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09.04 [挹藐|挹天癒×藐烽云]【银色枪膛】完结，9F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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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亦飄零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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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96)

樓主發表於: 2022-08-18 16: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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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04 [挹藐|挹天癒×藐烽云]【银色枪膛】完结，9F更新

◆郑重声明是绝对我流的少年藐，一个巨大的OOC预警先打明白❗

【一】

　　凌晨六点，五十九分，五十九秒。

　　在闹钟响起的前一秒钟，一只细白手臂自床上伸出，踩着闹铃刚刚响起的一瞬间将其按掉。

　　宿舍灯光随之亮起，藐烽云从床上坐起身来，薄被于大腿上滑落，四周空气微寒。

　　借着白炽灯光，他看了看自己身下的位置。

　　很好，床单一片干燥整洁。这就是不处于发情期的好处：不需要因绮梦而早醒，也不需要跑卫生间洗去体液。

　　他心感满意，动作更加利落，只消一会儿便穿好新生制服，匆匆带上门，离开了宿舍楼。

　　今天是一水澈医学院的开学典礼，通知要求新生在八点前到达公共楼。吃完早餐从食堂出来，黑紫刘海的短发少年站在校内巴士牌旁，手拿新生指南册，低头研究学校地形和建筑分布。

　　身边有几个学生同在等待巴士，其中两个和他一样着新生制服的女生正在互相说笑，嘻嘻哈哈的笑声像清脆风铃，叫人很难注意不到：

　　“也不知道这次典礼能不能见到校长大人，那可是我考进这里的动力，好希望能再见一次啊！”

　　“醒醒，人家不仅是校长，还是猂族最年轻的帅座欸！医军双职，肯定超级忙的，我都想好如果见不到该怎么安慰自己了……”

　　“咦咦，你怎么这么高瞻远瞩，不会其实比我还想见吧？哈哈哈哈，快教教我怎么安慰自己咯……”

　　笑声飘远的同时，巴士也来了。学生们纷纷上车落座，藐烽云选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天光明朗，晨风清新，校里花树散开的幽微芬芳随处可闻。敞篷样式的小巴士跑起来风很大，四面八方的风不断掠过额前刘海，将其吹成野草似的模样，仿佛少年心底茂盛的期待。

　　下车，左转，直行五十米，再下两层楼梯，便到了举办开学典礼的公共楼多媒体讲厅。

　　周围的新生稀稀落落，藐烽云看了看手表，七点二十五分。他也就不觉得着急，挑了一个离发言台尽可能近、又能够被台上人看到座位全貌的位置，坐了上去。

　　抬头望望四周墙壁，整齐拉着“典礼届数”“欢迎新生”等横幅，红色底布配着白色的方块字，热烈醒目又透着一股肃然板正。将四周观察了一遍后，少年觉得有点扫兴：没有看到将要出席这次典礼之人的名单，更没有看到那个人的名字。

　　方才没有研究完的新生指南册被掏了出来，藐烽云翻到学校建筑图的那一页，手里斜斜握一支碳素笔，不时标注下一些线段圆圈。他在脑中估测着建筑之间的距离和方向，用刚才坐过的巴士车途算出实际比例尺，手持笔杆飞快地运算着，过了一会儿，得出走完一圈学校大概需要的时间结果。

　　这一页的信息消化完毕，他稍稍搁下手中的笔，翻到下一页。新印的图册带着一股怡人纸香，翻动之间还能嗅到淡淡的油墨芬芳，隐约有着惑人的轻微致瘾性，不禁让藐烽云恍神了半秒钟。

　　——接着映入视帘的第一眼，是下一页一张人像。

　　少年愣住了，手中的笔杆斜着滑出去，轻轻啪嗒一声，掉在桌上。

　　人像旁有一方框，是一列竖着的简介文字，表明他的身份是一水澈医学院的校长。作为一本宣传手册，照片没有采用肃硬的大头证件照，而是用日常的生活照作为展示。

　　崭新的图页中，男人穿着深蓝翻领的雪白制服，做工精良，剪裁削正，因为是伏案的半身照，故而看不见制服的全貌样式，但半侧着的右边脸庞上，漫不经心垂着的墨蓝眼睫前，露出一片坠着细链的银框眼镜，于镜头前闪出一线冷光，似一支蓄势待发的银色枪膛。

　　男人的头发亦是藏着银丝的清凌湛蓝，令人一时分不清是年轻还是苍然。看到那眼镜和发色，藐烽云的记忆几乎立刻被带回到两年前、带回到那个夏天——

　　在那场四下鸦雀无声的宣讲会上，于万众瞩目前，最后一个上台者步上阶台的情景。

【二】

　　那个夏天，在骄阳和汽水味的热气中，十六岁的藐烽云重返校园。

　　作为学生，没有请假而临时消失了七天，返校后老师却没怎么责备他——在那个年纪，学生“因为遇上分化所以临时不来学校”是常见的事，老师们也都习以为常。

　　唯一有点反常的是，他的临时假似乎有点太长，但这种小问题很快就被人忘去——彼时，学校正忙着筹办大型宣讲会，包含其在内的八个学校，将为高年级学子承办一场联合动员会，邀请不少高校的负责人进行招生宣讲，为此做足了宣传：鼓励尽可能多的学子去听，不只局限于高年级。

　　返校后藐烽云的精神和身体状况不是很好，本不想去听那场招生会。少年偏过头，对教室中正在鼓动大家参会的老师漠不关心，手中的碳素笔转啊转，都懒得抬一下漂亮的眼皮。

　　尽管思绪放空，左耳进右耳出，但仍是不经意捕捉到了一点零星信息：

　　“……还邀请了地宇军校出身的帅座大人，教室里有来自祇区的同学吧，有兴趣……”

　　少年手中转着的笔停住了。

　　他改变主意了。

　　一个月后的下午，宣讲会尚未开始，最大的环形广场上便已人山人海。因为八校联合的影响力非比寻常，所以能够请得一些名流高校来招生宣讲。

　　藐烽云一直有早到的习惯，故而坐得的位置不错，通风且不挤，还能看清广场中央的发言台。

　　日头偏移，时间流逝，渐晚的夕照下，发言台拉出一道长长斜影，而台上，不同的高校宣讲人已经换过六七轮。气温不低，四周又都是人，少年的白衬衫制服已微有汗湿。他拉了拉黑领带，未觉得不耐烦，只是身后已有人坐不住，隐约传来窃窃低语声：

　　“早就听说帅座大人战后养伤的消息，宣讲进行这么久了还没出现，不会真的不来了吧？”

　　“恐怕真是白来一场……受了邀请也不是一定就来，好可惜，我还有点想了解地宇军校来着……”

　　忽然，人群中起了一阵小小骚动——

　　“那是不是地宇军校的阙将军！”

　　“啊！原来宣讲人是他！”

　　藐烽云的眼睛微微睁大了：的确，现在登台发言的，是地宇军校的代表人阙风策。

　　而看广场后台的人数和动静，招生会似乎已经将近尾声。

　　

【三】

　　在宣讲会的尾声，最后一人登上发言台时，人群再一次沸腾：

    “那好像……是挹天愈帅座？”

    “真的假的，地宇军校不是都已经宣传过了吗，他怎还会来……”

　　夕落人海，暮云在天际晕出一抹霞色，朦胧四起，黄昏之夏潮湿如少年人的手心薄汗，热得像少年胸腔里的一颗腾腾心跳。

　　那是他。

　　他的天，他的神祗。地宇军校出身的祇区帅座，高削俊美的男子。少年曲线优美的深碧丽目映入一点霞光，他凝眉着攥起手指，在暮色四合的薄霭中，望见那个人立上高台的轮廓。

　　帅座战后养伤的消息可能为真，轻微发白的面色骗不了人。广场周围有明灯照射中央，立于台上的将帅像一棵鲜明的崖松。他讲话的音节一个个穿透过话筒，听来有点低哑微磁，让藐烽云觉得像身后渐淡的连绵山影。

　　一纸速记正在少年笔下刷刷成型。一水澈医学院，一所没人听过的全新学院，是讲演中的关键词：

　　“……我开办这所学院，是因为那次被人救下的经历，让我明白生命不可知的弱处和医术的珍贵。一水澈医学院将开始招生，邀请……”

　　发言台上明灯高亮，男子在四下寂静中淡然站立，在他深蓝色天鹅绒的翻领中，制服的银质徽章熠熠发光，右脸镜片垂下一段细链，闪着半丝半缕的微芒，镜腿亦跟着折出白光，是直硬的一线——仿佛在他的衣襟上，有细碎星河缠绕着银枪。

　　隔着人群，少年被亮晶晶戳中，仿佛被闪闪宝石吸引住的猫咪，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台上的身影。越隔有距离，就越想扑过去，耳边传来考入医校多么多么难的不断议论，少年斜起那双细长绿眸，心下嗤然，想，那又怎么样。

　　就好像猫咪跳起是对亮晶晶志在必得一般，藐烽云的眼里是跃跃欲试——

　　为你，那又有什么了不起。

【四】

　　
　　藐烽云这个人说到做到。第二天他就从资料馆借来一车医学理论，并每晚和高年级坐同一个大自习室直到深夜，在碳素笔的沙沙声中，数不清的试卷和解构图耗尽他一盒又一盒笔墨。

　　他用两年时间学完了三年课程，跳级，十八岁时考入医校中的新起之秀——一水澈医学院。

　　事实上，凭他已有的医术水平和年少盛名，要取得祇区保送名额简直不费吹灰之力，老师都不理解他为何如此。

　　医学实践和医学理论之间差距几何，藐烽云懒得和人解释，关于保送入校和分数第一入校的区别，他更懒得解释——

　　毕竟，不是每个人都如他那样傲然，笃定自己将以TOP成绩的身份作为新生代表登台发言。

　　现在，他坐在了心仪之所的礼堂里。随着典礼开始之时将近，四周新生渐渐多了起来。

　　撰好的发言稿就在藐烽云的口袋里，但他不屑于掏出再看一眼——对他而言，已经完全记住并消化的东西，其价值之低，甚至比不上眼前正在研究的新生指南册。

　　时钟指向七点四十五分，离典礼开始只剩一刻钟。

　　藐烽云被工作人员带到礼厅后台，作为发言的新生代表，登台前需要一点准备工作。深紫短发的少年站在镜前，礼仪小姐为他理着白衬衫黑领带和刘海头发，动作有条不紊。

　　藐烽云由着别人帮忙整理，在鲜花道具和场地灯光的环绕中，偏头看着后台人群忙碌。隔了一会儿，有工作人员找到并告知他：他的发言被安排在校长讲话后的第二个，要他注意听主持人的台词安排。

　　藐烽云颔首，表示自己了解。虽然听到了校长会来，但他心里情绪也只是淡淡的：对于近在眼前的将来时，他不认为一定就百分百落实，他的高兴情绪没有那么低廉。

　　当然，不为此高兴，并非等于不期待。典礼即将开始，当藐烽云看到后台出现蓝发白服的高直男人时，眼睛里亮起的熠熠光彩，就很能说明他的期待。

　　隔着忙碌穿梭的人群，少年远远望向校长，才发现那个人的制服原来不是寻常西服，而是一身燕尾服——燕尾设计得不长，滑韧的高级布质折出轻淡净光，收腰裁得精简，两片高翻领是深蓝天鹅绒，配衬一身雪白纯色，有一股教人侧目的高雅冷贵。

　　当然教人侧目，至少叫藐烽云侧目，甚至可以说是目不转睛……少年直直凝视着人群另一端的校长，目光不偏不倚。从前，他也是这样隔着人群望，只能看见制服的上半身；而今，尽管还是隔着不少人，但至少阻隔不再是山海——自然应该看够看回本。

　　其实，隔得这样远，就算两眼望穿，也只能看见头发的蓝和服装的白罢了，他却觉得那一蓝一白单调得十分好看。

　　典礼流程进行着，很快地，校长登台发言。藐烽云站在后台，听着台上麦克风传出一阵从容话音，语调起伏得如一道晚山江波，曲折回荡在礼厅里。少年认真听了几句，发现是通用的台稿套话，价值不大，便放下心来，沉浸恍神于那道凉淡嗓音里。

　　有路过的工作人员看到了微笑的新生代表，暗暗赞叹于他即将发言也面不露怯、荣辱不惊的气度，却不知少年一贯笑唇，兀自轻笑其实是因为出神，外加一点不为人道的陶醉。

　　猫猫的自乐当然是个秘密。

　　过了一会儿，挹天愈校长发言结束，转身走下台来。作为即将登台的发言人，藐烽云已被安排站在阶台旁边。

     于是他看见那道俊直的蓝发身影朝自己走来，燕尾翩翩，革履稳健。少年微笑着，神色没有怎样变化，深翠眼睛似两弯绿水，看着那个人走近自己身边。

　　由校长的步速和全程冷淡不变的脸色推算，他笃定对方会一直是目不斜视的神态，走过谁的身边都不会刻意看一眼，何况自己。于是藐烽云放下心来，任由自己的目光贴着对方移动，随着那个人走得越来越近，他的视线紧贴到几乎肆无忌惮的程度。

　　在他面前，挹天愈的脚步正正停住半步，淡漠的蓝眼睛直视他一眼，时间短得不够少年回神，校长就已经走出了礼厅后台。

　　那一眼……好像一座静止雕像忽睁眼活来，视线一霎似子弹般击向他没有防备的心脏。

　　他失算了。但无论如何都不能说没有高兴。

　　——猫猫的自乐是个秘密。

　　

　　挹天愈回到了办公室。他坐在黑色皮椅上，伸出手指扯松领结后，唤来助理：“今天典礼上，那个发言的新生代表是谁？是祇区的学生吗?”

　　助理答道：“是的，他是这届入学新生的第一名，选择的是我校临床医学专业。”

　　挹天愈点点头：“安排他到我执教的班级，一周后上课。”

     可惜是个omega。他想。

[ 此帖被我亦飄零久在2023-05-21 00:09重新編輯 ]

坚持相信即是勇敢者的游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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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henbuwuy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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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0)

1樓發表於: 2022-08-18 19: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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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行文節奏好流暢好喜歡大吃一口✨藐也年少得有意思期待後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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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亦飄零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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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96)

2樓發表於: 2022-08-23 19: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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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 1樓(zhenbuwuyu) 的帖子

感谢留评和大力夸夸～🥰✨（凑字数凑字数）

坚持相信即是勇敢者的游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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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96)

3樓發表於: 2022-08-23 19: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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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开学第一课

    星期一的早晨。

    晴空万里，花叶湛然，树下，藐烽云拿着两本书正走往教学楼，崭新书皮在他手中折射出一线利光，凉风扑向少年的短短刘海，吹出一丛丛飘逸弧度。

    他习以为常地拨拨头发，想着学校的风常常很大，也不知是不是临江近水的原因。

    身边忽哒哒地跑过一阵笑声，是几个穿小黑皮鞋的女生经过，欢言笑语里是不加掩饰的期待：

    “挹教授好帅好帅呀！”

    “对呀，年龄也正好，风华正茂，还是医校里数量不多的alpha！”

    “为上他的早课，我花了好久收拾打扮呢……”

    “哈哈哈哈哈——所以快点快点啦，不然就抢不到好位置看教授了！”

    女生们转眼跃过他身边，背影欢快得像一阵清风。藐烽云低头看了看表，显示的时辰早得让他微微诧异。

    今早因为洗掉发情期留下的麻烦液体，他出门得比之前稍微晚了一点，但按理来说，不至于这样早就有了占座“对手”。少年脚下的步伐稍微快了起来，晨风不断拂过他衣襟上的水晶花——他需要为低估教授的人气付出点小代价，走快一些了。

    淡金色阳光斜斜照入教室，藐烽云已经坐在了上排前方的座位。

    他浏览翻阅着新书，手指穿梭间，纸页不时发出刷刷声——挹天愈走入教室便看见少年捧着书的一双手，微凸的指节上覆一层薄薄凝脂，肤色被阳光照得冷白惹眼，骨节流畅，修长漂亮，是一双医者会欣赏的手。

    “叮叮叮——”

    上课铃响起，藐烽云抬起头，看见了已经站上讲台的授课教授。

    对方没有穿那件白蓝燕尾服，而是着一身白袍大褂。相距的距离足够近，藐烽云看见了对方微长的刘海，有几缕落到眉骨上，眉下是一框冷银色细方眼镜，垂着一链银河似的淡淡碎光，弧弯微长，有一股说不出的冷淡优雅。

    真好看。少年弯起深翠的眼，想。

    挹天愈不知道自己亮晶晶的发丝和垂链正在诱捕某只猫猫，在讲台上站定后，他环视了下教室，开口道：

    “第一节课，不着急讲书本理论和实践实验，讲点别的。”

    随着一阵嗡嗡启动声，过了会儿，投影白板上放出一段视频，温柔的电子女声宣讲着救死扶伤是基础意识，随着一张张配图的出现，简要的急救内容被一个个展开：心肺复苏、呼吸道异物梗阻处理、外出血包扎和骨折处理……

    视频不短也不长，内容简扼，主旨鲜明，末尾的台词念得铿锵昂扬：“……提高在突发事件和意外伤害中的自救与互救能力，让应急救护的意识在学子心中生根发芽。”

    视频结束了。在一片安静的教室中，蓝发的教授走下讲台：“基础急救是必须掌握的入门知识。医学院开学的第一课，理应强化大家的救死扶伤理念，作为授课老师，下面，我将演示基础急救如何……”

    话音未落，忽有一个男生举手发言，激动的语调透着期待：

    “挹教授，您是要找人演示CPR吗？如果是的话，我可以吗？”

    CPR心肺复苏，包含人工呼吸步骤，演示情况下的人工呼吸，差不多可以算是接吻。男生的一句话顿时让教室里炸开了锅，学生们互相交头接耳、议论嘈嘈——医校里大半学生都是omega或beta，那个男生的一番提问，无疑抢到了某种福利的“先机”。

    在学生们的议论和侧目里，挹天愈的表情丝毫不变，他摆了摆手，众人很快安静了下来，接着，他对那个站起的男生说：

    “首先，我为你因为期待过度而遮盖了理智的行为而表示遗憾，那段话里并没有明确指向CPR的地方，然后，我回答你的问题：第一，我不是找人演示心肺复苏；第二，拒绝。坐下。”

    他一边说，一边走到藐烽云的身边，手指敲敲桌沿：

    “全程中，只有这位同学既没有议论，也没有发笑——藐烽云同学，你愿意起身配合我演示吗？”

    藐烽云抬起头，看到那个人脸上的淡淡笑意。他一反常态犹豫了半秒，然后依言站起身，随挹天愈走上了讲台。

    投影仪的射光擦过眼睛，少年晃眼了片刻，感受到后背慢慢挨近一道呼吸——温热的、来自Alpha的吐息。

    在短短两三秒里，藐烽云脑中闪过许多画面：今早洗掉发情期体液的花洒水流、温水送服的白色抑制药剂、摸索着贴上后颈的抑制贴布……回忆完这些后，他确定自己体况绝无可能被察觉，便放松下来，脸上的微笑变得从容自若，站定迎上挹天愈的拥抱。

    投影白板上显示着配图和一行大字：气道梗阻急救。

    教室里一双双好奇的眼睛看着台上动作，蓝发教授从背后环住黑紫短发的少年，下巴挨着对方的耳朵，胸膛贴着脊背，远远看去，是一个亲密但严谨的示范姿势。

    藐烽云回忆着方才视频的所讲，如其演示的那样，将右手放上了胸口，左手自然垂放。后颈随即传来一道声音，音量低微，带着潮热轻淡的水汽，擦过他的耳廓：

    “对，很好……”

    尽管藐烽云面色十分镇定，但心里仍有无可避免的局促，这局促表现在他身体站得笔直，任由背后人的双手绕过自己侧腰。

    在环住腰窝处的细窄一圈时，少年抖了抖，却仍保持着眼皮都不眨一下的镇定。

    但挑战猫猫优雅极限的行为远未停止——

    气道梗阻急救，是要用手掌提压胸腹的。过程中，蓝发教授的神情一直平静冷淡，仿佛在上一次严肃规矩的理论课，尽管他的手掌正紧贴藐烽云的前胸：

    “……给上腹一个向后向上的力量，同学们看，两掌摊开，朝胸肺提拉按压，两臂环住患者，稍微使劲贴紧，按出那向后向上的力道，帮助气道梗阻……”

    那个人的手腕紧贴着他的腰窝，摊开的两掌使了点力，缓缓提压着他的前胸和上腹。夏季的白衬衫很薄，薄到沾汗会透出肌色，藐烽云千算万算，连身下会溢出体液的可能性都算到，为此穿了黑裤配白衬衫出门，却万万没有算到——

    竟会遇上那个人的手掌隔着衣服，贴住自己乳首的场合。

    万千料算，一刻尽乱。少年心如擂鼓，在近只呼吸的肢体接触中，撑一点力气支住神情的镇定，手指微微攥起，控住脸颊不要泛热。

    他勉强立着一双泛红的耳朵，在对方示范严谨的不断动作里，逐渐分不清触觉上的按、压和揉的区别……都是心上人的动作，好像本就没什么区别。

    藐烽云的身姿站得板正，面色毫无羞红的赧然，甚至微笑的唇角都保持着一贯的勾尖，只是——

    ……那里，已经有点太湿了。

    在这漫长的几十秒里，投影仪射光造成的眩晕仿佛还在脑中，前胸暖热的掌心，上腹微用力的按压，近在耳畔的呼吸声，几十双眼睛无一例外齐齐望着他们……

    他终于有点受不了了，只能微微颤抖着闭上了眼睛。

【六】两校联谊月

    几天后，一个无课的休息日。

    在眼皮都不眨一下地拒绝第七个告白者后，深紫短发的少年推开宿舍门，顺手把纸信扔进了门边垃圾桶里。

    转过身，正好迎上舍友八卦的眼神。

    ——不能怪舍友多事，毕竟在宿舍聊天会进行着的时候，忽然被敲门打断，被叫出去的那个人自然会被舍友高度注意。

    聊天会的余兴未歇，另一个舍友兴致勃勃地问：“那是什么？”

    藐烽云：“废纸，一种可再生垃圾。”

    “是一封情书啦，”目击到垃圾桶实况的舍友说，“不过最近有点奇怪，不是说医校的alpha不多吗，怎么最近常遇到alpha表白，昨天下午我还碰到了一场，路都被吃瓜群众堵死了，害得我微生物课差点迟到……”

    靠墙的舍友嘻嘻笑道：“因为和地宇军校的联谊月快来了呀，到时就有大把alpha出现，咱们学校的alpha当然急了呀~不抢在联谊月之前表白，难道要和更A的军校alpha竞争吗？”

    大约是一水澈校长为地宇军校出身的关系，两校的学生一直保有良好的交流互动联系，并逐渐自发生出了联谊月的活动。对此，一水澈校方没有明确表态，地宇军校的高层倒是昭然支持——毕竟是有利于“推销”alpha的活动。

    有了这消息，宿舍聊天会的氛围烘得越发火热，一波波八卦围着两校的名花名草转来转去，不知不觉中，话题绕到了自己学校最人气的alpha——挹天愈校长身上。

    有个直率的beta舍友接过话题，挠挠头道：“老听到有人说自己为校长而来，但咱们实事求是地客观讲，拿下校长大人的概率，能有千分之零点几？像我，就不想这种事，我都是直接去买彩票的。”

    先前那个消息灵通的舍友笑道：“欸，话不能这么说，对你们beta来说，拿下校长的概率还是比我们omega高——校长大人可只喜欢没什么味道的beta。尽管BO概率都低，但我估计你们的成功概率，也就比我们高个几倍吧。”

    “你语气好酸哈哈哈哈哈……”

    在几个舍友的笑声中，藐烽云没有笑，而是问： “校长只喜欢没什么味道的beta？怎么说？”

    万事通舍友：“是真的，别不信，花我好几顿饭钱从学长嘴里买来的呢。他是一水澈最早一批的学生，看我对校长有意，就告诉我，当时也有个omega同学，铁了心一定要拿下校长，又自残又跳湖的，闹到最后，校长只说：‘我只可能喜欢没味道的beta’。学长劝我，别人一片痴情和深深的喜欢啊，都没能打动校长……”

    藐烽云轻笑了下，没有说话，只侧过头去：哪里是深深的喜欢，分明是深深的贪婪。被美激发出无能自控的贪欲，不得满足，便窃取爱的名义进行绑架……又卑贱，又很难不说可怜。

    他心里淡漠地想着，忽又听beta舍友说：“我是beta也不可能的啦，近水楼台先得月，地宇军校的和凤翥老师可也是beta，还是校长大人的旧识，一水澈建校时，身为医科老师的他帮了忙的。我听说，上次的联谊月第一晚，校长就是同和凤翥老师一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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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96)

4樓發表於: 2022-08-26 19: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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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4k的感情流大爆炒。长文预警。

　　

　　

【七】

　　“……面临上述情况，如果你是医生，你将如何展开救治？（15分）”

　　手中的碳素笔停住了。藐烽云仔细又读了一遍题目。

　　这是入学考试的最后一道附加题，一题就占据了卷子最后一大页。从题目的条件和设问来看，一反整张考卷的出题风格，比起考查知识理论，更倾向在考查实践。

　　考场上的时钟滴滴答答地走着，在结合题干的反复推敲中，许多条件慢慢和自己经历吻合起来。

　　碳素笔刷刷写出一大片顺畅答案，在他搁下笔并检查了两遍卷子后，考试结束的铃声响彻教室。

　　走出考场，大片考生人流在走廊上缓慢挪动着，楼梯角的灯光有点昏暗，身边人影幢幢，他瞧不太清，但耳朵在这逼仄的流动空间里听得明白：

　　“最后是个什么怪题啊，那么恶劣的条件还让我救人？真无语，我自己没死在雪山里就不错了。”

　　“我事先知道那个题，也是上一届摸底考试的附加题。但就算提前知道题干，我还是没憋出几句像样答案来。怎么想都不可能啊，我和伤者一起死算了。”

　　“考完了！管它三七二十一，反正马上就是两校联谊月了，又正逢节假，哈哈，该和alpha们怎么玩呢~”

　　……

　　在身边不断的人声中，藐烽云眯了眯眼。两校联谊月将近，那句“校长只喜欢没什么味道的beta”在他心头环绕不去。

　　走廊吹来的风有着辨不清的潮湿气息，擦过少年的衣角，楼梯里灯光晦暗低沉，仿佛快没电似的，在他身后拉出一道模糊无力的影子。

　　

-------------------------------------

　　三天后，学院放假，恰逢两校联谊月的到来。

　　这意味着学生们有了大把空闲，且行动自由，可以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今天是联谊月的第一晚，一水澈医学院和地宇军校将举办晚会、互通学生交流。

　　藐烽云携着背包走在校园草径上，一路夕阳沉散，月升晚山，微风和淡金色垂柳拂过他的影子。他绕过学院大厅，准备出校时，看到礼厅中亮起如焰明灯，欢庆热烈，是为今晚的联谊之夜。

　　他只是远远看着，脚下步伐未停。那些盛大跟他没什么关系。

　　校门口不远处是一片人工大湖，湖边有几处凉亭和大片花草环绕。将近出校的少年望见一片粼粼水波，诗画般的细光碎影，宛如一层柔情软意的滤镜。

　　再走近几步，迈过花墙，他看见另一侧湖岸有一双人影。

　　两人都远远地背对着他，其中一身白大褂，他一眼就看出是挹教授，但另一个身影他不认识。

　　藐烽云正思索着，一道声音忽划过脑海——

　　“上次的联谊月的第一晚，校长就是同和凤翥老师一起的……”

　　地宇军校的和凤翥老师，他在相关宣传册上见过照片。他正回忆着，挹天愈旁边的人似乎笑了一下，然后远远地半侧过脸来。

　　藐烽云看清了：的确是地宇军校的和凤翥，那名beta医学教授。

　　有没有看清别人，都不妨碍他出校的脚步。少年神色平静，走出校门时，最后一丝残晖余霞彻底散尽，深蓝天幕上挂着几颗寒星，夜幕降临，凉凉月光照着他唇边淡下来的笑意。

　　……

　　在送走和凤翥后，挹天愈走进办公室，窗边夜风习习。

　　一水澈医学院正处于成长初期，需要些外界帮助和技术支持。旧识和凤翥倒愿意帮忙，只是身为老师不算空闲，只有节假时才有机会见面。

　　对于商议正事，挹天愈觉得应该在办公室进行，但和凤翥嫌公事场所太严肃，不放松，他喜欢联谊晚会的气氛。遂折中一下，选了个风景点商量事情。

　　说起来，办公室私密又独立，的确不适合两人独处。抛头露面、场所公开也好，否则学生看到他和外校人一起出现在联谊晚会上，难保不会传出更离谱的流言。

　　挹天愈揉了揉眉心，转过身，看到了桌上一叠叠的待阅考卷。

　　对于该做的事情，他一向不会把那句“烦”说出口，何况这是他自己布置的任务：新生摸底卷的最后一页附加题，须统一留给他来批改，然后再是计分统合等工作。

　　出那道题，从明面上说，是因为有助于提升学生的实践水平，因为难度过高堪比天险；隐藏的用意，则是为了找到可能知道答案的人。

　　——他是天下间唯二知道答案为何的人，因为他正是受助的那一方。

　　他的确只可能喜欢上没味道的beta，因为救他的那个人，什么都没留下，包括味道。无论他怎样回想，唯一能肯定的信息，是对方本就没什么味道，是一个beta。

　　挹天愈坐在黑色皮椅上，在扯松解开上衣领口的纽扣后，开始了漫漫批改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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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深夜。月明星稀，山野寂静。

　　藐烽云躺在坑底里看星星。

　　——当然不是他想这样，而是陷入难以求救的险境时，最好的选择是先保存体力。

　　“在山上滑了一跤跌进陷阱”，这种字面上容易令人发笑的不幸，真正砸在人身上的时候，带来的是确凿可感无法逃脱的困难与痛楚。

　　坑底的少年满身灰土，发间夹着几片枯叶乱草，后背的衣服破了两个口子，右脚踝处已经高高肿了起来，一动就疼。

　　他伸手理了理发间草叶，漫无目的地想，好在都是些暂时死不了的小伤。

　　手机已经在测试有无信号中耗尽电量。全身上下只有背包里几本专业书、口袋里两包纸巾和手上一瓶饮用水。密林黑压压的阴影遮住一角天空，鼻端不断传来腐殖质的泥土气息，视野漫暗无望。真正无计可施，只好躺下看星星。

　　在旷野或无人的自然环境中，人的思绪很容易发散，飘着飘着，又会直直绕回来，揪住心底最在意的问题，反复绕反复想——

　　他想，为什么那个人会只喜欢beta？

　　他听说过有的高级alpha不要omega，因为排斥被生理掌控的感觉；他也听说过有的军官alpha不接受omega，因为经历过战场厮杀，觉得omega太弱不堪一击。

　　满天繁星在他深翠眼瞳里闪烁着，东西南北中，数不清的星子，像是数不清个答案，近在眼前，却看不清摸不着。

　　他也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见到那个人，得到一个亲口说出的答案。深夜气温降得急剧，地气寒冷入骨，少年拉紧了衣衫外套，呼出一口凉气后，想，如果之后还能完好站在他面前，一定要揪起他的衣领，问，凭什么不可以是omega？

　　凭什么不可以是我。

　　稍微聪明点的人都知道，世上无数个凭什么，追问下去大多没有真正的答案，身为祇区最年轻的智者，他如何不明白这个道理——他只是需要一个可触及的念想，撑住自己意识清醒罢了。

　　条件恶劣，形式严峻，即便有近神的智慧，也不可能在毫无物质支撑的情况下安然脱险。就算要徒手攀爬土壁，也必须考虑严重扭伤的脚踝和并不健康的体质——早在两年前，他就已经因为救人而落下病根，一身精武根骨全数毁于茫茫雪漠，再无丝毫内力可言。

　　寒野死寂，冷气深重，针叶树上慢慢凝出冰滴，他受伤的右脚趾已经泛出苍白。深夜低温足可以令人呵气成雾，仿佛这里不是山林而是雪原。薄衣弱体被冻得意识模糊，恍恍惚惚间，好似回到那一年的雪域——

　　若要仔细追溯旧事之因果，须倒退回两年前的春末初夏，从一封飞入他窗口的纸信说起。

　　那一天，十六岁的藐烽云伸手，接到了一封飞信，是狩天獠从遥远的边疆战场发来的。

　　信纸是一张地图，溅着斑斑血迹，折痕也被血水溶得模糊。

　　纸上只有四个字：帅座濒危。

　　

　　

　　他找到那里时，衣衫已风尘仆仆得几近破败。幸而练武的身体足够健康，扛住了不分昼夜的颠簸行程，和边疆战场的莽莽平沙。

　　纸上地点在前面出现，空气中满是浓重的血气味，无数尸首将风沙荒野铺成黑压压的一片，分不清是修罗场还是地狱。

　　也许他与那个人有缘。在徒手翻开第三十具躯体时，少年抹开对方脸上的乱发和血沙，看到了祇区海报上的熟悉脸庞。

　　那是他，他还活着，尽管闭着眼睛，但还有微弱的呼吸。藐烽云背起那具身体，想，既然上天让我找到了，就算死，也一定救他。

　　来时的道路已经不可再走，未撤离的敌人就在那里，来时他凭一人之躯躲过视线，若背着挹天愈再走那条路，无异于送死。少年望向另一侧道路，又回头看看背上命若悬丝的人，思来想去，觉得一秒都不可再多等，遂伸手摸向行囊，准备攀爬。

　　那是唯一可选的一条出路，尽管是百丈冰川，绝壁雪崖。所幸他出发前做了相关准备，基础的攀山用具就在包里。他用伤药简要处理了下挹天愈的伤势，又哺了对方两口水后，便动身攀爬皑皑雪崖。

　　他一边用力攀爬，一边寻找雪丘山洞歇脚。冰川天梯只有陡峭的一线，落脚的木桩已经年久腐坏，不时被藐烽云踩踏断落，掉入望不到底的茫茫雪域，耳边传来呼呼的冷冽风声。

　　环境奇险，心意至坚。

　　彼时他已医术颇高，面对那一身棘手严峻且拖久的重伤，穷尽生平造诣，耗尽大半心力后，终于使对方慢慢好转。在藐烽云又一次哺水的时候，挹天愈醒转了过来。

　　但挹天愈的眼睛被风沙砾石所伤，暂时没有办法康复。赤袍的将帅坐在崖洞里，外面是呼啸不绝的风雪，篝火蹦出些旋生旋灭的星子。

　　那个人摩挲着驭天锋的剑柄，缓缓道：“请问，伸手相救于我的，是名男子还是女子？可否告知名姓？”

　　藐烽云始终没有出声，也没有说出答案，因为骄傲，因为害怕。说来也许滑稽，他想，总不能说我是个祇区愣头青，因为对您心怀仰慕所以在军中安插眼线，一路追来救您……总觉得这样的话说出口后，会十分破坏气氛，保不齐对方还会觉得自己很不稳重，甚至会被觉得是个变态粉。

　　他救那个人的命，并不图什么。恩重即成仇，他智谋出众精通人心，比谁都清楚救命之恩有何等的威压，可以驱使办成多少本不该成的事情。而挹天愈是他的天，是他追随的光照方向，他不希望那个人背上“大恩”的乌云重压，也许别人愿意，但他不愿意。

　　他能给的，就给出去了，不索“成本”，也不居恩。他傲然，不屑于把自己的“爱”混淆成“利”诱人吞服，堂堂欲天九宸藐烽云，除了成就天癒之外，做不出其他混爱为贪的事情——他选择一开始就不留身份姓名。

　　只是天意难测，命途多舛，那一夜的好转之后，挹天愈的伤情忽然急转直下，连日连夜地昏迷不醒。

　　他脸上的血色日渐惨淡消失，无论使用多少伤药、用身体暖热多少雪水喂哺，都没有一点起色，反而进一步消耗药品，不断损伤藐烽云的身体。

　　藐烽云查遍伤口，始终束手无策，毫无办法，回忆思索许久后，想起血液可以大补帅座身体的传言。他也不知这传言是真是假，但眼下环境极端恶劣，不像玄幻小说里雪山还有补药可采，思来想去，只有选择相信血液可以大补的传言，退一万步说，假如血液无法补身，那才是真正的绝望无路。

　　也许少年献出心血的诚意感动了上天。

　　碗边漏下的殷红血液落在雪地上，滴答，洇开，像开了一路小朵的红玫瑰。挹天愈终于醒来，口中满是咸涩的铁腥味。他一瞬间明白情况，猛地伸手要把他推开。

　　几日几夜攀爬冰崖和以身暖雪下来，少年的身体其实已深受影响，但此时此刻却出奇地有力，硬灌挹天愈喝下碗里最后一点血后才松手。

　　挹天愈叹了口气，嗓音带着未好的哑伤：“……不必为我做到如此地步。”

　　他已经知道对方是个男子，从呼气声和手上力气可以猜到。但除了这一点外，挹天愈没闻到对方身上有什么气息，也看不到对方长如何模样。他正在想问对方是不是beta，忽然，怀里倒入半边身体。

　　他低头抚上去，摸索着碰到对方的鼻唇，还好，救他的人还有气息，很大概率是累极又献血导致的极度虚弱。顺着鼻梁摸上去，他触到那个人立体的眼眶，再触到细挺的眉骨，最后是闭着的绒绒睫毛——原来是睡着了。手下的皮肤光滑，触感细腻，像一片棱角圆润的温凉玉石。

　　这也许是他能近距离获知恩人信息的唯一机会了，尽管目不能视。手指摸索着贴上去，细细抚摸过对方整张脸庞，用心感知每一个五官的形态：尖收的下颌，薄软的嘴唇，细深的唇沟……乃至一双深邃狭细的眉眼。尽管他看不见，但总觉得，掌下这一双眉眼也许有几分像猫。

　　他在心里一点点勾画对方的模样，尽管足够用心，却始终朦胧不够明晰，也不知道模样是不是美，但烙在他心里的深厚质感可以确认，那个人美的权重举世无双。

　　星沉日升，雪域将尽。三天后，半昏迷的挹天愈出现在地宇军校的大门前，被守门士兵发现，连夜送去急救。

　　彼时，藐烽云已踏上回程，只身赶路，同时忍受着分化带来的灼热痛楚——

　　在根骨近废并献血的极端体况下，长久与心上人共处的强烈悸动和荷尔蒙，使他迎来了自己的分化期。

　　战场无情，弱即原罪，就算是成年omega也鲜有上战场的，何况是未成年的。没有人会主动觉得奇迹会降临己身，包括挹天愈，认为“救命恩人没有味道是因为身为beta”，方是顺理成章的融洽逻辑——当然，这是后话。

　　

　　……

　　持续几个小时的零下低温，已经让身陷深坑的藐烽云意识发散。身体热量的不断消耗，让腹胃由饥饿逐渐转为麻木，头脑奇困，四肢疲乏，眼前不断出现幻觉。

　　全凭一腔求生意志才没有睡过去。也不知是否真是幻觉，头顶忽出现几道搜救用的高强度灯柱，白亮得几乎刺眼，少年有点茫茫然，分不太清光与暗，直到有一个人跳进了坑底，揽住了他的肩膀。

　　周遭满眼漆黑，暗得伸手不见五指，凭一道一闪而过的灯光，他竟然觉得对方的头发是蓝色的，心里一时想笑自己痴妄。没等他多想，那个人揽紧他的肩膀，绕过他受伤的腿，将他抱起来，在耳边急切地说着些什么。

　　他的意识已近模糊，其实瞧不太清那个人的口型是什么，也听不清是说的喜欢还是爱，可能两者都不是，只是妄想出的幻觉而已——但唇上忽触上一片温热，他吻上了他——

　　在意识陷入黑暗前的最后一秒，他想，无论如何，这当该是喜欢的一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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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星期后，藐烽云出院。

　　他带着录下搜救过程的视频，带着纪录里那个人说出的“喜欢”，推开了挹天愈的办公室。

　　深紫短发的少年站在办公桌前，身姿挺拔似小白杨，穿一件漆黑的衬衫，没有系领带。

　　他俯瞰着桌前椅子上的挹天愈，神情平静：“你说谎，你见到那份答案，才说喜欢我。”

　　天光明亮，照着墙上一幅遒劲书法，周遭漫着一股淡淡的木质香。挹天愈站起身来，慢慢凑近他的面庞，空气在两人的对视里变得拉长又静止，他笑了一笑，侧过头，认真亲亲少年的眼睛。

“你说得对，我见到那份答案，才知道是你，我爱上救我的人，冰雪相偎中抚过他每一寸脸庞，却还是不知他长什么模样。”

　　

　　

　　

　　

　　

　　

　　

　　

*作者言：

　　爱是无条件的，爱的存在是有条件的。

　　下一更，性和爱。

[ 此帖被我亦飄零久在2022-08-27 09:01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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