紫凝膏來。」

才踏進門就被點名的墨染聞言，嚇了一跳。「那可不行，這府裡上上下下只有老夫人和總管那兒有，不管是去哪兒討，都肯定會被狠狠盤問一頓的!」

　　「無妨，你儘管去，就說是我要的。」

　　「咦，不過就一條狗嘛…需要用到那麼好的藥……」

　　「墨染!」見自個兒的侍童一臉不情願的樣子，玉玦只假裝動怒的低喝了一聲。

　　被那聲低喝嚇得微微縮了縮身子，墨染只好千百個不願意的轉身找總管去了，嘴裡還不停嘟噥著，總管今兒個為了替大老爺接風正忙著云云。

　　見那小小的身影走遠了，玉玦輕輕嘆了一口氣道：「這小子，真是愈來愈無法無天了……」

　　「為什麼要救我？」不可思議的，花桌上本來只剩奄奄一息的幼犬竟然開口說話了，牠發出了男人獨有的低沉嗓音。

　　玉玦見狀，微微的挑了挑眉。

　　「你想死？還是你認為我這樣救你是吃飽撐著沒事做？」

　　黑犬深如幽壑的眼眸定睛看著他，牠說：「人類總是只做對自己有利的事。」

　　「所以你認為我今天救你之舉，其心可議？」

　　「是的。」

　　「那還真是令人傷心啊。」

　　玉玦發出很受傷的腔調，轉身走至屏風後頭，換掉了身上染血的衣裳。
　　就在這一來一往的對話之間，墨染氣喘噓噓的跑了回來，手裡還拿著一個精緻的木盒。

　　「墨染，回來得正好。」玉玦從屏風後頭走出來，接過了他手上的木盒在花桌前坐下。

　　「啊？」後者還聽不明白他話裡的意思，就聽見桌上那隻黑犬發出了像是尾巴被踩到時的叫聲，好不淒厲。

　　「咱的少爺啊，那紫凝膏是不能直接擦的呀!」會疼死的。

　　「這樣才能好的快。」

　　只見墨染張著嘴，下巴都快闔不攏的看著玉玦將大把大把的藥膏塗在黑犬的傷口上，而黑犬早已發不出哀嚎，只能有一聲沒一聲的呻吟幾下。

　　墨染見狀，忍不住將掌心貼上額頭，無奈的看著。

　　唉…人人都知曉鎮遠將軍府的少主有副好心腸，但就是有副孩子心性，而這紫凝膏也不是人人都用得起的，如今救了這隻狗，瞧牠疼成那副模樣，真不曉得是福還是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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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364)

2樓發表於: 2008-01-05 19: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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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蝶（2）

　　「我的名字叫驚雷。」

　　這是很久很久以前，他對一見便傾心的人所說的第一句話。
　　那日的陽光很好，微風輕輕拂過滿山遍野的蒲公英，絕不可能下雪的江南飛散了漫天的雪花，而那個人只是靜靜站在那裡，安靜得似乎連時間也為他停駐。
　　見那人沒反應，他急急向前跨了一步。
　　「我的名字叫驚雷。」又自報了一次姓名，他不願自己只是他生命中的過客。
　　只見那人緩緩回過頭來，朝他露出了一抹笑，驚夢霎時看得痴了，然後一陣長風狂捲，他忍不住閉上眼，只感到那人的髮梢拂過臉頰的感覺，柔柔軟軟的，像上等絲線織成的布匹。

　　像───

　　一場他永遠不願醒來的美夢。

　　黑犬是被一股腐爛氣味給燻醒的，他睜開明亮如星子的雙目，習慣的晃了晃尾巴。心中暗忖，妖魔？是受到牠的血腥味吸引而來的嗎……
轉頭的看向塌上的玉玦，只見他呼吸綿長睡得相當安穩，於是牠起身向屋外腐爛氣味的散發處走去，愈接近中庭，只覺得那股臭味愈來愈濃，幾乎讓人無法呼吸。

　　好臭．．．．
　　牠第一次為自己有這樣的好嗅覺而感到無奈。
　　行至中庭的涼亭外，只見月色迷茫中，有一團黑色似人形又不似人的煙幕聚集在一塊，上頭還有一張扭曲的，血淚交織的臉。

　　牠瞇起眼，是魑魅嗎？

　　思緒尚未明朗，那團黑影似乎發現了牠的存在，瞬間朝牠的反方向意欲離開，但庭院中卻像張起了什麼結界，只要那黑影快離開中庭的範圍時，煙幕迷離的身上隨即產生了像是被燙傷的痕跡，焦灼的味道和本身的腐爛味混在一起，讓人覺得更不舒服了。
　　黑犬從頭到尾都沒有動，只是默默的看著那團黑影在庭中亂竄，與其說是想逃，看起來卻更像受到什麼驚嚇似的不停找尋出口。
　　還沒理清魑魅意欲為何，一團黑影就直直的朝牠撞了上來，矮下身子避過的瞬間，牠突然想起，身後就是玉玦的住處。

　　糟了!

　　屋子裡，玉玦悠悠轉醒，他向來是個淺眠的人，所以外頭就算只有一點點的聲響，依然能夠將他驚醒。
　　意識尚未清明，只聽見外頭傳來一陣怒吼，隨即映入眼簾的是一張扭曲的可怕面容。

　　什……!?

　　腦中還沒反應過來，身體卻快了一步，玉玦拔出了隨身長劍，劈頭就砍，只見那張臉頓時被削成兩半，魑魅哀嚎著轉身想逃，但黑犬卻堵在出口，這時的牠不再是體形嬌小的幼犬，而是身長數尺的野獸，牠對著那團黑影露出了獠牙，低鳴的吼聲彷若驚天之雷，瞬間將魑魅震懾住，不敢再動。

　　「何方妖孽？有吾驚雷坐鎮在此，膽敢撒野!」巨大的野獸前足輕輕刨地，蓄勢待發。

　　魑魅雖然害怕，但依舊沒有回應，只是一味的蜷縮在一角抖著。
　　而玉玦從頭到尾看著這一切，明明是如此的不可思議，但他卻依舊是氣神定閒的樣子，似乎眼前的一切都只是一場夢或一場戲，不足為懼。

　　見魑魅對他的話全然無回應，驚雷向前跨了一步，而魑魅也向後退了一步，前者見狀再跨一步，後者也再退一步，這麼一來一往間，突然有一個身影介入了。

　　是玉玦!

　　「見好就收，別逼人太甚了。」性子向來隨和的玉玦難得冷了一張臉，淡淡道。

　　驚雷聞言嗤笑，「他算是人麼。」

　　「說話何必如此不留餘地。」

　　「笑話，若真如此，那你劈頭便斬了他一劍又算什麼餘地。」驚雷雖然口氣不善，但還是變回了原來初見時黑色幼犬的大小。

　　「我為此事道歉。」語罷，玉玦還真的朝瑟縮在角落的魑魅行了一個大禮。

　　驚雷只是冷笑，「虛偽。」

　　玉玦見狀只是聳聳肩，看來他真的對人類有很大的偏見。轉過身，不再理會驚雷不屑的眼神，他走向角落意欲關切魑魅，但魑魅見到他卻顯得愈發害怕，連連往牆角躲去。

　　「別怕，我不會傷害你的。」玉玦伸出了手，想表自己的友好，而魑魅頂著被斬成兩半的扭曲的臉，兩顆眼珠子驚恐的看著他，猶豫了一會兒，圍繞在身上的黑色煙幕終究還是纏上了玉玦的手臂。

　　然而事情只發生在一瞬間。

　　就在煙幕繞上了手臂時，魑魅突然發出了痛苦的哀嚎，淒厲且尖銳，玉玦還沒反應過來，黑色的煙霧連同扭曲痛苦的臉挾帶著憎恨的眼神，緩緩化為空氣中的沙塵，再不復存。

　　連形體也不復留存。

　　「你……!」一旁的驚雷見狀，詫異的看著玉玦，表情狂喜又帶著強烈的不信。

　　沒心思注意驚雷的模樣，玉玦看著空無一物的掌心，愣愣的，顯然還不明白這是怎麼回事。就在他轉頭意欲尋問驚雷時，卻被一個溫暖的擁抱給圍繞。
實實在在的氣息，溫柔而殷切，就像是自上輩子累積到今世的那種渴望。

　　玉玦糊塗了，不明白方才的情況，也不明白現下的窘迫。
　　他聽著眼前的胸臆中傳來彷若擂鼓的心跳，男人滿足的氣息自上方傳來，他不自覺的蹙起眉頭，右手舉掌運氣，直直地朝眼前之人襲去。

[ 此貼被雲篦在2008-01-05 11:49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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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364)

3樓發表於: 2008-01-05 19:43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夢蝶（3）

　　「我說咱的少爺啊，您沒事兒吧？」墨染看著庭院的狼藉，完全不能明白方才究竟是發生了什麼事。

　　遠遠地，總管福叔年邁的身影匆匆的走了過來，「這下是怎麼回事？」焦急的聲音中帶著濃濃的關切。

　　「這嘛……」眼神瞄向伏在床邊早已化為黑犬的驚雷，玉玦眼神有些飄移，小聲道：「有偷兒……」

　　福叔用驚訝的語氣又複述了一次，表示他的疑惑，並且順著玉玦指尖朝著的方向，只見院外的牆竟然在不知何時塌陷了一塊。

　　「這也是偷兒幹的？」福叔的言語之中蘊含著極大的不信。眼前這個少爺是他從小看到大的，所以少爺心中的心思如何，他豈會不知？他從來沒逼過少爺什麼，充其量他也不過是個下人，所以他只願知曉少爺願意告訴他的。

　　「呃……」不想將魑魅的事全盤托出，也不想讓福叔擔心，玉玦有些苦惱該如何圓這個謊。眼下父親應丞相之邀前往宰相府敘舊，所以最大的難關已經過了，只是這自小將他給拉拔大的福叔也不是個省油的燈，要瞞過他，他也實在有些力不從心。
罷了罷了，反正自個兒都給他照顧到這麼大歲數了，還有什麼事逃得過他的眼。

　　玉玦輕輕的嘆了一口氣。

　　「又遇見那個了？」福叔的語氣帶著濃濃的關心，讓玉玦的心中感到極度溫暖。

　　「嗯。」

　　「這……」琢磨著該用什麼話來表達自己的關切，福叔想了又想，終道：「可傷著了？」
　　邊說著，一雙承載著風霜的大手也伸了過來，在玉玦的身上尋找有無不妥之處。

　　玉玦見狀，也伸出了年輕的雙手，將福叔年邁得布滿厚繭的掌給包覆，他露出了微笑。

　　「沒事的。」

　　怎料，這樣一個淺淺的笑意看在福叔眼底，竟是如此心酸。
　　他知道的，其實他一直都知道的。
　　當年他親手自老爺手中接過還在嗷嗷待哺的嬰孩時，他就發現了這嬰孩的不同之處，他從來都不覺得自己是什麼了不起的人物，只是在這世間上經歷過那麼多風霜之後，他也擁有了一對懂得看人的眼。
　　他知道，懷中的孩子不簡單。
　　日後，漸漸長大的孩子也如他所料的嶄露出他不凡的一面，無論是武藝或是才智都像日益壯大的樹般，穩穩的慢慢成長，雖不屬才子之流，但相貌人品也算上上之選。
　　福叔看著他，心疼得直搖了搖頭，拍著他的肩道：「我會派人將院牆修好，等老爺回來，我會向他老人家交待的。」

　　聞言，玉玦對他露出了一個感激的眼神。
　　其實在很多時候，福叔都比他的親生父親更像他的父親。只因他真正的父親是名軍人，身負重任長年鎮守邊疆，只為了一道聖諭，一個國家。
　　國家國家，他的父親保衛了國，那……家呢？
　　他從來都沒有怨過他的父親，只是他們之間的血親關係，似乎也隨著他數年返家一次，然後幾天後又跨上馬匹回疆戍守而漸漸淡泊了。
　　所以他的親生父親從來都不知道，他的孩子擁有一雙不平凡的眼。
　　無論是活物死物，抑或無間鬼魅，還是任何眾生他都看得一清二楚，他都能看透他們的本質。他不曉得該如何避開或是擊退，只能日日夜夜假裝自己與一般人無異，和普通的人們一樣每天每天，為著生老病死而苦。
　　他不懂自己為何與眾不同，也不明白自己為何身懷異能，他只曉得，在某些時候，他會覺得心中好像存在著某道影子，但卻總是在他想一探究竟時，瞬間又消弭無蹤。

　　「既然無事，就好好休息吧。」

　　玉玦看著墨染和福叔佝僂的背影緩緩消失在門外後，旋即想起還有一件事正待他釐清，未即反應，一襲不久前才嚐過的暖意氣息又自身後籠罩而來。他微微蹙眉，怎麼在驚雷面前，他自認還算不錯的身手竟是這般遲頓？就連方才他擊向他的那掌，也被輕鬆接下了，這對自小習武的他來說，多少讓臉面掛不太住。
　　發現掙扎無用後，玉玦也不想反抗了，只是任身後的男人靜靜的擁著自己。
　　究竟是什麼原因，讓驚雷對他的態度前後有了如此之大的改變？

　　天微微暗，拖了一室滿地的影子，整幢屋子只剩下輪廓的痕跡，頭一次，玉玦發現了他不能看透的東西。

　　「方才…那隻……」

　　「噓。」

　　甫出聲，即遭驚雷駁回的問題就這樣卡在玉玦嘴邊，進也不是，退也不能。於是他只好微張著嘴，默然的看著外頭將庭院染得血紅的夕陽。
　　不知道過了多久，擁住他的男人開口了。那時，刺目的血陽已在山頭閃過最後一道餘暉。

　　日已盡。

　　「看來，你尚未認清自己的身份。」

　　身份？他有何身份？
　　不就是玉玦？不就是鎮遠將軍府的少主？

　　「既然你不明白，就讓我來告訴你吧。」

　　語罷，驚雷將微冰的手覆上他的額，隨即，有股懶懶沉重的感覺舖天蓋地而來……

　　驚雷默默的看著玉玦的睡顏，心中思緒卻紛亂如大雪。

　　如果，這是上天賞給他的奇蹟，就算是一場步入死亡的美夢，他也甘之如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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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364)

4樓發表於: 2008-01-30 05: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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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世界很黑。
　　
　　正當他這麼想著的同時，天地被撕裂了開來。
　　他看著緩緩自另一邊走過來的男人背著光，面容因陰影而隱晦不明，無論他再怎麼用力的看，也瞧不出一絲端倪。而待他發現時，原本總是渾沌不明的世界已經有了美麗的色彩，有山，有水，有河，有自己，有他。
　　
　　男人待他極好，給他衣裳穿，也給他食物吃，甚至……也把愛給了他。或著，用更正確的說法是，他給了他這天地間最早也最永恆的情感。
　　
　　男人將他所有的愛恨情仇全盤交給了他。
　　他本無情，而所有的開端皆源自於那實該不屬於自己的東西。
　　
　　然後世界開始漸漸擴大。
　　
　　所謂的玉皇大帝，瑤池王母出現了。他一愣一愣的抬首望著雲端之上一台台駕著金鑾的馬車緩緩駛過，男人告訴他，那些是法則，是遵循著這個世界的定理而生的。
　　
　　當時他只是懵懵懂懂的點著頭，反問道，那他們呢？他們也是在世界的定理之下誕生的嗎？
　　但是男人沒回答他，一直到消失前都沒有回答他。
　　
　　那日，他眼睜睜的看著男人騰雲而去，前往那些法則所居住的青天之上，而後，再無音信。
　　於是他每天每夜的在原地痴痴守著，日升日落，潮來潮去，看盡人間的愛恨情仇，痴迷執妄。
　　日復一日，他所佇立的地方不知何時開了滿山遍野的浦公英，白色的小小的花，像很久很久以前男人帶他看過一次的雪，美麗而虛幻，那麼的不盈一握。而印象中是一片原野的青綠，也在他漫長的守候中堆疊起一座座的山岳，連綿不盡。
　　
　　心中有股悵然若失的感覺，他知道他失去了男人的行蹤，卻不懂自己到底真正遺失了什麼……
　　
　　
　　
　　玉玦淚流滿面的醒來，時值子夜。
　　腦袋之下是驚雷溫暖的大腿，他睜開眼看著那雙止不住思緒如潮水的眸子，沙啞的囁嚅了幾聲，有股莫名的疲倦。
　　
　　「你病了，被魑魅的氣煞到。」
　　
　　玉玦只是用細若蚊蚋的聲音應了，然後眼皮又重重的闔上。
　　
　　「若是累了就睡吧……」驚雷輕輕的拍了拍他的頭，掌心溫暖怡人。
　　
　　當玉玦再次醒來時，已不見驚雷，床畔也無黑犬的影子，他的腦子沉甸甸的，只覺得昨天的事都有如南柯一夢。
　　墨染端著洗臉水推開門，他看著他來來去去忙了一會，不禁問道：「那黑犬呢？」
　　
　　「黑犬？」墨染將他自塌上拉起，把手中的面巾遞出去後反問：「咱的少爺啊，哪來的黑犬哪？」
　　
　　蹙起眉頭，難不成真的只是一場夢？
　　
　　「昨日我不是抱了一隻……」語未止，目光落向昨天明明被魑魅打壞的牆依然完好如初，就連他幼時在上頭的惡作劇也不曾消失。怔了一會，回過神來，只見侍童用無奈的眼神瞅著他。
　　
　　「少爺啊，你睡昏頭了嗎？昨兒個是大老爺回府的日子，您一直都在府裡不是嘛。」拿起一旁擱在屏風上的外衣替玉玦穿上，墨染忙道：「今兒個宰相大人要過府來吃午飯，老夫人交待了，要把少爺打扮的體面些，別丟了大老爺的臉。」半推半就的把玉玦推至銅鏡前坐下，墨染忙著打理那頭長髮，先用紅色的帶子束起，再正冠。
　　
　　「好了好了，走吧，都要晌午了。」
　　
　　被墨染拉著行至迴廊時，玉玦沒有錯過那在假山邊一竄而過的黑色身影。
　　他瞇起眼，抬起頭看著炙熱的驕陽，心知就要有什麼事發生了。
　　
　　Xxx
　　
　　官員的寒暄與應對真的是極盡無聊之能事。
　　父親和宰相的關係也不是挺好，今日過府來吃飯確實也顯得異常奇怪，但這倒底是父親自己的事，他又何苦多問。
　　
　　強忍著打呵欠的衝動，玉玦陪笑跟著男人們舉起手中的酒杯，一飲而盡。聽說這是宰相帶來的禮物，是皇上御賜的貢酒，珍貴無比，但他卻覺得沒什麼特別之處。酒過數巡，父親不斷在朝為官云云，玉玦心底明白，父親是想為自己在朝廷謀個一官半職，但他本就無心於仕途，再多言也是枉然，藉著酒意退席後，回到房裡，心情覺得鬱悶，便行至馬廄，連侍童也不帶，獨自策馬外出。
　　
　　昨日之事依然歷歷在目，不自覺竟來到他撿拾黑犬的地方。

　　那是一個極為隱蔽的天然溫泉，煙霧迷離中，他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坐在大石上，掉落於地的，是染血的繃帶。
　　
　　「驚雷？」策馬趨前，玉玦不確定眼前的人是否為他所識。
　　
　　坐在大石上的男人卻枉若未聞，依然背對著他。
　　
　　正在心忖會不會是認錯人時，一道影子瞬間從身旁的岩壁上躍下，玉玦反射性的反手格擋卻驚覺手臂被一股柔軟的東西給纏上，但已躲避不及，只能被動的任之拖下馬背，不過長年習武讓他養成了對事物的應變能力，用尚未被束縛的另一隻手撐地，借力讓自己穩穩落在地上，將被纏住的手臂用力回扯，他企圖拖出究竟是誰意欲擒他。豈料，背後之人還未揪出，原本坐在大石上的男人卻手持匕首朝他疾奔而來。
　　
　　糟了!
　　玉玦想抽出腰間的軟劍，但眼看就要來不及……
　　情緊之下，只耳聞一聲低喃。
　　
　　引雷。
　　
　　玉玦剎異的看著天空降下數道雷電，落在周身，卻沒有擊中他。
　　
　　這……
　　人的思緒永遠趕不上事情的變化，就在玉玦怔忡的當下，身邊已然響起了驚雷的嗓音。
　　
　　「走吧。」
　　
　　那是他第一次，真正的看清楚驚雷的容顏。
　　
　　「我……」
　　
　　男人低著頭，疑惑的看著他。
　　
　　「我的腳…好像扭到了……」
　　
　　
　　---------------------------------------------------
　　
　　
　　感覺最後一句好像是出來搞笑的．．．．＝　＝
　　好吧，其實這是一個爛梗（炸＞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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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364)

5樓發表於: 2008-07-05 04: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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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蝶(5）

傍晚的日光自林間篩漏而下，金黃混著艷紅和上綠意輕輕籠罩著樹林中的倆人，無聲，沒有人開口說話。
　　略使勁將掌下的足踝輕輕推了推，只聞玉玦低呼了一聲，驚雷把心一橫，用力將扭傷的部位扳正，再抬頭，只見玉玦額際泌出痛苦的冷汗。
　　
　　「這樣就沒事了。」站起身來，拂去身上的塵土，驚雷將他騎來的馬牽回綁在樹下。
　　
　　「謝謝。」視線從受傷的部位上提，看了看他的馬，最後落在眼前之人的臉上。前兩次總被他抱在懷裡，沒能仔細觀看他的容顏，直到現在，他才有機會好好正視。玉玦說不上來那是什麼感覺，明明面無表情，但深如黑潭的眸子卻滿是壓抑的情感。究竟是什麼樣的人，什麼樣的環境，才能造就這樣一個矛盾的性格？
　　
　　好一會兒，彼此都沒再說話。
　　
　　玉玦生性雖不愛吵鬧，但過於安靜他也受不了，尤其在這樣尷尬的時候，於是他清了清喉嚨道：「方才那些人……」話還沒說完，就遭打斷。
　　
　　「他們不是人。」
　　
　　玉玦聞言，不禁在心底暗忖，我看你也不是人啊……
　　
　　略垂首，驚雷望進他的眼中，說道：「他們是人類負面情緒幻化而成的怪物，連魔都稱不上，就只是最下等的異類。」
　　
　　玉玦見他說的認真，原本想脫口而出的疑問倒底還是硬生生的吞回去了。對他來說，比起其他那些對他極不友善的怪物，他更想知道的是，驚雷究竟是誰，而自己又與那些異類有什麼關聯，為何會在他安穩生活了二十年後，突然找上他。
　　
　　「你……」還在斟酌著該怎麼說說出心裡的想法，驚雷卻開口了。
　　
　　「你知曉燭龍麼？」他這樣問著，視線卻落向不知名的遠方，目光深邃，似乎想藉著雙眼看透什麼。但實際上，他的目光落處，不過是一朝彩霞，一夕的過眼雲煙，不可能永遠存在的美。
　　
　　玉玦只是搖頭。
　　
　　「燭龍是天地孕育的生命，天地渾沌初時的上仙，他張開眼睛是白天，閉上眼睛是黑夜，吹氣是冬天，呼氣是夏天，他不飲不食也不休息，呼吸則成為風。整個世界都繞著他運轉，他是比玉皇大帝更加久遠的神祇，掌握著世間的一切，只是……」說到此處，驚雷本來顯得有些遙遠的語氣驀地沉重了起來。
　　
　　一旁的玉玦見狀，也不打擾他，只是靜靜的聆聽。
　　
　　「那時候，這個世界還沒有天界與人間之分，眾神和人類是居住在同一塊土地上的。而燭龍擁有這世間最純粹的情感，他愛著人間的一切，卻總是因人類感到失望，戰爭和掠奪使他憎恨，死亡和恐懼則令他憤怒。世上所有的事物都是一體兩面的，就連掌握整個世間運行的他也無法倖免。因為愛極，所以恨極，最後，為了不讓自己墯落入邪道，他將自己所有的情感全數自身上抽離，然後沓無音訊。」
　　
　　「那……跟我有什麼關係？」眨眨眼，玉玦不知道他說的這個故事與他何干。
　　
　　驚雷只是定睛看著他。「你就是那名承載了他所有情感的人。」不顧玉玦驚訝又驚嚇的眼神，他繼續道：「燭龍的力量強大而難以撼動，只要你一死，燭龍的情感回歸，因為愛極而恨極的燭龍必會親手摧毀這令他痛苦失望的人間。」
　　
　　玉玦指了指自己，一臉不可思議。「但我只是區區一名凡人，老死病死，遲早會死。」
　　
　　「若是壽命盡了，燭龍的情感自會隨你轉生至下一世去，但若因外力而死亡，無可憑藉的情感則會瞬間回到燭龍的身上，屆時，將會是一場人間浩劫。」
　　
　　聽完驚雷的解釋，玉玦沉默了，他慢慢的低下頭，若有所思。
　　時光在倆人間不停流逝，直到最後一道霞光在他頰上焚盡燦爛的餘暉，直到什麼也不復留存，直到只剩下一片黑暗時，他才淡然問道：「為什麼是我？」如果這世間要因他一人的生死注定存亡，那麼他未免好大的面子，被燭龍這樣的仙人硬是扣上一頂莫須有的高帽後，然後沓無形跡。
　　
　　驚雷只是用複雜的眼神看著他，目光摻著三分無奈，六分失望，還有剩下的一分……他看不清，他看不清那樣一雙深邃的眸子裡，究竟還有什麼。怔忡間，耳邊只聽見驚雷離去前告訴他的話。
　　
　　等時機成熟，你自會明白。
　　
　　目送著那抹身影消失在視線之中，玉玦心中有些悵然，只覺得像是遺失了什麼，但胸口卻又好似縈縈而滿，他只覺得自己懵了。
　　
　　當晚，他做了一個夢。
　　他夢見驚雷淚流滿面的跪坐在美麗的宮殿中，身前是碎了一地的晶石，已經看不出來原本是什麼形狀了，只是殘破的灑了一地琉璃般的光彩，黯淡的閃著虛弱的流光，上頭濡滿了驚雷淌下的淚水，一顆接著一顆，當他想為驚雷拭去時，夢卻醒了。
　　
　　黑暗中，什麼也看不清，只有屋外透進的一抹月色為立足窗前的那人剪下一紙皮影。
　　他輕笑著低聲道了句驚雷。
　　窗前的人影只是動了動，然後驀地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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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如劍、雨如霜，電掠秋雨山河鳴

醉顛狂、雨飄紅，血披秋水一色劍

舞秋月、佾江風，也是疏狂也任真

難為知己，半生飄零愁是雨；難為手足，一夢吹醒江無雲

07.04 夢蝶(5）5F

夢蝶（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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